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26)

上課20分鐘後，許妟之才回來。

老王老師拿着粉筆，面朝黑板問了一句：“做完了？”

許妟之站在門口：“嗯。”

“進去吧。”王老師轉過身來，說：“我們繼續說下一步。”

沈聽白小聲問：“你去辦公室補考麽？”

“嗯。”許妟之攤着卷子，在抄錯題。

“楚添源中午好像也不在，他是不是跟你一起去幫忙了？”

“對。”許妟之邊抄邊說，“他在隔壁辦公室門口蹲着補考政治。”

... ...

“你們是不是背着我...”沈聽白看着許妟之，良久說了句：“在外面有人了？”

許妟之無語地用筆輕輕敲了一下他的頭，說：“你這個小腦袋瓜裏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沒說你。”沈聽白用卷子擋着自己的臉，偷偷說：“是不是楚添源有喜歡的人了拉你去幫他追女孩子啊？”

許妟之看了他一眼，在紙上寫了個“？”

沈聽白在旁邊寫了兩個更大的“？？”

... ...

許妟之嘆了口氣，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示意圖：楚→女生我→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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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妟之寫完又指了指他，沈聽白看看紙又看看自己，明白過來：“對哦！”

這一聲沒控制好音量，前排同學紛紛回頭看他，連老王老師也停下粉筆注視着他。

沈聽白幹笑了聲，說：“我是說...對哦，這道題确實應該這樣解。”

許妟之沒擡頭，說：“他剛才有一步沒聽懂，我在給他講。”

老王老師點了下頭，轉了回去繼續在黑板上寫步驟。

許妟之小聲說：“如果他真有喜歡的女生了，他不是更應該喊你去幫忙麽？”

“他肯定不喊我啊。”沈聽白解釋說，“我這方面的智商簡直是負值。”

許妟之想了想：“也對。”

？

沈聽白把卷子放下，蹭過去，貼着他小聲說：“那你們去幫學生會做什麽活動？”

“下課你就知道了。”

“噢。”

“乖一點，聽課。”

“噢噢。”

許妟之輕笑一聲，在桌子底下捏住他的手晃了晃，沈聽白這才坐端正了開始聽課。

王老師有一個十分令人滿意的習慣——絕不拖堂。下課鈴一打，他收起卷子說：“這道題還有兩步沒講完，不懂的同學下課來問我。”

王老師剛走出教室，楚添源就沖了進來：“你跟我走，快。”

“去哪兒啊？”沈聽白被他一拽，直奔廁所，“你餓了別拉着我啊，你自個兒吃啊。”

許妟之拿着一疊厚厚的便利貼走上講臺，說：“我想拜托大家幫我一件事。”

“啊？”肖迪坐在講臺邊，“妟哥什麽事情啊？”

“行啊，什麽事，你說。”

不知人群中是誰問了一句：“打肖主任也幫嗎？”肖迪狠狠地回了一句：“你打一個試試？！”

許妟之微微一笑，說：“我想給一個人過生日，麻煩大家幫一個忙。”

“誰啊？”丁健歪着個腦袋，問：“誰過生日啊？”

“還能有誰？”邱成浩站起來說，“聽白啊！”

“對！”肖迪也站起來，說：“我記起來了，今天确實是小白的生日！”

“今天下午3,4節課學生會有一個活動。”許妟之停頓了一會兒，說：“篤行樓下，有一大面心願牆，你們可以去寫。”

“嗯嗯，然後呢？”

許妟之抿了一下嘴巴，說：“我想懇請大家寫一句生日快樂。”

“我懂了。”肖迪拿過他手裏的便利貼，“來分一分啊，每人給小白寫點生日祝福，寫完我們去貼牆上！”

“肖迪！給我一張！”

“迪迪，多給我幾張，我字太大了，一張不夠寫的！”

“妟哥，這便利貼怎麽這麽少女的，全是小愛心？”

許妟之微微一笑，欠了欠身：“謝謝。”

“謝什麽啊。”邱成浩說，“妟哥，我們其實是知道今天是小白生日的。但是高一的時候，添源和我們打過招呼，叫我們別給他過生日，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麽。”

“是啊。”趙晨陽一邊發便利貼一邊說，“高一我們在便利店買賀卡的時候，碰到添源，添源說小白不過生日，讓我們不用買了。”

“那要不要給小白訂一個蛋糕啊？”于佳問，“現在還來得及麽？”

“不用。”許妟之說，“你們寫這個就行。”

肖迪率先沖出去：“我寫好了，我先下去看看！”

篤行樓下，周姝妤正和學生會長一起，她笑着說：“各位同學，今天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學生會有一個活動，我們打掃幹淨了這整面牆，同學們如果有任何想說的話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寫下來，貼在牆上。”

“任何？”

“對，”學生會長說，“最近我們一直在進行高強度的考試和訓練，想必各位同學們都有些疲憊，學生會希望借此機會給同學們一個休息、發洩的平臺。今天是愚人節，你們寫下的任何話，校方都不予以追究。”

周姝妤接過話說：“今天是四月一日，離高考還有兩個月多一點，同學們也可以寫下對高三學長學姐們的祝福，或者是對自己将來的展望，有什麽心願也可以寫在上面。”

“學長！”一個高一的女孩子舉起手，說：“高一的學弟學妹們也好想參與！”

“可以。”學生會長說，“高一的牆在對面，心願貼和紙筆都有，你們可以去寫。”

周姝妤笑着說：“高二的同學們寫完以後可以過來領一個紙杯蛋糕哦。”

“啊？只有高二有嗎？為什麽高一沒有？”

“對不起大家！”高一的負責人長嘆一聲，“我們沒拉到贊助！”

很快小半面白牆就被五顏六色五花八門的便利貼貼滿了。

“都閃開！”肖迪沖了過來，“這半面牆讓給我們班！”

“憑什麽呀？”

“憑你們嘴裏吃的！”肖迪一指那些個紙杯蛋糕，“懂了沒？”

“懂什麽呀？又不是你買的。”

三班其餘的人浩浩蕩蕩沖了下來，一邊擠一邊貼。

“你讓開點，我沒地方貼了。”

“我能不能多貼幾張？有規定說只能貼一張嗎？”

“下面貼滿了，上面貼不到啊。”

“拿梯/子來！我們要給小白排面！”

“上面不留給妟哥嗎？讓妟哥寫啊。”

“妟哥呢，怎麽沒看到妟哥？”

肖主任一手拿着個紙杯蛋糕，另一手握着一根戒尺。走到心願牆，咳嗽了一聲。

他從這一頭開始看：願高三學子再創一中輝煌 學長學姐們加油！

“不錯，不錯。”肖主任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然後繼續往左走，看到一衆鼓勵貼裏面夾雜了些許飽含深情與嬌羞心思的...粉紅色的...

他皺了皺眉頭：“小兔崽子，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有人借此機會表白！”

再走了一些，他看到一張藍色便利貼上寫了一句話，他不敢相信地揭下來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然後問：“是誰，要和我稱兄道弟。”

只見那便利貼上赫然寫着：借此大好機會，請皇天後土見證：我與肖安在今日結為異姓兄弟，從此患難與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聽到肖主任的聲音，正在貼生日祝福的三班學子們手一頓，學生會長笑着上前，說：“肖主任，之前說好的，今天不生氣的。”

肖主任看了一圈這幫熊孩子，又把那張藍色便利貼貼了上去，說：“你們是在做什麽？”

沈聽白和楚添源一起回教室：“你把我按在廁所聽你背了十分鐘的馬克思主義唯物論，你到底要幹嘛？”

“诶你別回去，你跟我走。”

“這都上課了，走什麽...走？”

兩人走到三班門口，教室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沈聽白走進教室又走了出來看了看門口班牌：高二（3）班。

“沒錯啊。”沈聽白指了指空教室，問楚添源，“人呢？”

楚添源探頭往樓下一看，拉起他：“走。”

許妟之走到的時候，正好看見肖主任站在三班貼的那塊區域仔仔細細查看，“今天是沈聽白生日？”

“是的，肖主任。”趙晨陽回答。

“這整一片兒都是你們班的人寫的？”

“是的，爸...肖主任。”

“你到底要我拉幹什麽啊？”沈聽白跟楚添源講話，沒看路，一頭撞在前面的人背上。

“對不...”沈聽白先是看了一眼，是許妟之，他笑着說：“你怎麽在這兒啊？”

許妟之給他揉了揉額頭，說：“過來。”

沈聽白于是伸出個腦袋向許妟之背後看去，他看着被貼滿了便利貼的牆，問：“這是你去幫忙的那個活動？”

沈聽白走上前只看見三班面前這一片的便利貼都是五顏六色的心形貼，他從左看到右，從上看到下，幾乎全部都是：沈聽白，生日快樂！

他來不及仔細看那些紙上具體寫了什麽，呆呆站在原地，甚至忘了呼吸。直到三班衆人沖着他喊了一句：聽白，生日快樂！

他才後知後覺開始呼吸，氣息不勻還嗆住了。許妟之給他拍了拍背，在他耳邊小聲說：“生日快樂。”

他笑着看了看許妟之，又看了看大家，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好多話哽在喉嚨裏，他有些濕潤了眼眶，最後低着頭說了句：“謝謝。”

邱成浩：“聽白，客氣什麽啊，我們是一個班的啊。”

趙晨陽：“其實我們早就想給你過生日了。”

肖迪：“小白，肖主任說過一個班就是一家人，不說這些見外的！”

肖主任走過來：“我說過嗎？”

肖迪：“....差不多意思的，說過的。”

肖主任看了看牆上的祝福，又看了看三班的衆人。大家被他看的有些害怕，肖主任正色道：“你們真是太不像話了！”

沈聽白頓時緊張：完了完了，肖主任肯定要說我們借着生日的由頭胡鬧了。

許妟之在旁邊看了他一眼，說：“肖主任...”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幹嘛麽？”肖主任用戒尺指着三班一個個點過去，說：“你們這是借着愚人節的幌子給沈聽白過生日！”

沈聽白：......嗯？

許妟之說：“沒錯。”

肖主任在他們面前踱着步：“好啊一個個的，費盡口舌來找我商量說最近太苦太累了，要給高二的同學們休息一下。還把高三都搬出來，說為他們加油助威。原來是為了這個？”

許妟之說：“肖主任，雖然本意是為最後一個，但你可以看到牆上也有前兩個原因的紙條。”

“是啊，肖主任，最近真的很累，我都快哭了。”

“肖主任，這樣考下來真的太折磨人了，我們也是人啊，需要休息的嘛。”

“住口。”肖主任正色道，“你們現在就開始喊哭喊累，那到了真正高三的時候，你們喊什麽？我們現在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們高三有一顆強大的心去對待高考，到時候你們不是和班裏的同學比成績，也不是和附近的學校比，你們和整個省其其他所有的高三學子去争一個名額！”

沈聽白趕忙道：“肖主任，對不起。”

許妟之攔住他，對肖主任說：“肖主任，校方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物極必反。而且每個學生心态轉變都需要過程，你們沒有給過渡的時間，而是直接把他們放到了高強度的訓練裏。”

“肖主任，我們才高二，還沒到真正的高三...”

肖主任忍着氣說：“這次月考你們考成什麽樣子，自己心裏沒有數嗎？就這個成績你們還想在十校聯考逆風翻盤？你們這樣，一中總分都排不到前五！”

“如果我們能考到第五。”許妟之頓了頓，“那是不是能改一改周考的形式？”

“第五很厲害嗎？我們一中最差也只拿過第五！”

許妟之擡起眼來，問：“那一中出過十校第一麽？”

這話一出，四周震驚。這是戳肖主任的傷疤呀，一中确實沒掉出過前五，但也從來沒出過十校聯考第一，甚至是前十名都擠不進去，全部被鎮海包了。

許妟之看着他，鎮靜地說：“那如果這次我拿了第一，一中總分能排到第五。肖主任能不能決定改掉周考的形式？”

“你想怎麽改？”

“周三中午刷英語選擇題，周四中午測數學大題，周五下午考綜合。”

“我同意！”邱成浩說，“綜合分開考沒有效率，還是合在一起吧。”

于佳舉起手，說：“我也同意！肖主任，周一周二讓我們喘口氣吧...”

“我也同意！”

肖主任雙後背在身後，說：“行，我答應你們，要是沒達到...”

許妟之漫不經心地說：“我随你罰。”

“不僅要罰你一個人，我要罰高二整個年級。”肖主任笑着說，“如果沒達到要求，高二整個年級都要開始重點班現在的周測方式，不僅如此，晚自修還要延遲一小時。”

人群中炸開了鍋：

“靠，重點班的決鬥為什麽要帶上普通班啊？我可不想死啊。”

“人在普通班，鍋從天上來...”

“你說什麽呢？這是我們一中整個高二的事情好嗎！”

“等下被人家鎮海打的屁滾尿流哭着喊爹？”

“你他嗎就這麽上趕着叫別人爹？沒出息？”

“這個時候還內讧，操，這是我們一中的事，我們是整體，傻逼！”

“我沒意見。”許妟之回答，“不過，這是整個高二的事情。”

學生會會長說：“肖主任，我代表學生會會到每個班收集意見，最終結果周五彙報給您。”

“行。那就這樣吧，你們都站在這裏幹嘛？”肖主任問，“站在這裏很好看嗎？”

“肖主任...我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敢動啊。

“不是你們喊哭喊累要休息嗎？今天這兩節課不就是給你們活動的嗎？貼都貼了，鬧都鬧了，不鬧鬧舒服你們會收心嗎？都給我滾去玩，別在我眼前，煩。”

“謝謝肖主任！”

“晨陽！”鄭楚跑下來說，“小王老師去教室了，一看教室裏都沒人，大家快回去！”

三班都往回跑，只有沈聽白和許妟之還站在原地。

沈聽白還有些後怕地問：“呃...肖主任這是...”

“他就是這樣的，刀子嘴豆腐心。”許妟之笑了笑，“我們回去吧。”

沈聽白耷着無形的耳朵回到教室的時候，只見前後門都被關了起來，連窗簾都拉下了。他看了看許妟之，許妟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沈聽白敲了敲門，一只手伸了出來對他招了招，于是他向前走了兩步，被人一把抓了進去。

“诶！不是...”

他一進門就看見全班同學圍成了個圈，小王老師站在講臺上，面前是一個插着數字17的生日蛋糕。

“诶先別唱！”邱成浩又把門打開了，“我剛才把妟哥關在外面了！”

許妟之笑着臉走了進來，站在沈聽白身後。

大家拍着手合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許妟之推着他往前走，走到講臺邊，小王老師捧起蛋糕，說：“沈聽白，生日快樂。”

沈聽白有些意外地說：“謝謝...小王老師。”

“快許願，快許願！”

沈聽白雙手合十，閉着眼許了個願，然後吹滅了蠟燭。

沈聽白小聲地問：“小王老師，你不覺得我們是在胡鬧麽。”

“是在胡鬧啊。”小王老師頓了頓，“這樣的胡鬧有錯麽？”

沈聽白擡起頭看她，小王老師放下蛋糕，笑着對衆人說：“這就是青春啊。”

沈聽白終于露出一個笑容，說：“嗯！來分蛋糕！”

“這蛋糕夠分麽？我們30多口人呢。”

衆人又看向許妟之，只見許妟之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提了兩個蛋糕進來，說：“這下夠了。”

“你們誰給辦公室幾位老師送一下蛋糕啊？”

“我去我去！”

小王老師邊跑邊說：“別抹我身上啊！我晚上還要去約會的，衣服不能搞髒啊！”

衆人發出意味深長的“哦~”

“兔崽子們，不要去拍別的班聽到沒？等下別的班主任來罵我了。”小王老師捧着一塊蛋糕，笑嘻嘻地走出門，說：“玩好記得搞衛生啊！”

三班教室裏打得一片火熱，肖主任和陳主任走過這個班，停了一會兒。

陳主任問：“老肖，你就這麽縱着他們啊？”

肖主任哼了一聲，往前走：“老陳，你不覺得這才是17歲該有的模樣麽？這個時候的感情最純粹，喜歡就是喜歡，想對誰好就是單純的希望那個人開心。讓他們玩吧，等以後畢業了，走入社會，再想有這樣的機會就難了。”

陳主任點點頭：“也對，這個班的感情是真的好啊，為了一個同學過生日，全班都出動了哈。”

肖主任頓了頓才說：“是哦，不錯。3班團結友愛的氣氛值得其他班級學習。”

楚添源啪地推開門問：“我的蛋糕呢？！”

許妟之遞給他那個切了一半的蛋糕說：“走。”

許妟之走到四班，切了一塊蛋糕遞給周姝妤，說：“謝謝你，周姝妤。”

周姝妤有些意外，愣了兩秒，接過那塊蛋糕，笑着點了下頭：“不客氣。”

沈聽白艱難地從人群的圍攻裏伸出手，扒在門口喊：“許妟之快救我！！！”

許妟之笑了聲，走回去把他從人堆裏拉了出來。看着他滿臉的蛋糕，他抽了濕巾給他擦了好久，才把臉擦幹淨。

沈聽白看了他半天，許妟之把紙巾都投進垃圾桶，才問：“想問什麽？”

沈聽白伸出一只手，說：“我的禮物呢？”

許妟之挑了下眉，說：“這些不算？”

“心願牆、生日歌這兩個都是大家一起給的。”沈聽白笑着說，“一定還有第三個，是只有你一個人會給我的。”

“好聰明。”許妟之笑着拎起書包，“走，跟我去天臺。”

兩人走到天臺，許妟之剛把門關上，沈聽白按着他就親。親了一會兒，沈聽白靠在許妟之懷裏，小聲說：“許妟之。”

許妟之揉着他的後腦勺，問：“嗯？”

他擡起頭，眼裏分明有淚，一字一句說：“沒有人可以比你更好，沒有人能比你更懂我，也沒有人會比你更喜歡我。”

沈聽白用腦袋蹭了蹭他的下巴，說：“我以後喜歡不了別人了。”

許妟之低下頭輕輕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溫柔地說：“正合我意。”

沈聽白眨了眨眼，想把眼淚眨回去，但是越眨越多，越眨越想哭。

許妟之吻掉他的眼淚，哄着說：“不哭，我心疼。”

沈聽白吸了吸鼻子，有些撒嬌地說：“我十七歲了。”

“嗯，我的小朋友，又大了一歲。”

許妟之微微分開一些，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紅包。

沈聽白手裏拿着那個紅包，像個傻子一樣站着，他看了半天問：“年還沒過完？”

許妟之笑了一下，說：“我的小朋友一歲了。”

又遞給他一個紅包，說：“兩歲了。”

又給他一個，說：“三歲了。”

......

直到最後一個，他遞到他手裏，說：“十七歲。小白，生日快樂。”

沈聽白雙手捧着十七個紅包，颠了颠，笑着說：“我突然好有錢了。”

許妟之笑着揉了揉他的頭發，說：“是。”

“過年的時候聽楚添源說了之後就想給你的。”許妟之又把揉亂的頭發理好，“但想了想，還是等你滿17歲的時候給比較好。”

“怎麽好？”

“儀式感。”

“哦~”沈聽白笑着說，“那是不是我明年生日的時候...”

“18張，一張不會少。”

... ... 誰說這個了！？

沈聽白把那一疊紅包又塞到他書包裏，說：“我們等會兒放學的時候就去買一只金豬存錢罐！”

“做什麽？”

“把你給的錢都存起來，以防萬一。”

“防什麽？”

沈聽白拉好拉鏈，說：“萬一以後你被你爸趕出門了，他不給你錢了，這錢還能用的上。”

“他不會的。”許妟之笑着說，“他給我這樣的物質生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罷了。”

“那這樣想來你這爹挺好的，給錢又不管，好自由啊。”

許妟之背好書包，沈聽白抱着他在天臺像鴨子一樣走着路。他的臉貼在許妟之的胸前，看不清表情，但是許妟之覺得好可愛，他的小朋友真的好可愛。

許妟之在他耳邊輕聲說：“我喜歡你，特別喜歡你，想和你一直一直在一起。”

“你應該說不喜歡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今天是愚人節，你得反着說。”

他輕笑一聲：“愚人節這天玩笑只能開到中午12點之前，這是約定俗成的嚴格規矩。所以我，沒有騙你，句句真心。”

沈聽白把他一推，按在牆上，兩手抓着他肋骨旁邊的書包帶子，栽在他懷裏不動了。

許妟之伸出手把人圈進來，抱了一會兒，輕聲問：“怎麽了？”

沈聽白低着頭，糯糯叫了一聲：“許老師。”

“嗯。”

“今天晚上我想借個宿。”

☆、露骨的愛意

生日的晚飯還是在沈聽白家裏吃的，吃完飯後，三個人按照之前的分工在洗碗。

“我今天晚上還要寫一張英語卷子和一張文綜卷子。”楚添源一邊洗一邊嘆氣，“我當時為什麽想不開要選文科？”

沈聽白嘲笑道：“你化學幾分你自己不知道？”

許妟之接過一個碗，擦幹了，問：“他幾分？”

“30多分吧，最高考過40分。”

“沈聽白，你很神氣麽？你歷史和我化學差不多的水平。”

沈聽白哼着說：“我可從來沒想過要選文。”

楚添源側過臉問：“對了，許妟之，沒分文理之前你成績怎麽樣？你莫不是文科太差了才選的理科吧？”

許妟之低着頭擦碗，回答：“文科是比理科差。”

“看吧，他也不是天才啊。”楚添源笑着說，“一樣偏科。”

“嗯，文綜不行。”

沈聽白側過臉問：“有多不行？”

“文綜拿滿分不太容易，最多考過290。”

“最少呢？”

“280。”

楚添源考過文綜最高分是272。

頓了頓，他又說：“要寫太多字，長了個繭，就不想學文了。”

沈聽白趕緊放下碗看了看他右手中指：“哪兒呢？”

楚添源嘆了口氣：“你他嗎的還真嬌氣。我就不該問的，是我嫌活得太久了，找氣生。遲早有一天，我會被你們兩個活活氣死。”

許妟之笑了下，說：“沒關系的，小白。”

沈聽白摸了摸他的右手，說：“還好還好，現在看不出來了。”

楚添源仰天長嘆：“你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人，選文選理竟然是因為手指長了個小小的繭？”

許妟之随口回答：“不舒服。以前彈鋼琴也留下幾個，考完級就不怎麽彈了。”

沈聽白舉着許妟之的手，瞪他：“楚添源，你看看這雙手，哪裏是能長繭的？”

楚添源瞥了一眼許妟之那雙比女人臉還好看的手，翻了個白眼。

沈聽白笑着問：“許老師，晚上講哪一科？”

許妟之問：“今天的卷子還剩多少？”

沈聽白想了想，說：“小王老師今天沒布置數學卷子，英語卷子我中午寫完了。只剩下一張理綜大題，1個小時夠了。”

“嗯，那就講周二考的英語卷子。”

“等等，今晚？”楚添源抓住了重點，“許妟之你要住這裏？”

“不啊。”沈聽白想也沒想，“我去他那裏。”

楚添源把盤子哐當一甩，看着沈聽白。沈聽白被看的一臉莫名其妙：“幹嘛？”

楚添源用打濕了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白白站起來！源源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神經病啊你。”沈聽白抖開他的手，“我不是站着嗎？”

許妟之嗤笑了一聲，楚添源笑着嘲諷他：“你看看你選的這男朋友，蠢得像頭豬。”

許妟之誇了一句：“可愛。”

楚添源：“...你再說一遍？”

許妟之又對着沈聽白誇了一句：“可愛。”

“你們洗吧，我走了。”楚添源把洗碗布一甩，走了。

沈聽白指了指楚添源走的方向：“他為什麽總叫我站起來？”

許妟之繞到他另一邊，準備接替楚添源的位置：“為你好，多站站有助于長個。”

“你！”沈聽白一把奪過他的洗碗布，兇神惡煞地說，“你這是在說我矮？”

許妟之側過臉說，“比比？”

兩人面對面站着，沈聽白伸長了脖子，站的筆直筆直去跟他比身高。他擠眉弄眼，擡高下巴說：“你到底多高啊？”

許妟之笑着看他：“184。”

“為什麽？”沈聽白目瞪口呆，“我小學喝了你六年的牛奶還沒你不喝的一個小屁孩長得高？”

許妟之一挑眉，微微揚起下巴：“小屁孩？”

“對啊，挑食的小屁孩。”

“是麽。”許妟之湊近一步，低下頭，說：“184的叫小屁孩，那175的該叫什麽？”

沈聽白狡辯道：“176！176！176！我長個了！”

白蘭心捧着一盤葡萄，靠在廚房門口看的啧啧稱奇：“你們兩個小屁孩為什麽能因為一個身高争起來？”

沈聽白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轉頭換了個和善的目光，說：“媽，你不懂，這是男人之間的勝負欲。”

許妟之笑着低下頭去洗碗。白蘭心笑着說：“诶呀，小白，不是你矮，是阿妟太高了。你不要勉強自己，畢竟你老爹也才一米八。你以後如果能有一米八，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沈聽白幽怨地看着她：“媽，我這身高是因為誰？”

“你媽我165算矮麽？”白蘭心又問，“阿妟，我165算矮麽？”

“白姨，不矮的，算高了。”

白蘭心繼續靠着門說：“聽到沒，怪誰？牛奶也喝了，這從小到大翻得牆運動量也夠了吧？你還只有這麽點高。”

沈聽白微微嘆氣，許妟之小聲安慰道：“小白，不要洩氣。男生發育比女生晚一些，到了大學以後，你還會長一些的。”

“那你豈不是還要長？”沈聽白頓了頓，問：“你爸媽多高？”

“185和170。”

“......”沈聽白嘆了口氣，認輸：“基因，果然是基因問題！”

“臭小子，晚上別玩太晚了。阿妟也是，不要太慣着他了，晚上都早點睡，聽到沒有？”

“媽，你放心吧，許老師的老年生物鐘，他一般10點就睡覺了。”沈聽白看他洗碗的動作如此生疏，幹脆接過他的洗碗布，說：“你到旁邊去。”

許妟之點點頭，對着白蘭心說：“白姨，放心吧，給他講完英語就讓他睡覺。”

“行，那我看電視去了。”白蘭心捧着葡萄又走了。

在白蘭心看不到的地方，沈聽白勾了下嘴角：必不可能嘿嘿！

到許妟之家裏之後的第一件事，沈聽白就去抱了抱客廳茶幾上那只大金豬：“這可是我的豬兒子。”

許妟之跟在後面換了鞋，又給他拿了一雙拖鞋，把人從地上撈起來，穿好鞋。他蹲下身，敲了敲那只金豬，說：“好胖的兒子，小白這麽能生。”

沈聽白頓時臉紅，一下子站起來，說：“胡說八道！我去洗澡了！”

許妟之看着他同手同腳走進浴室的樣子，輕笑一聲，回到卧室去拿了套睡衣和換洗的衣服，又去敲了敲浴室的門：“小白，衣服忘了拿。”

“放旁邊。”

門被打開了一點，許妟之扶着門把手，擡起眼看到沈聽白剛脫完上衣，正在轉着脖子，活動筋骨。修長白皙的手指搭在後頸，一下一下捏着自己的頸椎。皮膚很白，肩不算寬，但卻直落，靈腰細窄，一只手圈起來都綽綽有餘。他的蝴蝶骨真的很好看，随着他舒展動作一張一合。他彎下腰去撿滑落在地上的衣服，一節節的脊椎骨清晰可見。

許妟之垂下目光，把衣服放置在洗手臺上，沒說一個字，關上門退了出去。等他洗好澡出來，許妟之已經拿着毛巾等在門口了。沈聽白剛出來就被毛巾蓋了上半張臉。許妟之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後給他擦着頭發。沈聽白往客廳走去，許妟之就跟在後面給他擦頭發。沈聽白去廚房接水喝，許妟之又跟到廚房。沈聽白又回到客廳，許妟之又跟到沙發去。最後，許妟之把沈聽白抱在懷裏，老老實實給他把頭發擦幹。

沈聽白在他懷裏咕咚咕咚喝着水，看手機。許妟之摸了摸頭發，基本是幹了，不需要吹頭發。于是他圈着沈聽白，下巴搭在他的肩窩，看他刷手機。

沈聽白回過頭問：“看什麽？”

“看有沒有女生和你表白。”

沈聽白把手機上的短信、電話、消息列表通通翻了一遍。許妟之得出結論：“這學期開學到現在，表白的一共12個，你回了一個，11個沒回。”

“嗯，其他我看到的時候都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我就覺得沒必要回了。”

“那個為什麽回了？”

沈聽白指着那個女生的消息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