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邱&陸 (2)

的前程來威脅我，讓我在你們和仕途之間二選一，我能選什麽，陸敘明，你告訴我我能選什麽？”

“那我問你是不是被家裏人威脅了的時候，你為什麽否認，我可以想辦法啊，當時只要你一個點頭，我就敢帶着你背叛世界，你為什麽結婚，為什麽生孩子，你說啊。”

“我說了我沒有結婚，”邱子軒低下聲音道，“連我都和家裏人抗衡不了，何況當時一窮二白的你呢，我不想你去冒險，畢竟你考上大學，有這個職位也不容易。”

“說白了你還是對我沒自信，”陸敘明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嗎，知道你結婚的時候，我甚至把過給我哥哥嫂子養的寧景強抱走了，就是想去找你，攪壞你的婚姻，讓全世界都知道你給我陸敘明生了孩子，什麽名聲地位金錢，統統都去見鬼，我就不信天下之大，你邱家的魔爪能伸遍四海。”

“對不起。”邱子軒現在除了這句話也不知道能說什麽了，“你別再說了，現在一切都遲了，你看我現在孓然一身，孩子不敢認，孫子不敢抱，連摯愛的人都離我而去，我也遭報應了，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你讓我好好想想。”陸敘明有些煩躁道。

“想什麽？”

“什麽都想，我他媽想了二十幾年都想不通，”陸敘明驟然提高了聲音，把邱子軒吓了一跳，陸敘明見他陡然一顫的身體，心裏暴躁得想揍人，卻還是放低了聲音道，“出去吧出去吧，在這裏憋着熱死了。”

陸敘明一前一後地和邱子軒走出洗手間，還是被眼尖的陸寧景看到了，陸寧景見邱子軒狀态十分不好，不由得擔心地問陸敘明：“你們在裏面發生了什麽，邱先生怎麽臉色這麽差？”

“什麽發生了什麽？”陸敘明裝傻。

“你別裝了，”陸寧景瞥了他小叔一眼，“我剛剛看到你們一起出來了，小叔，其實我已經知道，他就是我另一個爸了。”

“……”陸敘明看着陸寧景，“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那天你讓我去你書房拿茶葉，我看到你們兩人的合照，邱先生年輕的時候和我長得很像，我第一眼還以為是我。”

陸敘明打量着陸寧景的臉色，“那你……恨他嗎？”

“我對他感情都沒有，哪裏來的恨，”陸寧景無奈地笑道，“不過小叔，你要是想要和他重新在一起，我是不會反對的，到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辦婚禮。”

“……你小子，”陸敘明敲了一下他的頭，又道，“實在不恨他，就和他相認吧，他現在也挺可憐的，辭職後大概也差不多和邱家那邊鬧翻了，現在估計就自己一個人了。”

“他不是有老婆和女兒嗎？”

“都是假的，他老婆也是同性戀，女兒我不知道是怎麽來的，但總之不是他的。”

“……這樣子啊，”陸寧景看邱子軒坐在沙發上喝茶，又揉着鬓角，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又低頭道，“他大概不會願意認我吧。”

“寧景，這些都看你自己，”陸敘明道，“如果你真想和他相認，這些東西都不是擔憂的地方，關鍵是你想不想認他這個爸，我知道你肯定心裏對于他當初不要你耿耿于懷，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迫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是，他也是。”

陸寧景點頭，“我知道了。”

邱子軒和鄭恒的朋友們差了一個年齡段，和他們也樂不到一塊去，而且他現在心裏很亂，一點都不想待下去，所以再坐了一會就起身告辭了，陸寧景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我看您也喝得挺多的，我送您回去吧。”

邱子軒一時間不知道陸寧景什麽反應，過了好一會兒才忙不疊地答應：“好，好，你送我，謝謝啊。”

趁着陸寧景去車庫開車的時候，邱子軒把家裏的司機打發回去了，坐在副駕駛座上，邱子軒心裏又忐忑又高興，陸寧景随便一次主動示好，都讓他十分開心，猶如吃到糖的孩子一般。

陸寧景看他那高興的樣子，心裏也有感觸，這位高高在上的邱書記，現在就只是一個普通的父親，他現在家庭美滿，有愛的人，有孩子，家裏人也同意了他和鄭恒的事情，所以看世界都比較簡單美好，這會兒心裏的介懷也都放下了，其實就是認個父親而已，就算他小時候因為各種原因抛棄了自己，但他還是自己的生父。

“我就住在前次我們一起吃飯的那個小區，在月牙路178號。”

“好。”

陸寧景開了導航，一路邊開車邊和邱子軒講話，直到到了他的小區底下，見邱子軒似乎有點不舍得下車的樣子，道：“您想我們了随時可以來我們那邊坐，安安只是因為生疏才不要你抱的，你不要介懷。”

“小孩都這樣，我沒有介懷，”邱子軒笑了笑道，又拉開車門，“那我，先走了。”

“等等。”陸寧景叫住他。

“還有什麽事情嗎？”

“我……”陸寧景心裏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他實在叫不出來啊，“我，那啥，您要是想您兒子或者孫子了，可以搬到我們那邊住一段時間。”

“……”邱子軒完全愣住了，這個驚喜也是驚吓的事情來得太突然，“我……我……”

邱子軒像是失去了語言能力一般，我了半天沒有結果，他這個反應讓原本也不會說話了的陸寧景稍微找回了點自信，朝他眨了眨眼睛，“爸。”

邱子軒高興得雙手發抖，終于想起來要幹什麽，側過身去抱陸寧景，哽咽道：“謝謝你願意認我，我不是好爸爸。”

陸寧景也伸手反包住他，“那就争取以後做個好爸爸。”

“會的，我一定會努力用剩下的時間補償你的。”

“補償就不用啦，您過得開心點就好，我現在很開心很滿足。”

“好，好，”邱子軒抹了抹眼角，真覺得自己這輩子做的事情都值了，“謝謝你，小景。”

“也謝謝你，爸爸。”

***

因為陸寧景認他了，邱子軒的心情好了很多，整個人也慢慢地振作起來，他其實還年輕，50歲不到的年紀，不算老，他在位的時候，雖然是當着官，但也隐蔽地入了幾個公司的股，每年只拿分紅，不行使任何董事權利，經濟倒是不用愁。他以前很喜歡畫畫，只是因為工作耽誤了，只有閑着無聊才會勾上幾筆，但怕有心人拿去做文章，所以都是畫了燒畫了燒，基本沒有任何作品留着。

現在他有閑心，也沒那個顧忌了，可以靜下心來好好地畫，所以就去重新拜了名師學畫，他有功底，根本不怎麽需要學，那位大師都道自己做他師父慚愧了。

這天他去參加一個國畫展，這個國畫展以前他很想來都不好露面，現在終于有機會了，可以細細觀摩，他才去沒多久，就被一副仕女圖給牢牢吸引住了目光，那副仕女圖畫的很糙，根本上不了檔次，也沒什麽人看，但卻被裝裱得很好看，又被放在非常不顯眼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什麽用意。

他看了一眼署名，變了臉色，難怪那麽眼熟，這，這幅畫，是他年輕的時候……做的，那時候功底差得可以，哪裏上得了這種臺面。

“看到自己以前的東西，有什麽感受？”背後突然一個聲音道，把邱子軒吓了一跳。

“你以後能不能出點聲，別做背後靈。”邱子軒看到一身西裝革履的人，捂着胸口道，真把他吓壞了。

“我其實動靜很大，是你看得入迷了沒聽到。”陸敘明背着手道。

邱子軒不和他計較，“你怎麽會來這裏？”

他可不記得陸敘明對于畫一類的有愛好，那時候他畫畫，陸敘明都是在一旁睡覺或者看書的，他畫出來除了說好看，也找不出別的專業度欣賞的臺詞來。

“因為這畫展是我投資的。”

“……”邱子軒覺得陸敘明經過這麽久的沉澱，也變得附庸風雅了，以前一分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用的他，現在居然舍得做這種投資，“那挺好的啊。”

“你不問問我為什麽會投資這畫展？”陸敘明湊近邱子軒道。

邱子軒瞬間有了壓迫感，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麽？”

“因為有個人他很愛畫畫，他的願望就是以後能開個自己的畫室，再開畫展，我為了實現那個人的夢想，投資了不少畫室畫展，連家裏都備了個畫室，可那個人卻不需要了。”

邱子軒低頭：“對不起。”

“其實我知道他這是癡心妄想，就算那個人沒和我分開，他也要去做官的，哪裏有什麽畫室畫展開，只是執拗于這個信念而已。”

“你別再說了，”邱子軒避開他，“那個，你忙，我過去那邊看看。”

“邱子軒。”陸敘明突然叫了他的全名。

邱子軒頓住腳步。

“你說，糾葛了近三十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有沒有可能就這樣子一筆勾銷，當做它沒有發生過，回到兩個人都是20歲的那段時光，重新開始呢。”

邱子軒：……

所以，陸敘明的這個意思，是想和他複合嗎？

“看人吧，都那麽老的人了，有的人并不追求這些，早就看開了。”

“那不知道邱先生看開沒呢？”

“我……”

“你先不要急着回答，”陸敘明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柔聲音道，“小軒，你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