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Chapter 55
顧丞怎麽都想不到, 時隔四年,那個女人還會有機會爬起來, 還會出現。
他以為,她早該死了。
自然,顧丞更加料不到, 四年前, 那個女人曾和尤玮有過交集。
這事還得從那時候說起。
***
黑歷史No.10
四年前,美國, 秋末。
……
尤玮在專業上的成績一向是同學們裏名列前茅的,如無意外, 她恐怕也會以第一名的成績畢業。
只不過由于她和專業課的男助教關系比較親近,平日有說有笑,難免會被其他同學們所诟病,認為兩人有一腿。
直到尤玮一次遲來上課,被這個專業課的女導師記了一過,她的成績受到影響, 課下和導師争取過, 理論過, 都無效。
後來的一次課堂上, 尤玮還因為回答問題的答案不被女導師所接受,當場請她立刻課堂, 再度拉低了分數。
緊接着, 兩種傳聞就在班裏散播開了。
第一個傳聞是, 男助教和女導師有一腿。
第二個傳聞是, 尤玮是第三者,所以才被女導師針對。
關于這兩個傳聞,尤玮沒有一句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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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顧丞暫時離開了一陣,去了美國東部,回來時剛好聽到此事,還聽說尤玮已經連續三次被女導師請出教室,每次的理由都是她的課堂回答不過關。
眼瞅着要到專業考核的時間了,顧丞建議尤玮給女導師服個軟,私下問清楚原因是什麽,好改正。
尤玮只說:“不必了,她對我有偏見,問了也白問。”
顧丞轉眼又聽人說,這件事的起因是尤玮和男助教走得太近,那女導師和男助教平日關系就不一般,尤玮橫插一腳,所以才會被針對。
更有甚者,要是尤玮因為這件事得罪女導師,學期結束後,女導師給她的評語也不會客觀中肯,這會直接影響她回到耀威的就業問題。
直到有一次,顧丞去學校接尤玮。
尤玮下課出來晚了,顧丞就坐在附近的咖啡館等她。
兩人都沒想到,就是這半個小時的等待,致使咖啡館裏發生了糾紛。
……
尤玮出來時,剛好見到顧丞上了警車。
她愣住了,連忙上前,要和警察理論。
警察非常蠻橫地告訴尤玮,顧丞打人暫時要接受拘捕。
尤玮簡直不能相信這些警察說的是顧丞,她透過警車的窗戶看向顧丞,顧丞神色很淡,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
尤玮立刻要打車跟去警局了解情況,同時還在腦中思索着有哪個同學認識靠譜的律師,只是她剛要招手打車,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尤玮回頭一看,竟然是男助教。
男助教還拿着顧丞的外套。
在趕去警察局的路上,男助教幫助尤玮聯系了律師,還跟她講了來龍去脈。
原來,顧丞在等尤玮的時候,男助教也剛好進來喝咖啡,兩人照了面便坐下來聊了兩句。
顧丞話裏話外難免會提到近日尤玮的狀況,有探聽的意思。
男助教簡單解釋了幾句,顧丞恍然大悟。
誰知這時,是有一個華人學生和一個本地學生在旁邊閑聊,他們話語中談到一些中國學生和導師、助教有不正當的關系,才取得高分數和高獎學金,這原本不是什麽駭人聽聞的事,直到那兩個人點名指性的提到尤玮,還把她形容的非常不堪。
男助教建議顧丞一起離開。
顧丞點點頭,站起身後卻直接走到那兩人身前,給了兩人一人臉上一拳。
一陣争吵過後,兩個學生報了警。
……
聽到這裏,尤玮長長的嘆出一口氣,揉着眉心,頭都大了。
她說:“顧丞不是這麽沖動的人,我想他們說的話一定非常難聽。”
男助教笑道:“我不想原話學一遍,不過我可以把證據放給警察看。”
尤玮一怔:“你錄下來了?”
男助教說:“沒有錄到全過程,但顧丞打了他們之後,他們嘴裏又罵了差不多的話,我想也足夠用了。當然,還有我這個證人在現場,我相信餐廳的其他人也可以作證。放心吧,我找的這位律師很會打這一類的官司。”
尤玮這才松口氣:“那就好。”
***
這之後幾個小時,就是去警察局接人,律師進行保釋手續。
等離開警局已經是晚上,男助教和律師先走一步。
尤玮和顧丞回了家。
進了門,尤玮下廚做了兩碗面,吃完後,顧丞去洗碗。
等顧丞回到客廳,尤玮正抱着抱枕,坐在那裏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顧丞輕嘆一聲,知道必須要把今天的事做個了斷才能睡了,便坐了過去,準備解釋。
尤玮卻在這時将他打斷:“我知道,證據我看到了,他們該打。但是,是不是一定要這樣解決事情呢,就沒別的辦法了麽?”
顧丞扯了下唇角,揉着自己的手:“這種最快,最有效。”
尤玮掃了一眼,起身将醫藥箱翻出來,折回來給他上藥。
“打人的人,手怎麽還能受傷呢,你是豆腐做的。”
顧丞盯了她一眼:“我現在是傷者,而且別忘了,我是因為誰才打人。”
尤玮嗤笑着:“如果我再小十歲,我會覺得你好帥,好man,竟然有男人為我打架,好酷哦,可是現在,呵呵,沖動是魔鬼。”
顧丞皺着眉,要抽回手,真是聽不下去了。
尤玮卻抓着他的手腕,說:“你別動,快好了。”
她在他紅腫的手背和關節上吹了一會兒,等藥膏幹了,才說:“其實我和那個助教沒什麽。”
顧丞:“我知道。”
尤玮一怔,擡眼:“他和你解釋了?”
顧丞:“那個助教只跟我說了一句——其實我對你更感興趣。”
尤玮又是一怔,進而笑出聲。
顧丞斜了她一眼:“再說,他沒我帥,你也不會喜歡。”
尤玮回了他一眼:“不要臉。”
這時,顧丞問:“既然他不喜歡女人,那個女導師是怎麽回事?”
尤玮說道:“那是他親媽,不過是私生,還被學校裏傳的那麽難聽。導師認為是我勾引她兒子,她兒子才會處處幫我。我雖然知道她兒子的性取向,可我不能為自己辯解,這件事導師還不知道。”
尤玮話落,顧丞好一會兒沒言語。
一陣沉默過後,他才問:“即便自己被誤會,也不去澄清?值得麽?”
尤玮安靜地看了他幾秒,才說:“我從小就被人指指點點長大,我知道這種滋味。我不是講義氣,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相比我被人懷疑和助教有一腿來講,助教的性取向曝光這件事傷害會更大。都說美國是一個講人權,自由的國家,其實這裏的人對待這種事更忌諱,尤其是教育機構。我為自己澄清了,那個助教下場會更慘。”
顧丞幾乎是面無表情的說:“那是因為現在的謠言不算嚴重,還沒有給你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如果事情再進一步發展,這也許會影響到你的專業學分,可能會畢不了業,可能會拿到差評,反饋到國內,你會被酒店問責。你有沒有想過,為他人背負責任的代價是什麽?”
尤玮一時不懂為什麽顧丞這麽大反應,今天他打人了,這會兒還忽然變了臉。
她說:“如果有那麽嚴重,我自然會找那個導師談,或者讓那個助教自己去和導師解釋清楚,不要連累我。我又不是聖母,當然不會一味地幫別人背負責任。你的火兒發的太沒道理了。”
尤玮也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句話刺激了顧丞,顧丞很快站起身,居高臨下且不能認同的掃了她一眼,說:“那麽多學生在修這門課,偏偏只有你惹上這種事,會不會是因為你和那個助教走得太近,不知道避嫌呢?”
尤玮也一下子被他的話刺激到了,跟着站起身,瞪過去:“和助教搞好關系有什麽問題,為了學分走走人情有什麽問題,無論是學習還是人際交往這些都是我工作和在這個社會上生存的一部分,我不只是來上課的,也是來建立關系的。”
顧丞沒應,他只是動了動唇,最終只是冷笑一聲,擡腳就走。
他一走,尤玮就罵了一聲“靠”。
這天晚上,顧丞是在沙發上睡的覺。
第二天,他就從尤玮的宿舍裏搬出去了,直到幾天後打人的糾紛圓滿了結。
……
幾天的“冷戰”,兩人也漸漸冷靜下來,只是誰都拉不下臉先邁出一步跟對方和好。
直到一個周末的晚上,尤玮去參加同學聚會,喝了帶酒精的飲料,卻發現身上沒有帶藥,她酒精過敏,很不舒服。
男助教看到了,便替她給顧丞打了通電話。
顧丞很快過來了,笑着和幾個同學聊了幾句,便将尤玮接走。
尤玮那一路上都在裝死,裝睡。
等顧丞把她扛進宿舍裏,把她扔在床上,尤玮還以為,顧丞要走了,心裏還在掙紮着要不要趁此機會和好。
正在這麽想着,顧丞又折了回來,手裏拿着藥和一杯水。
他把尤玮扶起來,靠着他的肩膀,将藥片塞進她嘴裏,又讓她把水喝了。
只是顧丞剛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還沒起身,腰身上就環上來兩條手臂,在他後背交握。
顧丞一頓,只覺得背脊上升起一陣戰栗,心裏原本還高高豎起的高牆瞬間就坍塌了。
尤玮靠着他的肩膀,只聲音沙啞的問了一句:“還生氣呢?”
顧丞就不氣了。
後來,尤玮跟顧丞說,她這幾天想了想,才明白他當時為什麽那麽生氣——是因為他親生父親的事。
顧丞的親生父親曾經在顧丞上學的學校裏教書,當年就是被顧丞的同班女同學污蔑非禮才開除的。
顧丞的父親原本有機會申辯,可那女同學的父母卻跪下來求他,請他再給那個孩子一次機會,學校那裏他們也會去說情,聲稱不予追究。
就連校方也表示,這件事會壓下來,顧丞的父親轉去其他學校工作,學校這邊也不會寫上任何負面評語,還會幫忙寫推薦信。
可事實證明,顧丞的父親只是做了一次不分善惡是非的東郭先生。
事情平息後沒多久,顧丞父親非禮未成年女學生的消息就鬧得沸沸揚揚,他不僅丢了這份工作,也被其他學校列入黑名單。
直到顧丞的父親酗酒出車禍身亡。
……
再說尤玮和男助教的事情,它雖然沒有顧丞父親那次那麽嚴重,但在顧丞看來,性質是一樣的。
這事事關個人名譽,尤玮為男助教保守秘密,是她權衡利弊的選擇。
可是這樣保守秘密的後果會不會進一步擴大,會大到什麽程度,尤玮扛不扛得起?這些才是顧丞計較的地方。
尤玮很快就跟顧丞保證:“以後我不會這樣了,誰誣賴我,我就跟誰死磕到底,我沒做過的事,絕不背黑鍋,絕不任散播謠言的人欺負,好麽?”
有了這句保證,顧丞才松了口氣。
他說:“因為我曾經目睹過我父親的事,我深知謠言的殺傷力。有時候即便你澄清了,也于事無補。別人只會想,為什麽謠言找上你,以及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所以就算這件事無法澄清,也要想辦法把鍋甩出去。”
尤玮:“好,以後我都按照你說的辦。”
……
這是他們确立那種不可描述的關系後,第一次吵架。
以前他們是敵人,針鋒相對,吵架是日常的一部分,後來他們是合作夥伴,意見不和,吵架是磨合的一部分。
如今他們是戀人未滿,吵架只會顯得很愚蠢,很浪費時間。
這天晚上,兩人和好了。
前半夜,顧丞在照顧尤玮,尤玮趁機當個廢人,使喚他到極致,而且還心滿意足的睡了個好覺。
後半夜,顧丞在折騰尤玮,顧丞憋了幾天的氣,好不容易逮着發洩渠道了,怎麽可能讓她稱心如意的會周公?
尤玮是黑着臉起床的。
顧丞卻笑着跟她約法三章,說以後再吵架,無論誰占理,無論有多生氣,都不要冷戰,起碼要睡到一張床上去,把關系緩和了,等到第二天都冷靜下來再說。
尤玮冷冷地問他:“這次是誰先冷戰的,是誰甩門就走的?”
顧丞笑道:“這次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不會那樣了,就算走也會跟你有個交代。”
但顧丞很快就食言了。
***
沒過多久,顧丞就說要去美國東部一趟,大約一個月的時間。
尤玮沒多問,想來是去辦工作上的事,多半是婁副總吩咐的,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去。
有一天,尤玮接到一通匿名電話。
電話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那女人問她是不是尤玮,認識不認識顧丞。
尤玮反問了一句:“你是誰?”
女人把電話挂了。
尤玮沒有打回去,她直覺認定這個女人是顧丞的追求者。
從這以後,女人隔幾天就打來一次,只是再也不說話,就等尤玮接起來,然後挂斷。
直到有一次,半夜,尤玮的手機又響了。
她正在趕論文,看到來電顯示是顧丞,以為他終于忙的差不多了,想起她來了,變将電話接起來。
“喂。”
沒想到,電話那頭卻是那個女人的聲音。
“顧丞不會回去找你了。”
尤玮安靜了幾秒,又看了一眼手機上的顯示,的确是顧丞的手機號。
有那麽一瞬間,她腦子裏是斷片的。
幾秒鐘後,尤玮吸了口氣,問:“他在你那裏?”
女人“咯咯”笑了:“他以後都會在我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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