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豔骨 眉間心上,無計可消愁
顧歡陷在陸硯生的回憶裏, 蛾眉輕蹙。
左夤見狀,放下心來。陸硯生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 這銀月殿座他從來都無法靠近, 明月宮的陸宅也對他下了禁制。
他根本近不了顧歡。
越是最近,陸硯生察覺到他的心思, 防他更如防賊。他想要接近顧歡, 比登天還難。不得已, 他只能寄希望于晁胭兒,晁胭兒想要醫治晁烈,而他想要見顧歡...有供有需, 自然一拍即合。
晁胭兒有幾把刷子,只給了她張明月宮的地圖, 她便利落便将人帶了過來。
左夤在殿中調出一處機關,拿出一個暗褐色的木盒。晁胭兒緊緊盯着那個盒子,左夤知道她所想,手腕一掂, 将東西扔給她,“答應你的藥, 藥方、藥材、用法全在裏面。我這人講誠信,你幫我把人帶來,你弟弟的事情,我便幫襯一二。”
晁胭兒先是打開盒子, 檢查一番, 确實如左夤所言,藥、藥方、用法均在裏面,可她從未見過, 不知真假,且原先談好的條件,她綁人,作為回報,左夤提供一份明月宮的地圖。如今他卻親自把藥交給她,這裏面定有貓膩...晁胭兒沉聲質疑,“你為何這般幫我?”
左夤瞧了眼搖搖欲墜的殿門,輕笑道,“其一,不跟背信棄義的某人一樣,我做事言而有信,說幫你,便不會騙你。其二,此番你有命來,有沒有運氣出去...那又是另一回事。”
晁胭兒不是傻子,話語裏的危險昭然若揭,她環顧四周,這密殿極大,僅有一門一窗。殿門将被破開,從門口離開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三步并作兩步,晁胭兒走至窗前,打開窗,可窗下卻是萬丈懸崖,天不知何時以陷入無邊無際的黑。
“怎麽可能,明明方才還是下午。”晁胭兒喃喃道。
高殿上懸挂的人形花皿更讓人汗毛寒立,她不斷後退,試圖找到一絲安全感。她亦在這其中找到了顧雁,好在顧雁只是昏迷,還有呼吸。長鞭一甩,卷住顧雁的腰,将她帶下來。
陸硯生将顧雁抓來,卻不傷她,定是有所顧忌。
說不得能替她掙得出去的機會,可無論她怎麽做,顧雁都不醒。殿門已裂了幾道縫隙,若是再想不到法子,她就再也找不到生機...可弟弟還在山主府等她,她必須要出去!
對了!顧歡!
“顧歡!別再睡了...啊!”
左夤一直在冷眼瞧晁胭兒,她被他卷進來,如今團團轉,十分可憐,看她都還沒碰到顧歡就被狠狠彈出幾米遠,他嘆了聲,跟她解釋,“這是百裏明月的祭座,旁人近身不得,顧歡曾孕育他的骨肉,她自然無妨,你去作什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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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狠狠一摔,晁胭兒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都被撞碎一般,靈魂幾乎是震了震才歸位,環顧四周,窗外漆黑,殿內人皿林立,明月珠拱繞着銀月殿座,還有那搖搖欲墜的殿門,這一切都不真實,像是一個噩夢。
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人間...
她這般想着,也喃喃出聲。
“人間?”左夤冷冷嘲笑,“說的冠冕堂皇,光鮮亮麗,說的這世界只為人存在似的。天下之大,萬物皆有靈性。”
字有靈,是以生出這個世界。
花木有靈,糾纏豔骨,得以永生。
人可以主宰這個世界,花木亦然。
當年締造出“陸硯生”,已然耗盡他畢生的力量,“陸硯生”乃執念所化,其本身便是不朽的,再加上其覺慧如天人,他覺得,陸硯生一定能幫他實現理想。
他想要每一個人都能永生,成為像陸硯生那樣的人,但是他操控不了陸硯生,而陸硯生做出來的人,卻能夠為陸硯生所操縱...如今只差最後一步,那就是普世化,将這種永生普世化。
想象着那種日子...結束無聊置頂的輪回,讓這個世界無限地發展下去,所有人都會成為明月宮的擁趸,所有人都将成為明月宮的信徒,千千萬萬的人信仰着這裏,至于百裏明月...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
誰都可以是百裏明月。
反正陸硯生不在乎這些東西,還省的他動手除去陸硯生。
屆時,他左夤,是千千萬萬人唯一供奉信仰的神。
只可惜...顧歡出現了,一切的完美的計劃都被打亂了,陸硯生幾乎忘記了自己應該做什麽。
陸硯生是個什麽東西他自己個兒心裏有數,他的孩子,勢必會肆無忌憚地奪取母體的營養,是以他日日以心頭血入藥,哄騙顧歡喝下去,以壓制她腹中孩兒。
縱使如此,他知道陸硯生依舊不安,陸硯生早早便開始作打算,為顧歡謀求長生。
明月宮是所有輪回的交錯口,每一次輪回結束,明月宮都會多一間殿。他們現在所在的密殿,他救“陸硯生”的那個輪回入口。
不知不覺,明月宮已然古老至此。多少年了,記不清了。
自顧歡來到明月宮之後,陸硯生日日都要來主殿養病...當然,那都是在顧歡看來。其實陸硯生不是在養病,而是走進一間間塵封的殿,那相當于重入輪回,他入那些輪回,是為了替顧歡尋求長生藥。他提醒過陸硯生,把顧歡做成個花木器皿,她一樣可永生,但是陸硯生置之不理。
因為時間流逝速度不同,明月宮一個白日,相當于一個輪回,所以在顧歡看來,陸硯生不過是白日去養了個病而已。
其實在她看不見的時間,他已然又獨自走過了許多年。
這一切,左夤都冷眼看着。
那日顧歡幾乎難産而死,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陸硯生那麽失态。也就是那時,陸硯生忽然悟到,即使顧歡長生又如何,他找的那些長生藥,只能在她無災無難時,保她青春永在,可她十分脆弱,會病,會傷...
當陸硯生将目光轉到那個嬰兒時,左夤還是倒吸一口涼氣,果然...他還是那樣冷心冷情的一個人,前幾日還對那個孩子滿懷憧憬,轉眼間便兇相畢露。
原來像陸硯生那麽心硬血冷的一個人,也會滿心熱烈的愛一個人嗎?
陸硯生那種人...哦不,那種東西,他知道愛是什麽嗎?他無非是覺得顧歡新奇,那股子新奇勁兒沒過罷了。
陸硯生找個新奇玩意兒打發打發時間他不介意,可要是影響到他們的大業,那他勢必就要管一管。前段時間他暗裏地引着顧雁那幾個小喽啰去查,提供給他們的東西有真有假...畢竟太假了他們也不信,他們也如他願将事情傳達給顧歡,可顧歡非但沒有如他願自動離開,竟還同陸硯生關系越來越好?
他不是沒有對顧歡動殺心,可他若真的那麽做了,陸硯生定然會與他敵對,那不是他想看見的。倒不如叫這兩人生了嫌隙,使得顧歡離開,陸硯生心死。
他接近不了顧歡,便借着晁胭兒的手來。陸硯生的過往吓不了顧歡,可若顧歡知道...陸硯生試圖用小嬰兒的心髒入藥,換得她的永生不滅呢,她還甘願留在他的身邊嗎?
試問,誰會不懼怕這樣的魔鬼呢?
這般想着,左夤桀桀笑出聲來。
殿門破開的瞬間,顧歡猛地睜開眼睛,大量的信息湧入,炸的她頭疼,一時她竟分不清這是幻象還是現實。她勉強支起身子,左夤和晁胭兒均在殿內,地上還躺着奄奄一息的顧雁...最後,她望着一步步走來的陸硯生。
與往常不同,他的眉心添了道紅,若白花挂血,生生添了妖異感。
當看清殿座上坐着的是顧歡,陸硯生步子一頓,聲音冰冷,“左夤,你做了什麽?”
“我能做什麽,無非是可憐她,她瞧瞧她的好情郎是個什麽玩意兒而已。”左夤吊着眼睛,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很快他察覺到濃郁的殺意鋪天而來,旋即念咒,周圍騰出一圈火來,逼退重重殺意。
即使如此,他還是被陸硯生操控的花木逼在牆角,動彈不得。
此時,顧歡完全蘇醒。她沒有說話,她先是探了探顧雁的呼吸,還好,人還活着。
“阿歡。”
聲音低低,不問,不猜。
顧歡站起身來,十分平靜,她環視一圈,眼神從那些個男配的臉上掠過,他們已經了無生息,像個漂亮冰冷的标本,這是陸硯生慣用的手法,她問,“這是什麽?”
左夤慣常熱心,道,“這不是你的任務麽,他都替你做掉了,你便能永遠留在這裏了?”
顧歡沉吟,想來也是,陸硯生那麽聰明,應是早料到她的任務是什麽了。
“是嗎?”顧歡接着問道。
陸硯生不敢說話,唯能低低一沉吟,然後點頭。
“那你知道不知道,若是這一切結束了,我就該走了?”
陸硯生迷惘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話裏是什麽意思。
顧歡嘲他一聲,道,“方才我在這裏看了你的一生,說實話很多事情我不在意。陸硯生,你獨自一人那樣久,久到麻木,我也理解...既然你選擇對我好,為什麽不想想,什麽叫對我好...陸硯生,你看倦的那些山河歲月,你的孩子也想見見呢。”
“可我只在乎你。”
見他如此執拗,顧歡已然想不到什麽話來堵他。
“陸硯生,我們才認識不過數月,你對我不過是新鮮勁兒,你又何苦因為我,棄了你的骨肉。”
“新鮮勁兒...阿歡,你在我心裏很多年了。”
數不清了,有幾百年了吧,在明月宮這些時日。每日他離開她,都是進了數十年的輪回裏,替她尋肉身長生之法。于她而言,那不過幾個時辰,可對他而言,卻是漫長的幾十年。
她沒看見的地方,其實他又愛了她許久。
“陸硯生,你留不住我的。可若你讓我看一眼孩子,我興許會心軟。”顧歡放低語氣,拉住他的手,甚至是低低哀求。
“可你總在騙我。”
顧歡嘆了嘆氣,望了眼天花板。
哎,腦殼疼。
不過聽這意思,孩子是平安的。她松了口氣,懇切道,“當我求你。”
她的要求,他一向依言照辦,這是他的承諾。陸硯生低頭瞧她,她眼裏帶着執着,是他必須遵從的執着。原先那個孩子是他的念想,求她永生的念想。現在依然是他的念想,念她留下來。
“好。”他應聲。
不過片刻,阿葉走進來,懷中抱着一個嬰孩,顧歡小心翼翼接過來,那是個男孩,嬰兒面色紅潤,這些時日,應是被照料的極好。他小小一只,睡在顧歡懷裏,顧歡不自覺地笑出來。
察覺自己笑的不是場合,她收斂微笑,正經起來,拉着陸硯生的手,對陸硯生說,“陸硯生,我們談談...”
可就是在剎那,她瞧見了唐笑年手持射箭,箭上塗着油火。他站在門前,估計埋伏許久,顧歡站的角度剛好,她清清楚楚地瞧見,那箭是沖着她射來的,順帶着的,是陰狠的殺意。
“唐笑年,你在幹什麽?”
話剛問出聲,箭奪弦而出,只那一霎,陸硯生擋在她身前,油火箭射穿他的心髒,他在顧歡眼前,一點點倒下。
若顧歡還看不懂,那她便是傻子。那箭對的都不是她,而是陸硯生。
“阿歡,方才你也看見了,我不過一本文言裏的人物,字而有靈,我有幸為人。我想告訴你,我愛你,可也只是愛了,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
他看見阿歡眼裏的火光,沾着淚水,一滴滴滑下來,他費力去擦掉她的淚水,“別哭啊,阿歡...你知道我喜歡牡丹,雲頓千裏牡丹鄉,日後,你目之所見每一株牡丹,皆為我,那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的事情了...”
左夤被困在牆角,動彈不得,只能怒吼,“蠢貨!你們做了什麽!”
他的話已說不連續了,大火幾乎将他吞沒。他費盡最後的力氣,将顧歡推離。直到顧歡被晁胭兒和唐笑年護着出去,他才笑了聲,任由大火将他湮滅,濃綠的汁液流淌出來,無數的牡丹花木瘋了般湧出,将角落的左夤團團圍住,不過片刻,角落傳來一道慘叫聲,接着便漸漸歸于平靜。
***
那日後,顧歡被接入了山主府,同顧雁一起住。陸硯生并未傷顧雁,只是将她囚禁起來而已,顧雁覺得莫名其妙,當她問起顧歡這件事時,顧歡只是淡淡搖搖頭。
晁胭兒帶着晁烈回了西域,而唐笑年暫時不管長安的事情,亦是客居在山主府,陪着顧歡。
很多次,顧雁都摸着胸口,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久久未散,她總是不敢相信,問唐笑年,“他真的死了嘛?”
“我查過典籍,也問過有資歷的前輩,心髒是他的薄弱之處,他絕無任何生還的可能。”唐笑年十分平靜,言語擲地有聲。
“前輩?”
“舒山主乃武林前輩,我曾去拜訪,誠心求教。”
顧雁雖未見過舒山主,可聽過舒山主的名聲,此番唐笑年一解釋,她心上石頭終于落下來。只是...她望向顧歡的宅院,眉間微凝。
阿姐這幾日怏怏的,不願意搭理人,連小嬰兒也不管,雇了幾個善良貼心的婆婆看着,她自己便撒手不管了。顧雁推了一把唐笑年,催道,“你閑在這裏作甚,去陪陪她,她受了打擊正是脆弱時候。”
唐笑年悶聲搖搖頭。
“阿姐不想見你,她怨你殺了陸硯生?這不可能,阿姐一向明事理,她曉得你是在救她。”
“累了,睡覺。”唐笑年起身,擺了擺手往回走。
不是他不願意回答顧雁的話,而是他心虛。
其實那日,他并無殺死陸硯生的把握。怕是箭才奪弦,陸硯生便會有所察覺,躲過箭,反過來給他致命一擊。所以他留了心眼,箭指顧歡。
即使他嫉恨陸硯生橫刀奪愛,怨恨顧歡喜新厭舊,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陸硯生的薄弱處是心髒,但他卻從陸硯生的眼裏找到了陸硯生真正的軟肋——顧歡。
若論了解,世上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了解自己的情敵,這是嫉妒所賦予人的天賦。
興許陸硯生能在箭射到顧歡之前,将顧歡拉開。但唐笑年知道,陸硯生不敢賭。陸硯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但唐笑年知道,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被嫉恨支配了的他,甚至敢箭指心愛之人。
哪怕他知道顧歡可能真的會受傷。
陸硯生做盡了壞事,忤逆本性,背叛人倫...可他所有的不敢,皆是顧歡。只要看準這一點,便可死死地拿捏住陸硯生。
方才顧雁讓他去找顧歡,他何嘗沒有試過。顧歡并無他想象中的頹廢,她如平常一般,會笑會鬧,并無悲傷糾纏她。可他清清楚楚地,從顧歡的眼睛深處看見了對他的冷漠。他方明白,原來顧歡什麽都懂,她只是不說。
那日過後,他怕是再無機會。
***
雲頓山崖。
顧歡咽了咽口水,渾身神經崩得緊緊的,望着深不見底的懸崖,她聲音都在顫抖,“從這裏跳下去,不會碎成渣吧。”
【系統:系統會在身體死亡瞬間抽離宿主靈魂,最大限度降低痛感。】
“你就不能在我跳下去還沒落地的時候操作?”
【系統:不合規矩,宿主。】
“現在我是你的宿主,我就是你的規矩!”
【系統:......】
嗯...陸硯生不是已将所有的男配都做掉了嗎,但是系統說還差一個,不過須得快進時間線至四年後。那也好,讓這一切快些結束。只是須得她親自去死一死...她非常不願意,可離原主大限只剩下三天,她若不自己有計劃的死一死,屆時系統強制操作,那死法就不是她能選的了。
于是顧歡吸了口氣,壯士斷腕般一躍而下。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衣袖簌簌作響,可是想象中的墜落痛感并未襲來,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輕輕卷住,溫柔托起她。
睜眼一看,是這漫山的花木将她卷起...熟悉的清香裹挾在側,牡丹花瓣輕掃她的掌心...長風連着娟,将她托至山主府門前,顧歡回望,滿山花木粉白如雲霞,她看着這些景,景亦看着她。
總有種錯覺。
那是他在凝睇她。
沒由來,心如被烙了一下,顧歡搖搖頭,似乎要把這一切給抖出去,她趕緊往回走。
“罷罷罷,明日再死。”她木然地嘟囔着,“牆不動我動,路不走我走...”
艹特麽的怎麽回事,心髒都要疼死了。
山主府門前絡繹不絕,許多人抱着蔬果籃子,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似乎是在感謝什麽人,顧歡眯眼一看,山主府門前有個氣派的人,身着一身黑色鬥篷,兜帽太大,看不清面容。只能從聲音辨別,大概是個英年才俊。
“謝謝山主,多謝您保我們一方平安...”
“沒關系的,阿婆,這是我們該做的。”
......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山主啊。聽聞山主是苗地的底牌,一直護着此地,旁人不敢動,怨不得這樣多的人感謝他。在他府上借助有好幾日了,從未見過他,這般見着面,問候一聲較好。
顧歡等着他送完人時,已是傍晚,她上前問候一聲。那山主愣了片刻,似是在想她是誰。片刻他笑了一聲,“顧姑娘。”
“你不累啊?”顧歡朝山下點頭。舒雲枝立刻便知她說的是那些道謝之人,溫和說道,“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日日出來,只是趕巧會來瞧瞧他們。”
顧歡哦了一聲,與他并排走着。他身材修長,又着黑色鬥篷,完完全全遮住了夕陽的光。這般走着,有些尴尬,她想起關于他的傳聞,裝作打趣般問着,“聽人說,山主喜食人心髒?我看着不像。”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知是假。我确實愛挖人心...尤其貌美女子。”
這山主人很溫柔,說氣話來濃濃的小孩子氣。顧歡笑笑不說話。
“不過這些傳聞,是誰告訴你的?怎的我沒聽說過?”
适時,兩人踱步至顧歡的庭院,顧歡不答話,禮貌地告別。臨走前,舒雲枝叫住了顧歡,顧歡回頭,“有事?”
舒雲枝沒有說話,擡起指尖,作勢撫上顧歡的眼睛,顧歡後退幾步,疑惑地望着他。舒雲枝撩開兜帽,鴉青色發絲如緞般傾瀉,只是他着面具,單從那雙眼睛,她也看不出來他的意圖。
顧歡那一躲,他知了分寸,自懷中掏出一塊素白的絹遞過去,“見你眼圈通紅,方才應是哭過,在我的山主府內,若是受了委屈,盡管來說,我別處不好,見不得客人受委屈。”
顧歡婉拒了他的好意,微微颔首,進了宅院。
翌日。
新的一天開始了,顧歡又開始了新的作死之路。聽聞今日山主府進的有蛇,且是那種劇毒的毒蛇,顧歡死皮賴臉求了好半天,人家那大哥硬是不給,反倒用看智障的眼光關愛她。明着不行,她便偷偷抱了一桶蛇到院內蓮池邊。
她連根摘了朵蓮花,将根放入蛇桶裏,肉眼可見蓮花灰敗腐爛。
顧歡看着這桶蛇,沉默了片刻。
撩開衣袖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在顫抖,艹特麽地在心裏罵了無數次系統,小說她看得多了,最雞肋的還是她綁的這個,幹啥啥不行,坑宿主第一名。
她咬着牙,将藕白色的手腕伸進去。可片刻間,蛇桶就倒了,一條彩冠小蛇摸索着探出頭來。顧歡臉刷的白了,伸着胳膊一動不動,與那條蛇大眼瞪小眼。
她顫顫巍巍将胳膊送過去,“咬不咬?我每天都洗澡,十分鮮香滑嫩,你嘗、嘗...”
眼看那條蛇就要咬上來,一個猛勁兒,顧歡被人拽起來。拽她的人是舒雲枝,顧歡立時有些心虛,她偷了人家煉毒的蛇,還折了人家的蓮花,這委實不像一個客人該做的事情。
“對不起。”她站得筆直,老老實實道歉。
“山主府內見不得血腥,你要死,盡量也去別處。”
顧歡頭更低了。
片刻無語後,面前人依然一動不動,顧歡擡頭,發現他唇色慘白,拳也握的十分緊,于是她下意識地望向那條蛇,那條蛇還在原地,瞪着兩眼。
舒山主...莫不是怕蛇?
她方才偷蛇時,還順了一包雄黃。她繞着那蛇,撒了一圈雄黃粉,将蛇禁在一個圈內才作罷。
舒山主很快便走了。
這舒山主是個好人,察覺到顧歡有輕生的心思,常常會着人來看顧歡,顧歡也不婉拒,一來二去,顧雁看出了些花樣,她從未見過山主,阿姐來了以後她卻頻頻在阿姐身邊見到山主的身影,其間彎彎繞繞,只有阿姐知道,她好奇地問,“阿姐,山主是不是對你有心思啊?”
“啊?”顧歡百無聊賴,逗了逗小嬰兒,道,“算是吧。”
“什麽叫算是吧?”
顧歡沒來得及回答,外面便有人敲門,“顧姑娘,我是舒雲枝。”
“進。”
顧雁十分會看顏色,此時夜色正濃,山主敢來,阿姐也不躲,她若留在這裏,倒顯得多管閑事,她同山主打了聲招呼便走了。
顧歡搖着撥浪鼓,哄着小嬰孩兒入睡,待他睡了後,顧歡才擡起頭,與舒雲枝聊天,“這是我的孩子,我給他取了名,單字遇,既然山主在此,不妨取個字。”
舒雲枝望着粉嫩的嬰兒,他睡得正熟,胸前帶了一只長生鎖,是前幾日顧歡尋人打的。他沉吟片刻,問,“孩子姓什麽。”
“他父親姓陸。”
舒雲枝唔了一聲,微皺眉頭,認真思考了會兒,道,“既如此,取字為随之,如何?”
“随之,随之,陸随之...”顧歡念了幾句,她将視線從小孩兒身上收起,與舒雲枝對視,他也在望着她,等着她的答複,顧歡眨了眨眼睛,道,“賤名兒好養活,就叫他二狗吧,陸二狗如何,要麽二蛋?或者狗蛋...啧,還是陸二蛋好聽一點。”
舒雲枝默了,好看的唇形抽了抽。
适時,門外又想起了敲門聲,顧歡輕聲起來去開門,門外是山主府的侍女,舒雲枝上前,接過她手裏的藥盅。
顧歡拉着舒雲枝出來,道,“二蛋睡了,我們出來說。”
舒雲枝:“......”
舒雲枝尋了院內一處水榭坐着,将藥盛出來,遞給顧歡,“聽聞你身體不适,尋人替你熬了些藥。”
藥的溫度剛剛好,顧歡也不問,直接一飲而盡。她默着聲,一步步走至蓮池邊,望着水下的景致,舒雲枝是個雅致人,這蓮池在養花,也在養水。
聽聞蓮池水可照衆生萬象,是以蓮花才被稱作萬佛心。
身後傳來腳步聲,顧歡斂下眉目。
“舒山主,你對我這麽好,是不是...喜歡我啊?”
話音剛落,她就轉身,深深地望進那一雙漂亮的鳳眼裏,咄咄逼人。舒雲枝頓在原地不動,半晌,他紅了耳尖,憋了聲“是”出來。
“我晚上喝了二兩酒,現在腦子不好使,你可以趁人之危,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說着說着,顧歡眯着眼睛,呈現一絲醉态。瞧着她搖搖晃晃,差點要歪進蓮池裏,舒雲枝嘆氣,前進兩步把顧歡拉進懷裏抱住。
“既然你這麽說,我确實想和你在一起。”
沒有回複,懷裏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無奈嘆了口氣。
同樣畏蛇,同樣雅致的喜好,同樣溫和的語調,還有同樣腥味的藥...什麽時候确定是他,顧歡不知道,他又懷着怎樣的目的,她也不知道,可那些都不重要了。
世界需要講道理,但她偶爾不想那麽講道理。
她望着清澈的蓮池水。
漫天星光傾瀉而下,水的倒影中,黑色鬥篷與淡美衣裙相互糾纏。
在寬大的黑色鬥篷下,一具纏繞豔花的瑩白骷髅,正溫柔地環抱着懷裏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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