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陸硯生 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顧歡望着他。

陸硯生眼神一閃, 緋紅自耳尖蔓至頰側。無需多言,她一追,他微微躲, 一來一往, 風便熱起來,所有的隐忍和熱切都化作了濃郁的欲。

“阿歡。”

這一句, 叫的不深, 不問, 不撩。

似平淡,卻又熱烈。如其人一般。

顧歡嗯了聲,當鬓邊的手滑至腰側時, 她便知他在想什麽。他在征求她的同意。

顧歡再也沒忍住,頭磕在他的胸膛, 惡作劇般,憋不住地大笑。

“現在不行,再忍忍...”

陸硯生低頭,無奈地望着胸前不斷顫抖的頭, 嘆了一聲。

見他直接進屋,背影都在訴說惱怒二字, 顧歡忙不疊追上去,“你先別氣,我有事跟你商量。”

“不想聽。”

“真不想聽?”

“啧...那行吧。”

氣頭上的人不好說話,且他不僅帶着氣, 還燃着她點起的火, 更不能招惹。她悶着聲,拿起他脫下的外套挂在架子上。

誰知一轉身,他就站在面前, 将湯婆子塞進她冰涼的手裏。顧歡受寵若驚,問,“你不氣我了?”

“能聽你說話。”他頓了聲,又說,“還是有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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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歡唔了一聲,拉着他坐好,跟他商量之前,還溫溫和和地親他一下。

陸硯生沒說話,但是顧歡見他嘴角在上揚。

“我前幾天下山,碰見了晁胭兒,你興許不知,她竟然就是晁烈的姐姐呢!這幾月來,她一直在找晁烈...”顧歡有删有減的,将能說的說出來。

“嗯,我在想,既然如此,我拖着人不是辦法,明日你找人,将他送下山行不行?”

顧歡知道自己的決定代表着什麽,送走晁烈,代表她将不為自己留退路,代表她将全心信任他。

聽完她的話,陸硯生微微訝異,驚訝于她的決定。與此同時,顧歡也捏緊了手。陸硯生不說話是什麽意思,是左夤跟他說了什麽東西,他怎麽說的,說了多少?

“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只是晁胭兒見晁烈不同于往日時,必然大怒,應是不好對付。”

“不同于往日?你是說晁烈的癡傻?他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你見過他以前的模樣?”顧歡狐疑道。

晁烈确實是他派人打的,不錯。但這件事過于小人,有失面子,能不坦白,盡量不坦白。

陸硯生頓了頓,表面沉穩,絲毫看不出說漏嘴的慌張,“只是聽說,聽說西域王子骁勇善戰,聰明果決,非同常人。

顧歡哦了聲。

原來原著不是騙人的啊,那個憨憨,還真能打仗啊...怎麽連個五子棋都下不會呢?

“這麽說你是答應了!”

“你的要求,我都會去做。”

“我以前讓你放了我,也沒見你答應。”

“你分明在為難我,阿歡。”

見她起身,陸硯生拉住她,“去哪兒?”

“明日晁烈走,我便不去送了,同他交代些事情,免得他在晁胭兒面前告我的狀。你護着我,我定然無事,可雁雁與她住得近,難保她不去找雁雁的麻煩...對了,你這裏的大氅借我兩件,最近天氣濕冷,我給他收拾上...”

顧歡從衣櫃裏拿了兩件衣服,去晁烈的院子裏,先沒同他說要送他走,但其餘該說的話都同他講了,晁烈雲裏霧裏的,點了點頭,又蒙上被子睡着了。

回卧室時,阿葉端着藥,方要進去。阿葉是個啞女,是明月宮收留的孤兒,自他們住在這裏,阿葉便被指派過來。雖說使人也能伺候,可畢竟比起那些使人,阿葉有些人氣兒。

“我的藥?”

聞着不像是她的藥。阿葉搖搖頭,指着屋內。

“陸硯生的藥?”

陸硯生平時不吃藥的,他的身子早已恢複同常人般,至少在她看來是。

她接手過阿葉的藥,讓阿葉休息,接着便進了屋子。

這般仔細一打量,陸硯生的臉确實要比平日蒼白些。

“你身體怎麽樣,怎麽忽然要吃藥,不是說修養得很好嗎?”

陸硯生将藥一飲而盡,皺着眉頭,看着就苦,顧歡替他倒了杯水,“說話啊。”

“難得你來關心我。”

這話連帶着冰碴子一起,灌進了顧歡的耳朵裏,她覺得莫名其妙,“陸硯生,你又在跟我鬧什麽?”

“你方才那麽撩撥我,為的,還是顧雁吧?你怕晁烈回不去,顧雁會被為難,難為你為了她,還要忍着惡心接近我。”

顧歡蹲下來,想要看清陸硯生的表情,但他眉眼依舊如平時一般猜不透。

“你是在同我吵架麽?”

“是你從不将我放在眼裏,從前是,現在是。在江州,你費盡多少心思,不惜賭上自己的性命都要離開我,想起來就很可笑...陌上花開,可緩緩歸矣...你寫那封信時,心裏是不是一直在嘲笑我,鄙薄我,想着自己終于要解脫,再也不必面對那樣的人,是不是越想越開心,嗯?你說話啊!阿歡!”

長久以來的悲怒,都連帶着壓抑,随着低吼一同發洩出來。

他一直不提這件事,她以為他已經忘了,釋懷了,誰承想他一直憋着。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既然他要發洩,便讓他發洩個夠吧,總不能留到日後,系成心結。

她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總不能被這些煩心事給攪和了。

“陸硯生,你應該能理解我,我為顧雁而來,你只是意外,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片刻沉默。

“所以,你當時離開,是為了追随顧雁去襄州。”

“是!”

“回答這麽快麽,阿歡,你怎麽這麽有底氣呢?”

顧歡吸了吸氣,低着頭不說話,如犯了天大得罪般。可若再來一次…她依然會那麽做。

“你這次送晁烈回去,也是因為你那些不能說的任務,為了顧雁?”

她聽得出話裏隐忍的怒意,卻實誠地點頭,“是。”

“哦,我想起你說過,你為她而來。若是顧雁不在,你是不是會永遠留在這裏?”

顧歡心裏湧上莫大恐慌,她強自鎮定道,“陸硯生,你想要什麽你告訴我,顧雁是無辜的。”

默了片刻,陸硯生嘲笑地輕聲嗤道,“了不起。”

他起身往外走,瞧着他的背影,顧歡知道自己不能就這麽放他走,任他胡思亂想,可是随着身下一股暖流洩出後,便是無盡的痛楚向她襲來,生生要将她撕裂。

這小孩來的真是時候..趕着自己爹生氣時候來,真是為她着想。他再生氣,也不會不管她吧。

她一直昏着,昏迷裏,她一直聽得見他的聲音,焦急又無措。

迷糊間,她勾了勾他的掌心。

“阿歡,不要睡,阿歡...”

“對不起,陸硯生...”

“不許睡,不許睡!”

“那時候,我...确實不愛你...”

周圍十分争吵,忙碌來往的人十分多,全都圍着顧歡打轉,焦急的女聲傳來,“宮主,情況緊急!”

宮主...

耳朵被捂上之前,她聽見擲地有聲的三個字,“保阿歡!”

***

自生産那日,顧歡昏睡了好幾天。醒來之後,陸硯生閉口不談孩子,顧歡再三逼問,才得知,由于她體質太弱,胎死腹中。

霎時間,腦子一片空白。

陸硯生抱着她,那個擁抱持續了很久,給了各自沉靜的時間。

顧歡頹了些時日,卻從來沒有責問過誰,陸硯生從來沒有怪她,在她面前只字不提,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其實她看得出來,陸硯生遠比她要在乎那個孩子。

每當提起那個孩子,他的眉眼都是欣喜的,關于那個孩子的所有,他都安排過。男孩女孩呀、該穿什麽衣服、該起什麽名字、眉眼像誰多些好、夜晚該讀什麽書給他聽...點點滴滴,該是顧歡想的東西,他一點不漏地,全都憧憬過。

那些時候,含水的眸子,揉碎溫柔的憧憬,如漫天星光乍洩,跌進了粼粼的湖面。

可後來只字不提的,也是他。

每每想起,都沒由來覺得心口一滞。

溫熱從眼眶蓄積,嘩地落下來,掉在顧歡的手背上,她下意識一抹,嘟囔道,“什麽玩意兒?”

【系統:宿主,原主生命還有七天,是否選擇現在脫離?】

“也不差這幾天。”

顧歡用手遮住光,透過指縫,淺綠色的薄紗窗簾在熏風中飄忽,讓古色的小窗更加悅目柔和,窗下的支架上是每日更換的鮮花,不知是他從哪裏尋得,今日是一束美麗的薔薇,恰如一個清香的夢。

黑影從眼前掠過,顧歡坐起來,沒等她看清楚,手刀落在脖頸後,失去意識之前,她聽見一句利落的“失禮!”

再次醒過來之時,顧歡沉住氣,眯着眼環顧四周。她現在在明月宮,是安全地方,身上除了些許麻木,無其他不适…哦,忘了抵在喉間的一把利刃。

“百裏明月,我沒有別的要求,只要你能将我弟弟醫治好,我便放了她!”晁胭兒勒着顧歡,不給任何人近身的機會,但凡黑衣使人靠近一些,匕首便逼近顧歡一寸。

還沒人察覺到她醒,顧歡連忙閉上眼睛。

“這裏并無醫你弟弟的藥。”陸硯生道。

“那你是想她死。”

“你不敢。”他笑了一聲,“除非,你想整個西域為她陪葬。”

“葬了又如何!你以為我在乎那些人的狗命!你猜...我的刀子,你的手段,是誰更快些?或者玩個更好玩的,我把她叫醒怎麽樣呢,我告訴她,其實她的孩子,根本就沒死,此刻就在你的殿內,等着被你剖腹剜心,為了你那該死的長生?”

顧歡動作一僵,晁胭兒也聰明,知道她醒了,低聲警告,“乖一點,你配合的話,我帶你去見你的孩子。”

“是誰告訴你的,左夤麽?”他并未否認這件事,步步逼近。

晁胭兒帶着顧歡後退,“你長生的方子只差了一味心髒,除此之外,其餘藥方,可醫治百疾,你只要将藥給我,我保證遠離大梁,遠離苗疆,她什麽都不會知道,你也不虧,對不對?”

那邊沉默片刻,“我花了數百年才集齊的藥方,你想要就要,你是什麽東西?”

顧歡緩緩睜開眼睛,對上陸硯生的眸子,她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好像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這個人,她嗤了一聲,“陸硯生,你騙我。”

陸硯生眼裏不見一絲愧疚,見顧歡十分平靜,沒有質問,也沒有驚慌,仿佛她早就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只是在這一刻,真相被石錘而已。

“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不解釋,不否認。

一股冰涼的寒意從頭到腳将顧歡包裹起來。

“顧歡,你要幫我,顧雁不見了,我懷疑她也在百裏明月手裏。”晁胭兒低聲道。

顧雁?他要顧雁的命做什麽?

後退的步伐中,晁胭兒手一抖,匕首割破了顧歡的肌膚,雪白的脖頸上,一道細細的口子,滲出了血滴子。陸硯生眸子一暗,指尖微蜷,念了些什麽,巨大的陰影在晁胭兒的身後增長盤桓,晁胭兒早有所備,從懷中掏出火折子,扔在身後,一道凄厲的聲音之後,顧歡回頭。

數十個使人的身影疊在一起,扭成奇異的形狀,如一株盛開的花木,火在他們身上蔓延開來,無消片刻,他們的皮囊便癟起來,流出濃綠的汁液,一如那日唐笑年所言。

晁胭兒得意地望了一眼陸硯生,拿着火折子,其餘使人恐懼,紛紛避開。她帶着顧歡轉進了一處殿口,緊緊栓上殿門。晁胭兒拿出一張地圖,扔下顧歡便不管,自顧自嘀咕,“這裏這麽大,密室要從哪裏找...”

顧歡:“......”

“你既然有地圖,又何必抓我來要挾他。”

顧歡一路跟着她走,一路問話。

“原本想圖個省事,不過現在看來,你也沒什麽用,還得我自己找,可憐人一個罷了,你也不要自怨自艾,等會兒我若有難,你幫我擋擋,說不定我能幫你找到你的姊姊。”

“你怎麽知道顧雁也在這裏?”

“她哪裏有那個能耐,自然是我在幫她。”人還未出,聲卻先聞,紅白的祭袍進入眼簾的瞬間,顧歡皺了皺眉,道,“你怎麽在這裏?”

“我不在這裏,你怎麽找得到孩子呢?”左夤笑地奸詐。

晁胭兒擋在顧歡面前,淩空摔了一鞭子,質問左夤,“你幫我,所圖何為。”

“桀桀...”

左夤的笑聲猶如烏鴉嘶喊,嘔啞難以入耳,伴随他一聲響指,整個小殿大亮,猶如天光照拂,數以萬計的夜明珠拱繞着中間的銀月殿座。

晁胭兒望了一眼地圖,喃喃道,“确實,就是這裏...”

可與此同時,顧歡也看清楚,有許多陌生有熟悉的面孔,懸吊在高殿之上,心門出空空如也,滋養着血色的牡丹花...若是沒有記錯的話,那些人應當是素未謀面的其他男配。他們沒有呼吸,面色蒼白,藝術品般,擺在這裏。

怎麽會?

一時間顧歡有些迷亂,如堕深不見底的淵,四下望去,皆是無底之謎。

“疑惑嗎?”左夤循循善誘,道,“坐上這個地方,一切都會解開。”

銀月殿座發出耀眼的光,向顧歡發出真心的邀請,請求她去探尋未知的真相。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她并非沒有退路,只需她點頭,系統便會帶她離開,只是...好歹有些事情要弄清楚,要不塞在心裏,硌得慌。

顧歡應邀,踏上銀月殿座。左夤撫上她的太陽穴,低聲呢喃,“這是他的祭座,你可在此,看見他漫長的一生,忍着些,這百餘千年,你得慢慢看...”

他擡眼,望着殿門縫隙慢慢填滿的花木,“咔嚓!”,殿門裂了一條縫,他唇勾起,不緊不慢地念着咒語。

夜幕降臨,神靈安寝,烏鴉嘲哳...

伴随左夤的咒語,眼前陷入盲然的雪白,片刻後,才恢複安寧。

故事開始在莺啭燕啼的一天,窸窣平常,槲寄生的葉子在陽光下發着亮閃閃的澤華,場景繁華,應是長安…樓臺高歌,紅绡飄忽,風鈴在人聲讨笑裏蕩出世俗的風塵來,人情庸俗,笑話平常,平常到到顧歡看不出任何意義來。

直到陸硯生出場,笑鬧聲戛然而止,他端坐在輪椅上,施施然經過,便惹得攀欄女子的紅雲自面頰燒到耳根。

此時的陸硯生依舊是那副樣貌,卻同顧歡認識的有些不同。在顧歡眼中,陸硯生運籌帷幄,笑從不達眼底,才華是他的底牌,稍加些經商的天賦,便是王炸,這也是他一向游刃有餘的底氣。

而幻境裏的陸硯生,他美,且才動京華。但又不止如此,他不只是驚豔心魄,一笑豔殺衆生,那笑單純,單純裏還透着一股子無知的勁兒來。

如原著所言,他年少成名,還不及弱冠之年,即使身有殘疾,也無妨衆人看殺衛玠之舉。最盛之時,連春風得意馬蹄急,一朝看盡長安花的狀元郎,在他面前,也不過爾爾。

真正在領着陸家走上巅峰那年,是五年一度的皇商摘冠大會。他不緊不慢,笑裏帶着謙恭,也擎着勢在必得。過五關,斬六将,同行的對手一個個都落了下風,唯有陸家走到了黃金殿前,自國主手中接上牡丹金冠。

因為有疾,國主特許:卿且,不必跪。

陸硯生微抿着唇,雙眼含笑,低斂眉目,微微颔首。

便是那低低一颔首,摘得了公主轉身一嬌羞。聖旨一下,國主将陸硯生指為公主的未來驸馬。

公主,即是顧雁,向來喜新厭舊,她身邊向來不少撲棱蛾子,也許因為H文本身的屬性,公主府中向來不少面首,且驸馬爺身且患有疾病,男配們便越發放肆。驸馬爺自有驸馬爺的傲氣,從容坐在自己的世界裏,雪白的京華白牡丹,在淫俗裏,硬是不染纖塵,活出了自己的清矜富貴,潇灑從容。

啧,若是陸硯生一開始便是這副模樣,她哪裏還去做什麽任務啊...透明阿飄顧歡飄在上空,支着下巴,看着陸硯生。

許是沒在意,顧歡不知道,陸硯生死的那樣早。

他死的時候,指尖掐着朵牡丹花,像睡着了般,餘年才二十又八。

別人的故事還在繼續,可陸硯生已經結束了。意料之外,他帶着記憶,回到了故事的最初,開始他确實不信,可一切的一切,都在機械地重複...一遍,兩遍...每一件事情,都在他的預料內,每個人出場的時間,誰會說什麽話,都是既定的,無可改變的...

包括他的死亡,以及無可打破的輪回。

顧歡看着他的眸子裏慢慢地暗下來,創世者在他眼裏添了星光,亦親手将他送進深淵。

傳聞佛神可渡化衆生,真也好,假也罷,陸硯生索性抛棄一切,一路往西,走到滿身風塵,輪椅作舊,他撐着樹枝,從沒有放棄。

從白天到黑夜,已經走了很久了嗎...不吃也不睡,不坐下停歇,沿途的風景都已經荒蕪了,但是他已經不能回頭了,因為時間不會停下。

他沒能等到神佛,二十八歲依然先一步到來,他躺在地上,還等着那束光。

其實他已經走到了傳說神佛所在之地,有八百信徒俯首叩地,虔誠向神佛獻禮。他還在求助,可無人應答。八百人信徒怏怏路過,八百人無一回頭應他。

絕望是不需要天賦的。

在那一刻,顧歡親眼看到,他眼如最後的燭,掙紮求存的光,“嘩”地一聲滅了,餘熱也慢慢散去,歸于虛無。屍體在原地風化,時間過去了很久,白骨依然不化,纏着紅染的牡丹。

生而執念,死而豔骨。

直到有一天,有人摘掉一朵牡丹,饒有趣味地說,“我可以幫你。”

顧歡認得那人的聲音——左夤。

他到底是什麽人?

白骨纏着牡丹,被左夤施了皮囊,醒來的,不是陸硯生,而是陸硯生的執念。他擺脫了輪回的路,卻也不得不受左夤掌控。

左夤:“你是我第一個做成的人,你要幫我做事。”

左夤亦是這個世界裏的無歸客,他擺脫了輪回,甚至能在輪回裏穿梭,他從不抱怨,他有一個理想,若是天下所有人的生命都能長盛不衰,沒有死亡,那麽是不是代表,輪回可以結束?

陸硯生是他做成的第一個人,雖不會老,卻依然雙腿有疾,那是他的宿命,改不了。但是陸硯生很聰明,亦很強大,他很快掌控了左夤交給他的方法,成為明月宮的宮主,甚至還壓着左夤一頭。

明月宮是所有輪回的交錯口,陸硯生一次又一次進入輪回裏,殺死原本的他,取而代之,一次次地實驗左夤的理想,盡管多以失敗告終,但他從沒有放棄。

言而有信,是他骨子裏的修養。左夤幫過他,他不能背信棄義。

一開始,他是覺得有些麻木的,直到後來,他碰見了一個個任務者,意外得知自己原本所在世界是一本淫/穢的文言,而他經歷的種種,包括身上的詛咒,都是為了迎合一些低俗的烏合之衆。

一時間,覺得自己就如任人擺布的困獸,十分可笑,他紅着眼睛,玩死了所有任務者。

直到有一次,他遇見了顧歡。

興許是與她有關,顧歡只能從陸硯生的視角來看,甚至與...他的情感遙相呼應。

她也是任務者,她漂亮,無知,處處透着來自單純的狡黠...最重要的是,她讓他看見了希望,永遠擺脫詛咒的希望。從一開始,顧歡在他眼裏,便是鮮豔不同的。

他知道她不為他來,若是他無心,怕是沒有抓住她的機會。于是他親自替她設伏,先是端了唐鳳,而後與她共處一室,叫別人無端生言語,她既得要躲着流言蜚語,又得防着唐鳳賣她,必會同意嫁給他。

後來也如他所想,他頭一次慶幸,他輪回那麽多次,對世界了如指掌,若不然,怎能套住她。

新婚之夜,他只是輕輕一吓唬,她便瞪着眼,呆呆地不說話。他覺得有些好笑,這次怎麽會派這麽傻的一個人過來,他絲毫都沒有虐殺的成就感。

他知道顧歡奇怪,卻不曉得,她是沒心眼。一開始,他便從言語對她進行無情的鞭笞,賦予她無限肮髒的潛話語,動辄家規,可是顧歡絲毫不在意,睡一覺過來又是生龍活虎。他有點無奈,準備的一腔子話語,總是都被她打亂。

向來她眉眼熱烈,語言誇張,沒有一些架子,走到哪裏都十分招惹,可能是漂亮吧,偏她還不自知,又将這份美添了些無辜,那日他聽着一位官家公子笑着同她說,“姑娘一笑,在下就有被勾引到。”

顧歡蔫蔫瞥那人一眼,“我知道,用你說!”

那人還欲搭話,便被顧歡一聲“滾”給灰溜溜地吓跑了。

陸硯生笑了聲,上前去,輕扣了顧歡的額頭,拉住了她的手。顧歡看他一眼,“幹什麽?”

“想親你。”他也不撒謊。

她望了眼四周,“非得現在?”

“忍不住了。”

“那你快點。”

她蹲下,陸硯生唇角上揚,輕吻在她的眼睛上。

他見過漂亮的人很多,不說國主三千佳麗...單單說及笄後的顧雁,便足以傾國傾城,壓了顧歡不知多少。顧歡是那種風情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十分媚...她很美,尤其眨着眼睛時那算計他的狡黠,他百看不厭,有時候,他看着那光,不知是陽光披在她身上,還是他看向她時,眼裏就帶了光。

但有一點是确定的,她的靈魂與他相契合,她是屬于他的,她當為他而生,也應為他而來。

他察覺到自己的改變,是在他願為她支起畫攤兒時,他開始知道一切變得不同。其實一幅畫都賣不出去,他一點都不難過,他已經很久都不會難過了。但顧歡單純地要死,雖是同他打賭,卻心軟地顧忌他的自尊心,換了羊脂玉镯子,只為不聲不響買他的畫。

那只羊脂玉镯子,足夠換整個江州知府了。

就在他以為一切都會這麽持續下去時,唐笑年出現了。

唐笑年的到來,打破了一切平衡,這無異于明晃晃地告訴他,一切都在變。一切的事情,都不會在他掌中。他忍住不爆發,因為他一直在缥缈和虛無裏裏沉浮,落不到實處,他不知自己因何怒。

他更沒有料到,顧歡為了逃離他,不惜做小伏低,假裝委身,即使差點被火燒死。

看到她屍體的那一刻,一切都如夢般,假的不真實。過去幾個月,都是他做的一場夢,夢醒了,徒留一片白茫茫,清冷又幹淨,如陸宅為她架起的枯白缟素般。

後來的日子有些無聊,他回了長安。忽然想到,若不是父親母親鬧了事情,他興許就不會離開阿歡。家裏人不乖,他換了個法子讓人聽話,他們換了芯子,表現依舊同常人,待他依舊如平常。

很快他又厭了,他打算去看看顧雁,就當替阿歡顧念顧念。

本事無心之舉,他卻遇見了驚喜。見到她的那刻,他無比地清楚,從身到心,他的每一處都在為她戰栗,她已經離開他太久太久了...

這個世間,只有宿命,沒有緣分,宿命決定了,在千萬人之中,該遇見的人會遇見無數次。

阿歡是一個意外。

可他卻于千萬年裏,在時間的無涯荒野中,遇見她。

不知是早了,還是晚了。

那也沒有什麽可說的,唯有緊緊拉住她,暗暗發誓:

我想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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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