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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又怕打草驚蛇。陳豫琛心中恨不能捅季峰一刀,連應付的客套話都懶得說,于是一齊沉默。

兩人都是從小練就的用餐禮儀,咽嚼無聲,包廂裏靜得繡花針落地都能聽到。

季峰的手機響起嘀嘀聲提示信息到來時,陳豫琛觸電似跳了起來,長手跨過桌子就去拿季峰的皮包。

季峰迅速擋住他。

再溫和的人也有脾氣和底線,陳豫琛的樣子表明,服務員錯手的淋酒是有預謀的,手機是陳豫琛從他的皮包拿出來的。

“把你的手機給我。”陳豫琛微傾身,凜冽的氣勢罩住季峰,背光的一雙眼犀利尖銳,狂傲不羁咄咄逼人。

“陳先生要搶劫嗎?”季峰冷笑。

“別逼我動粗。”陳豫琛陰陰說,捋起袖子,均勻而緊致的臂膀肌肉生猛強悍。

他想揍季峰太久了,如果不是想先知道宋初一回的什麽話,他就一拳頭擊下了。

季峰勾起嘴角,想到宋初一那晚那麽狼狽地從房間逃出來有可能是給陳豫琛用強了,他也想揍陳豫琛。

季峰微一後退,在陳豫琛探手去拿皮包時,一記勾拳挾着呼嘯之聲擊了出去。

陳豫琛沒料到他突然出手,不過反應也不慢,巧妙地一側頭避過,快速後退接着将矮幾舉起向着季峰狠狠砸了過去。

陳豫琛上大學後俊朗親切,小時卻皮實好動拳腳,又得父親請人指點訓練過,拳腳工夫不錯。

大富之家的子弟為防綁架勒索多少都學過工夫,季峰平常不顯山露水,實已是跆拳道黑帶。

驚心動魄的電影特技似的武鬥上演,包廂裏響起激烈骨肉相擊聲和緊張的呼吸,夾雜着盤碗碰撞的尖銳劃擦聲,兩個男人力量相當,誰也不讓着誰。

包廂外酒樓經理急得快要喊保全人員進去拉架時,陳豫琛一拳重重地打在季峰的胸膛上,季峰連退幾步後撞到牆壁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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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打一架爽,陳豫琛覺得壓在心頭很多年的窒悶一掃而光,輕松随意地拿起陳豫琛的皮包。

來電信息顯示通訊人名字是母親,陳豫琛想把手機放回去,手指按得太快,信息已經打開了,信息內容不經意間就進了他的視線。

“阿峰,初一好像是懷孕了,你找個時間過來一趟。”

手機從陳豫琛手中滑落,與此同時,季峰的拳頭朝他面龐襲來。

陳豫琛忘了要閃避,風聲嘯至,他的鼻梁一聲脆響,他卻毫無知覺。

胸腔像五味瓶爆破了似的,腥的苦的澀的混雜不清的味覺呼嘯着湧上喉嚨,陳豫琛踉跄着,溫熱的液體從嘴角緩緩流出。

“下回別這麽大意以為勝劵在握輕敵驕傲。”季峰冷哼一聲笑了,一面警惕地半蹲下去撿手機。

陳豫琛兩人空茫站着,沒有襲擊他。

季峰的笑容在看清手機上的來電信息後僵住,掃了陳豫琛一眼後他笑了,比方才勝利了更燦爛的笑容。

“初一已經懷了我的孩子,你的陰謀不會得逞的,收手吧。”

陳豫琛想大聲嘲笑回去:“你胡說,初一懷的是我的孩子。”嘴唇哆嗦許久卻說不出話來。

那一夜……那一夜他怕兩人沒結婚初一就懷上孩子,臨界沸騰時他拔-出來射在外面的。

季峰拉開門,淡淡地對酒樓經理說:“物品毀壞的帳連餐費一起記到季氏頭上。”

抛下怔呆呆站着的陳豫琛,季峰大踏步下樓開車離開了望江酒樓。

季峰駛出一段距離後,将車靠到路側停了下來。

夜色裏川流不息的汽車點點車燈如湍急的河裏的螢火,熠熠閃耀明彩流溢,季峰無力地靠倒到座椅背上。

初一那麽潔身自愛的女孩,為何會未婚懷上孩子,孩子的父親是誰?

初一忘了沈翰移情別戀了麽?

陳豫琛用季峰的手機發的信息進來時,宋初一在季家別墅一樓大廳和寧悅湊在一起研究服裝款式。

不想和季峰有更親近的接觸,宋初一毫不猶豫拒絕去赴約。

聽說他有沈翰的消息要告訴自己,宋初一認為是有關沈翰已經結婚生子的消息,她不想再聽一次。

看到屏幕上簡單的“為什麽”三個字時,宋初一心口又抽搐起來,疼痛泛濫時,惡心的感覺更強烈了,來不及回二樓自己房間的衛生間,她沖進一樓衛生間吐了起來。

吐了好半晌走出來時,宋初一虛弱得說不話,濕漉漉的眼睛也沒看到寧悅眼裏莫名的意味,朝寧悅打了個手勢後她艱難地上樓進房躺下了。

心情不好,腰腹的鈍墜加劇,宋初一難受得無法入睡。

要是沈翰在身邊就好了。

她體質特殊,愛熱怕冷,夏天還好,冬天親戚來報告那幾天極是不适,沈翰會在下課時間裏快速燒了熱水袋給她假裝暖手把熱水袋放肚腹邊讓身體血液暖熱流暢。

有男同學覺得丢了同胞臉面取笑他,他理直氣壯說:“男人不疼老婆算什麽男人?”

他說這話時,總會高高揚起頭,得意驕傲的神色,眼尾斜睨宋初一,帶着一種別致的溫存。

輾轉反側一夜,天明起床洗漱時,宋初一感覺下面又流了少許血水出來,忙墊上衛生棉。

宋初一剛洗漱完,敲門聲響起,季峰來了。

“初一,聽我媽說你身體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上醫院看醫生?”季峰溫聲說。

他在車裏怔坐了一晚,天亮了才回來,問過寧悅後,覺得事情拿不準,看起來宋初一自己也不知曉,決定不問,先帶宋初一到醫院檢查一下。

季家有專門的家庭醫生,季峰不敢給自己家的醫生滲和進來。

他下意識地,怕宋初一是真的懷孕了,不想宋初一有孕的事給季家人知道。

宋初一難受得撐不住,道過謝同意了,不過沒讓季峰全程陪同,在季峰送她到醫院後就堅持要季峰先離開。

婦科門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女醫生,漂亮時尚眉眼開朗,沒有半點尋常醫生的冷漠。

聽宋初一說了病情後女醫生皺起眉頭:“都出血七八天了怎麽才來醫院?”

“我……”宋初一想解釋,給醫生打斷了,“你這可能先兆性流産,不注意胎兒就保不住了。”

“醫生,您說什麽?”宋初一被針紮了似顫了一下,臉色變得慘白。

醫生瞪宋初一:“這還用問?你自己也太不注意了,月事遲了半個多月,接着是少量出血,這明顯有異常,還拖了這麽久,呶,去驗孕,檢驗報告出來了拿過來給我看,确診了我再給你開藥。”

等化驗結果需要一個小時,宋初一癡呆呆坐到走廊的長椅上等待。

長椅一側坐着一對年輕的夫妻,兩人也是等驗孕結果的,妻子撫着肚子滿臉幸福地問丈夫。“咱們真的要做爸爸媽媽了嗎?”

“怎麽?你不相信我的能力?”男的戲虐地問,促狹的語氣。

“油腔滑調的。”女的嬌嗔薄怒啐了一口,罵完了,甜蜜地依到男人胸膛上。

如果沈翰在身邊,如果肚裏的孩子是沈翰的,自己也會像她一樣幸福。

肚子在這一刻更鈍墜了,胸口大石壓迫得喘不過氣來。宋初一按上肚子,手指甲像尖利鋒銳的刀戟狠狠紮進肚子。

不用等化驗結果,宋初一心中已經相信醫生的說話了。

怎麽會懷孕呢?她想起那個狂亂的她以為是做夢的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

苦澀難言

“沒錯,就是懷孕了。”醫生看過化驗單後給宋初一把脈,片刻後說:“還不錯,你懷孕後雖然心情抑郁,但是膳食營養到位,身體狀況還好,好好調理一下,卧床休息保持心境良好,胎兒還能保住。”

真的懷孕了!宋初一低下頭,竭力忍着才沒落下淚來。

她連孩子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

那一晚污辱自己的是後來過來的那個男人,還是先前過來的那三個,還是四個人一起……她想把自己的肚子剖開,她覺得自己很肮髒。

醫生滑動鼠标在電腦上開藥,宋初一癡怔怔看着,眼前恍惚間打開了另一個畫面,綴滿枝頭粉紅的花朵,漫天席地飛舞的花瓣……粉色海洋裏,沈翰輕摟着她,微微笑着望着她說:“初一,等咱們結婚了,生兩個小孩,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好不好?”

好美的夢境,永遠也無法實現的夢境。

不!即便與沈翰已成陌路,她也不能替別的男人生孩子。

宋初一綻出笑容:“醫生,我不要這個孩子,麻煩你幫我做堕胎手術。”

“打胎?”漂亮的女醫生驚訝地看宋初一,仔細打量半天後又看宋初一的挂號單,不贊成的搖頭:“堕胎很傷身體,以後很可能變成習慣性流産,你都二十七歲了,還沒結婚的話盡快結婚生下來就是。”

除了沈翰,她不想嫁給誰,何況這個孩子是孽種。宋初一咬緊嘴唇,喉嚨哽咽說不出話。

女醫生靜等着,指尖在桌面上敲擊。

不說實話看來她不願幫自己做堕胎手術了,宋初一輕咬唇,“我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你就幫我弄掉這孩子吧。”

女醫生敲打桌面的手指抖然停了,不知想到什麽臉上現了失神痛楚之色,其間悲凄之意比宋初一更甚。

靜默了許久,女醫生恢複了自若從容,拿起挂號單看了看,微笑着問道:“你叫初一,不會是初一生日吧?”

宋初一點了點頭:“我是正月初一的生日。”

“好巧,我也是正月初一出生的,名叫元月。”

女醫生這麽随和地打岔,宋初一悲哀屈辱的情緒略為緩和些,朝醫生的工作牌看去,不覺笑了。

女醫生名孟元月。

“我和你一樣是二十七歲,那咱們還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呢,你是哪個時辰?”孟元月興致勃勃問道。

“寅時。”

“真巧,我也是,難怪我看着你覺得有些不由自主的親近。”孟元月笑了,站起來風風火火脫白大褂,“下班時間到了,咱們一起走吧。

還真是有緣,宋初一也覺得孟元月的聲音很熟悉,像是在哪裏聽過似的。

兩人一起走出門診室,從門診到電梯短短的距離,就有三個風度翩翩的男醫生駐足和孟元月打招呼。

等電梯時,嚴宋初一莞爾一笑,問道:“你看我是不是很吃香?”

宋初一笑着點頭,孟元月大眼薄唇鼻子挺翹,五官雖不算精致,也很不錯,再加上她極會打扮,身上的連衣裙鮮明亮麗,眉眼張揚風光無限,像一朵燦爛之極的紅玫瑰。

“他們都是沖着我的背景來的。”孟元月收起笑意,眸色遽然變冷,哼道:“都是看着我有一個著名的化學專家爸爸。”

交淺不便言深,宋初一又是心事重重,沉默着不再答言。

“你真的不要堕胎好,很傷身體,我在婦産科見的太多了,有的女孩子打過胎以後無法懷孕或是習慣性流産再也保不住胎兒。”也許是宋初一在門診室裏說了不便為人知的秘密,孟元月推心置腹毫無保留,“不瞞你說,我之前去參加一個化妝舞會中了暗算懷孕了,我和你一樣不知孩子的父親是誰,那陣子真的很痛苦,我甚至想到死,糾結一陣後我把那個孩子生下來了,現在看着孩子覺得幸虧當時沒堕胎,小孩子真的好可愛。”

“啊?”宋初一愣住。

“不相信是吧?”孟元月風情萬種一笑,腳下恰有一個不知誰扔的礦泉水瓶,她足尖掂了掂一記抽射,那礦泉水瓶準确無比地落進電梯旁的垃圾筒。“人家都羨慕我有個好爸爸有一個慈愛的母親,可他們哪知道那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這個千金小姐沒比普通百姓的女兒高貴,我養母雖然對我很好,可她總想掇合我和哥哥的婚事,而哥哥根本不喜歡我,我夾在中間很痛苦。”

孟元月停了停,看了宋初一一眼,說:“我想,我哥他喜歡的是你這樣的,像醉芙蓉,毛絨絨羞怯怯半啓半合,錦繡繁華裏獨三色占盡風情,怎麽看也看不膩。”

宋初一澀笑了一下低垂下頭。

沈翰說過差不多相同的話,喘着粗氣趴在她身上說的。

“初一,你就是醉芙蓉,剛抱住時帶露迎霜清姿冰質,摸一下就變了樣,嫩汪汪的芳芬妍媚,我進去了你又是……”

她羞得捂着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那樣的縱情肆意,足夠她回味一生了。

“走啦別想情郎了。”電梯到一樓了,孟元月拉宋初一,擡頭間忽又悄聲笑用手肘頂宋初一:“看看,有帥哥給你迷住朝你走過來了。”

是季峰,在大堂徘徊着,看到她急切地迎了上來。

他沒離開回公司嗎?宋初一愣了一下,飛快地低聲對孟元月說:“是我學長,那件事不要給他知道。”

“好,你考慮清楚了再來找我,慎重點,我的手機號是……”

宋初一摸出手機開機儲存進去。

季峰朝孟元月微颔首,等得她離開了,關切地問道:“初一,你還好吧?”

“有點胃寒症,不大礙,開藥都不用。”宋初一輕松地笑着,因撒了謊,薄面染了輕飄的紅暈。

季峰抵不住如厮好顏色心魂迷失,想着宋初一沒懷孕更是喜悅,嘴角不自覺往上牽動。

他猜測自己懷孕了才提出讓自己到醫院檢查身體的嗎?

宋初一有種被剝光的羞惱與屈辱,面上的暈紅剎那間褪得幹幹淨淨,陳豫琛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了進來,宋初一看了一眼按下了通話鍵。

這個時候隔着空間面對陳豫琛比猜測着季峰是否知她的隐情更讓人容易接受。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靜得有些可怕,緩緩的有了呼吸聲,像深秋殘存枝頭的黃葉,傳遞着慘淡的灰暗的氣息。

宋初一有些目眩頭暈,隔着遙遠的距離,她似乎看到陳豫琛又在吸煙了,煙霧彌漫缭繞,他微微泛紅的眼眸更深刻,宋初一恍惚間迷離了心神。

“初一,上車了。”季峰喊道。

“你和季峰在一起?”陳豫琛突兀地出聲了。

宋初一低嗯了一聲。

“剛裝修完的房子你不要了?不回G市了?”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着無盡的傷感,宋初一拉開車門的手緊了一下,猛然間又關了回去,快走幾步避開季峰,堅定地說:“陳豫琛,你有女朋友,而我愛我男朋友,我們是不可能的。”

“你就那麽愛季峰嗎?”陳豫琛低聲問。

她口裏的男朋友指的是沈翰,宋初一微微猶豫了一下沒解釋。

陳豫琛挂了電話。

宋初一怔怔聽着聽筒裏的嘟嘟聲,許久,方緩緩踱步朝車子走過去。

“有一家剛開業的酒樓,聽說招牌菜金牌紙包骨挺不錯,咱們去嘗嘗怎麽樣?”季峰起動了車子,狀似很随意地問宋初一。

初一來S市好多天了,開始怕追得太緊吓着她,後來又要避着陳豫琛,昨晚一拳擊過去時聽得脆響,季峰猜自己把陳豫琛打得鼻梁骨折了,今天又聽手下說陳豫琛沒出現,放了心想約宋初一出去走走。

“不了,醫生說我胃不好,要吃素淡的好好調養。”宋初一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

“好,那咱們回去吧。”季峰沒再堅持,跟宋初一在一起,幾年前和現在一個樣,他總怕驚擾委屈宋初一,半點不想逆她的意思。

宋初一嗯了一聲不再言語,眼神有些飄忽地盯着手機。

進入休眠狀态的手機屏幕暗了下去,表面就像一面玻璃鏡子,宋初一指尖輕觸了上去,一筆一劃無意識寫着。

“熱不熱?要開空調嗎?”季峰問道。

宋初一沒聽到,她給自己驚着了,她發現,自己在手機屏幕上劃下的橫折豎撇竟然是陳豫琛三個字,她竟然不想關機了,竟然盼着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自己變心了嗎?世上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嗎?宋初一覺得胸腔悶悶的沉沉的,得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才能呼吸。

寧悅聽說宋初一只是胃病,明顯地松了口氣。

她也許在商場上喜怒不形于色,可在宋初一面前,不自覺地展現了最真實的一面。

☆、呼之欲出

寧悅聽說宋初一只是胃病,明顯地松了口氣。

她也許在商場上喜怒不形于色,可在宋初一面前,不自覺地展現了最真實的一面。

宋初一埋下苦澀,這一天接下來的時間,她自若地與寧悅繼續探讨服裝嘻哈說笑,再有嘔吐跡象時,她都強忍着等回到自己房間的衛生間裏才吐。

宋初一拿定主意不留下孩子。

孟元月家庭生活優越,未婚生下孩子還是那麽開朗,覺得孩子很可愛,她可不能,她沒那個憫善的資本。

她還背着巨額債務,而且……宋初一想起自己糼年的生活。

盡管她一直樂觀向上,可也無可避免地被貧窮和缺乏父愛困擾。

人家一家三口手拉手上公園時,她是一個人坐在窗前渴望地看着。別人花枝招展享受青春時,她是風裏來雨裏去做着賺職賺學費賺生活費以減輕母親的負擔。

單親家庭孩子的苦她嘗過,絕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嘗一遍,何況肚裏的孩子還不是愛的結晶。

如果季峰知道自己懷孕了,會不會提出結婚給自己肚裏的孩子一個名份,宋初一只一閃念,就很幹脆地将這個念頭趕出腦海。

她不能這麽不要臉利用季峰,她也無法和季峰做夫妻。

不想給寧悅和季峰知道自己懷孕了,夜深了回房後,宋初一給孟元月發信息。

“孟醫生,我确定了,不要這個孩子,你幫我安排一下手術。”

孟元月很快回了信息:“你考慮清楚了?那好吧,孕期才十周,不用做手術,藥流就可以,流産藥有人在家裏吃,污血流淨後到醫院檢查有沒有殘留,也有人住院時刻觀察。為身體着想,我建議你住院觀察。”

住院?那就無法瞞過寧悅和季峰了。

她以為做完手術就可以離開醫院的。

跟孟元月拿了藥回G市自己吃吧,過了近十來天了,房子通氣得也差不多勉強也能住進去了。

宋初一第二天跟寧悅說,公司給她打電話,要她回去和接替的新人交接工作。

“再等兩天不行嗎?”寧悅看着自己綁得結實的小腿,裝的太像了,應該早兩天拆夾板的,早拆了就可以跟宋初一一起去G市。

不湊巧的很,季峰這兩天也不得空,昨晚大宅那邊來電話,季家老二季清濤在國外讀書的兒子季巒今天下午回國,這個時候季峰不能離開S市,否則會給老爺子留下不重視兄弟的印象。

“公司說新人招聘進去了,不能拖。”宋初很內疚,因欺騙了寧悅。

“那我讓阿峰安排司機送你回去。”寧悅同意了,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季峰。

走前自己還得去醫院拿藥呢,宋初一一把按住寧悅。

“哪用得着送,阿姨把我看的太脆弱了。”宋初一撒嬌,“連自個坐車都不成,咱們的服裝廠也甭想辦了。”

女人不能太嬌氣,宋初一也不是嬌氣的人,寧悅遲疑了片刻同意。

“媽,你怎麽能給初一走呢?陳豫琛可是一頭狼。”季峰在宋初一走後才聽寧悅提起,急得口不擇言。

“初一不是弱柳。”寧悅不以為然,“再說了,初一如果一點手段沒有,以後又怎麽能夠在季家立足?”

關心則亂,人都走了,季峰無可奈何嘆氣。

那天自己說初一懷的是自己的孩子陳豫琛也沒反駁,看來,那家夥沒有強迫過宋初一,季峰強自安慰,逼自己放下心。

在季家的地位他必須努力保住,不然,沒有財勢,他更無法和陳豫琛鬥,無法護宋初一周全。

孟元月聽說宋初一要拿藥回G市自己在家裏吃不同意,争執了半天,到底還是開了藥,又細細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末了,寫下一個電話號碼給宋初一。

“這是我外婆的電話,她是退休的護士長,經驗很豐富,雖然七十來歲了,但是身體很好,你如果有哪不适,可以打電話讓她過去照顧你。”

宋初一感激地說:“謝謝你!”

“沒什麽,看到你,我想到曾經的自己同病相憐而已。”當時甫得知自己懷孕,連孩子父親都不知是誰,她沒有現在那麽開朗,也和宋初一一樣痛苦彷惶。

宋初一坐上開往G市的汽車後,把孟元月給她的電話輸進手機裏儲存。

孟元月的外婆名馬曉娜,和沈翰外婆同姓同名,同樣做過護士長,可宋初一不知道,她沒聽沈翰說過馬曉娜的名字。

衣物和新房子的鑰匙都在藍海,宋初一下車後先奔藍海。

藍海似是剛接了大客戶,大門外擺着簇簇鮮花,一樓大廳立柱包着金燦燦的黃綢紮成的飛龍,張牙舞爪盤旋蜿蜒。

看着陌生的環境,宋初一莫名地湧上一股物是人非的錯覺。

陳豫琛不在房中,宋初一利索地收拾衣物。

打開紙箱看到底下陳豫琛押給她的護照時,宋初一微有恍惚。

金鼎售樓部初見時的陳豫琛冷漠決絕,藍海酒店裏第二次見面時倨傲刻薄,後來……後來他似乎是竭力地掩飾着關心自己,靜默無聲地讨好自己……餐桌上每日不重樣的細致食物,收拾得整潔幹淨的環境,原來說好自己幫他收拾整理工作資料的,後來卻變成是他教導自己。

扪心自問,同居的日子自己是快樂的,只比跟沈翰在一起少了激-情的快樂。

把護照放到廳中桌面上,宋初一抱着紙箱出了房間。

昨晚整夜無眠,白天奔醫院接着又坐了八個小時的長途車車,宋初一身體已到極限,手足酸軟疲憊怠倦,不算很大的紙箱抱在懷中越來越重。

抱着紙箱下樓往馬路上走時,宋初一身體一陣陣發冷,漸漸的肚子似有利刃翻攪,要把她肚子絞碎似的。

身體底下在瞬間濕意淋漓,宋初一先是微微發抖,後來,紙箱落到地上,身體哆嗦着站立不穩倒了下去。

陳豫琛打過宋初一的電話後就回了G市。

他想,宋初一都和季峰有孩子了,該放手的。

季峰那一擊不輕,他的鼻梁骨折了,回了G市後他上了醫院。

拍片結果顯示鼻骨幹骨折,鼻部軟組織腫脹,必須動手術。

醫院的電話打來時,陳豫琛剛做完鼻梁骨矯正手術。

宋初一昏迷後,過路人打了120,醫院根據她手機裏最後一個通話記錄找了陳豫琛。

“孕婦懷孕後情緒極端不穩定,今天又搬了重物,胎兒有危險,要不要終止妊娠?”醫生問道。

陳豫琛緊張得慘然失色的面龐令醫生在瞬間認定他是病人丈夫。

終止妊娠?

機會難得,沒有這個孩子,自己就還有可能和初一在一起。

陳豫琛呆呆看病床上的宋初一。

宋初一的臉頰死灰一樣,沒有半點流動的血色。

陳豫琛伸了手虛許多撫上,再前一步就觸手可及,他卻怕驚擾了宋初一,遲疑着不敢落下指尖。

“盡力保住。”直起身體時,陳豫琛趕走了心中的惡魔。

“那得用進口藥,需要……”

“錢不是問題,用最好的藥。”陳豫琛打斷醫生吞吞吐吐的話。

血止住了,宋初一卻還在昏迷中沒醒過來。

雪白的牆壁,雪白的床單被子,躺在床上的人臉更小了,瘦削的蒼白暗青的眼眶,一雙潤盈盈水汪汪的大眼緊閉着,看不清裏面的風情,更不見情熱時的灼豔,蒼白的嘴唇像薄如蟬翼的紙沒有活力和溫度。

陳豫琛在床前坐下,定定看着宋初一。

她怎麽獨自一人回了G市了?

季峰作為孩子的父親,有權利知道宋初一的身體狀況,要不要通知他?

道義和理智告訴陳豫琛必須通知季峰,情感上他卻沒法接受。

先告訴初一的母親吧,等老人家從B市趕來,就可以拖上至少一天的時間,他可以多一天呆在初一身邊。

陳豫琛開了宋初一的皮包摸她的手機。

宋初一在B市的家陳豫琛後來去過,房子賣掉了,家中電話也成了空號,他不知她母親現居哪裏電話號碼多少。

宋初一通訊錄裏的人少得可憐,一個頁面都沒滿,陳豫琛看到聯系人名字是馬曉娜和孟元月的號碼怔了一下,面色變得陰沉,指尖動了一下,那兩個號碼被他毫不留情删掉。

删掉馬曉娜和孟元月的,剩下的一個是宋初一單位,一個是他,還有季峰和寧悅,沒有宋初一母親的電話。

陳豫琛翻查了一下通話記錄和信息來往,因為通訊少,裏面儲存了近一個月的通話和信息,只有宋初一單位和季峰寧悅以及他自己的。

怎麽回事?宋初一不可能一個月不和母親聯系的,陳豫琛暗暗奇怪。

等明天宋初一醒來再問她吧,這樣通知遲了,自己還可以在她身邊多呆一會。

心裏這樣想着,陳豫琛卻總覺哪裏不對。

藍盾的調查效率很迅速,陳豫琛遲疑了一下,打電話給藍盾的負責人。

“宋小姐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啊,陳先生,我上次給你的文檔寫了。”

“死了?怎麽可能,她母親還很年輕。”陳豫琛很意外。

“自殺死的。”陳豫琛付錢爽快又多,藍盾的負責人對跟他有關的情況記得很清楚,“五年前十月三號死的,就在你和宋小姐分手前半個月。”

“你說什麽?”陳豫琛心髒忽地一陣緊縮。

“宋小姐的母親在你和她分手前半個月去世的。”藍盾負責人頓了一下,說:“是跳樓自殺的。”

自殺?怎麽可能?宋初一的母親很疼宋初一,怎麽舍得自殺讓宋初一難過?

相依為命的唯一親人去世,宋初一那時定然很痛苦很傷心,那時他們還沒分手,她為何沒有告訴自己?

陳豫琛覺得自己胸膛裏被烈火燒灼似的痛,有什麽呼之欲出。

拔雲見日

“麻煩你幫我查一查她母親自殺的原因,在她母親自殺前和自殺後她家發生的所有事,越快越好,一天查出來我給你五十萬,兩天查出來四十萬,以此類推。”

挂了電話,陳豫琛拿起煙盒走出了病房。

剛做過手術麻醉藥失效後的鼻梁骨很疼,心口更疼,陳豫琛緩緩拈出一根香煙點燃,醇厚的煙草味迅速彌漫,他輕吹着,看着煙霧缭繞,沒将那曾依賴的味道吸入肺腑。

初一不喜歡吸煙的男人,而且,孕婦不能身處吸煙的環境,他得戒了。

孕婦!孩子!陳豫琛拿煙的手忽地一顫。

初一如果懷的是季峰的孩子,沒理由這時孤身一人從S市回來。

他想起重逢的那夜,狂亂的火山爆發似的甜蜜,宋初一始則生澀繼而狂熱的迎合,她的身上袅袅娜娜令人熏之欲醉的清淡體香。

事畢她倦極,卻緊攬着他的腰不放,濕漉漉的睫毛脆弱地眨動着,像一只稚嫩的小羊羔。

她的反應很生疏,分明是許久沒有過恩愛生活。

而在那以後的生活中他和宋初一朝夕相處,即便後來與季峰重逢,宋初一也沒有時間和季峰越界。

體外也有可能懷孕的,季峰在胡說,初一肚裏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那是自己的孩子。

狂喜和自責湧上心頭,陳豫琛快速撚息了香煙,大踏步走進病房。

宋初一還在沉睡中,睫毛低垂着,軟顫顫地投在下眼睑上,無比輕柔的陰影撩得人心神飄忽。

那一夜的旖旎從第二天她在售樓處的反應看來,她自己也不知道,醫生說她情緒不穩定,是因為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而痛苦吧。

初一因自己的隐瞞而差點喪命。

“初一,對不起。”

悔恨像刺刀紮進心髒,無聲無息,鮮血在胸腔裏飛濺,那樣的鮮烈,錐心刻骨,灼傷了心髒後,又尖銳地刺向眼睛。

刺痛難當,陳豫琛忍不住想哭。

臉頰溫熱後又是冰涼,陳豫琛哆嗦了一下,伸手一摸,觸手是濕漉漉的水漬。

***

宋初一想睜開眼睛,沉重的眼簾像是有大石拖曳住,怎麽也睜不開。

自己是死了嗎?

要是能死去其實也不錯,活着比死去還痛苦。

悲哀間眼前烏黑退散,光明先是一道縫隙,接是是一大片,宋初一眼皮顫動,漸漸凝聚了些許清醒。

床前坐着一個人,側趴在床沿,雙目緊閉,臉龐泛着濃重的暗黑色,唇瓣卻紅豔豔的,在一片暗黑裏紅豔的詭異,打眼看去,就像是一只厲鬼。

宋初一微微啓唇,陳豫琛三字遲遲發不出。

陳豫琛只是淺寐着,很快感覺到了,擡起頭驚喜地說:“初一,你醒了。”

聲音莽撞,帶着壓抑不住的喜悅,“初一,你別亂動,我去喊醫生過來檢查。”

宋初一嘴唇哆嗦,呆呆地看着他跌跌撞撞奔了出去。

“不錯,病情穩定了,胎兒脫離了危險。”醫生探測檢查過後笑了,對陳豫琛說:“還得住院觀察,接着用好藥。”

“繼續用,我不在乎錢……”陳豫琛毫不猶豫道。

“不,醫生,我要終止妊娠。”宋初一冷冷地打斷陳豫琛的話,視線轉到床頭櫃的皮包上,探手拿了過來,從包裏摸出孟元月開的藥遞給醫生,“醫生,你看我現在吃藥行嗎?”

“你要堕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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