32 春天

新家還沒有買椅子, 客廳裏只有一張淺色系布藝的雙人沙發。

戚庭問坐在沙發的左側,一條手臂搭在沙發扶手上,神情自若, 指尖輕輕地摩挲着棱角分明的眉骨。

詞裏沒地方可去, 猶豫間坐到了他的身邊。

他說他想吃某品牌的火鍋外賣。

詞裏順着他的意思點了,為了湊一個滿減她還多點了兩份主食, 接下來就進入了漫長的等待。

因為一時間找不到什麽話聊, 氣氛莫名地有些尴尬。

詞裏和戚庭問一人占據着沙發的一端, 盡可能互不碰觸,兩個人沉默不語,安安靜靜地等着外賣。

“你渴不渴?”

戚庭問忽然間換了個動作, 身子微微地朝向她,吓了詞裏一跳。

她下意識點頭, 又連忙搖頭。

很快就想起來自己好像從家裏帶了兩瓶水,裝在她大行李箱隔層裏面了。

“我行李箱裏有水。”

她起身去卧室,戚庭問跟着她走到門口,只瞥了一眼, 很快就被她纖細的小手推出去關上門。

戚庭問用舌尖輕輕地沿着牙齒的下緣劃過,揚起唇角, 淺笑,隔着房間門與她說話。

“為什麽不讓我進去?”

詞裏蹲在地上翻行李箱,臉紅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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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卧室很私密的,你當然不能進了。”

“是嗎?”戚庭問不以為然。

腦海中一閃而過剛剛看到挂在她床頭邊樹杈衣架最頂端的一雙小兔子毛茸茸白手套。

他背靠着門, 眼底裏滿是欣喜。

“我看到了。”

“……”

“已經是春天了, 不冷了,可以收起來了。”

“……”

詞裏急匆匆地跑出來,打開門, 低着頭,将毛茸茸的手套塞進他懷裏。

“還你吧,我忘了丢。”

說完又低着頭回去拿礦泉水,抱着兩瓶水出來時謹慎地從戚庭問眼皮子下面溜過,戚庭問順手把手套扔回她床上,腳步不緊不慢地跟着她。

兩個人各自捧着一瓶水,坐回到客廳的沙發上,一人據守一端,依舊保持着互相不挨着的姿态。

只不過詞裏明顯是有點不好意思,忸怩,不敢擡頭。

而戚庭問是心術不正,目光緊絞着她熱燙得像是着了火,望眼欲穿,要把她看出個窟窿似的。

“外賣到哪裏了?”

“還在那兒。”

中午已經過了,眼看着窗外的天漸漸陰黑下來,明明開着窗,屋子裏卻空前悶熱,搭在窗子兩側薄到透明的兩扇白色紗簾紋絲不動,看樣子是要下雨。

半晌過後,戚庭問熱得慌,皺眉,單手解開了領口的一粒扣子。

詞裏悄悄地摸出手機,長睫微垂,又确認了一眼外賣軟件中騎手的當前位置。

依舊是距離送達尚有一公裏的距離。

明明她訂餐也已經快一個小時了,訂餐前她也确認過商家的位置,預計送達時間是55分鐘。

二十分鐘前騎手就已經到達了當前這個距離她新家一公裏的位置,然而這整整二十分鐘過去,訂單已經超時了,這騎手好像就一直站在原地沒動過,也沒有給她打一個電話,更沒有短信通知出了什麽問題。

戚庭問碰巧探頭看過來,詞裏一眼就瞥到了他的領口。

衣領下有一道很明顯的膚色分界線,雖然臉看着還挺白的,但明顯脖子是曬黑了不少。

戚庭問也趁機打量着她握着手機的手。

她的手一直很好看,又精于裝扮,高中那會兒學校不讓塗指甲油她就經常偷偷地正指甲上貼些一次性的貼片,讀大學後就每個星期換一種指甲油,五年前她好像暫停了這些愛好,沒想到這一次見面倒是又拾起來了。

兩個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客廳裏微暗的光線,氣氛正好,他們同時在彼此身上找尋到了些青澀時代的影子。

還有青澀時代的那些悸動。

戚庭問喉頭微動,慢慢地傾身過來,他身體一點點地逼近,須臾間高大的身軀已經籠罩住了她纖細的身影。

詞裏癡癡地望着他,一時間也沒有拒絕。

他低下頭,深吻上她唇瓣的前一秒,客廳的門鈴響了。

“您好,外賣!”

常年卧底工作中條件反射似的警惕,戚庭問下意識出現了動作停頓,詞裏捂住了嘴,沒有讓他得逞,他全程只親到了她手背。

戚庭問懊惱地皺起眉。

詞裏紅着臉,推開他,快步跑到門口。

取回外賣也關好門時,戚庭問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襯衫上面出現了一些褶皺,跟她裙面上的褶皺能完全吻合,兩個人都有些尴尬。

詞裏遠遠地站着都不敢上前,臉紅到耳朵根了,小聲問。

“吃飯嗎?”

“不吃了,天氣不好,看樣子可能是要下雨,我落腳的酒店離這兒還挺遠,下雨後打車也不方便,我先回去了。”

詞裏不置可否。

戚庭問站在玄關換鞋。

兩個人具是沉默,詞裏放下外賣,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氣,猶豫了兩秒,回到房間裏找出一把雨傘,遞給他。

戚庭問怔了一瞬。

“你不是說有可能會下雨嗎。”

其實可能其他地方都已經在下雨了。她剛剛細心留意到了,剛那位外賣小哥穿着雨衣,衣服上有些水滴,很像是剛剛從其他正在下雨的地方趕過來的。

戚庭問燦然一笑,挑挑眉接下了詞裏遞來的雨傘,另一只手摸向外套口袋。

“護照還你,雨傘我下次送回來。”

詞裏撇撇嘴巴,接過護照。

“誰跟你說還有下次了……”

話音未落,戚庭問忽地兀自開口問道。

“你畢業了?确定不回英國了?”

詞裏垂垂眼睫,輕輕地“嗯”了一聲。

戚庭問颔首,像是在自言自語。“你如果已經決定在春市定居,那我也要盡快在這邊找份工作了。”

說着,他擡手摸了摸詞裏的頭頂。

他輕撫她的動作很像是在摸一只小狗。

詞裏抿唇,冷臉,推他出去,将他剛換下來的拖鞋整理好。

詞裏沒有送他,只是看他走到了電梯間便很快關上了門。

房間裏只剩她一個人了,她的手背有些燙,殘留着他剛剛親吻過的餘溫。

詞裏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擰開水龍頭洗手,水流冰涼涼,沖淡了手背的溫度,可是腦海中依舊止不住浮現出某位仁兄的臉。

搬新家,家裏還有好多東西沒收拾完,打掃衛生,擦擦洗洗,詞裏用忙碌來充實自己,避免再想入非非……一直忙到天都黑透了窗外早下起了瓢潑大雨才終于解決好了自己這間小小的一居室。

幹幹淨淨的房間,終于一塵不染,真是滿滿的成就感。

窗外瓢潑大雨,詞裏閉上雙眼躺在床上聽雨聲。

忽而,手機郵箱收到了一封新的郵件。

她爬起來打開看看。

【蘇小姐,我是達芬公司的面試官,您的簡歷已收到,邀請您明日10:30到新歷大廈12層B區參與面試,期待您的光臨。】

達芬公司是春市最大規模的國際廣告公司,也是詞裏回國後投的第一份簡歷。

詞裏眼前一亮。

她的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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