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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 很快就到了初七上班。
秦素在春節期間聯系了最想去的幾家單位的相關領域的領導, 詢問他們那邊是否有職位, 剛開始問的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是為自己的學生找工作,有說需要博後的, 也有說去幫問檢驗部門需求的,在秦素說清楚是自己有意向後,大家都很驚訝。
畢竟秦素已經是這個研究方向裏極其有名且有不少成果的PI, 在現在的單位也做得不錯, 為什麽會想要換地方呢?
難道是在現在的單位受了什麽委屈或者處分?不得不挪窩了?
秦素怕他們多想,引出不必要的麻煩, 只得說是因為私事——“媳婦想在G城”,一直兩地分居不太好, 所以想問問G城的情況,當然, 要是他過去不太現實,就會讓媳婦來S城。
這下大家也就很理解了。
秦素單身這件事,也就自己單位比較熟的幾個人知道, 其他人, 自然不知道他單身,還以為他是結婚有孩子的。
這下,所有領導都想要他了,畢竟他已經是成名的PI,過去就會帶大項目去, 而且自帶人脈,還是國家相關部門大領導的弟子,他會給單位帶來很多成果、資源,沒有人會想拒絕他。不僅不會拒絕,而且打包票會去找上面領導想辦法引進他,應該可以給很多經費和資源給他,讓他過去一定能大有可為,也能替他解決他老婆的工作,只要他老婆願意去。
因為G城比S城有錢,秦素過去了,別的不說,錢肯定會多很多。
秦素感謝這些人的厚愛,說會在近期好好考慮這件事。
雖然秦素聯系G城的知名高校和知名醫院的事是私底下做的,也對對方說了希望可以給暫時保密,但這件事還是在短時間就被他現在的單位知道了。
畢竟圈子就這麽大,基本上大家或多或少有私交,春節的時候又多會在網上或者電話裏聯絡一下感情,這麽一下子講出去的概率很大,當然,也有領導會想秦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所以才想要挪窩,會專門找他現單位的人打聽情況,這麽一打聽,事情不就傳出去了嗎?
一上班,秦素回單位,馬上就被醫院這邊的領導叫去談話了。
秦素所在的結核病研究室處的位置很奇妙,雖然有檢驗出報告的職能,但是卻并不屬于檢驗中心,反而屬于醫院的研究中心。而醫院因為太大領域太多,研究中心是很散的,同事大多不認識,因為沒什麽機會有交集。
研究中心的一把手領導,秦素作為一個大PI,除了開會,基本上也見不到他,主要是因為他很忙。
這次見面,是專門把秦素叫過去談話,可見對秦素非常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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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在他辦公室裏坐下,秘書就給他倒了茶放他面前的桌子上,微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出去時還把房門關上了。
大主任先是關懷了秦素之前出現HIV暴露的事,說他知道這件事了,但之前在國外出差考察,所以沒能第一時間探望他,感到非常抱歉。
秦素馬上和他客氣了幾句,說自己實驗室出的事,驚動了領導本就很抱歉了,又得到他很多關照,十分感激雲雲。在客氣這件事上,整個研究中心,也沒幾個人比得上秦素。
研究人員裏,大多數性格比較直,又比較傲,說話就既直接又驕傲,而且本來又是很有本事的人,申請國際國內政府或者基金的經費,又幾乎不拿醫院的錢,就更直接和驕傲還不大受管束,大主任時常能被幾個PI氣吐血,但又拿人家沒辦法,還要把人哄着,所以遇到一個秦素這種性格較溫和又客氣還知道捧他的人,大主任心裏別提多麽熨帖舒服了,不過,就是這麽一個讓人舒坦的人,居然想要走了。
大主任就又問秦素有沒有什麽需求,有沒有什麽困難之處,秦素說一直受單位和領導的器重和關懷,一切都好,沒什麽問題。
大主任看他這麽好說話,沒需求,那就沒什麽可以打動他的地方,這反而讓他難辦啊。
大主任只好單刀直入了,“我聽說你因為你愛人的事,聯系了G城的醫院?”
其實對于大主任來說,整個研究中心每年有挺多成果,不缺秦素這麽一個PI,但是,要是在他手上流失了這麽一個青年人才,也是他的失責,他必須要挽留這個人,不只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單位的發展。一個五六十歲的PI想走的話,大主任可能不會這麽心痛,但秦素年輕啊,才三十多歲,他還可以為單位幹很多年活,找很多項目,做很多成果,發很多好文章,而且還可以增加醫院在這個領域裏的聲望,他還可以培養很多優秀學生,這些優秀學生也是資源……這些是良性循環裏的一個小點,但一個大的機構,就是由這些小的良性循環裏的點組合起來的。
大主任給秦素打電話讓他來辦公室的時候,秦素就知道是這件事了,因為只有自己可能離職這件事,才能驚動他親自找自己,不然,他忙得很,哪有空理睬自己。
秦素也不想耽誤大主任的寶貴時間,直接說:“是的。我和他一直兩地分居,所以這件事,的确很難辦。”
大主任知道這個地區的傳統,那就是男人大多順着女人,耙耳朵,他自己每天下班後要是有時間,還得做飯照顧孩子呢,秦素為了老婆換單位,那完全是好理解的。
這裏的人,大多不會直接問“為什麽不讓你老婆來S城?”
大主任想了想,說:“你是什麽時候結的婚啊?”
他只記得秦素進單位的時候是沒結婚的,因為部門人太多了,之後也就沒關注他這個事了。
秦素苦笑道:“還沒結,不是一直都分居兩地。”
大主任“啊”了一聲,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說“是不是你不過去你老婆就不和你結婚”這種話,顯然不合時宜啊,他是來勸人不要走的。
當然,這時候說什麽單位培養了你,給了你很好的發展平臺你要懂得感恩之類的官話套話,其實沒幾個人想聽,還是要能為人解決具體問題才行,不然說了也是浪費時間。
大主任只得說:“你愛人,不願意過來嗎?”
秦素笑了笑,說:“倒也沒有。主要是他要過來比較麻煩。我也不好讓他為了我放棄太多,就為了來這裏。”
大主任心想有戲。
秦素又說:“主任,你這話是代表單位在和我談,還是只是私人之間談一談?我其實只是和G城問了一下情況,什麽都沒有定。”
大主任說:“我是怕你那邊什麽都定好了,要辦手續調過去的時候才來找我,我能不着急把你叫來談談嗎?單位在你身上花了很多心思的,當然不想你走。”
秦素說:“我還在考慮,我對單位是很有感情的,也喜歡這裏的領導和同事,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想離開這裏。”
大主任又和他說了幾句感性的話。
大主任也知道,他除了說幾句感性的話,也沒別的能留住人的話可講了。畢竟G城更有錢,可以給秦素更多的錢,因為有錢可以有更好的實驗室和設備,還可以有更多經費,這些就能招到更好的博後和學生,這些,是一個研究室的最有力的的基礎。而所謂單位能給的高平臺和發展機會等等,秦素作為一個成熟的PI,他自帶資源,且G城也能給他提供資源,所以現單位在這方面沒有什麽優勢。除此,也就只能打打感情牌,而這感情牌其實也不太好打,因為檢驗中心要把結核的檢驗實驗室納入進去了。便于醫院管理,只有檢驗放在研究中心裏的,沒有研究室放在檢驗中心的。所以,到時候,檢驗部分進檢驗中心,研究部分依然在研究中心。
其實,這件事對秦素來說,沒有什麽影響,他的工作和以前一模一樣,他甚至可以從研究室的副主任升任正主任,有影響的是姜主任,她好好一個結核病研究室的正主任,要去檢驗中心做一個小小的科室主任了,且沒有秦素團隊等的研究成果加持,她在檢驗中心裏恐怕不會有任何優勢。
雖然這件事對秦素來說沒什麽影響,但耐不住他可能偏要給姜主任打抱不平,因為他畢竟是被姜主任招進來的人,也是姜主任支持了他最開始的工作。且他的很多研究樣本,都是用的姜主任處的樣本。
大主任說:“你要走,應該不是因為檢驗中心要讓結核檢驗回去的事吧?”
秦素說:“不是。我一直覺得結核檢驗本來就應該回歸檢驗中心。這樣利于管理一些。”
大主任說:“這件事,我也和檢驗中心那邊讨論很久了,但上面領導的意思,覺得讓結核檢驗這麽一小點工作放在研究中心不太方便,不如納回去。從財務啊各方面來說,都更好管更規範。”
秦素回了辦公室,他當然很愛這裏,喜歡這座城市,也喜歡這裏的人們,而且工作氛圍不錯,要不是萬不得已,他的确不想離開這裏。
但要讓刑文飛來就自己,對刑文飛來說,需要更艱難的改變,秦素不想讓他為難。
新的一學期開始,秦素在三月時,又去周洵那裏做了一次血液的HIV核酸檢測,結果為陰性。
周洵以實驗室的名義,為他寫了一份說明,證明他的數次HIV核酸檢測都是陰性。以這個檢測的靈敏度,在四月時依然為陰,就可證明他不會轉陽了。
這份說明不作為他HIV暴露處理方案的證明材料,但他用這個說明,可以去做學生的招生了,所以,他參加了之後碩士研究生的面試,招了兩個之前就一直在他的實驗室做實驗的學生。
結核檢驗實驗室納入檢驗中心,還在走程序,而且程序又走得暫時停滞了,因為姜主任被确診了乳腺癌,她要去做手術。
姜主任沒直接告訴秦素這件事,秦素是從其他人口中知道的,當時就特別震驚。
秦素及時給姜主任打了電話去問情況,姜主任雖然給院裏請假要做手術,但她還在上班,得知她還在上班後,秦素就專門跑下樓去她的辦公室找了她。
畢竟男女有別,又涉及乳腺,秦素沖動地跑到姜主任跟前後,一時間倒尴尬住了,不知道該怎麽詢問姜主任這件事。
姜主任倒很大方,說:“你是專門來問我乳腺癌的事嗎?”
秦素點頭。
姜主任說:“去年體檢就查出來分級是4a,也找幾個熟人幫看了,都說沒太大風險,我當時想着問題不大,也沒特別上心,去預約了號做穿刺,沒想到确診了。”
她說着,還笑了起來。
秦素很難過,又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而這也實在無法表達。
姜主任看出他的難過和擔心,就說:“放心吧,沒什麽事。還是早期呢,切了就行了。”
秦素說:“那什麽時候做手術?”
姜主任:“等住院部的通知。領導幫忙協調了,就這幾天了吧。我去住院了,科室的事,我安排下去了,到時候有一些需要高級職稱才能簽字的東西,到時候我讓他們拿去找你。”
秦素說:“好的。有什麽事需要我做的,找我就行了。”
姜主任說:“行。到時候就找你了。”
秦素很難受,憋了好半天,說道:“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不高興的事,發洩出來就好了,別憋在心裏。有什麽不高興去做的事,你就叫我就是了。那麽多煩心事,又何必去在意。”
姜主任笑着點點頭:“哎,我知道。大家都說我是好強。我哪裏是什麽好強,就是性格這樣,不想因為一些狗屁倒竈的事妥協,改不掉的。沒辦法。”
秦素晚上回家,在視頻裏對刑文飛說了姜主任這件事,刑文飛沒見過姜主任,但聽秦素講過她很多事,知道是她在秦素的創業初期給了他很多幫助,當然愛屋及烏,也對她很有好感。
刑文飛說:“有什麽可以幫到她的嗎?”
秦素道:“要有的,她都有。而且是聯系的院裏這方向最好的專家做手術了,我們也沒什麽可以做的。等她要出院的時候,帶禮物去看看她就行了。”
刑文飛看秦素坐在辦公桌後,面色沉重,他不想看秦素難受的樣子,秦素難受,他也難受,但這種時候,好像也不能不莊重逗他開心。
刑文飛說:“素素,我周末過去陪你吧。”
因為開年兩人工作都忙,兩人并不能每周都在一起了,刑文飛已經有兩周沒有過來,而秦素也沒時間過去。
秦素說:“我這周末要去開一個會,幫姜主任開,要講工作。姜主任本來讓了另一個同事去,但她怕對方分量不夠,最後還是讓我去一趟了。”
刑文飛問:“是在哪裏開?我過去找你吧。正好在周邊轉轉。”
秦素高興道:“好啊,在海口。”
刑文飛說:“那正好,我們可以在周邊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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