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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生物安全培訓, 對秦素來說, 簡直是大型窘迫現場。
他按照時間去了禮堂, 本來想坐在最後面最角落的位置,偷偷摸摸上了培訓考了試就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離開,沒想到他剛到門口簽到拿培訓手冊, 處理簽到的醫務部門的負責人就看到他了,熱情又擔心地叫他:“秦教授!”
秦素認識對方是部門的副主任,但是他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名人, 醫院那麽多員工, 對方怎麽會認識自己?
他忍住窘迫,從容溫和地對對方颔首, “您好!”
對方過來他面前,說:“給你打了牌子出來了, 你要坐第一排哦。”
秦素:“!!”這簡直就是示衆了,更加窘迫, “啊?”
對方看出他這張白臉上的尴尬,笑着說:“沒別的意思,就是領導說, 讓你坐第一排。”
秦素心想你不就是領導嗎, 是哪個領導讓我坐第一排的?還打了牌子?
秦素只好問:“需要我講什麽嗎?”要是需要講點什麽表态,他也可以先打個腹稿,以免到時候被叫起來了,一點準備都沒有。
對方笑道:“不需要,不需要, 沒什麽事。”
秦素松了口氣,對方又距離他近了一點,幾乎距離他的耳朵只有二十厘米,小聲說:“沒事的,這事不會通報。你就安心吧。”
秦素對她露出了感激的神色,心想這極有可能是姜主任去找了關系的結果,不然,極少可能不被通報的。之前,哪次HIV暴露沒有在內部通報呢,好像都通報了。不只是HIV暴露,之前實驗室檢查出的生物安全隐患的通報,現在都還貼在醫院幾個實驗樓的海報欄裏,雖然那個通報裏沒有他們實驗室,但是,卻是連賺錢最多的科室都被通報了的。
這樣一想,秦素突然覺得其實被通報也沒什麽,畢竟年年都通報了那麽多實驗室,就他們沒被通報過。
對方一直對他非常和藹,又說:“你身體上的事,別有太大壓力了,會沒事的。這個概率多低啊。”
秦素對她笑着道謝後,又被對方叫了一個部門裏的小妹妹,帶他進禮堂裏去,秦素只好在心裏哀嘆一聲,跟着那個小妹妹進了禮堂。
小妹妹把秦素領到了第一排中央一排靠邊的位置上,秦素一看,上面果真擺着自己的名牌,再看自己周圍其他名牌,檢驗大中心一衆實驗室的技術領導和行政領導的名牌都在,又有人比自己還早來了,只好過去一一握手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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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事,現在整個部門領導層肯定都知道了,個個都對他挺關懷,安慰他別有壓力,肯定會沒事的。
檢驗大中心因研究人員與學生很多,總人數有數百之多,而且內部經常也因為某些事鬧些矛盾,但這種時候,卻不可能有人說風涼話,自然個個表示慰問。
也有人擔心他:“那個惹事的病人,之後沒有再出現吧?”
醫院裏的工作人員,自然害怕病人醫鬧,醫鬧已經夠讓人煩了,遇到有嚴重仇醫傷醫心态的病人,就更是讓人防不勝防,畢竟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所以大家一直處在這種疑神疑鬼心态下,産生被害妄想傾向的概率比其他行業的人們要大不少。
秦素實驗室出的事,那個病人要是再回來,那真是躲都沒法躲,畢竟工作在這裏,病人可以到處跑,醫生卻跑不了。
秦素其實不像學生們想的那樣,是因為害怕病人,所以才放他走,而且沒有報警。
當然,要是報警的話,警察必定前來查證,肯定會讓這件事引起醫院領導層的高度注意,這樣自然就很不好,更重要的一點是,秦素是有更多見識的,覺得這事報警也起不到什麽作用,病人當時的确很激動,但最終他并沒有真實傷到人,他自己跑掉了,所以警察沒有證據逮捕他,而且,如今艾滋病故意傳播沒有立法,抓了他也沒有辦法判他。再說,有些醫務人員都視艾滋病人如洪水猛獸,更何況警察了,警察抓到艾滋病人,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同時感染了呼吸道傳染的結核的病人,也會拿這種病人沒辦法。因為結核病會空氣傳播,這種病人被關到哪裏呢,關到哪裏,他都會感染和他在同一空間的人,他在公安局或者看守所故意流血,故意咳嗽,警察們都是肉體凡胎的人,更是視他們如洪水猛獸,能放就趕緊把他們放了,即使不放,這種病人在生病,也得趕緊花錢給他們看病。
所以,無法将故意傳播艾滋病入刑,是因為太多需要多部門協調的準備工作沒做好,因為需要給這部分犯罪分子單獨的特設的房間,需要有他們的就醫制度,需要有經過專業培訓的其他工作人員等等。
正是因為警察也拿這些病人沒辦法,這也導致這種心态不好的病人,根本不怕警察。
別說這個病人只是到實驗室來敲詐,秦素以前聽他父親說過更惡劣的事情,警方都拿這種人沒辦法。
把一切情況都考慮到後,除了放那個病人離開,沒有其他選擇。
按照秦素所想,那個病人極大可能不會再出現在他的周圍了,當時那個病人雖然一度很激動,但他的激動,完全來自于他對自己是艾滋病人的自卑,因為自卑,又想要錢,所以賣血,所以報複他人,但他當時沒有不管不顧,在慌亂之下,第一反應依然是逃跑,可見,他膽子還沒有大到無視一切。
他是害怕的。有害怕的情緒,他就還在正常人的思維範疇之內。
他有害怕和逃跑的行為,那他回來報複的概率就極低。
但是,這也只是秦素的預測,對方作為一個思想時刻在變的人,也可能他就偏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秦素說:“沒回來。他應該還是有羞恥之心吧,有羞恥之心,回來的概率不大。”
但還是有人感嘆:“這個工作,真是做着沒什麽意思。別人以為我們拿了多高的待遇,其實呢,累死累活還要擔心遇到精神病,拿的錢不過是勉強糊口而已。真是擔着賣白粉的心,賺着賣白菜的錢。性價比真不高。”
有另外的領導說:“怎麽不是呢。不過,我們自己可不能這樣講。就是因為網上一天到晚炒這麽不正能量的事,導致這兩年醫學院的招生分數都降了很多。我們都入行了,又不可能轉行,還是別自己唱衰自己了。讓上面大領導聽到這種話,又要批評人了。”
看來大家果真顧着秦素的顏面,之後上課,沒有提他和他的實驗室出的事,只是有醫務科的專門的老師把如何處理醫患關系、如何安撫病人情緒、如何最快通知安保以及如何通知其他工作人員遠離危險等等辦法做了講解。而這在之前,檢驗中心的生物安全培訓課,從來不會講這些,因為檢驗中心,并不直接面對病人收樣,以前都認為不會出這種風險,哪曾想,總有這樣那樣的風險點在呢。
之後的考試內容,其實也比較簡單,而且是用微信的方式,在APP上答題,答完就可以看到答案,秦素還答了滿分,圓滿過關,他松了口氣,把手機拿去給檢查的工作人員看後,謝絕了其他科室主任請客吃飯的邀請,快速走了。
雖然這次做培訓的領導們沒有提他的事,但他還是覺得很窘迫,面皮實在厚不起來的他,只好先走了。
當天晚上,刑文飛和他視頻時,還問了這件事:“你今天是不是去做那個安全培訓了?”
秦素被陳姐監督着跑了四十分鐘步,正面色潮紅,有些尴尬地回答刑文飛:“參加了。”
刑文飛:“真的要考試嗎?”
讓刑文飛現在要參加什麽考試,他都會覺得不可思議,總覺得自己沒有了考試腦,畢竟他很多年沒有考試過了。
秦素說:“要考。不過那個題很簡單,都是課堂上講到的,認真聽了,就能得滿分。”
刑文飛笑起來:“你得滿分了啊!不錯嘛。”
秦素反而不太好意思起來,他也是很多年沒有參加考試的人了。姜主任倒是非常喜歡讓人考試,每年都要搞幾次黨知識考試,但秦素每次不參加,她也不會說什麽,所以秦素就理所當然不參加了。
刑文飛看他拿着毛巾擦臉上的汗,就說:“你去洗澡吧。”
“好,我挂了。”秦素要關了視頻去洗澡,刑文飛趕緊說:“你別挂視頻嘛,讓我看看。”
秦素完全沒意識到他要看什麽,疑惑問:“看什麽?”
刑文飛眨了眨眼:“你說呢,看你洗澡。”
秦素臉更紅了,心想這人是不是欠揍?
他把視頻關了。
只一秒,他的手機又響了,刑文飛發來的視頻請求。
秦素本來不想理他了,但又覺得剛才刑文飛肯定只是故意調情,不是真那麽沒臉沒皮,就又接了視頻,說:“再亂說,就把你拉黑!”
刑文飛馬上一臉委屈地看着他不說話,秦素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話好像有點過分,一邊往卧室走,一邊就把攝像頭轉到前方去,不讓拍到自己,說:“剛才亂說的。我沒那個意思。”
刑文飛說:“房間有什麽可看,讓我看你吧。”
秦素只好把攝像頭又對準自己,道:“好了,我去洗澡了。你今天忙嗎?”
刑文飛道:“堆了一周工作,不過現在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我這邊的房子?”
秦素去拿睡衣褲,眼睛盯着手機,刑文飛已經拿着手機在房子裏給他做直播了。
“這是我的書房,看到了嗎,書房斜對面是我的卧室,比你那邊的那間大一些,看,我的床……”刑文飛拍着床,是一張和這邊卧室裏的床差不多大的床,“準備了兩個枕頭,一個是我的,一個是你的……”
秦素聽着,心中有點甜。
“更衣室,比那邊的大吧,我可以收拾一半出來給你用,衛生間,這個按摩浴缸很舒服,你可以來試試……”刑文飛還特拍了浴缸上的控制面板,“這是樓上,除了我們的主卧和書房,還有一間客房和游戲室,我現在下樓去,樓下有健身房、待客間、SPA室,還有飯廳和廚房等等,房間比樓上多,沒什麽好介紹……負一樓,我一定要給你看看負一樓這個家庭影院,等你來和我體驗,環繞立體聲音響,效果非常好……”
秦素本來都要洗澡了,這時候坐在浴室裏,想節約時間脫衣服洗澡呢,又覺得影響不好,但只是盯着屏幕看刑文飛介紹,又覺得耽誤事。
秦素于是只慢慢把襯衫扣子解開了,沒脫裏面的背心,刑文飛從負一樓上樓,“現在去看看外面的花園吧!”
刑文飛一把打開別墅大門,一張中年女人的臉就出現在了秦素手機的屏幕裏。
女人很疑惑地看着刑文飛:“寶貝,你在做什麽?”
刑文飛大驚,秦素也大驚。
刑文飛飛快關了視頻,叫女人:“媽,你怎麽來了!也沒提前告訴我一聲。”
王女士看他吓了一跳的樣子,審視地打量他:“幹什麽呢?你回來了,我肯定要來看你啊。”
刑文飛說:“沒幹什麽,我剛才在拿着手機測試信號。我昨天回來後,總覺得手機信號不太好。”
王女士皺眉說:“是嗎?手機信號不好?還是讓安保部來看看,是不是有誰在你這裏裝了什麽?”
刑文飛趕緊應着:“行,我會聯系。”又趕緊把他媽讓進房子,“這麽晚了過來,要住我這邊嗎?”
王女士擰着她的小坤包,道:“嗯。我晚上還沒吃燕窩,你讓保姆來給我熱一盅。”
刑文飛去按了保姆鈴,又對王女士說:“媽,你要什麽,就叫保姆,小俞也住這邊,你叫她也行。我還有點公事沒處理完,我去書房裏發個郵件。”
王女士些許不滿,“我這才來,想好好看看你,你馬上就要走。”
她打量着兒子,刑文飛雖然一臉穩重嚴肅,但她還是從他那明亮的夾雜着甜蜜的眼神裏看出了點什麽,不由問:“寶貝,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刑文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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