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第二天, 秦素要去周洵的實驗室做檢查, 刑文飛要跟着去, 秦素沒有拒絕。
因為他如今身體的事,并不能算他自己一個人的事,刑文飛作為他的伴侶, 有一切知情權。
秦素早和周洵約好了,他和刑文飛上了樓,去敲周洵的辦公室門, 是周凝來開了門。
秦素在了解到周凝和周洵之間的關系後, 對兩人在一起的生活帶着很重的好奇,因為他從不了解兩個同性伴侶在一起該怎麽生活。
雖說每個人都是獨特的個體, 每個人和戀人相處,都有自己的适合的方式, 別人的事于己沒什麽相幹,但人類在反思自己的事前, 其實都是經驗主義,其他人的生活方式,往往會對自己産生很大的影響, 這些影響, 有好有壞。
秦素很多時候會反省自己,自己既沒有戀愛經驗,也沒有和人共同生活的經驗,和刑文飛在一起的時候,是否會傷害到了他, 但自己卻沒注意到,經常就會因此不安。也許,有周凝和周洵作為參考,是很重要的經驗來源。
周凝請兩人進辦公室,說:“周洵說了你們要來,他現在在實驗室,你們先坐着,我叫個人去叫他。”
周凝去叫了一個周洵的學生進實驗室叫周洵,自己又回辦公室給兩人倒茶,秦素很過意不去,來找人幫忙,還麻煩人家客客氣氣接待自己。
秦素端着熱茶,問周凝:“你周末都會來周洵這裏嗎?”
周凝坐在兩人旁邊的椅子裏和他們聊天,“沒有。我一會兒和周洵要出去有事,專門來這裏等他。我不是經常來這裏。”
秦素這下更不好意思了,“我真是太麻煩周洵了,不然你們可以早些去辦事了。”
周凝趕緊解釋:“我們的事不着急,再說,周洵本來也要來實驗室做些安排。你這事,這麽重要,怎麽能說是麻煩呢。秦老師,你就是太客氣了。”
秦素笑了笑,說:“謝謝你之前的雞湯,很好喝,零食也很好吃。之前讓阿姨來還了你們的保溫盒,沒自己來,也挺過意不去。”
周凝說:“那個雞,是爸媽去廣元玩,當地買的跑山雞,味道還不錯。”
這時候,周洵來了,對着秦素和刑文飛打了個招呼,也沒多講,就拿了一個幹血紙片來,戴着手套給秦素采了一點指尖毛細血管血。
周洵采好後,秦素用無菌碘酒棉簽稍稍消毒,就已經止血了,他覺得這個很方便,就說:“現在用幹血斑做,真方便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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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洵笑了笑:“是啊。特別是對我這種不太會靜脈采血的人來說,幫了大忙。”
周洵收拾了所有東西,讓一個學生拿東西去檢測。
那個學生正好也是秦素上博士課班上的學生,對方和秦素打了招呼,又道:“秦老師,兩三個小時就給你出結果,到時候直接發給你吧。”
“好的,謝謝。”秦素又再次對周洵道了次謝。
周洵和周凝要離開,秦素也不好再打擾他們,幾人一起下樓時,周洵又對秦素講:“按照處理規範,你停藥的時候,一個月,去門診抽血查HIV抗體,報告到時候交院感或者醫務都可以,怕你不知道交到醫務哪裏,你直接交院感那邊,院感會綜合所有人的材料一起送過去的,就上周,婦産那邊又有一起暴露。不過,醫院這幾年都沒有轉陽案例,所以別擔心。一個月時,你也來一趟我們實驗室,我們這邊做核酸檢測,靈敏度更高一點,也能排除有病毒不産生抗體的情況。雖然這個概率極低,全世界範圍內也沒多少例。”
秦素還沒說什麽,刑文飛在旁邊問:“你是指網上傳的那個陰滋病的概念嗎?”
秦素看向刑文飛,看來因為自己的事,刑文飛還去查了不少資料。
不必周洵做什麽解釋,秦素無奈地回答他:“別去信那個概念,根本不可能得了艾滋病完全檢查不出來。有些人的确會在感染HIV的情況下,無法産生抗體,以至于通過抗體檢測的方法檢查不出來,但查核酸的話,一定有核酸。根本不可能存在什麽都查不出來,卻還得了這個病的情況。有些人不過是在高危行為後,壓力太大疑神疑鬼而出現精神性的問題,身體免疫力因此低下。艾滋病本來就是靠造成免疫缺陷而致病,HIV本身不會造成外在的不适症狀,那些用于懷疑HIV感染的症狀,都是免疫力低下或缺乏後,有其他病原侵入或者身體自身因免疫力低下而生其他病,而出現的症狀。也就是,身體自身免疫力低下,和感染HIV造成免疫力低下而産生症狀的原理和現象是差不多的。根本不該有陰滋病這種概念才對,很多人都是疑神疑鬼,你別在網上亂看這些東西,不準确,還容易被吓到。”
刑文飛笑了笑,靠近他說:“那你為什麽之前不給我解釋一下。你看看這些時間,你都不和我談這方面的事。”
秦素心想你又沒問我,這時候問周洵,周洵還不知道怎麽多想,估計要懷疑我倆到底有沒有受過科學訓練。畢竟周洵一向就很嘴毒的,即使嘴上不說,心裏肯定就那麽想了。
周洵附和秦素說:“就是這樣。別自己吓自己,這只是一種病毒感染,又不是世界末日,很多人都是因為無知而恐懼,因恐懼而失眠焦慮,甚至得抑郁症,本來沒什麽問題的,自己把自己給作得免疫力低下,算是把自己給吓死了。09年的恐艾症事件,都鬧到衛生部去了,一群高危行為的人,檢查了很多次,都是陰性,明明沒感染HIV,卻一直懷疑自己艾滋病,只是檢查不出來。有艾滋病的專家專門組織了各領域頂級專家給他們做了檢查和診斷,說不是艾滋病,只是精神性的問題以及免疫力低下而出現其他問題,這些人還不相信,不斷人身攻擊那些專家,給人的工作和生活造成了很大的麻煩,之後又造出什麽陰滋病的概念。他們這麽厲害,就自己給自己診斷算了,還要什麽檢查,想得什麽病都說自己得了什麽病不就行了,比精神分裂病人還厲害呢。而且得恐艾症的主體人群,都是HIV高危行為的群體,一般人基本上不會得恐艾症。”
刑文飛覺得周洵這個吐槽,真是夠犀利的,簡直是刑文飛所見的人中最會吐槽的一個了。怕被他吐槽,刑文飛想了想,字斟句酌地問:“你的意思,那網上那些罵艾滋病人最兇的網友,大多數都是高危群體?”
周洵一時沒鬧明白他的意思,看了看周凝,周凝是個上網特別多的人,就笑着說:“我覺得只是艾滋病人歧視人群吧,不是恐艾症,也不一定是高危群體。恐艾和歧視,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幾人正好走到了停車場,秦素看自己這天有時間,就問周洵和周凝:“我想請你們吃頓飯,不知道你們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
周洵看向周凝,周凝知道秦素是客氣到頂的人,要是不接受他的好意,他肯定反而不安,就說:“我和周洵現在是去城外面看地,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怕到時候太晚了。”
秦素疑惑:“看地?是土地嗎?”
周洵:“嗯。我之前在城外山下買了一塊地,想在那裏修一個小莊園,以後我和周凝在那裏養老,不過現在還沒錢修,那塊地就空着了。周凝的意思是,先在那裏建一個小房子,其他空地建成花園和菜園,也就不浪費了,不然,那裏都長雜草了。”
秦素心想你們這日子過得真詩意。
刑文飛看了看秦素,腦子一動,就說:“周老師,凝哥,我們也跟着你們去看看可不可以?”
“啊?”秦素很詫異地看向刑文飛,心想一直粘着人兩口子做什麽。
但刑文飛一向是進攻型和有的放矢型的商人,看到什麽機會,馬上就要黏上去那種,完全不會去多想這件事可能會讓周洵周凝很為難。
不過,周洵和周凝倒沒覺得為難,周洵大方說:“那邊風景挺好的,你們想去看可以啊!我和周凝本來也是準備邊看地邊野餐,多兩個人也熱鬧一點。”
秦素:“……”居然答應了。
周凝也熱情邀請兩人:“去吧!秦老師,小文,那邊很漂亮,空氣也比城裏好多了,去走走也好。還可以請你們給我們提些建議呢。”
刑文飛說:“那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既然要野餐,我讓我家保姆準備一點野餐的東西,我們帶上吧。”
秦素松了口氣,他和刑文飛在外的處事方式很不一樣,秦素是很不想給人添麻煩那種人,刑文飛則是在想達到自己的目的時,一定會想各種方法達到自己目的的類型。
秦素不好讓刑文飛失望,但也不想讓周洵一方為難,這時候看兩邊都高興,自然自己也就高興了。
周洵叫秦素:“秦老師,你去了也會喜歡那裏的。除了偏一點,沒什麽缺點。”
周凝則笑起來:“你倆別聽周洵胡吹,他對任何人都說那裏好得像天堂,其實爸媽都不願意去那裏,哈哈~”
四個人一起去,刑文飛就不開車了,蹭坐周洵家的車。因為周洵看了刑文飛那輛剛從G城調過來的豪車,就說:“那邊路不好,你這車還是別開過去了,到時候給你把底盤磨壞了,車半路抛錨,反而惱火。”
刑文飛把車開回去挺進私人車庫,又拿了陳姐和小俞快速準備的野餐,提了兩個大盒子,去上了周洵的車,幾人就向城外出發了。
周洵有把車停在刑文飛家小區外,出城時,周凝找刑文飛聊天,就問他:“小文,你家那個小區,還挺貴的吧。你的那個房子,多少錢?”
刑文飛不是很喜歡和人聊家裏的錢這件事,而公司項目的錢,自然一向又是保密,也就是,刑文飛不愛談“錢”,但周凝這麽問,他又不好不答,只得說:“當時靠一個中介買的二手房,因為一些原因,買得很便宜,不到六百萬。之後又簡單軟裝了一下,花了些錢吧。”
這也是秦素第一次聽刑文飛說那套房子的價格,不由看了刑文飛一眼,刑文飛于是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周凝探口氣,“那真是買得很值,那邊房子現在漲了很多。你們房子多大?”
刑文飛:“室內近四百平吧。”
周凝震驚地從副座回頭看刑文飛:“為什麽這麽大?”又仔細打量他和秦素,心想兩個人加一個保姆,住這麽大的房子,不會太空曠了嗎?
刑文飛倒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想那個房子不大啊,不過他也知道如今行情,不好意思說那句話,只得說:“就只有兩間卧室,主要是設了一間專門的家庭影院和一間健身房,所以利用率其實挺高的,不顯得大。”
周凝說:“我只是沒想到那個小區裏有那麽大的房子。我以前也在裏面看過房,只是沒有買。”
秦素解釋:“我看了一下那個房子的設置,是把那層樓的房子買下來打通重新設置裝修的,所以比較大。”
周凝看着刑文飛說:“小文,你是富二代啊!”也對,不是富二代,估計也不會開那種豪車。
刑文飛其實不太愛和人交流自己家裏有錢這件事,畢竟他都多大了,自己創業了,被人說“富二代”,好像他只是靠着祖蔭在享受財富而已。
不過這話是周凝說的,看周凝長得好看,笑起來又溫柔純真好像沒有一點心思心機的樣子,他就對他産生不了任何排斥和隔閡,反而無奈地解釋給他聽:“都是我自己的資産。”
周凝馬上贊嘆:“現在的年輕人太厲害了。”
刑文飛只好說:“凝哥,難道你不是年輕人嗎?”
周凝笑起來:“當然,我也是年輕人。”
周洵開了兩個小時車,才到了地方,而且這還是在沒有堵車的情況下,才能這麽快。
最後半小時,車完全是在山上的土路上轉,颠簸得秦素都差點吐了。
刑文飛想,這哪是一點偏僻,這是相當偏僻。
不過真到地方了,誠如周洵周凝說的,這裏風景很好,遠遠可以看到一個大水庫,周圍不遠有小河有竹林有果樹林,不過靠近山一邊,則更多是荒蕪之地。
下了車,刑文飛看秦素不舒服,就扶着他到一邊去,拿了熱水壺的水給他喝:“是不是想吐?”
秦素搖了搖頭,他是在車上吃的藥,吃了後又一直受颠簸,肯定會反胃,但這時候已經好多了。
秦素喝了點熱水,遠眺了一陣遠方的水庫,問刑文飛:“你非要跟來這裏幹什麽啊?”
秦素對刑文飛的性格還是很了解的,刑文飛基本上不會做對他沒有益處的事,他做任何事,總會有一定的目的,那麽,來這裏,應該也不是單純想跟着來。
刑文飛摟住他的肩膀,笑看着他:“既然周洵他們可以在這裏買地建莊園退休之後住,我們也可以這樣做啊。你爸媽年紀不小了,單獨住在農村我覺得不安全,要是生什麽病,送醫就很不方便,而且你不在他們身邊,出事了你也不能在短時間內趕去,所以,不如我們也在這邊買地建個莊園,你爸媽喜歡種菜,可以來這裏住着種菜,我們時常也可以來住。周洵他們的房子建好了,鄰居之間又有一個照應,怎麽樣?”
原來是這個原因。
一般人,可沒法做到。
秦素很感動,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能既表達感動感激,又不至于見外,于是就什麽都沒講,只是就着他摟自己的動作,輕輕靠在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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