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53)

0歲之後才有可能。再加上許屹沨一定會阻攔,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要讓他等我十幾二十年麽?”

“你說的也有道理。”江執又給他剜了一塊,然後給自己也剜了一塊,吃着蘋果道:“不過,也有辦法。”

“說。”

“你爸...咳,那個,沨叔的公司股份比例我查過。雞零狗碎的幾個小股東不去談了,持股一兩個億就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沨叔自己的公司其實他持股并不是最多的,最多的還是你外公,舒老爺子。沨叔當年如果沒有舒老爺子的扶持,也沒有今天的成就。他尊敬、也畏懼舒老爺子,舒老爺子雖然很欣賞這個女婿的才能,但也一直防着,所以股份大頭還是握在自己手裏。說得難聽點,沨叔的總公司不過是舒老爺子的一個分公司罷了。”

“你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江執一邊不厭其煩地給他喂蘋果,一邊笑着說:“我以後可是要超過我老頭的,當然要提前學起來了。經商的,光靠聰明腦袋可不行,消息也得靈通,懂麽你?小屁孩子。”

“繼續。”

“你和沨叔,雖然都姓許,但是有一個本質上的區別。”江執說着,看着許妟之,慢慢道:“你身上有一半舒家的血,他沒有。”

“對舒老爺子來說,比起當時讓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遠嫁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婿,自己女兒親生的有血緣關系的外孫當然是更親了。而且你這外孫,他喜歡得緊。我看得出來,舒老爺子喜歡你這冰塊兒大外孫比喜歡你那甜死人的弟弟更多。所以,如果你能搞定舒老爺子,讓他出面在董事會選舉的時候,提你幾句,下面的人自然都懂。”

許妟之明白他的意思:“嗯,不過這樣算來還是要10年,我等不了那麽久。”

“你他媽猴急什麽?” 江執又塞了一塊蘋果給他,“吃你的蘋果,聽我講。”

“你學的金融吧?我知道你聰明,學習上沒什麽問題。那你就加把勁兒,把大學時間壓縮。用兩年完成學業,還有兩年出國深造。我是怕那沈,沈什麽的在北城大,你不樂意出國。如果你樂意出國就好說了,哈佛劍橋牛津你随便讀啊。頂尖大學可以接觸到很多有用的人,許妟之,你要學會去處理人際關系。你他嗎又不是直男,性格為什麽這麽直?在那邊辛苦點兒吧,一邊學習一邊開始提早接觸公司。如果你還能開拓海外市場,ok沒問題,沨叔可以直接退位給你了。在畢業前先把公司領導層的人都混混熟,認認臉,以後會用得上。回來以後就去找你外公,該走後門就走後門,直接要股份,我敢保證你敢開口問你外公要,他就肯給。再之後,要幾年,那是你的本事了。前前後後,最多9年吧,比10年還少一年呢。”

“7年。”

江執停了一下動作,看着他:“你不怕累死你就試試,随你。”

江執把蘋果核一丢,淡淡問了句:“你不信他麽?”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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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相信他對你的感情麽?”

“信。”

“那不就好了?你才19歲,努力個7年去換接下來70年在一起不好麽?非要和你爸争這四年幹嘛?”江執抽了張紙擦手,“你既然信他,那就去拼。等你功成名就回來,他要什麽你都能給。就算給他半個公司玩玩兒又怎麽樣呢?你給不起麽?到時候,你想陪他多久陪他多久,天王老子來了都管不了你倆。”

許妟之點點頭,道:“有道理。不過,我有個問題。”

“說。”

“你懂那麽多,你怎麽不去?”

“我...”江執被他一嗆,愣了一下,繼續道:“我又沒喜歡的人,幹嘛去拼命?老子是至高無上的獨身主義,像我這樣完美的人,誰配?再說了,我又不愛讀書,腦子也沒你聰明,學不進。北城大這四年讀完我是真不想讀了,忒煩人。”

許妟之聽了終于笑了一下。江執看他笑了,知道他是想明白了。

“瞧你這死腦筋,這不是很簡單的事情麽?”江執笑着罵他,“你他嗎一遇上沈聽白的事兒,就變得特別傻逼。小時候打我也是,長大以後叫我打你也是。毛病吧你?”

江執頓了頓,認真地說:“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嗯?”許妟之靠着枕頭,聽他繼續說下去。

“你太穩了,活得不累麽?”江執手枕在腦後,靠着椅子說,“只有他,能讓你活得像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在他面前,你是鮮活的,是真正的許妟之。很可惜,我沒見過。”

許妟之笑罵了一句:“去你媽的,說的好酸。”

江執吃驚道:“許妟之,你竟然會罵人?!”

兩人正笑着,舒清來了。舒清一看許妟之在笑,懸着的心終于放下。

許妟之看見舒清,微笑着喊了一句:“媽。”

“清姨。”江執咧着嘴笑着喊了聲。

舒清笑着應了一聲:“哎。”

“那行,姨來了,我就走了,不陪你了,看見你煩的很。”江執起身,對着許妟之挑了下眉。

“媽媽去送送小執。”舒清對許妟之說,許妟之點點頭。

走到醫院樓下,舒清握着江執的手連聲道謝:“小執,阿姨真的謝謝你。阿姨已經好幾個月沒有看見阿妟笑過了。真的,太謝謝你了。”

江執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姨別哭,應該的,多少年朋友了。”

“不過清姨,有些話,我還是要強調一下。”江執認真道,“許妟之的性格你了解,倔脾氣,認定的事情打死他都不會改。況且,他對沈聽白是認真的,多少年他都不會放棄的,你們攔他沒有用。沈聽白對他來說太重要了,你可以看得出,比他命都重要。把他逼急了,他真的能豁出這條命拼了。所以,沨叔那邊還要麻煩你幫忙了。”

舒清點點頭,道:“嗯,我知道。我如果能早點看清他對那個孩子的心意,我不至于讓屹沨和他鬧成這樣...”

“小執,阿姨一直以為他只是太孤單了需要一個人陪,我真的不知道...阿妟他的執念...這麽深。”

“姨。”江執笑着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說:“那是他的光啊。”

作者有話要說: 許妟之不是不還手,是打不過,他老爹太強了。這就好比,剛開一個金手指還沒完全成長起來的男主和給自己開金手指的人打,那個人十個手指頭全是金手指,這怎麽打得過?

以折磨自己兒子為樂的瘋批老爸,以半囚禁的方式剝奪了許妟之7年的自由。沒關系,後面被自己兒子搞得差點破産,他大概忘了,許妟之也是個瘋批。嘿嘿嘿。

江執!記住你說的給他半個公司玩玩又怎樣,你剛說許妟之是個瘋批你忘了嗎!

☆、寧城大雪

2012年冬,寧城下了大雪。

沈聽白從床上醒來的時候,分不清是幾點。他把白閣這套房子的窗簾全換了,窗簾一拉,一點光都看不見了。他摸到手機看了一眼:下午3:15。

他坐在床上醒了會兒神,起床洗漱。他身上穿着許妟之的黑色毛衣,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他摸索着牆上的燈,打開一盞昏黃的側燈。他徑直走向廚房,拉開冰箱,擰了瓶冰水灌了下去。他看着冰箱,半天,又關上。沒胃口,不想吃,也不會做。算了。

他正想回去睡覺,門被敲了敲:“沈聽白!起床了沒有啊。”

沈聽白打開門,楚添源手上提着幾個餐盒,臉上帶着笑:“來,吃飯了。”

楚添源自己換好拖鞋,又給沈聽白拿了雙拖鞋:“要我講幾遍,穿鞋穿鞋穿鞋,地上很涼的。”

楚添源把他拉到椅子上坐好,把餐盒都打開,給他筷子碗都擺好。

他把空調打開調到27度,又把他的冰水收回去,燒了壺開水,兌成了溫水。忙活好一切,楚添源坐到沈聽白旁邊,看着他吃飯。

“好不好吃?我今天換了一家,在滄海路那邊,偶爾路過進去吃過一次發現挺好吃的。合不合你胃口?”

沈聽白點了點頭。楚添源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沈聽白,你這頭發是不是太長了,要不要修修?”

沈聽白小口嚼着菜,擡起頭來看着他。他的頭發真的很長了,額前的劉海擋住了眼睛,腦袋後面的頭發長到蓋住了一點脖子。不仔細看的話,真的有點像女孩子。

楚添源把他的劉海撥了撥,問:“不紮麽?”

沈聽白搖了搖頭。楚添源舉着杯子,說:“喝兩口,別噎着。”

沈聽白就喝了兩口,低下頭繼續吃飯。楚添源一邊看他吃飯一邊跟他說學校裏發生的事情。

聽到北城兩個字,沈聽白吃飯的動作一愣。他低着頭,很小聲地問了句:“下雪了麽?”

“啊?”楚添源沒聽清,想了想才知道他在說什麽,“下了,北城哪年不下雪啊?對了,沈聽白,昨晚下雪了,你知不知道?”

沈聽白握着筷子,擡起頭來。楚添源起身,把窗簾唰地拉開,站在窗戶邊上說:“沈聽白,寧城下雪了,大雪。”

沈聽白被突如其來的光刺得眼睛疼,他适應了會兒,再擡起頭來,看到外面白茫茫一片。他慢慢走到窗戶邊,往下看去。他看了很久,想到了什麽,“添源。”

楚添源站在他身旁,看着窗外:“嗯,怎麽了?”

“北城,現在,在下雪麽?”

楚添源拿起手機,問了問在北城的同學們。

“在下,挺大的,你看。”楚添源把手機舉到他面前,沈聽白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視頻,北城天空中正飄着鵝毛大雪。

沈聽白突然往外沖了出去。楚添源趕緊跟上:“你去哪兒啊?你幹嘛去啊?”

沈聽白沖下樓,站在雪裏。寧城上方的天空中,也飄着紛紛揚揚的大雪。他伸出手去接雪花,擡起頭看天。

阿妟,寧城下雪了。

你還沒有回來。

楚添源沖下來把他往回拉:“你瘋了?外面零下,你穿個毛衣拖鞋站在外面?凍不...要凍壞的,你趕緊給我進來。”

沈聽白不肯往回走,執意道:“我要堆雪人。”

“堆什麽雪人?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堆雪人,趕緊回家。”

“我要堆雪人。”

“好好好,堆雪人。你先跟我回去穿衣服,穿好衣服再出來堆。”

“現在。”沈聽白掙開他,跑進雪裏蹲下身開始堆雪人。

楚添源拿他沒辦法,跑到他身邊和他一起蹲着堆雪人。楚添源飛速滾了兩個大圓球壘在一起,找來樹枝插上去,又刨了兩塊石頭來做眼珠。

沈聽白頭上身上全是白色的雪,他蹲在那裏,雙手凍得通紅,渾身發着抖,看着雪人。

楚添源脫下外套給他披着,捧着他的雙手搓着給他呵熱氣。

沈聽白看着看着笑了起來,楚添源看着他:“你笑什麽?”

“醜。”

楚添源笑罵道:“沈聽白,這可是我辛辛苦苦堆的,你說醜?”

楚添源把他頭上的雪撣落,沈聽白看着雪人笑了一會兒,突然伸出雙臂抱了抱雪人。

“诶!你幹嘛?”楚添源說着去拉他,“你抱什麽雪人?不是說醜嗎?”

沈聽白小心翼翼地抱着雪人,很輕地說了句:“給阿妟的。”

楚添源終于把他從雪人身上扒拉下來,拉回家裹在被子裏。

沈聽白發着抖說:“我想出去走走。”

“好啊!”楚添源開心壞了,這是自夏天以後,沈聽白第一次提出想出去走走。

“但是你得聽我的啊,把衣服什麽都穿好才能出去,不然我不給你出去的啊。”

“好。”

沈聽白穿着和許妟之一樣的那件黑色羽絨服,系着兩人一樣的米色圍巾。他半張臉都藏在圍巾裏,嗅了嗅,有薄荷味。好安心。

沈聽白頂着大雪走出去,楚添源撐着傘跟在他旁邊:“你不想撐傘可以,我等會兒去給你買個帽子,你得戴着帽子,不然腦子要淋壞的,聽到沒有?”

沈聽白點了點頭,楚添源繼續說:“在買到帽子之前,你得站在傘下,聽到沒有?”

沈聽白走到傘下來,楚添源笑了笑,攬着他往商場走去。

到了商場,楚添源買了一杯溫熱的奶茶塞進他的手裏:“暖暖手,原味珍珠三分甜,你愛喝的。”

沈聽白吸了一口,點了點頭。楚添源帶着他逛商場,準确來說是,楚添源在一家店一家店選帽子,沈聽白站在門口看他在店裏面挑來挑去。

周凱看到沈聽白的時候,愣了一下。這樣的沈聽白,他差點沒認出來。他看着沈聽白站在那裏,手裏捧着杯奶茶。他随着沈聽白的目光看進去,看到了楚添源。

沈聽白收回目光,低下頭嗦了口奶茶,擡起頭來看到了周凱。他站在那裏,沒有講話,微微一笑。

周凱笑着走過去和他打招呼:“聽白,好久不見。”

沈聽白點了點頭。

“小白,這個行不行?”楚添源拿着一頂紅色的針織帽走了出來,看到周凱,笑着說,“喲,回來了啊?不是說北城大有點事情沒這麽早回來嗎?”

周凱笑了笑,說:“處理完了,提早回來了。”

“周凱。”沈聽白小聲地喊了一句。

“嗯,怎麽了?”

沈聽白低着頭,猶豫了很久,很輕地問:“你在北城大...”

周凱看着他,說:“他在。”

沈聽白擡起頭來,周凱笑着說:“看見過幾次。”

沈聽白點了點頭,似乎是還想問些什麽。

周凱繼續說:“我沒跟他說過話,他好像有些忙,也不住學校,一直沒聯系上。”

沈聽白又點了點頭,他掙紮了一番,問了句:“他瘦了麽?”

周凱愣了下,看了眼楚添源,楚添源點了點頭。然後周凱拿出手機點了幾下,把手機遞到沈聽白面前。

沈聽白低下頭看着照片上的人,問:“你拍的麽?”

“不是,學校論壇上找的。”

“他是不是...很多人喜歡?”

周凱猶豫了一會兒,說:“是,他剛進學校那會兒學校論壇崩了好幾回。”

楚添源一個眼刀刮過去,周凱吓得立馬噤聲。

沈聽白笑了笑,又湊近了些仔細地看了好久,低聲說了句:“瘦了。”

“小白,論壇上說和許妟之表白的人很多,但是他一個沒理過。”周凱說,“其中有一個女孩子去表白的時候,許妟之聽完了她全部的告白。”

沈聽白擡起頭來看着他,周凱笑着說:“那個女孩的名字叫沈馨白。”

“那個女孩問許妟之為什麽會聽完她的表白,許妟之的回答是你的名字和我男朋友很像。”周凱有些尴尬道,“然後論壇又崩了,因為許妟之公然出櫃。”

楚添源壓着聲音喊了聲:“周凱。”

周凱看到楚添源的眼神,點了點頭。沈聽白把奶茶遞給楚添源,轉身往外走。

楚添源把奶茶往垃圾桶裏一扔,趕緊追了出去:“沈聽白你去哪兒!”

楚添源跟在他身邊,拉住他:“你要去哪兒?”

“我去北城。”

“你現在怎麽去?沒機票了啊,等過完年,我們再去好不好?”

沈聽白不講話,自顧自地在雪地裏走。楚添源跟在他旁邊,給他帶好帽子,陪着他在雪地裏走。

沈聽白路過一條河的時候,看了看結冰的河面。他突然沖下河岸,蹲在河邊找東西。楚添源以為他要跳河趕緊把他拉上來:“你幹什麽!”

沈聽白被他一邊拉着,一邊在地上摸來摸去。

“放開我。”沈聽白掙開他,然後蹲回河邊,用手捶着冰面。南方下雪天的時候,河面上會結一層薄薄的冰,很薄,砸兩下就開了。

周凱站在他們身後,看着蹲在那裏的兩個人。沈聽白砸了幾下,然後他取下自己的針織帽,撐着手臂跪在河邊。楚添源在一旁看着他:他在幹嘛?他是不是想跳河?

楚添源看着他理了理自己的頭發又胡亂地在臉上拍了拍,才明白過來他在看水裏的自己。沈聽白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來,他擡起身來,對着楚添源說:“添源啊,我怎麽成這樣了?”

楚添源捧着他的臉,心都揪起來:“你怎麽樣了?你很好啊,你沒事啊。”

沈聽白不知道在笑還是在哭,他指着自己的臉,自嘲地說:“我這個樣子,怎麽配得上他?”

“配得上!”楚添源把他的臉捧正了,認真地說:“沈聽白,你很好看,你和以前一樣好看。你現在只是比以前瘦了些,你好好吃飯1個月就長回去了。聽話,我們回去,外面太冷了,好不好?”

沈聽白紅着眼搖了搖頭。楚添源着急地說:“那我們去北城找他,我帶你去找他,我有辦法去北城,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

“不去。我不要他看到我這個樣子,我現在一塌糊塗,他看到會不喜歡的。”

周凱連忙蹲到兩人身邊說:“他不會的。小白,他喜歡你的啊。他要是不喜歡你,他怎麽會剛入學就公開出櫃?”

沈聽白突然激動地說:“那他為什麽!為什麽不回來看我!”

他吼完又低下頭小聲地說:“他為什麽不回來看看我...”

周凱安慰道:“他肯定有苦衷的啊。”

“你給我閉嘴。”楚添源瞪了他一眼,又轉回去輕聲對沈聽白說,“我們先回家,先回家好不好?”

“他是不是怪我?是不是?”沈聽白含着淚問周凱,“因為我食言了,我沒去北城大赴約,我辜負了他,他生氣了,對不對?”

楚添源趕緊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小白,別激動,你冷靜一點,醫生說你情緒不能太激動。你聽話,我們先回家,回家以後我們慢慢商量,好不好?”

沈聽白自問自答,又哭又笑:“對,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他。是我,是我的錯。”

楚添源緊緊抱住他:“好了小白,乖,不哭了啊。”

沈聽白用力掙開他,倒在雪地裏又撐着身體跪在雪地裏,他雙眼通紅看着楚添源和周凱,幾近癫狂地問:“你們告訴我,我為什麽變成這樣?為什麽?為什麽我要經歷這些?為什麽!”

楚添源紅着眼想去拉他,沈聽白迅速往後退了幾步,楚添源伸出手急忙道:“別,小白你別動,我不過來,你就坐在那裏,不要動。”

他幾乎是崩潰地咆哮着:“我做錯了什麽啊,要我付出這麽大代價。”

“你沒錯!”楚添源也哭了,他大聲回答他,“你沒錯小白,你一點錯都沒有!”

“那為什麽老天要這樣捉弄我?我他嗎是幹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嗎!他媽的為什麽!為什麽我才18歲,要經歷這麽多!為什麽要讓我家破人亡!為什麽要把我愛的人一次又一次從我身邊帶走!為什麽我他嗎的在拿到錄取通知書那天我的母親在我面前斷氣!又是為什麽!我他媽要變成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你們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操!”

沈聽白罵完這一串話開始猛烈咳嗽,他佝偻着身子,蜷縮在地上,咳得滿臉通紅。

楚添源趕緊跑過去給他拍背,沈聽白想推開他,楚添源牢牢抱住他:“跟我回家,沈聽白,跟我回家!”

沈聽白奮力掙脫,扭打之間圍巾散落到一邊,他把外套一脫,從楚添源懷裏逃了出來。他喘着氣跑開,周凱剛想起身攔,沈聽白警告道:“你最好別動。”

楚添源在他身後大喊:“沈聽白!別!我求你了,你跟我回家吧,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回家?”沈聽白轉過頭來,笑得眼淚都出來,“我還有家?”

“有!有啊,白閣,柏璟,都是你的家啊。”

“白閣沒有阿妟,柏璟沒有媽媽。”沈聽白笑了笑,“狗屁的家。”

“那你還有我!我家也是你家,你跟我回家,我媽好久沒見你了,她也很想你的。我們一起回去看看她,好不好?”

沈聽白笑着搖了搖頭:“這狗屁人生,誰他媽愛過讓誰過去。”

楚添源怔愣地看着他,沈聽白擡起頭來看着他說:“老子不過了。”

說完,沈聽白快步往橋上走去。

“沈聽白!”楚添源大概知道他要幹嘛了,他邊跑邊喊,“周凱!”

周凱立馬沖了上去,沈聽白越走越快,最後跑着跨上橋欄,一躍而下。他直直墜了下去,砸開冰面,掉進了冰冷刺骨的河水裏。

楚添源跑到橋上,脫了外套就要往下跳。周凱攔住他:“你不能跳!”

“放開!”楚添源甩開他的手,一躍而下。

沈聽白在水裏一動不動,他任由自己往更深處墜落下去。他甚至開始不閉氣,任由冰冷的河水倒灌進肺腑。

操他媽的狗屁人生,死了算了。

楚添源把他撈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往河岸游去。周凱拿着外套,急忙跑到岸邊,砸開冰面,讓他倆上來。沈聽白在水下掙紮着不肯上岸,楚添源先沖出水面,對着周凱喊:“周凱!拉他上去!”

楚添源又潛下去把人拽了上來,周凱連拖帶拽把沈聽白拉到了岸上。

楚添源緊跟其後上了岸,他跪坐在沈聽白身上,揪着他的衣領,罵道:“沈聽白你他媽的瘋了嗎!”

沈聽白瘋狂咳嗽着,楚添源氣昏了頭,給了他一拳:“你他嗎的看着我!你看着我!”

他掰正沈聽白的臉,又氣又恨道:“你怎麽敢在我面前尋死?”

沈聽白咳嗽着說:“為什麽...為什麽他不來救我?以前,我沉下去,他都會來拉我的。”

“你他嗎的是傻逼嗎!許妟之為什麽教你游泳你不知道嗎!”

沈聽白委屈地說:“他說話不算話。”

“沈聽白,”楚添源陰沉着臉,“你想死是不是?好啊,你跟我過來,來!”

楚添源拽着他把他往河裏拖,周凱連忙攔住他:“楚添源!你幹什麽!”

楚添源推開周凱,把沈聽白拽到河邊,把他一半身子都按進水裏:“你想死我成全你,你今天死,我明天就去北城宰了許妟之!”

“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條命和許妟之的命是捆在一起的嗎!”楚添源死死按住他,“老子都不用親自動手,我他嗎去跟許妟之說一聲記得來參加沈聽白的葬禮,你看他死不死!”

“你他嗎在我面前橫?你怎麽敢在我面前尋死!”楚添源咆哮着把他往水裏按,“你有種就試試,你看看是你瘋還是我瘋,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你...”沈聽白死死攥住楚添源的衣服,“你拉我上去。”

“我不!你先告訴我,你還尋不尋死?”

“你拉我上去。”沈聽白揪住他的衣服,“我不死了!”

楚添源把他猛地拉上來往地上一扔,從周凱那邊拿了外套包住他。

沈聽白喘着氣看着楚添源,楚添源看了他一眼,說:“你最好給我好好活着,再有下次,我先把許妟之送下去,你愛死不死,随便你。”

“...不會了。”沈聽白低下頭小聲說,“你別...別去找他,也別揍他。”

楚添源平複了情緒,他抱了抱沈聽白:“好了,是我太兇了。現在,跟我回家,好不好?”

沈聽白點了點頭。楚添源把自己外套也蓋在沈聽白身上,周凱猶豫地說:“添源...”

楚添源垂着頭說:“周凱,幫我去攔輛出租車。”

“好。”

楚添源看着懷裏發着抖的沈聽白,輕聲說:“我抱你回去。”

“不用,我能走。”

楚添源直接抱起他:“你聽話點,我還在氣頭上。你不聽話我立刻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聽白小聲說,“別去找他。”

楚添源抱着沈聽白上車,對着周凱說:“謝了,你先回去,改天聯系。”

一到白閣,楚添源就把他推進浴室裏,“水放的熱一點。”

沈聽白抱着衣服,發着抖說:“你先。”

楚添源沉着臉看他,沈聽白連忙改口:“我會洗的很快的,馬上輪到你。”

楚添源站在衣櫃前,看着裏面的衣服,拿了一套黑色的。沈聽白洗的很快,他拿着吹風機去卧室找楚添源,楚添源走進浴室洗澡,沈聽白在卧室吹頭發。

楚添源擦着頭發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突然被抱住了。他愣在那裏,臉被毛巾蓋着,也蓋住了他的錯愕,他動也不敢動。

“阿妟...”沈聽白抱着他輕聲喊,聲音軟軟的像在撒嬌,“阿妟你回來了。”

沈聽白嗅了嗅薄荷味,小聲說:“你怎麽這麽久才回來。”

他擡起頭來,看着隐在白色毛巾裏的人:“阿妟為什麽不講話?”

他伸出手輕輕扯下那塊白色毛巾,露出楚添源的臉。他猛地向後退一步:“對...不起。”

楚添源愣了一會兒,從地上撿起毛巾,笑着說:“看來我長高了,你還能認錯了。”

沈聽白尴尬道:“是啊,你挺高了現在。你穿着他的衣服,身上還有薄荷味,我一下子腦子沒轉過來,不好意思啊。”

“沒事兒。”楚添源看着他的臉怎麽這麽紅,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沈聽白,你發燒了啊。”

“是麽?”沈聽白又向後退了一步,自己摸了摸額頭,“好像是。”

楚添源把毛巾搭在肩上,問:“藥箱在哪兒?”

沈聽白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楚添源嘆了口氣,說:“一定有,他不會不準備的。”

“哦,我想起來了,在客廳,我去拿。”

楚添源跟在他後面,看着他拿出藥箱,打開一看。沈聽白愣住了,楚添源也愣住了。

藥箱裏面貼了一面紙,上面寫着各種藥的保質期,半年內會過期的藥還用紅色水筆标注了。哪些藥不能一起吃,哪些藥需要空腹或者飯後。每一盒藥上面都貼着一張小紙條,每天吃幾次,每次什麽劑量都标的一清二楚。就連電子溫度計上也貼了一張小紙條,使用方法都寫好了。

“你...從來沒打開過藥箱嗎?”

沈聽白搖了搖頭:“他在的時候我幾乎沒怎麽生過病,有需要也是他拿藥給我,我沒動過藥箱。”

沈聽白拿出溫度計按照指示給自己測了測體溫:38.2度。他又拿出退燒藥,對着清單查看了一下保質期,确認沒過期,自己吞了顆藥。楚添源給他拿了水來,他喝了下去。

“去睡會兒吧,等你睡着以後我再走。”

沈聽白點了點頭:“那我先去睡了,你記得吹頭發。”

“嗯,去吧。”

楚添源在客廳看着藥箱,坐了很久。他在走之前,去卧室看了眼沈聽白。他輕聲走到床邊,發現沈聽白滿頭大汗。他調整了一下空調的溫度,又把沈聽白臉上的汗擦了去。然後他發現,不只是汗,還有淚。

沈聽白睡夢中還在哭,他很小聲地,又痛苦地,一聲一聲喊着阿妟。

楚添源就這樣坐在他的床邊,聽着他哭,聽着他喊許妟之的名字。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學着許妟之的動作,拉着沈聽白的手輕輕捏了捏。

沈聽白下意識地側過身來,靠近那只手,一遍一遍念着:“阿妟...阿妟...”

作者有話要說: 虐完了,高中卷到此結束啦...後面還有幾章就沒有惹~

☆、久違的許老師

“阿妟...阿妟...”

許妟之走進卧室的時候聽到沈聽白正在低低地喊他的名字。他快步走到床邊,一邊回應着,一邊哄着把人抱到懷裏。他低下頭看懷裏的人,緊閉的雙眼睫毛被眼淚打濕,橫七豎八地粘在一起。眉頭緊皺,汗打濕了額發,分不清的淚水和汗水流淌進脖頸裏。

他哭着喊許妟之的名字,每一聲都帶着壓抑不住的痛楚。

“小白,我在。”許妟之心疼地撫過他汗濕的臉龐,在眉心落下一個親吻,試圖撫平他緊皺的眉頭。

“別走!”沈聽白掙紮着從夢裏醒來,他牢牢抓着許妟之的衣服,大口大口喘着氣。

“我不走,我在這。”許妟之撫着他的心口,感受到他的心髒跳動得極重極快。

沈聽白睜開雙眼,裏面通紅一片。他靠在許妟之懷裏,揪住他衣服的那只手因為過度用力正在顫抖。許妟之輕輕撫摸着他的側臉,沈聽白擡起頭來看到他的那一剎那,眼裏的混沌瞬間消散,他放聲哭了出來。他松開許妟之的衣服,緊緊擁抱住夢裏怎樣也觸碰不到的身軀。

“我在,小白乖,不哭了。”許妟之抱着他的姿勢不太對,他怕沈聽白硌着不舒服,想調整一下姿勢,剛一起身,沈聽白緊張地把人抱得更緊了,一個勁往他懷裏鑽,邊哭邊說:“別走,阿妟別走。”

“我不走,我不走。”許妟之又俯下身去,抱着他靠在床頭,“小白,看我,我在這裏,我不會再走了。”

許妟之擡起他淚流滿面的臉,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沈聽白看着他,伸出手仔細地摸了摸他的臉,又把臉埋進他的懷裏,小聲地呢喃:“太好了。”

太好了,是真實的、在我身邊的阿妟。

許妟之自責又心疼,緊緊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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