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節

體力漸漸消失，她頂着雨水往山下走。

兩人路過一家飯店，石源問她要不要進去坐坐，可方妍只假裝自己聽不見，依舊一個勁兒地下行。

“你要去哪兒？”石源對着方妍的背影問。

“下山。”

“導游說六點在山下集合，現在下山也進不了色達縣。”

“我不管。”

方妍的作病犯了，也可能頭疼疼瘋，外加墊在鞋子裏的塑料袋破了，腳底陣陣涼意，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奔潰了，痛感完全不亞于來例/假。

“你什麽毛病？”石源從後拉住像小牛一樣的方妍。

“我要回家。跟你說個秘密，我是灰姑娘，12點之前不回到家會死掉的。”

“……什麽毛病？”石源語氣重了些。

“我頭痛。”

“那你不早點說？”

“怕你覺得掃興。”

方妍的聲音很小，石源沒有聽清。

“什麽？”

聽不見算了。“沒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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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源繞道方妍身前。“那我背你下山，然後問問導游怎麽提前去賓館辦理入住？”

方妍從石源身邊走過。“不要。”

“幹嘛逞強，倔得像頭驢一樣？”

“是牛，”方妍指指石源，“你不也一樣，你的嘴唇也是紫的呀，就知道訓我，我們明明就半斤八兩。”

42、親到化掉

“那我們一起走下去？”

“随便你。”

“在你們上海，是不是都管你這種女生叫祖宗？”石源腦中突然蹦出一個詞。

方研這種女生不叫祖宗，祖宗是“愛稱”，除非石源喜歡她，不然她就不是。方研堅信石源不可能比她這個土生土長的上海人更了解上海話，于是她決定不要臉地回答說“是”。

“是又怎樣？”

“不怎樣。”

石源依舊走在前面。明明才過了幾秒，可方研卻猛然覺得這一秒和之前有了本質的改變。既然沒有反駁，那就是默認？不知道為什麽，方研有種感覺，石源去過上海，甚至在上海生活過，或許他從一開始就聽得懂上海話。

色達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方研拉上帽子，裹緊雨披，把自己包得像只粽子。可她還是覺得冷，不光冷，而且頭疼。她本以為往下走個幾百米，海拔低了，頭疼也就好了，可惜事與願違，她想得太多，也想得太美好。

直到走到色達五明佛學院的山腳，乘上不怎麽靠譜的私人“出租車”，來到色達縣，頭疼依然還在，有增無減。

或許就這樣死掉了。方研洩氣地想着。“或許能葬在天上。”她低着頭自言自語，直接撞在停下腳步的石源身上。方研擡起頭看着石源，石源擡起頭看着招牌。方研的準四星賓館到了，可行李還在車上。導游說，他們可以先辦理入住。

石源指指遠處的大堂。“要不你先休息？”

“那你呢？”

“回賓館。”

石源等了一會兒，見方研往大堂的方向走去，便向着自己入住賓館的方向前進。

以前好像不是這樣的。方研有些納悶，就感覺自己變了。無論是認識梁思還是和楊澤川在一起，以前的自己總是主動出擊，可是現在，好像有什麽把她的路堵住了，把她關了起來。

是……資本？

無敵的方研仿佛消失了，有些畏首畏尾，其實只是丢了工作，丢了一個男朋友，不都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嗎，怎麽自己一點也沒有感覺到？就這樣死了是不是太虧了。反正這裏也沒有人真正認識自己，即使丢了臉也沒有人知道，所以如果為所欲為或者猥瑣一下，又會怎麽樣呢？

方研覺得自己的腦細胞都快被痛得死光了，這種暈乎乎的感覺不亞于喝了一晚上老酒。怪不得有人會酒後亂性，反正就是自我欺騙，覺得做了什麽也可以用一時糊塗為自己推卸責任。

“你可以回我賓館啊。”方研對着石源越來越渺小的身影說。幸虧道路足夠空曠，方研的聲音足夠響亮，石源一定聽到了，不然他的身子不會僵住。

“反正李臻又不在。”

石源決心當個聾子，聽到了也當自己沒聽到，繼續往前走。

于是雖然警告依然記憶猶新，可方研決定帶着頭痛和即将結束的例/假在高海拔的色達縣上跑一跑，看看石源這個聾子還能假裝多久。

“我說，你要不要去我房間，反正李臻也不在。”

“不好。”

倒像個正人君子。

“那我去你那兒啊？”

石源沒有回答，方研就跟着他一路往賓館走。這次她是鐵了心了，誰讓她覺得自己會因為高原反應死在山上。她沒有看石源，因為她直覺就石源的性格，要是被看“害羞”了，一定會把自己趕走。

方研一路跟在石源身後，就像條尾巴。然後身體進了房間，尾巴也一溜煙跟了進去。

“導游還沒下山，還要不到氧氣。你要是覺得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一板一眼。

“我想洗澡。”

石源動了動嘴巴，卻沒有出聲，他讓到一邊，把廁所門讓了出來。

方研進了廁所，她是個有“操守”的人，就像約會之前要化妝，牽手之前要洗手，現在，她需要把自己身上的泥全部洗幹淨。

熱水從花灑裏流出，蒸汽布滿整間浴室，本來就缺氧的腦袋變得更加沉重。方研本來還想着好好洗澡，可現在她感覺窒息，蹲在地上才可以勉強喘得過氣來。方研站起身，用她最後的力氣穿上還不算太髒的T恤和短褲，把李臻髒得不行的褲子扔進了水鬥。

方研沖出房間，她才不管石源看見她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她只想要空氣。

方研鑽進石源的被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水溫調太高了，怎麽不開排風。”石源打開門，水蒸氣撲面而來，他還想說道兩句，話語卻戛然而止，只留下喉結的蠕動。

因為方研把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掀開了，送給石源兩條大白腿。

“開着空調呢，冷的。”

可明明就是熱空調。

“太虧了，就這樣死了真是太虧了。”方研從床上跳下，赤着腳奔到石源面前，把石源強壯的身軀卡在自己和牆壁之間。

“給你五秒鐘時間回答問題。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一、五。”方研連珠炮似地問完問題，根本不給石源任何考慮時間。石源來不及回答，那就是默認了。

“親一下。”

身前的石源簡直比木頭還要木頭。

方研伸長雙臂環抱住石源，然而石源一點也不積極，倒像是柳下惠。方研踮起腳尖，努力縮小和石源的身高差距，她松開右手，學着臆想中一些“少兒不宜”影視劇可能出現的場景，企圖在石源身上進行探索。

正當她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之時，她的手被抓住了。

“你這個女人，真的是夠了。”

石源生氣了，方研擡頭呆呆地看着他。

本來就稀薄的空氣變得更加稀薄，石源把她的空氣偷走了。口腔被占據，帶着一絲口腔潔癖的反感和一股男人的陌生氣息。

空調實在太熱了，熱得讓人快要融化。

這種感覺有點不太美好，真是太奇怪了。方研嗚咽兩聲，準備把石源推開，可石源太重，對方研的推搡忽略不計。

什麽嘛，我真的只想要單純的親親啊。

不要了。

方研用指甲扣了扣石源的背。

快點把我放開啦。

43、坐懷求亂

石源展現出前所未有的固執，這個女人實在“挑釁”他太多回了，她想要什麽？不就想要這些嗎？

親吻變得無限漫長，就像色達連綿的山脈。

缺氧，宛如高海拔帶來的窒息。

方研發誓如果石源下一秒還不放開自己，她一定會咬死他，即使她現在并沒有這個力氣。

這場展示權威的博弈最終在石源的松口下結束了，方研覺得很燥熱，轉而又覺得顏面盡失。

她往後退了一步，看着石源一如往常的鐵板臉上露出隐隐的竊喜。

“站在那兒別動。”方研把手橫在自己和石源中間，然後她踮起腳尖，在石源嘴唇上蜻蜓點水般地親了兩下，“這才叫親親，賴皮。”

方研企圖證明石源取得的勝利完全來自對規則的漠視，可是她底氣不足，甚至不敢擺出裁判的正義凜然。方研逃了，又蹦回石源的床上。現在，她對于石源接下來要做什麽、心裏想的是什麽一點也不關心，她只希望石源不要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讨論到底什麽叫接吻，什麽又叫親親。

石源很“識相”地沒來。

方研聽見嘩嘩的水聲，然後廁所門開了，石源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大部隊回來了，你行李放哪兒？”

方研沒有吱聲。就這樣回賓館是不是太灰溜溜了。

石源走了，方研從床上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