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3)
。”楚添源白了一眼沈聽白,“見色忘義的負心漢。”
他說完就走了。前桌兩個人也轉了回去。
“負心漢?”許妟之小聲地說了一句。
“還不是為了你這個小狐貍精。”沈聽白也小聲地回了一句。
許妟之勾了勾嘴角,這是一開竅就八面玲珑了。
很小的時候,沈聽白是自己打架的,那一片兒的小娃娃們都打不過他。然後楚添源也被攪和進去,他倆就一起打。再長大一點,沈聽白撿了個許妟之,許妟之一個斯文的小少爺是萬萬不會打架的。沈聽白就指揮楚添源打,他則在後面哄許妟之。
下午最後一節體育課,3、4班照常一起上。
吳憂和許妟之第三節課後被數學老師喊走了,沒趕上熱身跑,兩人幹脆不過去了,就站在圍欄邊看班裏其他的人做熱身操。
吳憂看着操場上34兩個班一起在做熱身,問:“成了?”
“不算。”許妟之看着班級末尾的沈聽白。
“加油。”
許妟之頓了頓,問:“你呢?”
風吹起吳憂的短發,她眯着眼睛注視着那個站在第一排的人。
集體做完熱身動作以後,體育老師宣布就地解散,下課鈴響也不用回來排隊了,直接放學。
沈聽白剛才做熱身動作的時候,就看到許妟之和吳憂站在那兒了。
他們在說什麽?怎麽還笑起來了?吳憂竟然會笑地那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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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聽白剛要走過去找許妟之,只見周姝妤攔住他,說:“聽白,可以給我幾分鐘嗎?我有話想對你說。”
“哦,好。”沈聽白見許妟之還在和吳憂講話,打算聽完周姝妤的話再去找他。
于是,周姝妤往博淵樓走去,沈聽白跟在後面。
遠處的許妟之皺了下眉,吳憂問:“怎麽了?”
“我去抓人。”
“憂憂,打不打羽毛球?”陳圓圓拿了一副羽毛球拍走過來。
“打。”吳憂接過球拍。
博淵樓那個空教室裏,周姝妤雙手背在身後,緊張地站着,見她一直不說話,沈聽白打破沉靜。他輕輕地叫了一聲:“姝妤?”
“嗯...”周姝妤回過神來,笑了一下,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聽白,我...”
沈聽白不着急,沒催她、耐着性子等她往下說。
周姝妤遞給他一個小盒子:“這個,給你。”
沈聽白沒有接過盒子:“是什麽?”
“是一條編織手鏈,我自己編的。”周姝妤打開那個小盒子。
沈聽白看着那個小盒子裏面,靜靜地躺着一根黑色手繩。他注意到周姝妤的左手上有一條粉色的手繩,款式和這個盒子裏面的是一樣的。
她頓了一下,鼓足勇氣說:“我喜歡你,沈聽白。”
沈聽白有一秒的錯愕,然後立馬恢複了平靜:“嗯。”
“...你知道?”
“能察覺到一點。”
周姝妤雙手握着盒子,小心翼翼地問:“那...你能收下嗎?”
他沒有猶豫:“抱歉。”
“為...為什麽?”周姝妤愣愣的看着他,“是我哪裏不夠好嗎?”
“不是你的問題。我有喜歡的人,所以不能接受你的手鏈。”
“喜歡的人?”周姝妤想起了昨天的打架,她難以置信地問:“是許妟之?”
“是。”
周姝妤吓了一跳,盒子都掉在了地上。沈聽白撿起手繩,放進盒子裏,拍幹淨上面的灰,遞給她。
周姝妤沒有接,她帶着哭腔問:“添源說,你說過不可能喜歡男生。”
沈聽白見她不拿盒子,作罷。他吹了吹窗臺上積了的薄灰,把盒子放在那裏。
沈聽白眼睛低着,嘴角微揚:“我正在推翻這個不可能定論。”
周姝妤就站在原地,她不敢相信,她不想去相信。怎麽會,怎麽會這樣?
“小白?”門外傳來許妟之的聲音。
“在。”沈聽白應完,對周姝妤說:“讓你誤會,很抱歉。”
沈聽白開門,對着許妟之說了一聲:“走吧。”
沈聽白走出幾步以後,許妟之仍然沒有動。他就站在門口,看着裏面的那個女生,輕蔑地說道:“得寸進尺。”
周姝妤臉上挂着淚痕,怔怔看着門口的人。
許妟之收回目光,輕笑一聲,道:“不自量力。”
他說完就走,追上沈聽白的步伐。
放學時間,楚添源看着站在沈聽白身後的許妟之,問:“你為什麽帶上他?他又不吃香菜。”
沈聽白笑着說:“我也不吃啊。”
許妟之笑了笑,沒講話。楚添源走在前面,三人到了一家專門做水煮肉片和酸菜魚的店。
“老板,麻煩兩份酸菜魚。一份辣的,加香菜。一份不辣的,不要香菜。”楚添源想了想又補充道,“辣的也不要香菜了。”
“好嘞,稍等啊。”
“放學看到周姝妤哭了。”楚添源問沈聽白,“你一向溫溫柔柔的,什麽時候把女孩子罵哭過?”
“我沒罵她啊。”沈聽白冤枉啊,他真沒罵她。
“我罵的。”許妟之用清水洗着餐具,洗完自己的,再洗沈聽白的,就是不洗楚添源的。
楚添源把水壺重重放到桌子上:“你罵她幹嘛?你有病?”
“你輕點,瓷的。”沈聽白拿過水壺給三個人的杯子都倒了水。
許妟之看着他倒完水,才慢吞吞說:“都裝到我的人面前了,我為什麽不能罵?”
沈聽白一口水嗆到,許妟之給他拿了紙巾擦擦。
“你他嗎!”楚添源一拍桌子,引起了其他桌的注意。
“坐好。”許妟之淡淡地說,“別丢人。”
楚添源壓着聲音說:“許妟之,你是真的不要臉。”
“要什麽臉?”許妟之喝了口水,想:要臉能追到老婆?
“你不管管他?”楚添源一臉震驚,認識許妟之這麽多年了,他一直覺得他臉皮薄,沒想到臉皮這麽厚。
沈聽白對許妟之說:“以後對女孩子不要太兇了。”
許妟之乖乖地點了點頭。“嗯。”
楚添源翻了個白眼:我他媽瞎了。
“我去接個電話。”
許妟之走出店去接電話,桌上只剩下楚添源和沈聽白。
楚添源嘆了口氣,問:“在一起了?”
“還沒。”
“還沒你就慣成這樣?”楚添源一不小心聲音就大了點。
“你閉嘴。”沈聽白道,“我謝謝你了。”
“謝我做什麽?”
“沒你這頓架,我沒這麽快明白。”
楚添源有些擔心地看着他:“你倒是機靈。那你...能行麽?”
“目前還好,慢慢來吧。”
“小白,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和他的事情暴露怎麽辦?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
沈聽白反問:“為什麽要所有人都接受?”
楚添源不答。
沈聽白繼續說:“我站在這裏,長什麽樣,穿什麽衣服,做什麽事,都有可能被人喜歡或者被人厭惡,更不用說男生喜歡男生這樣的事情。要想讓所有人喜歡,接受,可能麽?”
楚添源看着他,他不明白為什麽沈聽白可以坦然地說出男生喜歡男生這樣的話,難道他真的放下了?
不對,如果他真的放下了,他不會應激。為什麽說到應激,他的回答是還好,慢慢來?他根本沒有放下。他是在暗示自己,逼着自己承認自己喜歡男生。他就這麽喜歡許妟之嗎?
“小白,你不喜歡男生。”楚添源看着他,“你和我都清楚。”
“可許妟之是男生,而我喜歡他。”
楚添源嘆了口氣:“我不懂,你們分開了四年,他回來只有兩個月,你為什麽會這麽喜歡他?”
沈聽白頓了頓,才說:“我之前一直有一種丢了東西的感覺,直到他回來的那一天,這種感覺沒有了。”
楚添源看了他許久,沈聽白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自然,微微笑着,他眼裏的溫柔訴說着失而複得的寶貝。
許妟之打過電話回來,發現自己的碗裏多了好幾塊魚。心道這是哪位田螺姑娘,不會是姓沈的那位吧。
田螺姑娘淡淡地說:“小心刺。”
“沒有香菜,這都不夠香了!”楚添源含恨吃完了一整個辣鍋裏的魚。
飯後,楚添源和沈聽白打算騎車回去。兩人騎出去一段路了,楚添源又騎了回來,對站在原地的許妟之說:“敢欺負他,提頭來見。”
☆、掃墓
這天早上,許妟之如昨晚和沈聽白約定的那樣,來到他家裏,一起去龍山給沈山河掃墓。
他根據記憶拐進幾條巷子,走到門口,卻沒進去。他在門口站着,背後傳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阿妟來啦。”
許妟之轉過身,看到是白蘭心。她容貌沒有什麽變化,眉眼都帶笑,一如既往溫柔。
許妟之站在門口愣了神,半天才喊了一聲:“白姨。”
“怎麽不進去呀?”白蘭心笑着走上前來,開了門,讓許妟之進來。
“回來了?”沈聽白大概是剛醒,從樓上走下來。
“快點去洗臉,來吃早飯。阿妟都來了。”白蘭心放下一束白色的花,把早飯放到桌上。
沈聽白對着許妟之笑了笑,道:“這麽早啊?你吃了麽?”
許妟之搖了搖頭,白蘭心拉他坐下,說:“我也買了阿妟的,一起吃。”
“今天買的是隔壁街上小王爺爺早點鋪子的豆花和生煎,你吃吃看。”
白蘭心一刻也沒閑下來,給許妟之拿了筷子和勺,把豆花倒在碗裏給他,又一個一個地把生煎夾到他的碗裏。
“媽,他還有一個月就要成年了,你別對小孩一樣對他。”沈聽白一出來就看到自家老媽這個樣子,就差沒把生煎喂到許妟之嘴裏了。
白蘭心哼了一聲:“怎麽啦?在我眼裏,你和阿妟,還有小源永遠都是小屁孩。”
“謝謝白姨。”許妟之手足無措,都不知道先吃哪一個。
沈聽白坐到他旁邊,和白蘭心說:“媽,你兒子我也要吃生煎。”
“喏。”白蘭心推了一個快餐盒到沈聽白面前。
“哎。”沈聽白嘆了口氣,“這種待遇親兒子不配,只有兒媳婦進門才能擁有。”
沈聽白不懷好意地看了許妟之一眼,許妟之挑了下眉。
白蘭心笑罵道:“沈聽白!別胡說八道的!阿妟你別理他。”
許妟之微微一笑:“白姨如果想多一個兒子,我很樂意改口。”
“行,你怎麽叫都行。快吃,吃完了我們去見沈叔叔。”
龍山墓園,三人站在沈山河的墓前。照片上的人笑容依舊,露着皓齒。年輕時候的英俊臉龐被時間定格,所以他永遠年輕,永遠風華正茂。
“老爸,來看你了。”沈聽白把花放在墓碑前,蹲下身把碑上沾上的泥點擦幹淨。
“沈山河,看看我給你帶了誰來?阿妟回來啦,你看,他都長這麽大了,越長越好看,比小白還高小半個頭。”白蘭心也蹲下來,湊近距離看照片中的人。
許妟之鼻子一酸:“叔叔,我...是阿妟。”
許妟之最不敢面對的人是沈山河,救了他命的沈叔叔。
活着的人尚可有彌補的機會,可死去的人呢?他連一聲對不起都沒來得及對沈山河說。
許妟之重重吸了一口氣,又呼出,随後低低地說了一句 :“對不起。”
沈聽白看着他微紅的眼睛,輕聲道:“他不怪你。”
“阿妟,小白。”白蘭心幹脆坐在墓碑旁,靠着墓碑,對這兩個小孩說:“有些道理我不說你們也懂,但我還是要說幾句,替山河說幾句。”
白蘭心整理了一下自己被風吹亂的劉海,繼續道:“有句老話,叫世事無常,活在當下。我們人活一世,聚散有時,起落不定。一定會有人走進我們的生命裏,這些人能陪我們多久,什麽時候走,我們無法預料也無法決定。你們現在是最好的年紀,我希望你們懂一個道理:往事不憂,未來不懼。不要懷抱過去的遺憾生活,不要恐懼将來的變化而止步不前。”
“媽...”沈聽白手搭在白蘭心的膝蓋上,輕輕拍了拍。
“沒事兒,你媽我從來不是柔弱女子,不然你爸也不會喜歡我的。”白蘭心擦掉眼淚,沖着兩個孩子笑了一下。
“阿妟,坐。”沈聽白說,“媽,講講你們年輕時候的故事,想聽。”
“臭小子,你是不是戀愛了?還是不知道怎麽追,想從你媽這裏套話?”
“沒有!”
“阿姨,我想聽。”許妟之坐下,抱着膝蓋。
“我和你沈叔叔第一次見面是在我高中剛畢業那一年。畢業後我經人介紹去一個廠裏當會計,然後廠裏派人來接我,這個人就是山河。我記得很清楚,他當時騎了個摩托車,到我面前,問我:‘你是白蘭心嗎?你好,我叫沈山河,氣吞山河的山河。’,他當時穿着灰不溜秋的工作服,騎個大紅摩托,土死了!好在他那張臉長得英氣逼人,笑起來特別清爽,踩在地上的那兩條腿又長又直!我才沒有拔腿就跑。于是,我不是特別情願地坐上了他的車,然後去了廠裏。”
“所以,媽媽,你當初看上爸爸,是因為他長得帥吧!?”
白蘭心笑了笑:“臭小子,你媽我是這麽膚淺的人嗎?雖然你爸的确長得很帥,但我被他打動是因為他對我真的很好。過了這麽多年,和他初次見面的那一天我始終記得的。他從兜裏掏出一塊小帕子把後座擦了擦,然後又把自己渾身上下都撣了一遍,才笑着對我說‘來,不髒了。坐上來。’”
“我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你爸爸幫了我很多忙。後來慢慢熟悉,我才知道你爸爸是孤兒院長大的,孤兒院供到初中就不供了,所以他只好早早出來工作。”
“山河是一個特別憨厚老實的人,他不怎麽浪漫,但他會很實在地對一個人好,掏心窩子的好。”白蘭心有點不好意思道,“他追了我整整半年,我才答應他。”
“才半年?”沈聽白笑道,“你就答應老爸啦?”
“臭小子!你是不知道你老爸怎麽追的我!”白蘭心笑着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腦袋,“要是有個人這麽追你,你小子指不定幾天就同意了呢。”
許妟之笑了笑,沈聽白瞥了他一眼,說:“媽,你別說我!你講你的啊。”
“當時廠裏給我安排了一個住處,在一個老式小區的五樓,沒有電梯,樓道裏的燈還一晃一晃的,到了晚上還挺吓人。你爸爸每天早上,很準時地帶着早飯出現在我家門口,他住的地方離我其實挺遠的,騎他的摩托車都要半個多小時。他每天早上每天都變着花樣給我帶早飯。夏天是這樣,冬天還是這樣。每天晚上他都會護送我回家,一直看着我進門以後,他才會離開。我記得很清楚,有好幾次我要加班,他下了班以後就跟朋友們出去玩了,但是到我下班的時候,我在廠子門口還是能看到他。後來他的朋友們告訴我,沈山河這人喝着啤酒喝着喝着就不見了,問他去幹嘛,他笑着擺擺手說‘接未來老婆!’”
白蘭心臉微微有些紅:“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是他的女朋友了,但我還是氣得把他揍了一頓。我說你怎麽能這樣說,我當時還沒答應你呢。他特別不要臉地說‘我知道你當時也喜歡我我才這樣說的,再說了追老婆要什麽臉啊?’”
沈聽白靠着許妟之的肩膀笑:“這話我怎麽覺得這麽耳熟?”
許妟之看了看他,低低地笑了聲。
“下雨天有你爸爸在,我的鞋子從來不會打濕;大風天有你爸爸在,我也吹不到風;夏天再熱,你爸也會因為我一句想吃沙冰就跑半個寧城去給我買;冬天再冷,他也會騎着他的大紅摩托頂着風霜去給我買甜甜的烤地瓜。大半夜的,我肚子疼給他打了個電話,他睡得迷迷糊糊接起電話聽到我在哭,火急火燎去敲小賣鋪的門,把人家睡得正香的老板喊起來他要買紅糖,然後他又來我家裏,給我泡紅糖水,又哄我睡覺。他就坐在我床邊的地上哄了我一晚上。早上我醒來,我一看他的拖鞋,兩只不一樣。身上穿的t恤前後還是反的。”
白蘭心臉上洋起幸福的笑容:“你的爸爸最開始并不會手握玫瑰,給我制造浪漫驚喜。但他會把我的每一個習慣都記下來,我愛吃的不愛吃的他比我都要清楚,我需要他的時候他就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面前,生活裏的點點滴滴都是他對我的好。”
沈聽白點了點頭:“媽媽,爸爸真的好喜歡你。他會讓我餓肚子,但絕對不會讓你餓肚子。”
白蘭心笑了笑,說:“诶呀,也沒有啦。我現在會做飯了,不會讓我們小白餓肚子啦。”
“然後白姨和叔叔就結婚了嗎?”
“沒有,我爸媽中間分開過兩年的。”
“對,我和山河分開過兩年的。”白蘭心看了看墓碑上的那個人,繼續說,“我不是寧城本地人,我和山河在一起一年多以後,我的家裏讓我回去。我的父母只有我一個孩子,太遠了舍不得也想念的緊。他們給我在家附近安排了一份比較體面的工作,工資待遇都比當時我在那個廠裏要好太多了。山河覺得我在廠裏太辛苦,便讓我回去,他說他可以每個月過去看我,等攢夠了錢就去和我父母提親。”
“我們又分隔兩地相戀了兩年,然後我帶他見了我的父母。但是呢,我的父母對山河不是特別滿意。山河的家庭是主要原因,其次是因為錢和遠嫁。這是兩個很現實的問題,戀愛過程中總會遇到的。父母的極力反對,我和山河被迫分開了,整整兩年我都沒見過他。”
“爸爸說媽媽你後來還去相親了,他因為這個吃醋吃了好幾年。”
白蘭心笑了笑,說:“對,我後來還相親過兩次,家裏給介紹的。你外婆吵着鬧着要我一定要去,然後我就去了。但是我剛坐下和相親對象沒聊兩句我就去買了單走人了。他們都比不上我的山河,我一眼都不想再看下去,一句話都不想再說了。”
“兩年之後,我再次看到你爸爸的時候,你爸爸穿着西裝,打着領帶,手上捧着一束紅色玫瑰,另一只手上還提了些禮品,站在我家門。我當時都愣住了,我差點沒認出來。我爸媽就站在我身後,也愣在那裏。”
“你爸爸有些緊張地喊了聲叔叔阿姨好,把禮品交到他們手上,然後把玫瑰交到我手上。他站在那裏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盒子,然後撲通給我跪下了。”白蘭心笑了起來,“他太緊張了,雙膝跪地。”
“他打開那個戒指盒子,擡起頭看我,說‘蘭心,我來求婚了。’”
“然後外公外婆就答應你嫁給爸爸了嗎?”
“沒有,他們還沒來得及講話。”白蘭心笑着說,“我把戒指從盒子裏拿出來然後給自己戴上了。”
“... ...”沈聽白愣了愣,“媽媽,你好不矜持。”
“你外公外婆當時也是這樣說我的,我想了想都已經這麽不矜持了幹脆再不矜持一點吧。我當着他倆的面,蹲下去親了親你爸爸,然後...你外公外婆沒辦法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後來我知道了你爸爸那兩年都在拼命工作,他去培訓了,然後升了職,提了薪。他把這些年的所有積蓄都存在了一張存折裏,然後當着我父母的面把存折給了我。他說,以後家裏蘭心說什麽就是什麽,她說一我絕對不說二。他甚至答應了我的父母定居在我家這邊,但是我很喜歡寧城,喜歡寧城長大的沈山河,所以我帶着他又回來了,然後我們就結婚啦,再然後,就有你啦。”
沈聽白笑着說,“我出生的時候爸爸媽媽是不是特別開心?”
“我挺開心的,你爸哭成了淚人。我生完孩子都沒什麽力氣了還得喊他別哭了,丢死人了,這麽大個男人在産房外面哭那麽大聲。”
“果然,”沈聽白嘆了口氣,“父母是愛情,孩子是意外。”
白蘭心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不,你是我和你爸爸最珍貴的寶貝。”
沈聽白搖了搖頭,笑着說:“爸爸最珍貴的寶貝是媽媽。”
白蘭心捏了捏他的臉,說:“以後,你也會遇到一個人把你當成她最珍貴的寶貝。阿妟也是。”
許妟之笑着點了點頭:“嗯。”
“好了,起來了。”白蘭心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快中午了,我們回家吃飯,等過年再來看你爸爸。”
“好,”沈聽白直起身,看着墓碑說,“爸,過年再來看你啊,別太想我和媽媽,我們都過得很好。”
白蘭心走在前面,許妟之和沈聽白走在後面,他在沈聽白耳邊輕聲說:“我也很喜歡寧城。”
“嗯?”沈聽白側過臉看他。
許妟之笑了笑,輕聲說:“喜歡寧城長大的沈聽白。”
☆、早飯
天越來越冷,寧城冬季還多雨,早上騎車太折磨人了。
楚添源撐着傘,和沈聽白說:“這個點也太難打車了,打不到車了咋整?等下遲到了,老張能用口水把我淹了。”
“你坐公交,我去騎車。”沈聽白從他的傘下走出來。
楚添源撐着傘在後面追:“這下小雨呢,你騎什麽車啊?跟我一起坐公交吧,忍一忍啊。”
沈聽白從書包裏拿出一把傘,說:“不想忍,我先走了。”
“哎你這人,凍死你算了。”楚添源是知道沈聽白的性子的,他說了沒用。
沈聽白一手撐傘,一手騎車,路過楚添源身邊的時候,挑了下眉,說:“學校見。”
楚添源心道:要不是我不會單手騎車,能讓你嘚瑟?
寧城道路上最野的從來不是出租車司機,而是公交車司機。
楚添源到學校的時候沈聽白還沒到,他到了三樓,沒有進自己的教室,反而走到三班教室,打開後門,一臉不情願地說:“許妟之,你跟我出來一下。”
許妟之側過臉看了一眼,起身。
趙晨陽拍了拍同桌的肩膀:“浩子啊,這是又要打起來了嗎?”
“不會吧,不至于啊,香菜何德何能讓他們三番五次打架啊?”雖是這樣說,邱成浩和趙晨陽還是從窗戶偷偷看走廊上的兩個人。
“你說說他行麽?”楚添源靠着走廊,抱怨道:“他就是不肯坐公交,非要騎車。這個天氣,這個溫度,騎車?”
他呵了一聲,說:“等下他來了你就知道了。”
“知道了。”許妟之看着已經走到1班門口的沈聽白。
他握着把傘,一手拍着身上的雨水,擡頭看見走廊上的兩個人,微微一笑。
“你比我快啊,還以為你沒到呢。”沈聽白站到二人面前,只見一個眼神輕蔑又帶着愠怒,另一個神情嚴肅卻是溫柔的。
沈聽白被看的發憷,結結巴巴問了一句:“幹...幹嘛?”
楚添源哼了一聲就走了。我的話你不聽,他的話我就不信你不聽。
沈聽白問許妟之:“他這是怎麽了?”
“犯病了。”許妟之眼神不離面前的人,上下都看了一遍,才說:“過來吃早飯。”
沈聽白看到自己的位子上放了一個紙餐盒,旁邊還有一盒牛奶。
他打開一看:餐盒被分隔成了三部分,第一格是切成一塊塊的金黃色的雞蛋餅,裹着紅色火腿丁和綠色的小蔥。第二格是一個灑了黑胡椒的煎蛋,形狀好看到白女士看到可能會立刻求藝,以及淋了一些秘汁的兩截烤腸。第三格則放了一些水果,有小番茄、藍莓和樹莓。
沈聽白打開又關上,打開又關上,一度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為什麽這個餐盒裏的東西我都見過,放在一起我竟覺得特別陌生?
“靠。”沈聽白此刻除了這個字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這一個字沒有驚動旁邊正在抽紙巾的許妟之,驚動了兩位前桌。
邱成浩轉過來看了看沈聽白面前的餐盒:“哇,聽白,這是什麽?”
趙晨陽頭探過去一看:“小白,你早上都吃的這麽精致嗎?”
沈聽白心想:不是我精致,是坐在我旁邊的這位精致。
他尴尬地笑笑,然後小聲地問許妟之:“你早餐都這樣吃?”
許妟之點點頭,道:“随便吃點。”
許妟之拿着紙巾想給他身上的雨水擦擦幹,剛碰到他的腰,沈聽白一把握住他的手,問:“偷襲?”
許妟之笑了下,說:“嗯。”
沈聽白看他終于笑了,于是松開手,讓他繼續擦水。
許妟之很小心,時刻注意着沈聽白的表情,他一皺眉,他就松開。
“不是,你們別看我啊,你們看着我,我怎麽吃?”沈聽白那塊雞蛋餅還沒送到嘴裏,就看到前面兩位盯着他看。
“就是沒見過這樣的早餐,好奇。”邱成浩說,“我見過雞蛋餅,大家都是拎個袋子一邊走一邊吃,放在盒子裏還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沒見過。”
沈聽白:......實不相瞞,我也是第一次見。
趙晨陽則笑了聲,說:“為什麽早餐裏面要放水果啊?”
“怕膩。補充維生素。”許妟之給他校服上的水大致擦幹淨了,褲腿上還有些。
許妟之遞給他紙巾:“把腿上的水擦一下。”
沈聽白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收回目光繼續吃早飯。
許妟之沒動。
沈聽白喝了口牛奶,自言自語道:“好冷啊。”
許妟之起身給他關了窗戶,又把後門也關了。
“腿冷。”
沈聽白這會兒早飯吃完了,在收拾盒子。許妟之見狀,幫他把東西都收好扔進垃圾桶,又走回來,拿着紙巾說:“擦一下,小心感冒。”
沈聽白一手撐着頭,一手翻着數學卷子,說:“沒空。”
許妟之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輕地給他擦白色球鞋上的水。然後往上,再往上。
藍色校褲被水打濕的地方變成了更深的藍,他的手指帶着紙巾從膝蓋往上拂過。
紙巾擦到大腿的時候,沈聽白呼吸變急,他握住許妟之的手腕,卻沒有講話。
許妟之低着頭,小聲詢問:“還好嗎?”
沈聽白喘着氣,壓着聲音說:“你繼續。”
許妟之不忍,想把紙巾塞到他手裏,說:“下次,我再幫你。”
沈聽白反握住他的手,紙巾又被塞了回去,他就這樣握着許妟之的手,給自己腿上打濕的地方擦了擦。
擦得差不多了,沈聽白微微松開手,靠着牆壁平複氣息。
許妟之捏了捏他的手心,小聲道:“看我。”
沈聽白對上他的雙眼,眼裏平靜似深潭,他微微一笑,落了一滴水進去,起了波瀾。
許妟之就這樣微微低着身子,手肘撐在膝蓋上,擡着頭笑着看他。直到沈聽白的呼吸逐漸穩定,他才直起身子,道:“很棒。”
沈聽白笑了一聲:“嗯。”
今天下雨,晨練取消。早自修下課,小王老師走進來,說:“同學們。下周一二月考,座位按照上次的排名來,大家好好準備一下。”
小王老師說完,班裏一片唉聲嘆氣。
“不要唉聲嘆氣,現在還只是月考,等你們到了高三,周考、月考、各種不定時測驗,還要上晚自習,提早習慣起來,你們是重點班的學生,要有重點班的樣子,聽到了嗎?”
“聽到啦。”
月考都是年級老師自己出卷,老師們通常都是往難了出。沈聽白一想到語文,想到周師太,趴在桌上嘆了口氣。
見他這般可憐樣,許妟之輕聲道:“怎麽了?”
沈聽白側過頭來看他,沒說話,許妟之問:“語文為什麽學不好?”
“不知道啊,可能是我生辰八字跟語文相沖?”
許妟之拿起筆,一邊做着數學題,一邊說:“生辰八字沖不沖我不知道,字倒是挺沖。”
沈聽白聽了也不生氣,不争的事實,他略有些委屈地說:“我字有那麽醜麽...”
“不醜。”許妟之答,“只是下筆走勢太鋒芒,連筆太多,有些潦草。”
沈聽白字不如人。他長了一張斯文、溫柔的臉,他的字卻是尖銳有力,鋒芒畢露,放肆張揚。
“改天我去買兩本字帖來練練字。”
“不是字的問題,你只要放慢一點速度去寫,不至于這樣。你從今天的卷子開始,不要抄楚添源的,自己寫。”
沈聽白一下子坐了起來,問:“你怎麽知道我抄他的?”
“我上次看了眼他的成績,其他成績勉強可以,語文成績差的一塌糊塗,只有115。而且有一次你的卷子名字旁邊有塗改的痕跡,寫了一個林。所以,小白,你靠抄作業能把語文成績抄上去?”
“我...我一寫語文作業就犯困。”沈聽白又趴下去了。
許妟之側過臉,看着他,說:“以後寫語文作業叫我,一起。”
他又補充道:“今天上午有語文課,老師會把作業布置掉,午休就寫。”
午休,沈聽白和許妟之一起做語文作業。沈聽白寫閱讀題,寫着寫着字就飛了,許妟之就用水筆另一頭在他的卷子旁邊點一點,沈聽白就又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寫在橫線上。
“明天想吃什麽?”
沈聽白想了一下早上的情況,然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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