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小壞蛋

這一次，廖宇寧跟AI心理咨詢師講述了自己的新煩惱，他需要用一個無可辯駁的理由來拒絕一名執着的追求者。

“他的追求對你造成了困擾嗎？”AI心理咨詢師問。

少年仰躺在沙發上，雙臂枕着腦後，有點無奈地說：“是啊。”

“也許你可以申請一份法庭禁止令。”

“不，那倒沒有必要。”少年搖了搖頭，“他也沒有那麽過分。”

“從你的語氣中，我感覺你并沒有那麽讨厭他。”

“啊，也許，他其實……對我挺好的。”

“那麽你為什麽不能接受他呢？”

少年沒有回答，他的視線落在天花板上，目光漸漸悠遠。

慕戎貼着沙發單膝跪下，他的心已經被揪了起來，挂在一根無形的細線上，正等待着少年的裁決。

“因為愛情對我來說太過奢侈，那是不應該存在于我生命裏的東西。”半晌之後，少年喃喃開口：“我早就決定将其舍棄掉了。”

“你願意詳細說說嗎？”

“不，沒必要。”少年翻了個身，改成側卧的姿勢，變成了背對慕戎，“這一點我永遠都不打算改變，所以你現在只需要幫我想個拒絕的理由就好了。”

“好吧，你已經心有所屬。”

“不錯的借口，但他可能不會相信。”

“找個朋友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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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複雜，容易露出破綻，他很聰明的。”

“那麽目前你還處在暗戀階段，但你确信那個人更适合你。”

“這辦法或許可行，我想還應該加上性向差異，做為雙重保險……”

“可惡！你怎麽能這麽壞！”

慕戎撲上沙發，一把将虛拟狀态下的少年摟進了懷裏。

“你怎麽忍心這樣對待我？”

在對方面頰的位置捏來捏去，慕少校哀怨控訴：“小壞蛋，知不知道我有多難過，這顆心被你戳到稀碎了都……太狠了！”

捏了也不解恨，又支起腦袋在對方臉上啃了幾口。

其實啃到的都是空氣，但那顆被折騰得千瘡百孔的心卻漸漸止了血，開始迅速愈合。

寧寧沒有喜歡別人，他說他并不讨厭我，而且他還知道我對他很好。

以上三點，拿出任何一點都足夠慕戎欣喜若狂，更何況這般大起大落、絕處逢生，他就像是在絞刑架前撿回一條命的死囚，大難不死、逃出生天。

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

“你讓我怎麽辦才好？”

支起手肘，慕戎看着他最心愛的小壞蛋跟AI心理咨詢師讨論如何讓自己徹底死心。

小壞蛋說：“我希望能把傷害降低到最小。”

“怎麽可能？”慕戎用手指撥撥小壞蛋的耳朵尖，“你告訴我你愛上了別人，就等于是在我心口捅刀子。”

“其實他那人做朋友應該還行。”謀劃完了，小壞蛋又開始扳手指，“背景深厚、能力超群，好像就沒有什麽做不到的事情，是個很好的合作對象。”

AI心理咨詢師：“你對他評價很高？”

“嗯。”少年阿寧的腦袋在沙發上蹭了蹭，“我曾經妒忌過他，也曾經羨慕過他，他身上有我向往但卻得不到的東西。”

“也許你們可以做普通朋友。”AI心理咨詢師建議。

“不可能。”少年失笑，“他不會答應的，那人個性強悍又霸道，是不可能接受這種妥協的。”

“也就是說，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有沒有聽過‘因愛生恨’這個詞？我不想鬧到最後跟他做敵人。”少年說：“我曾經領教過，被他當做敵人真的很可怕。”

“是的，我不想跟你做普通朋友，但‘因愛生恨’你說錯了，大錯特錯。”

慕戎俯身，在少年的虛影上親了一口，“你可能會傷透我的心，但我永遠都不會恨你，廖宇寧。”

這顆心已經給你了，你想怎麽處置都可以。

我認了。

這天傍晚時分，羅倫又來了慕戎的宿舍，發現中午留在餐桌上的食物根本沒有動過。

去了地下室，卻沒有見到人，只有那臺超級智腦還在默默工作着。

再次回到一樓，慕少爺出現了，他顯然剛剛洗漱過，頭發理了、胡子刮了，身上衣服也換了，又恢複成羅倫記憶裏那個精銳強幹、無懈可擊的樣子。

“剛剛休眠艙裏睡了一覺，現在好餓。”慕少爺說：“羅倫你幫我弄點東西吃。”

“好的。”羅倫立即挽起袖子幹活，見慕少爺在廚房島臺前坐下沒走，就抽空沖了一杯巧克力牛奶遞過去：“少爺工作完成了嗎？”

“算是完成了一部分吧。”慕戎接過杯子，“只是渡過了最痛苦的階段。”

能讓自家少爺低頭承認困難是很罕見的，羅倫稀奇道：“這工作很難嗎？”

“很難，一旦失敗就萬劫不複。”慕少爺喝了一口自己最喜歡的飲品，眸色沉了沉：“所以我要全力以赴，半點不能松懈。”

因為攸關一輩子的幸福。

羅倫：“少爺一定沒問題的。”

“嗯。”放下牛奶杯，慕戎點頭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我不能繼續高調追求寧寧了。”

“哈？”話題跳躍太快，羅倫來不及反應。

慕戎：“寧寧想跟我做普通朋友，我決定依着他，讓他開心。”

不是很懂你們這些談戀愛的人……羅倫摸摸下巴，“那少爺的五年計劃呢？”

所謂“五年計劃”即：頭兩年追到心上人，後三年結婚生孩子，三十歲之前達到人生大圓滿。

“那個計劃過于一廂情願了。”慕戎說：“我應該給寧寧更多時間的，暫且延長十倍吧。”

羅倫：“啊？”

言出必行、說到做到。

第二天“我愛寧寧”就在“廖學長的後花園”發帖，聲稱得到慕學長身邊的可靠消息，證實慕學長和廖學長是普通朋友，所有兩人談戀愛的消息均為不實。

小星星：“說談戀愛的是你，說不談戀愛的也是你。”

我愛寧寧：“說談戀愛你生氣，說不談戀愛你也生氣，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小星星：“我要你拿證據出來，不要信口胡說。”

我愛寧寧：“好，我拿，你等着。”

片刻之後，“我愛寧寧”往公告牌上挂了一段視頻，出現在視頻裏的是慕戎本人，一身帝國軍制服的慕少校疑是在回答什麽人的提問。

“慕教官，請問您如何評價廖宇寧？”提問者的聲音明顯做了處理，聽起來像個小孩子。

“廖宇寧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年輕人。”慕少校以一種老懷甚慰的師長語氣說：“他很有天賦，将來前途必定不可限量，相信他會成為學院的驕傲，乃至整個帝國的榮耀。”

“現在學院裏有您和廖宇寧正在熱戀的傳聞，您怎麽看？”

“沒有的事，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彼此欣賞的那種。”慕少校一臉正直地回答，“我不希望大家被傳聞所誤導，請務必幫我澄清一下。”

三天後，這段視頻輾轉出現在了廖宇寧面前。

“所以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林齊實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了，“是不是串通好了一致對外隐瞞什麽的，要不然慕戎怎麽會這麽說？”

廖宇寧神情複雜，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沒有串通，大概是他自己想通了。”

林齊：“不會吧？慕戎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嗎？”

廖宇寧：“你怎麽知道他不是？”

察覺到好友的聲音裏有些憤怒，林齊便不敢再問。

廖宇寧簡直不知道自己心裏這股無名之火是怎麽回事，有點不可置信、受騙上當的感覺。

這才幾天啊，愛得死去活來的人突然就轉性了？

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你咬破我嘴唇幹嘛？！

我不希望大家被傳聞所誤導。

鬧得盡人皆知不正是你嗎？！

混蛋！

枉費自己內疚了這麽久！

坐上飛車，廖宇寧還有點氣息不順，他選擇了自動駕駛模式，煩躁地仰躺在駕駛位上。

廖宇寧，你氣什麽呢？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甚至比你預想得還要好太多，該高興的，看看人家慕戎，他就很高興啊。

滿面笑容、和藹可親的慕戎，說着“廖宇寧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年輕人”“我們只是很好的朋友”“不希望大家被傳聞所誤導”。

怎麽看怎麽違和。

他該不會是精分了吧？

通訊器的來電提示響了起來，一開始廖宇寧沒心情去管，但鈴聲響個沒完，他只能沒好氣地問車載智腦：“誰的電話？”

光屏跳出來，顯示來自尤利安的通話請求。

嘆了口氣，廖宇寧坐直身體：“接入。”

“嗨，廖宇寧。”

“嗨，尤利安，怎麽了？”

“明天俱樂部活動，你別忘了來啊，你還欠着我一次格鬥練習呢。”尤利安道：“上次被慕戎攪局，這次你一定要好好跟我打才行。”

“慕戎……他也會去嗎？”

“上次活動來的是柯塔少校，不知道慕戎為什麽沒來。哎，對了，今天我還看到一段視頻，慕戎在上面說他和你是普通朋友。他不是在追你嗎？怎麽又成普通朋友啦？”

“沒錯。”

“什麽沒錯？”

“我們是普通朋友，希望大家——”廖宇寧咬着牙，一字一頓道：“不、要、被、傳、聞、所、誤、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