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回村

左盈盈第二次看見警察的時候就招了:“我不認識他,我只是路過。”

這一世她可是清清白白的,啥壞事兒都沒幹呢。

就是運氣不好,想找個發財的辦法,結果被對方坑了。她定了定神說着:“我冤枉啊,我比窦娥還冤。”

警察卻不相信,警告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是再這樣的話,誰也救不了你。你說不認識黑老楊,那為什麽會出現在他經常聚集的窩點,還說是他的貴客?”警察多少年沒遇到過這麽狡猾的人了,剛才橫的要命現在又開始裝乖,對這種人很不屑:“趕緊說實話。”

左盈盈皺着眉頭道:“我說的就是實話。不信你去我們屯子裏問問,我是第一次來縣城的……”

“那你是怎麽認識黑老楊的。”

左盈盈眼神微微躲閃,她總不能說是上輩子的緣故,遮遮掩掩道:“我,聽人說的。”

“你找他幹嘛?”警察很兇的問着。帶給了左盈盈非常強大的心理壓力。

左盈盈道:“我聽說他是黑市的頭子,我想找他看看有沒有啥可以賣的,就是自家曬的那種幹菜。”她尋思這頂多算是投機倒把未遂,總不能光有一個念頭就抓她吧。叫破大天去也沒這麽個道理。

她年紀輕輕的一個小姑娘總不能被打上人販子的烙印吧。

警察見的人多了,見她說話的時候還得捋,就覺得她沒說實話。

警察站起來走了,過一會兒把他師父找來了,他師父是一個老警察。

老警察笑眯眯的,看起來倒像個好人似得:“小姑娘,你一個鄉下來的,怎麽能找到黑市呢,又是聽誰說的黑老楊的名號。”

別看老警察笑容溫和,但問的話十分犀利。沒錯,一般人連地方都找不到,她怎麽可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左盈盈一時啞然,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不可能把這件事兒說出去,所以她有點講不清了。

老警察看出來她慌了,不緊不慢的拿着自己的大茶缸子喝了一口。道:“你慢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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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到她的耳朵裏感覺就像是:你慢慢編。

旁邊的長相很兇的年輕警察道:“這事兒你要是解釋不清楚,就別想走了。”

左盈盈有些怕了,她出來本以為要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回去,還沒跟那些女知青們打招呼呢。要是晚上不回去,名聲是不能要了。這下她是真的害怕了!

……

下午賀長風拆了線之後覺得身體還行,叫大夫貼了幾層紗布,他要回去了。

白秋幫着找車,他們趕的也是巧碰見一個大牛村的叔來縣裏辦事兒,可以捎着他們回去。三個人都可以坐在拖拉機車頭的地方,比坐後面強,後面颠簸。

能一路搭順風車,不用自己走了。雖然住院了一天多隔壁床的嬸子對白秋印象很好,之前瞧着他愛吃臨走還給他裝了一袋子的梨,還說要是吃不完的話可以在鍋上蒸一下,再曬成梨子幹,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白秋把各種各樣的東西塞在拖拉機的後面。他跟賀長風坐在前面。

這次賀長風出院,白秋給他開了一瓶消炎的紫藥水,紗布,還有兩板消炎藥,忙前忙後的跑着賀長風都看在眼裏。

開拖拉機的叔叔笑道:“你們小哥倆感情挺好的。”

“還行。”賀長風說着:“你們那收成怎麽樣?”

“哎,別提了,今年剛種上就下了好幾場大雨,後面又補的苗肯定沒有你們早種的好。”大牛村的人道:“聽說你們已經交公糧了。”兩個村子挨着,他們要是有點啥情況,大家都知道。

賀長風道:“嗯,怕這幾天天氣不好就先收了。”賀長風是村幹部,對村裏的事兒了如指掌,跟他說了一會兒話一路也不無聊。

一直送到村口,賀長風道了謝才下來,白秋給開拖拉機的叔兩個秋梨作為感謝。給這叔叔樂壞了,道:“這玩意我姑娘肯定愛吃,那就謝了。”

白秋最不禁誇,被一誇臉頰都紅紅的,道:“不用謝。”

白秋把東西都提着,賀長風跟在他的身後。

如今秋收之後沒啥事兒了,村頭有不少嬸子在嗑瓜子,見他們倆道:“呦,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啊。”這大包小包的。有好信兒的人想扒拉看一看裏頭都有啥,但小村長站在後面,這幾個嬸子又沒好意思!

賀長風道:“沒啥,走吧。”他招呼白秋走了。

一前一後回了家,白秋剛回到家,賀小三跟賀小四就跑出來了,道:“小白哥哥。你去哪裏了,我好想你!”

小孩子來回亂跑撞來撞去的怕賀長風會被撞到。白秋連忙伸出手把孩子擋到了一邊。道:“待會兒陪你們玩,蘭嬸子和村長呢?”

賀小三年齡大一點說話更清楚一些,道:“我媽去村委會了,不知道爸爸去了哪兒,一早就走了。”

白秋偷偷松了一口氣,剛才在外頭沒好意思攙扶賀長風,現在在自家院裏四下無人。扶着他回了屋裏,道:“你先躺一會兒,待會兒我看看傷口。”

兩個人進城,賀長風受了這麽重的傷他也難辭其咎,肯定要好好照顧他的。

賀長風道:“我沒事。”他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受點傷算的了什麽,大夫也說了,他就是點皮肉傷,之前暈倒是因為失血過多,倒是自家小知青緊張的忙前忙後的。有的時候他自己也想,幸虧這刀子是砍在他的身上,比砍在白秋身上強。

白秋扶着他去床上躺一會兒,把營養品放在大木頭箱櫃上。剩下的錢也給賀長風塞在衣服兜裏。

過一會兒打了一盆熱水,要給他擦拭傷口、換紗布。

賀長風道:“不換。”

白秋就那麽看着他,沒一會兒他就投降了。道:“行,換!”真拿他沒辦法。

白秋的下手很輕柔,來之前還專門跟護士學了下換紗布的手法,反正賀長風是一點沒覺得疼。他就一直看着白秋來着,也不知道他家小知青是害怕了還是怎麽着,換藥時候的手在輕微的發抖,還一直安慰他:“馬上就好了!”

賀長風想說幾句話,可是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裏,心也柔軟成一片。

換下來的紗布和血水被他拿出去了,沒一會兒賀小三跟賀小四就進屋了。倆小孩子可皮了,爬着就上了床道:“二哥。你好點沒?小白哥哥說你生病了。”

“二哥沒事兒。”賀長風說着。

白秋沒一會兒也進來了,脫了鞋子上了炕,道:“你們兩個要乖乖的。”

賀小三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是第一乖的!”

“我是第一。”賀小四是最小的兒子,也是争強好勝不讓人。

倆人相差一歲,一言不合就吵起來非要白秋評理。

白秋不緊不慢道:“二哥最乖!”

賀長風微微一怔,随後感受到兩個羨慕的目光傳來,心裏猛然一動。賀長風在村裏從小就是小霸王,長大又是村幹部,一向是威嚴霸氣的,但是被自家小知青哄孩子的語調誇獎,那感覺就像是有小貓爪子在撓他的心似得,一下又一下。

沒一會兒就聽外頭門響,很快賀建國就回家了,道:“長風。”随後直接推門,回來的時候就被村口的女人告訴說賀長風回來了。立刻推開門直接進入了他的房間,見白秋和倆小崽子都在。

賀建國見賀長風在那邊躺着心裏咯噔一下,賀長風平日最不耐煩躺着,更何況現在是大白天。他哪兒知道賀長風是因為白秋的一句誇獎躺到現在?

賀建國吓了一跳道:“你這孩子瞎逞什麽能。”說完就是一頓罵。

他早上被一個電報給叫到縣裏開會,說賀長風是個好同志,抓了人販子解救了好幾個兒童,自己被砍了幾刀。賀建國也是硬漢子,無論是在村裏還是在縣裏那都是活雷鋒,可是聽到自家兒子随了他好打抱不平,怎麽就那麽不爽呢!

縣裏都是誇獎,還有一個見義勇為的錦旗和獎狀,他拿着的時候手都是抖得。不知道兒子怎麽樣了。如今見着面了,一句表揚的話沒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白秋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賀長風一點不怕他爸,道:“我沒啥事兒就是皮外傷。就白秋害怕非要去醫院包紮,我這不是随了您麽。虎父無犬子,我也不能看着那群比我弟弟還小的小家夥們被拐賣,你說是不是。”

賀長風這一記馬屁拍的穩穩當當的,賀建國的臉色沒變,道:“你這臭小子照你老子差遠了。”

“那是,要是爸在那根本都不帶受傷的。”賀長風說着。

賀建國信以為真,道:“早知道之前部隊選人的時候把你送過去就好了。你健民叔叔手底下都是厲害的,教你幾招也不能這麽慘。”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子還能扯皮,看來是多餘擔心了!

賀建國道:“喏,這是你的見義勇為的獎狀和錦旗。你看一眼就得了,你這屋也沒個正經地方,我挂村委會了。”說完又急匆匆的出去了。

賀長風沒忍住道:“我爸這臭顯擺的勁兒啊……”

賀小三道:“二哥,你是抓壞人受傷的麽?”

他們相差歲數太大,以前賀長風不愛搭理這些小鬼,但自從白秋來了之後,這些小弟弟一個個也不怕他了。問題還很多:“嗯。”他哼出來個答案。

賀小三道:“二哥等我長大了,我幫你打壞人。”

賀長風一樂道:“你還是管好自己別讓壞人把你給抓了。”

賀小三道:“壞人要是抓我,我就說我二哥是賀長風。”一臉驕傲。他剛才看見錦旗和獎狀了,那是他二哥得的。

賀小三說話的時候賀小四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賀長風。

賀長風沒好氣道:“你們還是趕緊長大吧!”随後不言語了。

但旁邊的白秋莫名的感覺到他害羞了。

過了半個小時蘭桂英也回來了,一進來就擔心道:“長風你沒事兒吧,用不用去衛生所再看看。”她剛才聽到賀建國說沒把她吓死立刻回來了。!

賀長風道:“媽白秋給我換藥換的可好了,一點都不疼。”

蘭桂英對白秋十分感激,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幸虧有小白,可惦記死我了……”女性就是比男的心細,他們在那邊多呆一天她這個當媽的就覺得不對,倆人都是亂跑的人,怎麽回事兒?

半夜睡不着想跟賀建國說說,結果賀建國呼嚕打的震天響,氣的她不行。要不怎麽說母子連心。昨兒她就覺得不對勁兒,細想想倆孩子在縣裏人生地不熟的,還遇到這倒黴事,可太遭罪了。

“媽,我真沒事兒,哦對了。那些被拐孩子的家長還送了點奶粉和麥乳精啥的呢。”他一說話,白秋就起身給遞過去。

這些玩意都是外地暢銷的東西,不是有錢就能買的起的。給他媽到時候願意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

蘭桂英卻根本沒接,道:“你留着喝。”這孩子就是一點不好,報喜不報憂,當媽的還能不了解這個……他們沒能力買這些高級貨,既然有現成的喝就完了。

蘭桂英道:“這幾天你就在家裏休息,小白你幫我看着他。”

“嬸子,他不聽我的。”白秋說着。

賀長風躺在床上頓時睜大了眼睛,這個小沒良心兒的。

蘭桂英在家絕對算是半邊天了,當場眼睛一橫道:“她要不聽你的就告訴我,我收拾他。”

蘭桂英也算是看出來了,白秋心思細要是有他幫忙照顧就省心了。蘭桂英道:“小白,受累啊。”

白秋這人最怕別人跟他客氣,越客氣她越緊張,這會兒道:“沒……沒事兒的……”

蘭桂英道:“你想吃啥,媽給你做。”

賀長風道:“想吃雞蛋。”

蘭桂英一聽道:“你這嘴,吃的還真精細。”剛想去給他做,白秋在旁道:“賀二哥不能吃雞蛋。”

蘭桂英拍了一下腦袋道:“哎呦,我這腦子一天天都糊塗了。要不是小白提醒我,這都忘了!行了可別點了,家裏有啥吃啥。”說完風風火火去了廚房。賀小三跟賀小四也跟着蘭桂英身後跑。

賀長風被白秋拆臺:“我是要完了給你吃的。”這幾天白秋沒吃好沒睡好的,他不提白秋絕對不帶說的。

他不是那挑三揀四的人,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主動要好吃的去,結果白秋鐵面無私,硬生生的把好吃的給整沒了。

白秋道:“我不吃雞蛋。”在鄉下雞蛋可以換東西,一般人家舍不得吃。他能來村長家已經挺好的了,怎麽能吃蘭嬸給兒子補身體的雞蛋。

賀長風道:“你也躺一會兒。”

白秋無端的臉一紅,道:“大白天的不像話。”

賀長風道:“快點……”他去了縣裏這一趟也算是跟白秋同志結下了革命情誼了。肯定得照顧他的。

白秋只好順勢躺下,真有些不自在,村裏的人都勤快,大白天只有懶漢才在炕上躺着。

但賀長風道:“我能聽到我媽的腳步聲,等一會兒她來了我叫你。”

白秋聽到這話才放心,這一世這些孩子們沒有被拐賣,那些賺黑心錢的人也被繩之以法真的已經是接近最好的選擇了,要是賀長風不受傷就更好了!

白秋真的很累,可是躺下了之後腦子反倒是清醒了不少。

“疼麽?”白秋問着,那麽長的傷口,賀長風硬生生像個沒事兒人似得。

“這算啥。”賀長風道:“我爸爸當年可是抗美援朝的志願軍,那時候冰雪直往臉上打,穿着的都是普通的衣服,一夜負重行軍都是常事兒。”他的眼神裏帶着堅定。

白秋肅然起敬:“建國叔是……”他一聽心裏就難受了!

“你別跟別人說,我爸不愛提那些。”賀長風跟賀長海還知道一些,賀小三賀小四完全不知道這一段歷史!

白秋嗯了一聲。

賀長風看了一眼白秋,道:“你傷心什麽?都過去了。咱得往前看。”

白秋沒說話。

賀長風也不說話,在遇到白秋之前,他都不知道原來男孩子還有這麽安靜的。在鄉下一個比一個混,村裏人還說淘小子出好的。第一次看見乖乖的男生,還挺好的。

倆人略躺了一會兒,就聽見腳步聲傳來,白秋連忙起來打開門。

正好蘭嬸子在外頭,端了兩碗疙瘩湯,用的是上好的白面,上面還切了兩片薄薄的臘肉聞着就香。

蘭桂英道:“你們趕緊趁熱吃。”

賀長風見到這個道:“我媽做的疙瘩湯最好喝。”

白秋道:“嬸子我不餓。”

蘭桂英道:“帶出來你的份兒了,不餓也得吃。”

倆人吃上了。蘭桂英搬了個小馬紮在旁邊瞧着。他兒子吃東西狼虎,還是白秋斯文。

蘭桂英道:“吃飽了沒,沒吃飽再給你們下點?”

“飽了謝謝嬸子。”

“謝謝媽。”

蘭桂英笑道:“要不咋說跟啥人學啥人,長風跟小白在一塊都有禮貌了不少。”随後就要收走去洗碗,白秋跟着混了一頓病號餐不好意思,連忙搶着洗碗。

蘭桂英對他的印象更好了,白秋去院子裏洗碗,沒一會兒聽見推門聲,看見外頭一個瞅婦女離老遠就開始喊:“桂英姐,快,出事兒了……”

蘭桂英正跟兒子說話呢,冷不防聽到這個心都一哆嗦。随後皺起眉頭對冒冒失失進來的婦女道:“啥事兒啊,嗚嗚渣渣的?”

“左盈盈去縣城之後,丢了……跟她一塊去的女知青全吓哭了。左盈盈的爸媽說就問她們要人,正吵吵呢,村長不在,沒人鎮得住啊。”

白秋在院子裏聽的清清楚楚,神色一凜,左盈盈也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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