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隕落的槍神
“日前剛剛結束的全球生存競技總決賽上,華裔選手格蘭西姆·赫列布尼科夫因使用違禁裝置激光瞄準器被取消比賽資格,并吊銷職業資格證書五年,這是世冠杯近十年來唯一一起比賽作弊事件,目前賽委會正在嚴查涉案工作人員。”
“格蘭西姆14歲參加俄羅斯生存競技少年杯拿到冠軍,之後七年間共計十二次奪得世界冠軍,連續三年保持世界排名第一的記錄,被美國時代周刊授予歐洲奇跡的稱號,前任生存競技職業聯盟主席曾預言,他将成為本世紀最傑出的選手。格蘭西姆在世界範圍內擁有很高的人氣,各國粉絲均在持續關注本次事件,但按照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做出的決定,格蘭西姆必須将他被授予世界最高榮譽的配槍‘槍冠之神’上交,并由聯合會公開拍賣……”
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最高會議廳,這是一個僅在每兩年一次的冠軍杯比賽前才會用來召開代表大會的地方。此時,二十四位平日裏難得一見的聯合會高層悉數坐在座位上,這讓今天剛來這裏上班的服務生傑克壓力倍增。
威嚴肅穆的會議廳大門緩緩打開,門那邊漸漸露出一個男人的身影。他有着白種人典型的白皙皮膚和淺金色的頭發,輪廓清晰而骨感,一雙眼睛卻是純黑色的,也少了幾分歐洲人的淩厲,那是他有着亞裔血統的證明。
走廊盡頭的彩繪玻璃窗被陽光映射得五彩斑斓,也将男人的身影勾勒出淺淺的光輝,正對着門口的幾位高層被這道光芒晃得微微眯起眼。
傑克忽然想起,除了歐洲奇跡、槍冠之神,粉絲們也常用阿波羅之神來稱呼這個男人,用以贊揚他英俊的相貌和陽光的性格。
他手裏端着一個槍盒,蓋子已經打開了,一把狙擊槍靜靜地躺在絲綢絨布裏。
那槍的握把部分都是銀色的,槍管卻是耀眼的金色,上面雕刻着紅色的紋路,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明明只是安安靜靜地躺着,卻已經讓人感受到它在賽場上令人震懾的王者之焰。
傑克伸長了脖子,忍不住低聲驚嘆,“那就是擊敗了上百位SS級選手,積分榜排名第一的槍冠之神啊!”
他聲音很小,幾乎是在心裏默念的,可格蘭西姆還是聽見了。
他側目看過來,金色的發絲從耳邊輕輕滑落,烏黑明亮的眸子在看到他時淺淺地彎起來,露出一個溫暖而淺淡的笑容。
傑克呆住了,不知道是因為被生存競技職業圈最傑出的選手注意到,還是驚訝于他在這樣的情況下仍然笑得出來。
但他回過神來時,格蘭西姆已經筆直地往前走了,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清晰地回蕩在會議廳內,從容的樣子仿佛不是來接受聯合會的審判,而是來完成某種莊嚴的儀式。
他在主席臺前十米的位置站定,朝聯合會主席優雅地行了個禮,仿佛不知道即将迎來一場斷送他職業生涯的審判。
“格蘭西姆·赫列布尼科夫。”
聯合會主席叫了他的名字,嚴肅的聲音讓傑克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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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剛剛結束的冠軍杯比賽中使用違禁裝置,聯合會二十四位成員決定給予你吊銷職業資格證書、禁賽五年的處罰,槍冠之神是你第一次獲得世界冠軍時,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給予你的獎賞,但你辱沒了它的盛名,聯合會決定将它收回。今天起,格蘭西姆·赫列布尼科夫和槍冠之神沒有任何關系。”
幾個面色冰冷的人走到格蘭西姆面前,示意他交出配槍,傑克的心一緊,竟為這素未蒙面的槍神覺得不公。
“要是沒有格蘭西姆,‘槍冠之神’也不過是一把沒用的破槍而已!”
一個聲音忽然打斷了會議進程,傑克吓了一跳,以為自己又不小心喊出了心裏話,然而他很快就看到有人從主席臺側面沖進來。
“克裏克先生,您不能進去,這是聯合會對格蘭西姆的審判大會!”
但來人不聽,他腳上還打着石膏,拄着單拐沖進來的速度卻把門口的護衛都甩在了後面,他在格蘭西姆身旁站定,朝主席行禮。
“敬愛的主席,這次作弊事件絕對是有人栽贓嫁禍!我身為美國職業生存競技最強選手,和格蘭西姆是多年宿敵,對他的水平再清楚不過,以他的實力使用激光瞄準器根本就是對他的侮辱!我敢以我的名譽起誓,這件事一定有背後黑手,請求主席清明真相,還他一個清白!”
主席嚴肅地道,“格蘭西姆的配槍中裝有違禁裝置,這是不争的事實,而他也确實在冠軍杯比賽中使用了這把槍,要真說有什麽幕後黑手,那就是世冠杯的檢錄人員與他勾結,我們事後自然會查清。就算他曾經給予了‘槍冠之神’榮耀,現在也已經全部抵消了。”
“這不可能!”克裏克激動地道,“格蘭西姆根本用不上作弊器,他拿過十二次冠軍,是世界公認的一流選手,就算不用這種東西也能贏,他為什麽要冒這個險?”
“那要問他自己。”主席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格蘭西姆身上,然後輕慢地道,“或許是他想創造另一個神話,可惜這個賽場從來不屬于一個人。就算真的有人故意陷害他,沒有在比賽之前仔細檢查自己的槍支也是他的失職,他不配做一名生存競技職業選手,也不配稱為歐洲奇跡。”
克裏克又要說什麽,卻被副主席打斷了,“克裏克,這是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最高代表大會,你私自闖進來幹擾會議進程,我們可以取消你的比賽資格!”
全場嘩然,克裏克是除格蘭西姆之外世界最強的生存競技選手,更是美國生存競技粉絲的驕傲,一天之內接連取消兩位頂級選手的比賽資格将會對整個職業圈造成非常大的影響。
主席也有些坐不住了,他自己就是美國人。
克裏克卻完全不在意,“取消就取消!沒有格蘭西姆的比賽算什麽比賽?沒有槍冠之神,我就是拿一百次冠軍也沒有意義!”
主席立刻喝止他,“克裏克!你現在馬上離開這裏!”
克裏克怎麽肯,他今天來就抱着和格蘭西姆共存亡的決心。就在他打算潇灑地取下自己佩章的時候,一個聲音制止了他。
“克裏克,可以了。”聲音的主人就在他身旁。
格蘭西姆淺淺地笑了,逆着從落地窗斜射進來燦爛陽光,如同可以淨化一切的天神。
“如果從此生存競技的職業賽場上沒有了我,也沒有了你,那是多麽無趣啊?”
克裏克看着他,搞不懂這個人為什麽還能一臉淡然。他不是比誰都喜歡生存競技嗎?他不是自吹自擂要拿滿100個冠軍再退役嗎?克裏克還記得自己當時恨不得把他那張臭臉踩在地上的心情,可為什麽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他卻一點反抗都沒有?
這不是他認識的格蘭西姆。
格蘭西姆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把槍交到了旁邊的工作人員手上,之後便看都沒再看那槍一眼,好像它是一件和自己無關的東西。
“我要在這上簽字嗎?”他從另一個人手中拿過合約。
“沒錯,簽了字代表你同意将‘槍冠之神’的處置權交給我們,同時五年內不得參加任何職業性比賽。”
格蘭西姆淺淺掃了遍合約,忽地問道,“在你們眼中,它值多少錢?”
這個問題将聯合會主席給問住了,一把在賽場上征戰七年,創下數不盡的榮耀和傳說的昔日槍神的愛槍,真的能用金錢來衡量嗎?
有那麽一瞬間,他居然被格蘭西姆的氣勢震住了,但很快便惱羞成怒。
“哦,格蘭西姆,你要明白,過了期的東西便一文不值。”
格蘭西姆笑了笑,在衆人的注視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轉過身,如同他來時那樣筆直地向前走,只是這一次他手中少了那把他最引以為傲的槍——槍冠之神。
“格蘭西姆!喂!格蘭西姆!”克裏克追着他跑出去。
大門沉重地關上,傑克看到聯合會主席居然暗暗地舒了一口氣,他嘴唇張合,無聲地吐出一個單詞——窮鬼。
格蘭西姆下了樓梯,走到大廳,大理石柱子前站着一個人,看到格蘭西姆時,他不自覺地朝前走了兩步,似乎是想伸手,但很快就被他收了回來。
這點小動作沒能瞞過格蘭西姆,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冷意,一步步走到男人面前。
“你過得好嗎?我的搭檔,鮑裏斯。”他說。
這話居然讓鮑裏斯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來送送你。”
格蘭西姆輕輕壓住他的肩,“還是免了吧,免得聯合會的人以為你背叛他們,倒戈相向了。要做就做的狠一點,別讓我瞧不起你,鮑裏斯。”
鮑裏斯擡頭,正對上格蘭西姆那略帶嘲諷的目光,他忽然覺得憤怒。為什麽直到現在格蘭西姆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他已經徹底走下神壇,成為一個受萬人唾棄的作弊者!有什麽資格來嘲諷自己?
但他不敢說,格蘭西姆似乎也已經看透他了。
“格蘭西姆!”克裏克從後面追上來,看到鮑裏斯停下來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你好,索科洛夫。格蘭西姆你不能走,跟我回去,這件事必須查清楚,你怎麽能讓陷害你的人逍遙法外?他一定也是圈內的選手,因為嫉妒你的成就才做出這種事,我們不能輕饒他!”
格蘭西姆看向鮑裏斯,後者就好像沒事人一樣冷漠地看着牆角,“今天起阿爾法戰隊就是你的了。”
鮑裏斯愣了愣,格蘭西姆便走了,克裏克還在追他,門口的護衛正把他的狗交到他手中。
這一幕不知怎的刺痛了他的眼睛,他追上去喊道,“我不會再參賽了!”
格蘭西姆停下來,鮑裏斯忽然又期待着他們能像以前那樣無話不談。
但格蘭西姆只是側目看了他一眼,“是嗎?那真可惜。”
沒有任何多餘的言語,轉身上了車。
克裏克在後面大喊,“格蘭西姆!你一定要回來!五年後我會等你的!”
車緩緩啓動,克裏克懊惱地踱步,忽然想起什麽問道,“索科洛夫,格蘭西姆剛剛和你說了什麽?”
鮑裏斯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上了車,他看着前方的車輛目光陰沉,然後撥了一通電話。
接電話的男人聲音很歡快,“喲,你終于下定決心了?”
鮑裏斯沒理會他的調侃,只是冰冷地說:“他離開了聯合會,正在朝唐人街的方向走。”
“OK,索科洛夫。你下半生都會感激自己今天的決定。”
電話挂斷了,鮑裏斯的目光更加陰沉,他的手指緊緊地攥着方向盤。
格蘭西姆,只要你還在,我就永遠只能是索科洛夫。要做就做得狠一點,這次的我讓你滿意了吧?
他陰沉的臉上居然露出一絲殘忍的笑意。
“全球時訊播報,為您報道最新新聞。于今日上午抵達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的格蘭西姆·赫列布尼科夫返程時突發車禍,現場留有大量血跡以及他愛犬的屍骸,案件發生在行人稀少路段,暫無目擊者,肇事司機現已身亡,警方在其血液中發現疑似大麻的成分存在,初步推斷為交通意外事故。目前格蘭西姆下落不明,單從法醫的預測結果來看,恐怕很難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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