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有些問題從未出口,就再也不要問了吧 (1)
楚河看着張順,半晌沒有說話。
張順從小就覺得他哥的目光有種壓迫性,仿佛千斤巨石壓在你脊椎上,迫使你不得不彎腰低頭——但這一刻張順不想屈服,他直起背,對視他哥,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平靜堅決,即使背上冷汗已經層層浸透了衣服。
“周晖跟你說了什麽?”半晌楚河突然問。
張順遲疑了下,搖頭道:“姓周的什麽都沒跟我說。”
他這千分之一秒間的遲疑其實已經給出了答案,楚河撐住額角,幾乎無聲的嘆了口氣。
“周晖的個性……其實有一點偏執,遺傳給摩诃以後這個特征被明顯放大了。所以周晖不管說了什麽你都沒必要放在心上,摩诃變成這樣,是天性如此,不是任何人的錯。”
“哥,你當我還是三歲小孩嗎?”張順上半身猛然前傾,幾乎要湊到楚河面前:“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突然來到張家,為什麽一直都對我這麽好?我已經是成年人了,不管什麽答案,我都能承受得了!”
楚河卻搖了搖頭:“你以為你可以,是因為你還不知道答案究竟是什麽。只有孩子才會叫嚣自己已經長大了,你見過哪個成年人需要把自己的年齡挂在嘴邊?”
他的态度雖然平緩,卻不容置疑——張順知道他哥,他哥打定主意的事情,不是說絕對不能改變,但要改變也确實非常非常的難。以張二少的力量,就像是一個孩子滾在地上要大人買糖,叫破喉嚨他哥也不會理的。
如果要改變他哥的意志,就必須拿出足夠的說服力。如果沒有足夠可以說服他哥的東西,那就起碼要抓住他哥的痛點。
——兩個月以前張順覺得他哥是沒有痛點的,這個無欲無求的男人,有着慎密的思維和絕對的冷靜,心理承受能力無比強大。有時候張二少充滿惡意的猜測他哥是不是真ED了才能修煉到這個地步,但又覺得即使他哥發現自己ED了,也不會有任何的慌張,可能眉毛挑一下就已經是他情緒外露的極限了。
不過現在不同,張順換了個坐姿,深邃眉骨下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的盯着他哥。
這兩個月發生了太多事情,就算他哥再有意隐瞞,李湖周晖那倆豬隊友也透露出相當多的片段,足夠他拼湊出一個隐約的輪廓了。現在的問題只是,如何在這個模糊又不精确的輪廓裏,更準确更兇狠的找到一個點。
一個讓他那無所不能、算無遺策的兄長都無法掩蓋的痛點。
“……哥,”張順慢慢道,幾乎每個字都在腦海裏轉了幾圈才出口:“如果你是為了魔尊梵羅而離開周晖,又因為忍受不了魔尊才來張家找到我,用我的佛骨抵抗魔力腐蝕的話……那你對我這麽好,是因為愧疚的緣故嗎?”
有那麽幾秒鐘,他幾乎以為自己成功了。
楚河的神情确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張順的第一反應是怪異和刺激——原來讓他哥那樣萬年冷靜如冰山般的人露出這種表情,是多麽令人滿足的一件事——但緊接着,潮水般的愧疚就淹沒了他。
張順竭力不洩露出任何情緒,讓自己的臉看上去高深莫測。
但緊接着他發現,他哥并沒有露出痛苦的表情,相反笑了起來。
“周晖說你偶爾很像他年輕的時候,”楚河笑道,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确實像,連這種不入流的心理壓迫手段都如出一轍。”
張順:“……”
“我找魔尊确實是有些事要辦,但具體原因我連周晖都沒說,更不可能告訴你。至于愧疚……”楚河又笑起來,說:“沒有我你們張家的公司早破産了,你還能随随便便拿幾十萬出去泡妞?我為什麽要愧疚?”
張順頓感狼狽,擡手捂住臉攤在椅子裏。
不過還好,臉丢在自己老哥面前,不算太丢臉。
“有時候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前世就定好了,有因必有果,你沒必要感到困惑。”楚河說:“在我眼裏沒有人犯了絕對的錯誤,甚至連摩诃,我都能理解他變成今天這樣的原因……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是深植于他心底的嫉妒,和天性中對陰邪的信仰在作祟吧。”
張順奇道:“嫉妒?”
他不由想起孔雀明王那張美豔絕倫鬼斧神工的臉。生而落地為明王,高居于三十三重天之上,有什麽是值得嫉妒的?
“他嫉妒周晖,嫉妒你,甚至嫉妒自己的親弟弟。他完全是周晖身為魔物的翻版,但周晖會壓制自己靈魂中邪惡的那一面,他卻肆無忌憚的将天性扭曲、放大。至于你,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根導火索罷了。”
張順愣愣的聽着,半晌問:“他,他到底做了什麽?”
“——吞佛。”楚河頓了頓,道:“他因為嫉妒你,沖上三十三重天向漫天神佛挑釁,佛祖降怒時,他張口鯨吞了佛身。”
病房裏一片靜寂,靜得只能聽見一下下心跳聲。連窗外微風拂過樹梢的聲音都變得遙遠而不清晰。
許久後張順終于問:“……我到底做了什麽?”
楚河揉揉額角,嘆了口氣。
“你什麽都沒有做。你只是佛祖從真身上抽下來,送給我保管的一根佛骨,認識周晖前曾被我貼身攜帶過很多年罷了。”
·
周晖貼在顏蘭玉病房前聽壁腳,突然身後門開了,災舅子失魂落魄的走出來。
“姓周的……”
“噓!”周晖立刻制止,示意他也過來聽。
張二少莫名其妙,湊過去側過耳朵,只聽于靖忠的聲音正從裏面傳來:“……你別多心,我只是問一句。我當然希望你留在中國,但組織上肯定會派人過來反複調查你的背景和動機,如果我知道原因的話,就可以盡量幫忙從中斡旋……”
顏蘭玉柔和的聲音打斷了他:“于副。”
“嗯?”
“周先生和張二少在外面聽壁腳。”
周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拖過張順撒腿就跑,下一秒病房門開了,于靖忠氣急敗壞跳腳咆哮:“周晖——!帶你們家小舅子哪邊涼快哪邊去!小心組織給你記處分!”
“你他媽都停職了!處分個屁!”周晖吼完立刻回頭一縮脖子,千分之一秒內避過了于靖忠砸過來的煙灰缸,閃身躲進了走廊拐角。
張順被踉踉跄跄的拖進來,還沒站穩就當頭挨了一掌,只聽周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罵他:“叫你嚷!叫你嚷!小美人那是什麽耳朵?你不打斷的話待會老于就該表白了!”
“……”張二少頭被拍得晃了幾下,但一反常态沒有反罵回去,而是蔫頭蔫腦的站在那,不說話。
周晖起了疑心:“你哥跟你說什麽了?”
張二少一有異常,他哥立刻問是不是周晖說了什麽,周晖立刻問是不是他哥說了什麽,從某種角度來說,周晖和楚河的思維方式其實是有點同步的。
但失魂落魄的張順并沒有發現這一點,就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周晖最看不得人這個樣子,上去就作勢要踹他:“你哥跟你說什麽了?交代不交代,不交代回去我問你哥了啊!”
“沒……沒有什麽。”張順這才反應過來,慌忙退後躲開周晖的佛山無影腳:“真的沒有什麽,就說摩诃變成今天這樣,是因為吞佛的緣故……”
“那是他傻,幹什麽不好非跑去吞佛。”周晖不耐煩道:“還有呢?你沒亂說話戳你哥傷疤吧,災舅子?”
張順慌忙搖頭表示沒有,半晌又遲疑道:“周哥……”
這稱呼差點把周晖吓出個好歹,趕緊扶牆定了定神,只聽張順又嗫嚅着問:“我哥說……前世他、你、摩诃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他帶的一個首飾,是不是真的?”
周晖:“……”
周晖嘴角不停抽搐,片刻後慢吞吞道:“不太準确,你至少是個比較貴重的首飾。”
張順低頭“哦”了一聲,轉過身,無精打采的走了。
·
于靖忠砰的一聲摔上門,片刻後又悄悄打開,确認了一下周晖沒跑回來,才輕手輕腳的把門關上了。
“你停職了?”顏蘭玉在他身後詫異的問。
“只是暫時的,這事說來話長。”于副抹了把臉,重新回到病床前坐下:“那個……繼續剛才的話題,如果你不嫌我冒昧的話……”
顏蘭玉穿着淺灰色單層睡袍,少年頭發柔黑,皮膚素白,明明半點修飾都沒有,卻有種黑白調和而素淡的風韻。從于靖忠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鴉翅般的眼睫微微垂下,眼梢又挑起一個柔和的弧度,隐沒在細碎的發梢裏,如同江南河畔水墨畫裏走出的美人一樣讓人移不開目光。
他突然毫無征兆的想起周晖的話——你不僅錢沒有,前途也快完了,人家小美人憑什麽跟你呢?
他突然感到一陣說不出口的狼狽。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年過三十,還真的一窮二白無可倚仗,更多是因為眼前這個孩子千裏迢迢逃亡中國,兩次拼死救了自己的命,這份比山還沉的恩情,自己卻單憑人家生得好看,就用那種有的沒的心思去揣度他,真是想一想都覺得龌龊。
于靖忠,你特麽還是個爺們兒嗎,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無恥了?
于靖忠吸了口氣,盡量自然的撇開目光,只聽顏蘭玉輕輕道:“沒關系……我能理解的。只是剛才聽你說還會有人來審查,一時沒反應過來。”
“這只是走程序……”
“我明白的,”顏蘭玉說:“像我這種尴尬的身份,突然從密宗門那麽敏感的地方跑出來,換作誰都要多問一句……這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靜了片刻,目光仿佛望着空氣中某片漂浮不定的灰塵,半晌才輕聲道:“我們掌門要入魔了。”
于靖忠奇道:“入魔?”
“嗯,你是特別處的領導,應該對這種神怪妖異的事情不陌生吧。”顏蘭玉苦笑起來,道:“活人入魔百年罕見,和妖怪修行而成魔完全不同。後者基本都隐藏在深山老林人跡罕至的地方,前者卻會喪失人性,大開殺戒,在人界造成極其恐怖的影響後再堕落‘四惡道’,直接成為阿修羅。歷史上記載的活人阿修羅基本上都被天劫打死了,但在天劫降下之前,阿修羅在人界殺人都是以十萬計的,甚至有‘只要一名活人入魔,地獄道便将被億萬厲鬼填充’這樣的說法。”
于靖忠愕然道:“沒辦法阻止這個過程嗎?”
“密宗門信奉阿修羅道,追求活人入魔,這個過程是沒辦法逆轉的。”顏蘭玉頓了頓,道:“我離開東京的時候,掌門已經開始出現入魔的跡象了。”
于靖忠問:“所以你必須盡快逃離密宗門,避免卷入其中而送命,是嗎?”
誰知這話一出,顏蘭玉突然沉默下來。
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些很難形容的東西,沉重而疲憊,讓人甚至不忍多看一眼。
“……是的,”當于副都以為他不打算回答了的時候,才突然聽少年輕輕的開口道:“是這樣的。”
他的臉色很難看,雖然搶救後脫離危險已經一周,但這樣的交談對他來說還是很大的負擔。有一瞬間于靖忠以為他會立刻躺倒下去,但顏蘭玉并沒有,只是不引人注意的靠在了枕頭上,一動不動的盯着前方。
還有很多問題,但于靖忠知道今天到此為止了。
“你先休息吧,”他起身拍拍少年的肩,溫和道:“沒關系,我的關系還在,會盡量去斡旋的。”
顏蘭玉嘴角勾了勾。
那看上去像是個微笑,但蒼白到一點笑意都沒有。
“快點把身體養好出院,所有事情都交給我安排就好了。哦對,你在北京沒住處的話可以先住來我家,日常生活也方便點。”
顏蘭玉客氣了一句:“不會不方便嗎?”
“沒事,就我跟我女兒兩個人。”于靖忠随口道:“才兩歲大,經常送托兒所,不會吵的。”
顏蘭玉似乎有點怔愣,不過并沒有讓這情緒浮現得太久。他很快笑了一下,态度有點古怪,說:“謝謝。”
·
于靖忠告辭而去,但能看出來非常不放心,估計他會像前幾天一樣,離開醫院之前還要去醫生辦公室裏坐半天,然後拿着林林總總的報告回家去仔細研究。
這簡直變成他的慣例了。
病房裏只剩下顏蘭玉一個人。少年靠在枕頭上,閉起眼睛,雖然精神疲憊至極,卻完全沒有絲毫睡意。
——所以你必須盡快逃離以免喪命,是這樣嗎?
是這樣的,但好像又有所不同。
初秋的天氣,顏蘭玉卻突然感到一陣透骨的寒冷,忍不住把自己更緊的裹在毯子裏。
他想起相田義離開日本前往中國之前,有一天深夜,他突然發現掌門身上開始蔓延某種特定的黑色魔紋。身在密宗門,他真是太知道那是什麽東西了,驚駭之下差點當場摔出去,但被掌門轉身一把按住了。
黑夜中那個男人的眼睛泛着可怕的光芒,看上去非常妖異,顏蘭玉甚至聽到了自己牙齒不停打顫發出的咯吱聲。
“別怕,”掌門說:“還不到時候,不過快了。”
顏蘭玉穿着白色狩衣,全靠掌門托着才沒有因為腿軟而跪倒下去。他的面孔因為過度驚恐而顯得非常稚嫩,嘴唇不停發抖,比衣料還要蒼白。
“按理說我該問你想不想陪我一起成魔的,不過算了,大叔偶爾也需要保護下自己虛幻的自尊心。”掌門笑起來,神情中滿是戲谑:“——但是,入魔後就不認得你了,可能會随手殺了你也說不定呢。”
顏蘭玉打了個寒顫。
“別這麽害怕嘛,你不是一直無所畏懼的嗎?還是說,如果死了就等不到兩年前的那個人來接你了,因為這一點才盡可能想活下去呢?”
少年的臉刷一下血色盡失,腦子裏嗡嗡作響,滿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他知道了!
他一直都知道!
掌門伸手撫摸他的頭發,手指從發梢滑到臉頰,順着颔骨停頓在少年冰涼的下巴上。
“相田義要去中國引渡地生胎,我會叫你跟他一起去。如果能找到機會的話,你就自己跑走吧,別回來了。”
“掌……”顏蘭玉劇烈顫抖道:“掌門……”
“你這麽驚訝,搞得我好像從來沒做過好事一樣。”掌門想了想,突然有點遺憾道:“好像對你确實從沒做過好事呢……嘛,最後一次,給你個活下去的機會,就當是這麽多年來唯一的一點補償吧。”
少年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什麽都不敢說,他能看到掌門身上的魔紋正蜿蜒着活躍起來——這是階段性的,這個人正迅速向活人入魔的方向蛻變,很快他會變成一個不人不鬼,超脫天理的恐怖存在。
他眼底的驚懼和畏縮是如此明顯,以至于掌門笑了起來,低頭親吻少年因為害怕而冰涼發抖的唇。
“最後一次,記住我還是個人的樣子吧,很快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是什麽樣了呢。”
——那個男人現在已經成魔了吧?
如果是的話,密宗門也許已經經歷過了一場大屠殺。要是他還在東京,一定免不了成為屠刀下的犧牲品,也許會變成數百年來第一個死在活人阿修羅手下的人也說不定。
那麽,現在這個情況,算不算是死裏逃生呢?
顏蘭玉長長的吸了口氣,感到整個肺都被空氣刺激得生疼。
他喜歡這種疼,讓他感覺到自己确實還活着,沒有變成行屍走肉,也沒有在世界某個黑暗不見光的角落裏慢慢腐爛成一堆碎骨。
他把自己蒙到毯子裏,盡量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許久後他終于感到體溫聚集出一絲溫暖,他便裹在這溫暖裏,慢慢的睡着了。
第28章 楚河于是就這麽頂着法相,用着真身,溜溜達達逛夜店去了
于副坐在辦公室裏抽煙,抽得一房間都是白霧,周晖推門而入的時候差點被嗆着。
“就算你表白被十動然拒掃地出門,也用不着這麽悲怆吧。”周晖走進辦公室,一邊咳嗽一邊在鼻子前扇風,不滿道:“是男人就不要哭,站起來撸!哥陪你去中南海把那幫家夥統統搞死,然後統一國安自立為王,想加薪加薪想扶正扶正,三環內買他二十套房子,小美人今兒晚上就給你搞上床!真是,在這跟我裝什麽情深深雨蒙蒙呢。”
“……”于靖忠說:“我跟顏蘭玉不是你說的那回事,還有,找老婆不是房子多就行的。你來幹什麽?”
周晖不屑的笑笑,顯然很不同意于靖忠的觀點,但并沒有立刻反駁,而是先掃了眼辦公桌上散亂的文件。
——他監視楚河已經監視出習慣了,一見到人背着他看東西,就下意識要過去查看在搞什麽。于靖忠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大大方方攤開手,只見那赫然是北京各大高校擴招的信息和簡章。
“你閨女沒這麽大吧?”周晖奇道,“我怎麽記得小姑娘今年芳齡才兩歲?”
他看看于靖忠的表情,突然就回過味來了:“你該不是——老于你沒這麽情聖吧,你要送小美人去上學?”
于靖忠吸了口煙,點點頭,周晖立刻笑倒在椅子上。
“大哥你真是太可樂了,哈哈哈——我怎麽就沒想到你這麽情聖呢,你不會是演瓊瑤劇出身的吧,哈哈哈——!本來你又沒顏又沒錢,追到小美人就已經很難了,還要把人家往一群二十啷當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堆裏送,你是想釀成校園血案嗎?哈哈哈哈——!”
于靖忠怒道:“顏蘭玉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他這個年紀,再不過正常人的生活,以後就再也正常不回來了!”
周晖慢慢止住笑,盯着于靖忠,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我必須糾正你這個觀點,”周晖說,“鳳四和我都認為,顏小哥非常正常,心智成熟頭腦清醒,有權利決定自己的人生——這幾年我能強迫鳳四跟我保持一致意見的事情越來越少了,所以你最好尊重下我們的看法。再說,很少有人能十幾歲就承受這些事情而不崩潰,你想想老五那煞筆,多大的孩子了,還整天偷我藏在櫃子裏的漫畫書看,人家這還是正兒八經的後藏活佛呢。”
于靖忠不耐煩的揮揮手:“他有自毀傾向,這還不要命?”
“把你放到他那個環境裏,你不僅是自毀,恐怕你都自殺了。”周晖舒舒服服的翹起二郎腿,問:“你知道這小哥在密宗門是個什麽地位嗎?”
于靖忠把煙頭重重摁熄,又啪的點了一根,繼續吞雲吐霧。
“使童——這個是很慘的,基本不當人看,大概也就比給人随便切身體器官的所謂血奴要高一點兒。再說不論在哪裏,太漂亮的小孩子都不會過得很平安,毫無自保之力的美貌和罪惡總是連在一起的。”周晖一拍巴掌說:“哦對,我聽說那個密宗門的掌門要入魔了?你想想什麽樣的人才會活着入魔,這該扭曲成什麽樣兒,我都不敢想。”
于副眉頭緊緊擰着,他本來就長着一副操心過度的樣,這一擰更把擡頭紋都顯出來了:“你有完沒完?”
“人家在那樣的環境裏長大都能根正苗紅頭腦清楚,根本不是需要你捧在掌心裏呵護起來的小花朵兒。你要是想把他送去上學,老老實實弄個文憑出來考公務員,我估計小美人兒也會聽話,但搞不好會在心裏笑話你。”周晖站起身來,拍拍袖口說:“哥能提點的就到這了,聽不聽随你……少抽點煙。”
于靖忠一愣,心說他難道在關心我?緊接着就聽周晖理所當然道:“——我待會還去探老四的監呢,給他聞了二手煙怎麽辦。”
“……”于靖忠怒道:“你過來胡扯一通到底是幹什麽的,周神經病!”
周神經病不以為意,露出雪白的牙齒一笑。
“差點忘了,我來發口頭請柬。”他說,“老五出院了,鳳四也痊愈了,我再沒借口監禁前妻的人身自由了——晚上在工體酒吧,我請,帶你家小美人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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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神完天司重傷成那樣的都出院了,周晖再能胡扯也編不出楚河身上有任何不妥了,無奈之下,只得撕了病房裏密密麻麻的禁锢符,開恩放前妻走出病房。
其實他不太開心,因為把前妻綁病房裏時不時來一發這種游戲他已經玩上瘾了,尤其楚河被他湯湯水水養得很好,這幾年不成樣子的蒼白都逐漸恢複過來,而且小別勝新婚敏感得要命,就像一塊剛出烤箱的柔軟芬芳的蛋糕,勾得周晖整天幹什麽都沒心思。
雖然這塊蛋糕有時也想把自己裹在包裝盒裏,但對周晖來說,這包裝就像脆弱的玻璃紙一樣兩下就能剝得精光。特別激動的時候周晖甚至産生了要不生個三胎吧的沖動,幸虧楚河最後的理智還在,咬死了牙沒有答應。
事後周晖抽煙一想,也覺得不合适。他倒迫切希望再拼個閨女,但萬一生出來還是讨債鬼兒子,難道還能塞回去?
當年摩诃出生前,周晖就幻想着有個跟鳳凰明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丫頭,摩诃出生後雖然希望破滅,但好歹長相還是繼承了鳳凰的,勉強就當丫頭養了。輪到老二迦樓羅的時候,周晖想這下總該給我個閨女了吧,結果生出來不僅不是閨女,連他母親的長相都沒繼承到,當爹的差點沒悲怆過度鬧心梗。
所以每次看到于靖忠他們家兩歲的小閨女,周晖都覺得十分嫉妒,想着要是也收養一個就好了。但轉念一想,根據經驗來看楚河不論收養什麽最後的結局都不會太好——佛骨成了災舅子,九尾狐成了忽男忽女的人妖,連當年沒事喂過幾天的神完天司,最後都變成整天吃薯片偷漫畫書看的宅男預備役了。
萬一閨女養出來跟她大哥一樣成了縱橫六道的女魔頭,或跟二哥一樣思想獨立沒事就玩離家出走,那是一件多麽愁人的事啊。
周晖在酒吧卡座裏歪着,往威士忌裏鏟了幾塊冰,憂傷的嘆了口氣。
張順問:“你又怎麽啦?”
李湖用染了鮮紅甲油的手指敲着下巴,滿臉幸災樂禍的笑容:“他想生三胎,你哥不給。”
“自己生啊,”張順立刻說。
周晖用貓科猛獸捕食前慵懶而充滿危險的眼神看了看李湖,又看了看張順。無奈小姨子只顧調整自己迷你裙下bra吊帶的角度,小舅子則對威脅一概不買賬,還回之以充滿了挑釁的目光。
“朕沒那功能,”周晖懶洋洋說,搖晃着威士忌杯子:“再說老子對你哥情深意篤忠心不二,沒有為了生閨女而找二奶的道理。”
酒吧裏已經很熱鬧了,但他們這個卡座人還沒來齊,于靖忠、顏蘭玉、楚河他們都還在路上。李湖據說今天剛從外地趕回北京,換了條低胸緊身迷你裙搔首弄姿,一邊拿着手機全方位自拍,已經吸引了十多個人上來找茬搭讪。
張順左右看一眼,只見周晖坐在李湖對面喝悶酒,不遠處神完天司在吃薯片喝可樂看火影忍者——他全神貫注的程度大概連念經都比不上,估計在他耳邊打雷都聽不見的。
張順終于忍不住了,他咳了一聲。
“我……我有一個問題,關于二奶的。”
“憋着,你還不到找二奶的年紀。”周晖說。
“央金平措假扮成于副的時候告訴我說九尾狐是你二奶,所以把我哥氣走了,是真的嗎?”
周晖一口酒噴了滿桌。
李湖瞬間興奮起來——不,她開心的程度都不是興奮而是亢奮了,立刻起身把神完天司擠到一邊,親親熱熱勾住張順的脖子。
“張總!”她甜甜蜜蜜道,“我本來就是周老大的二奶呀,被你哥捉奸在床官方蓋章過的,你不知道嗎?”
神完天司放下漫畫書,抹抹嘴邊的薯片渣,雙手合十對周晖拜了拜:“阿彌陀佛。”
——不怪第五組集體叛變,這孩子沉迷于宅男的世界已經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身為後藏活佛竟然一張口就是南無阿彌陀佛而不是唵嘛呢叭咪吽,這簡直是工作态度的問題。
周晖強忍住把這小子當場揍一頓的沖動,轉向李湖問:“我什麽時候找你當二奶了?給老子說清楚!”
“我說錯了嗎?”李湖反唇相譏:“鳳四去投奔魔尊之前,那天晚上你是不是喝多了?第二天是不是跟我一起在床上醒來的?醒來的時候鳳四剛好開門,你是不是沒穿衣服?”
張順整張臉都是=口=的表情,只聽周晖怒道:“根本沒有的事,我已經喝斷片了!而且我頭天晚上和老四在一起,第二天一睜眼竟然看見你,鬼他媽知道是怎麽回事?心髒差一點的當場就過去了好嗎!”
“你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沒關系呀,要不要我複述一遍給你聽?那個天司把我手機拿來,我先搜搜小黃文情節來刺激下靈感……”
“太糜爛了,”神完天司一邊往嘴裏塞薯片,一邊把手機遞給她:“貴圈真是太糜爛了。”
“你跟鳳四兩個聯手算計我,還特麽騙我來背鍋?”周晖激動之下啪啪的拍桌面,拍得桌子搖搖欲散:“明明就是鳳四想找理由離婚,沒黑點就給我硬造個黑點出來,你特麽竟然還配合!——有種來說說你跟鳳四是怎麽回事,當年他怎麽就好好跑去畜生道溜達,溜達着怎麽就偏偏撿到了你?髒兮兮的小狐貍還抱回來養,我怎麽勸他宰了吃肉都不聽,更過分的是每天晚上還摟着睡覺……”
李湖十分驕傲的挺起胸,顧盼神飛。
“睡得你九條尾巴都出來了,突然某天化形便成人,趁我不在的時候拿你偷拍的裸照來要挾鳳四,要跟他搞一夜情……我特麽就知道你不懷好意,早知道就做一條狐皮圍脖了,留你浪費那麽多年糧食幹嘛?!”
李湖眨着眼睛說:“我吃得又不多。”
“等等,你真要挾過要跟我哥睡覺?”張順在邊上聽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哆哆嗦嗦問:“我以為你上次只是開玩笑的啊,你你你——”
李湖得意洋洋道:“錯,我還是一只小狐貍的時候跟你哥睡過很多覺了,只是化形以後你哥不願意跟我發生實質關系而已。”說到這她突然有點遺憾:“而且你哥還揍我,揍得我第六條尾巴豁了個小口,到現在都只能靠毛擋着……”
張順整個人都不好了,愣愣的盯着李湖不胸前斷搖晃的人間兇器發呆,表情如同看到貞子活生生從電視裏爬出來。
“你這是什麽表情?我到底也是個集郵殺手,鳳凰明王那種等級的男人當然要先睡為敬了。再說我當年剛修出第九條尾巴,睡一睡你哥好處多着呢,功力暴增三千年可不是說假的。哎,周老大其實也不錯,可惜我跟他屬性相克,不然連他也……”
周晖迫不及待喝道:“你們都聽見了吧?他自己承認我是清白的了!”
張順卻聽出不對:“等等,什麽叫屬性相克?”
“周老大不喜歡女孩子,”李湖無限妖嬈的嘆了口氣,捏個蘭花指道:“但我男身的時候,總是在上面的。”
張順:“……”
神完天司:“……”
神完天司咯吱咯吱的咬着薯片,嘆道:“貴圈真是太淫亂了。”
周晖冷笑:“你們不要小看這只狐貍,尤其是你,挂件兒順,當心他暗搓搓觊觎你的菊花。”
張順立刻神色驚慌的往邊上坐了坐,只聽周晖冷哼一聲,鄭重其事道:“至于我——除了我未來的小閨女之外,我不喜歡任何女孩子。可惜你哥現在一半心思還在別的男人身上,等我弄死那敢給我戴綠帽子的傻逼梵羅,再把你哥收拾服帖,一定要去找人問問生丫頭的秘方……特麽的再來個讨債鬼兒子不如跳血海算了。”
李湖非常不爽,冷冷道:“國家允許你生三胎了嗎?”
“我可以先移民去三十三重天上生。”
“呸,前妻願意給你生三胎嗎?”
周晖彬彬有禮道:“馬上就不是前妻了,謝謝你提醒我這個事實。”說着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個天鵝絨盒子,打開只見兩枚光彩燦爛的黑色圓環鑲鑽戒,燈光下閃瞎了所有人的钛合金狗眼。
“……天界求婚也用鑽戒?”張二少顫抖問。
“這兩年的新時髦,緊跟潮流與時俱進嘛。”周晖滿不在乎道,“再說這可是我親自設計的,鑽石內部有微雕反鑲,用燈光照射特定角度的話,能在空中投映出鳳凰法相的光影,堪稱獨一無二舉世無雙——哼哼,都說鳳四是玩情調的技術流,這次就讓你們見識下我隐藏已久的真正實力!”
“……”李湖捂着嘴,對神完天司小聲道:“我感覺周土豪這次又要被打臉。”
“噓——”神完天司說,“沒事他習慣了,讓他先自我感覺良好一會……”
周晖得意洋洋的把玩了一會戒指,小心把戒指盒收回褲兜,正準備就如何收拾情敵、收複失地、從經濟實力和肉體實力等各方面碾壓及征服老婆……等等發表一番激情蕩漾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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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