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一次約會

晚上十點二十分，廖宇寧走進廚房打開了冰箱。

裏面是碼得整整齊齊的一堆營養劑。

這時候房間智腦突然出聲，“視訊通話請求，來自慕戎，是否接入？”

“接入。”廖宇寧說，他在那些營養劑裏随便拿了一包，然後關上了冰箱門。

一小塊光屏跳了出來，浮現在廖宇寧面前，他把它推開一點，自己徑直往前走，那塊光屏保持了一個相對的速度和位置跟着他。

“寧寧，晚上好。”屏幕上出現了慕戎的臉。

“晚上好。”廖宇寧随口應着，他走到了起居室，在一張舒服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低頭拆營養劑的包裝。

“那是什麽？”慕戎問。

廖宇寧看看包裝，把上面的內容讀了出來：“專用體能營養補充劑，強力型，低糖，青檸口味。”

除了學校指定的課程之外，廖宇寧每天晚上都給自己增加很多訓練量，消耗太大，需要有針對地補充營養。

對于生活嚴格自律的人來說，加餐吃宵夜自然是不考慮的，因此只能選擇喝營養劑。

“味道好嗎？”慕戎又問。

“唔，還行。”廖宇寧應了一聲，美味是不可能美味的，但能夠忍受。

這種營養劑打開蓋子有個吸管口，他吸啜了一口之後擡眸看向光屏。

屏幕上慕戎的臉明顯僵了一下，喉結滾動，像是在咽口水。

不會吧，營養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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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學院內網上就可以訂購，還有別的口味。”廖宇寧好心介紹。

盯着廖宇寧看的慕戎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

他當然不是在饞營養劑。

讓他口幹舌燥的是屏幕上這個人。

每天三分鐘的視訊通話進行了一段時間，廖宇寧在他面前越來越随意，此時對方應該剛剛洗過澡，頭發濕潤，淺灰色的居家服柔軟熨貼，領口露出一截頸項，在燈下散發着珍珠色的光澤。

當那人擡眼開過來的時候，雙眸澄澈烏黑，帶着些許純真和稚氣，瞬間就讓慕戎想起學生信息系統裏那張廖宇寧十六歲時拍攝的标準照。

發現光屏另一頭的人又開始神游，廖宇寧也沒管，幾口喝完了自己手裏的營養劑。

每天三分鐘視訊通話剛開始執行的時候，兩個人都挺慎重。

第一次慕戎穿了一身正裝，除了手裏沒花，基本就跟以前例行求愛的行頭差不多。

廖宇寧則提前在書房坐好，如坐針氈地度過了那三分鐘。

後來次數多了，兩個人都變得自在了起來，慕戎不再精心打扮，廖宇寧也不再正襟危坐。

慕戎會說自己當天做了什麽事，廖宇寧就随便應付幾聲，除了身邊多了個光屏，該幹嘛幹嘛。

有時候慕戎光看着廖宇寧發呆，廖宇寧也不怎麽在意，隔着屏幕透過來的目光沒有多少真實感，完全可以忽視。

慕戎發了一會兒呆，突然又開口：“寧寧，你還記得明天是什麽日子嗎？”

“什麽？”廖宇寧将營養劑的盒子扔進垃圾桶，然後起身上樓。

“明天是第二十天，寧寧。”慕戎有些激動地說：“這段日子我信守承諾，一次都沒有在你面前出現，你也要說話算話才行。”

“哦，這個我沒忘。”廖宇寧走上二樓，“明天晚上七點，我們在模拟訓練館門口見。”

“模拟訓練館？”

“嗯。”廖宇寧點頭，“我希望向慕教官讨教模拟戰機技術。”

這跟“約會”的差距太大了點吧？

“寧寧，你想跟我進行模拟戰機對決，什麽時候都可以，明天我們還是做點別的好不好？”

等了這麽久，約會攻略都做了一大堆，去模拟訓練場還怎麽施展？

此時廖宇寧已經走到了自己卧房門口，他轉身面對光屏：“相處方式由我決定，這是一開始就說好了的。”說着聳聳肩，“不管你接不接受，到時間我會去訓練館，你不來就當你放棄吧。”

“別別別，我去，我一定去！”

慕戎很快投降，因為他也知道這不是針鋒相對的談判，這是他在追求人家，自己根本沒資格挑三揀四。

“唉，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慕少爺認命了，誰先愛誰先輸，在與廖宇寧的關系中他總是處于弱勢地位，誰讓自己上輩子就已經對這個人死心塌地了呢。

輸給喜歡的人也沒什麽。

看到光屏上廖宇寧那副驕傲強勢，又有些冷酷的小模樣，慕戎心裏熱呼呼的。

寧寧不講理的時候也好可愛呢。

好好跟廖宇寧打一場模拟戰，說起來也是他的夙願。

這次一定要改變過去那種粗暴無禮的戰鬥作風，耐心細致、循循善誘，打出一場完美的教學戰。

“學長好厲害，剛才那一招是怎麽做到的？”

對方會用崇拜的目光看向他。

“那沒什麽，你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啊。”

他會非常熱心地傳授心得，然後……

發現慕戎又開始意味不明的傻笑，廖宇寧翻翻眼皮。

這時候光屏上的倒計時也開始了。

廖宇寧一早就設置好了，慕戎的視訊通話只能進行三分鐘，時間一到就會被掐斷。

看着時間讀秒，廖宇寧說：“時間到，晚安。”

不等慕戎反應過來，光屏倏地消失，廖宇寧推開房門，走進了卧室。

初春時節，白晝陽光和煦，夜晚卻依然有些寒風料峭。

晚上七點。

樊昕發現他最害怕的慕教官正站在模拟訓練館門口，對方穿着黑色的帝國軍日常制服，銳利的目光四下游移，似乎在找什麽人。

盡管知道慕戎絕不可能在找自己，樊昕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不想跟慕戎打照面，他預備換個入口。

剛轉身就發現遠處走來了他最敬仰的廖學長，樊昕正遲疑着要不要打個招呼，慕戎突然向着廖宇寧邁開了步子。

對了，慕戎正在糾纏廖學長。

瞬間義憤填膺，樊昕也顧不得對慕戎的恐懼，帶着拯救廖學長于水火的勇氣追了上去。

前方兩人已經碰面。

“不好意思，久等了。”廖學長說。

“沒事，我也剛來。”慕教官回複。

他們轉身并排走向訓練場。

慕戎：“等會兒去哪？”

廖宇寧：“訓練室我已經預定好了，在……”

那兩人越走越遠，樊昕呆立原地。

看起來并不像單方面的糾纏，難道？

小星星：啊啊啊，我看到廖學長了，他跟慕教官在一起！

淡定點頭：什麽情況？

新世界的門：哦，他們在一起了嗎？

小星星：沒有！你們別想歪，看起來只是約好了一起去模拟訓練場。

新世界的門：慕戎成功的希望很大啊，我得追加投注才行。

小星星：加注？這是學長的私事，你怎麽可以拿來賭錢？

淡定點頭：新世界，你下注的盤口在哪裏？我想去看看。

小星星：你們都太過分了！

新世界的門：鎮定點，小星星同學，鎮定點。

淡定點頭：沒錯，學長不屬于我，也不屬于你，不管他做什麽，我們唯有默默祝福。

小星星：賭博也算祝福？

新世界的門：當然算，因為學長的選擇是決定我們能否掙到小錢錢的關鍵，所以我們的祝福必然虔誠。

小星星：氣死我了.JPG，不跟你們說了！

樊昕在“廖學長的後花園”與人争吵的時候，廖宇寧站在FS107號訓練室門口，問慕戎：“這間模拟戰機訓練室，你還有印象嗎？”

慕戎很疑惑：“這裏有什麽特別？”

“算了，也沒什麽。”廖宇寧失笑着搖了搖頭，在門口智腦上确認身份之後，做了個請進的手勢。

盡管學院裏流傳着很多他與慕戎的故事，然而他們之間的模拟戰機對決其實并不多，總共也就三次。

三次對決，廖宇寧均告失敗，其中給他留下了最慘痛心理陰影的第一次，就發生在這間FS107號訓練室。

不過那對慕戎來說完全不值一提，因為那只是他所有輝煌勝利和成功之中的一小部分，不記得很正常。

實際上，在去年實戰考核之前，慕戎在廖宇寧眼裏一直代表了某種高高在上的強大存在。

雙方力量對比懸殊。

廖宇寧原本以為在基因修正成功之前，自己是完全沒有勝算的，但是現在的慕戎仿佛換了一個人，好像也沒有那麽無懈可擊了。

是的，當一個人反複向你告白、時刻提醒他迷戀你、愛慕你，為了獲得你的青睐無所不用其極，你是不可能還會對他發憷的。

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走下了神壇，也不過一個墜入愛河的凡人而已。

從某種角度來說，現在的慕戎在廖宇寧眼裏更多了一些人味兒。

廖宇寧并不在意也不相信“永遠愛你”之類的誓言，慕戎的追求被他當成了某種必須逾越的障礙。

這個障礙就像過去那些壓力的延續，是他習慣承受也必須承受的。

訓練室的門在身後關上，廖宇寧轉身看向過去六年裏最強大的對手，恍然間，一切都跟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重疊了。

十八歲的慕戎，一身黑色學院制服，态度驕矜而傲慢：聽說你在風神星域素有天才之名？不管是不是，跟我較量一場就知道了……

“學長，請多指教。”廖宇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