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遲喻的宣言

遲喻看着林熙和起床洗臉、拍護膚品、吹頭發、換衣服、補香水, 又在衛生間的鏡子前轉了幾圈, 然後系着袖口走出來。

“我好了。”

遲喻, “嗯，香噴噴的了。”

林熙和耳朵發燙，“我是怕晚宴的場合太隆重, 穿得很随便會失禮。”

“不會的, 我印象中你每天都不會穿得很随便。”

林熙和是那種就算出門跑步，也能把運動鞋的鞋帶系出花來的類型，身上的衣服總是板正又漂亮，卻不會讓人覺得花枝招展, 他總是能輕易掌握外表的度，無論是穿着打扮還是香水都不會讓人不舒服, 可又會讓人覺得十分大方得體，仿佛渾然天成一般。

今天遲喻在林熙和後面去洗手間時，看到水池臺上的瓶瓶罐罐恍然有種媽媽回來了的錯覺, 之後又忍不住覺得可愛。

那些把格蘭西姆說成是阿波羅的粉絲, 大概不知道阿波羅每天出門要用多長時間吧。

兩人去了宴會廳, 路上碰到了陰玉澤，倒是沒看見楊老板。

“他收拾好行李就去甲板上拍照了。”陰玉澤說着, 似乎對楊子這種來觀光旅游的态度非常不滿。

林熙和卻受到了啓發，“拍照……對啊！我也是第一次坐這麽豪華的郵輪，應該拍照留念的！”

遲喻拿出手機，“那要不要拍一張？”

“一張哪夠？至少也要拍十張！”林熙和手舞足蹈地說着，好像已經想好十張照片都用哪些pose了。

陰玉澤震驚地看着他倆, “連你們也要拍？”

遲喻笑笑，“有什麽關系嘛，反正距離宴會開始的時間還早。”

林熙和已經找到了第一個拍攝地點，朝他們招手，“你們也來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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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喻不由分說地把手機塞給陰玉澤，“交給你了。”

陰玉澤瞪圓了眼睛，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來提前探查地形的，為什麽要在這裏陪這兩個人拍照，而且遲喻使喚他還使喚得如此心安理得。

可他還是拿起手機，對準那兩個人，一板一眼地倒數，“3，2，1……”

遲喻本來是站在林熙和身邊，許是陰玉澤的倒數讓林熙和起了壞念頭，數到1時他瞄了眼遲喻，忽然把人往懷裏一拉，勾住對方的脖子比了一個剪刀手。而遲喻反應更快，一手抓住林熙和的手腕，反擰、鎖喉一氣呵成。

“咔嚓。”

陰玉澤捂着眼睛，這照片簡直沒眼看。

林熙和哎喲地叫着，遲喻連忙松手，“抱歉，條件反射，你以後最好不要從背後偷襲。”

林熙和自覺沒面子，哼了一聲，“不和你拍了，我和陰玉澤拍！”

遲喻便讪讪地回去取手機，陰玉澤冷聲道，“我不拍照。”

“拍吧。”遲喻道。

“不拍。”陰玉澤一板一眼地說，“我不是來這裏觀光游玩的，我是……”

“萬一他是格蘭西姆呢？”

陰玉澤倏地噤了聲，朝林熙和望去。

林熙和站的位置比較遠，身後又是呼呼的海風，完全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麽，只是見陰玉澤看向自己便招手喊道，“陰玉澤，來拍照啊！”

陰玉澤扯了扯自己的衣角，摘下眼鏡走過去。

陰玉澤顯得有些拘謹，面無表情地站在林熙和旁邊，也不敢有什麽動作。而林熙和雖然熱情開朗，可也不太擅長應對陰玉澤這種類型，兩人便像小學生拍畢業照似的站成一排。

遲喻退後兩步舉起手機，身後隐約傳來人打電話的聲音。

他聽力很好，何況那人似乎以為能聽得懂他說話的人很少，便沒有額外小心，只是壓低音量用俄語說道，“……怎麽會呢？格蘭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當然關心他，只是聯合會關系複雜，我根基不穩沒辦法深入調查當年的事……沒有，我當然不會忘記這份榮譽是格蘭卡帶給我的，也不會忘記俄羅斯生存競技協會對我的支持。”

“您放心，我知道槍冠之神對俄羅斯來說有多重要，這次比賽我已經安排好了，槍冠之神只可能是我們的。”

遲喻微微揚起嘴角，透過餐桌上的不鏽鋼水壺看到鮑裏斯陰沉着臉從簾幕後方走過。

真是可憐，即便他解決掉了格蘭西姆，也不能擺脫在格蘭西姆的陰影下生存的宿命。

一定很難受、很不甘心吧？可惜，這就是真理——不是你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屬于你。

他按下快門，比了一個OK的手勢，林熙和連忙跑過來，“擺了這麽半天的姿勢就只拍了一張啊？我臉都要笑僵了。”

遲喻還說的頭頭是道，“拍多了只會眼花缭亂，少拍幾張才知道珍惜。”

“遲喻、林老師！”楊子從甲板另一側走過來，“你們也出來拍照？我之前都沒看到你們。”

林熙和沒好意思說自己其實是睡了一下午，這才剛出來，“你拍的怎麽樣？”

“本來拍得好好的，結果那邊甲板上不知怎麽落了只鷹，怎麽轟都轟不走。”

林熙和倒是挺興奮的，“那你拍到老鷹了嗎？給我看看？”

楊子拍到的是一只黑褐色的鷹，翅下和胸前有白色的羽毛，虹膜呈金色，站在船帆上的樣子就像一只巡視領地的君王。

“這是蒼鷹，”林熙和一眼就認出來了，“一種非常機警善于隐藏的鷹，他們很聰明，适應能力也強，雌性的體型偏大，你這只應該是雄性的。”

楊子豎起大拇指，“真不愧是當老師的，這都知道！”

“嘿嘿，湊巧見過啦。不過這種鷹一般栖息在北半球，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已經是南半球了，應該見不到這種鷹了才對。”

遲喻瞥了一眼照片，“這只鷹是家養的，它羽毛豐滿，色澤漂亮，顯然有搭配非常營養的食物，它的爪子也十分幹淨，野生鷹捕獵為食，爪子上都會帶着泥土和傷痕。”

幾人仔細一看，還真是這樣。

楊子納悶，“可這次比賽不是除了狗，其餘寵物都不允許上船嗎？”

陰玉澤道，“這次邀請我們參賽的富商是德國人，德國剛好處于北半球，這只鷹說不定就是他養的。”

幾人一致點頭。

“好了，別研究鷹了，我們也該去宴會場了。”

宴會是晚上八點鐘開始，但大部分人都提前入場了，宴會廳中黑壓壓一片，足有七八百人，顯得十分擁擠。

楊子驚訝，“沒想到限制S級以上選手參賽還能有這麽多人。”

陰玉澤冷聲道，“S級選手放眼世界也不過就和中國的A級選手差不多，何況這裏還有一半是不足S級的選手。”

“槍冠之神還真是有吸引力。”

“這還不算最多，因為冬季賽馬上就要開始了，各國職業選手都在緊張籌備，所以參加冬季賽的主力選手都沒有來，像皇家軍團的傑西、意大利後起之秀迪倫、俄羅斯新星阿列克謝，都留在本國準備比賽。”

楊子問道，“那豈不是會好打很多？”

“呵。”陰玉澤冷笑一聲。

好打？正好相反。

從進入宴會廳起，林熙和也在不着痕跡地打量在場的選手，結果令他驚訝無比。

熟悉的面孔實在太多了！克裏克、莉娜、鮑裏斯這些尚且不提，那些昔日在賽場曾經和他正面交鋒過的對手就來了好多，可這其中有一些人早在他被禁賽前就已經宣布退役了！

“退役了還來打？”楊子震驚地問。

遲喻揚起唇線，“那不才正符合這場比賽對格蘭西姆東山再起、卷土重來的美好期盼麽？況且，槍冠之神對于現在的選手來說尚且是無可複制的神話，對于格蘭西姆那個時代的選手來說就更是可以緬懷他們職業生涯的信仰。不甘心敗北、期待槍神重現、追憶自己的職業生涯，槍冠之神對于他們來說才不僅僅是一個神話。”

楊子聽得瞠目結舌，沒想到一把槍還能有這麽多寓意，“我還以為都是拿來賣呢。”

陰玉澤白了他一眼，卻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槍冠之神的價值不在于它的價錢，而在于粉絲對他的信仰，無論下一個擁有它的人是誰，哪怕只是一個從未參加過任何職業賽的新人，單單憑這把槍就能讓觀衆将他認定是格蘭西姆的傳人。只需要槍冠之神的聲音在賽場上響起，上千萬的粉絲就能将它的主人再次送往神壇。”

聽到這，楊子心中也升起一股澎湃之感，原本他對生存競技并沒有太大的目标，只是對于任何游戲都十分精通的他對這項由游戲衍生而來的運動也十分不服輸罷了。

可越是深入了解，他就越能發現這項運動的魅力，也漸漸了解了那個曾經站在世界頂端的男人。在他之前，生存競技的比賽還不夠成熟，選手對戰也總是少了些激情，在他之後，賽場上百鳥争鳴，而他仍舊是最璀璨奪目的那個。

即便是在他消失五年後，也時常會被拿出來和脫穎而出的新人對比，格蘭西姆這個人就好像擅自開啓了一個以他為中心的時代，又悄然離開，所有星軌仍舊正常運行，唯獨少了中心的太陽。

宴會廳裏熙熙攘攘，幾人站在靠後排，遲喻的肩膀被人從後面撞了一下。

來人是克裏克，他目視前方，眼睛壓根沒去看遲喻，“就是你在M杯挑戰賽上直播說要打敗格蘭卡？究竟有什麽本事，就讓我拭目以待吧。”

他這話是用中文說的，帶着明顯的美式口音，完全沒起到半點威懾的作用，楊子甚至不小心笑出了聲。

克裏克臉色發紅，狠狠地瞪了楊子一眼，藍色的眼眸中蘊着怒氣。

遲喻接下了這個挑戰，“我也想知道能和槍神一較高下的副主席大人退役四年後實力是否還一如當初。”

“哼，那你要失望了。”克裏克的目光看向遠處畫着阿爾法戰隊雙頭鷹圖标的背景板，“這四年我一直在等他回來，一天都沒有荒廢。”

林熙和的心一震，隐約間想起自己當年離開國際生存競技協會時，克裏克拄着拐朝他喊——我等你回來！

如今再看到克裏克，那種羞愧自責的情緒讓他幾乎擡不起頭來。

就在這時，身旁傳來遲喻那有些沙啞又自信的聲音，“真巧，我也是。”

他笑容未改，只是周身的氣場忽然變得強大起來，甚至不壓于這位美國第一神槍手。

“還有就是，他不是你的獵物，而是我的。”

林熙和仿佛看到了自己在賽場上被這兩人追得抱頭鼠竄的模樣，他可不一樣，這五年除了跑步，他可是什麽都荒廢了啊！

克裏克最後看了遲喻一眼，便朝人群中走去，前排有他的專屬座位。

莉娜停下來糾正，“克裏克比格蘭西姆強。”

林熙和抽了抽嘴角，這小姑娘還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克裏克粉。

遲喻笑笑，“那是在你心中。”

兩人對視了一眼，莉娜什麽也沒說，追着克裏克離開了。

大概又等了一會，主席臺側方的門忽然開了，那扇門之前一直關着，鑲金的把手又和其他側門完全不同，早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顯然從這裏出現的人就是舉辦這次私人賽的主人。

現場安靜下來，大家都想看看當年一擲千金買下槍冠之神，又在今天願意将其無償贈與的富豪究竟長什麽模樣。

一個年過五旬的男人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上臺，他的眼睛深深凹陷，臉上也沒什麽表情，給人一種十分嚴肅的感覺。雖然坐着輪椅，但一身貴氣卻能讓人一眼看出身份不凡。

“我姓米勒，”男人緩緩地說道，和外表不同，他的英文發音倒是十分優雅純正，“很榮幸有這麽多選手來參加我個人舉辦的比賽，想必你們也都知道了冠軍的獎勵。”

他拍了拍手，幾個仆從推上來一個玻璃櫃，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展櫃中平淡無奇的槍盒所吸引，甚至沒人再去注意米勒富豪說了什麽。

米勒富豪戴上一副絲綢手套，打開展櫃，将那銀白色的槍盒端放在紅色的綢布上，“咔噠”兩聲箱鎖開啓仿佛在所有人的心頭敲了一下，現場連呼吸聲都靜了許多。

在數百位選手的注視下，米勒富豪終于捧起了槍盒中的那把槍——純白無瑕的銀色槍身，加長的金色槍管，上面細致的紅色雕刻如同盤旋的火龍，僅僅是一把無生命的槍，卻讓所有人肅然起敬，仿佛被這把射殺了無數高手的狙、擊、槍震懾住了一般。

“槍冠之神。”

米勒富豪輕輕地念出它的名字，“這五年槍冠之神在我手中保存完好，裏面的每一個組件都還是當年格蘭西姆親手安裝過的模樣，還有槍冠之神的國際認證免檢卡。”

他從槍盒中拎出一個複古的金色懷表，表蓋上刻着的是俄羅斯東正教彩繪圖案，裏面也并非是真正的懷表，而是雕刻出來的表盤，指針停留在3點58分，那是格蘭西姆當年首次拿到世冠賽冠軍的時間。

林熙和的喉結滑動了一下，眼睛望着那專屬于槍冠之神的免檢卡，瞬間回憶起當年自己奪冠，國際生存競技聯合會主席親手将這把槍和免檢卡交到他手中時的模樣。

一位國際A級注冊裁判師上臺拿出終端機掃描槍身和免檢卡，大屏幕上立刻顯示出匹配成功的字樣，接着是一排資料。

名稱：槍冠之神

積分榜排名：NO·1

積分數：982

傷害數值：千米內上半身非致命點97，下半身89……

所有人都靜靜地注視着屏幕上的文字，事實是當NO·1 槍冠之神幾個字出來時，下面的數值就都已經不重要了，這證明這把槍是真品，是真正在賽場上銷聲匿跡了五年的積分榜第一名槍——槍冠之神。

紀文彥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他們身旁，笑眯眯地說道，“看來這位米勒富豪将槍冠之神保存得很好，如果能将免檢卡拿到手，上面說不定還有格蘭西姆的指紋。”

陰玉澤瞬間露出勢在必得的神情，林熙和渾身一激靈，連忙說道，“再怎麽說也過去五年了，根本不可能看得出來了啊。”

遲喻揚起唇，“那或許可以讓華夫聞一聞。”

“拜托你不要為難華夫了！”

那可是過了五年、五年啊！林熙和真搞不懂遲喻腦子裏在想些什麽，又或者單純只是在逗自己？

臺下有人粗魯地喊了一聲，“老頭！是不是贏了這場比賽就能拿到槍冠之神？你不會出爾反爾吧？”

說話的是一個30多歲的黑人，他看上去非常強壯，身上痞氣很重，一點都不像是生存競技選手。他周圍還有幾個差不多打扮的人，顯然是一塊來參賽的。宴會廳中人滿為患，偏偏這幾人附近十分空曠，大家都盡量和他們保持距離。

米勒富豪睨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們都有這樣的疑惑，我為什麽願意無償獻出槍冠之神，是否已經內定了得主，但我要說的是我只是不希望像槍冠之神這樣的槍被埋沒，格蘭西姆五年生死未蔔，我很痛心、也很遺憾，但槍冠之神需要一個新的主人續寫它的傳說，而這個人一定要是不辱格蘭西姆盛名的人！”

紀文彥笑笑，“所以，這場比賽不會像想象中那麽簡單喽？”

“沒錯，”米勒富豪目光銳利，“舉辦這場宴會既是為各位接風洗塵，也是希望大家能趁此機會放松一下，比賽将在明天開始。而在宴會開始前，我希望能夠邀請格蘭西姆的一位摯友上臺為前來參賽的選手致辭。”

鮑裏斯扶正胸前阿爾法戰隊的徽章，迎着衆人的目光朝臺上走去，克裏克則冷眼注視着他。

眼看着鮑裏斯下一步就要邁上臺階，米勒富豪悠悠地開口，“克裏克·約翰遜先生，您願意嗎？”

克裏克一愣，完全沒想到米勒會邀請自己，事實是現場的所有人包括林熙和自己都沒想到米勒富豪說的人是克裏克，而非鮑裏斯。

但克裏克反應很快，他說了句當然，随即平靜地走上臺，和鮑裏斯擦肩而過。

林熙和的心都“咯噔”一聲，因為鮑裏斯骨子裏是一個十分高傲的人，必定無法忍受在衆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戲耍。

果然，鮑裏斯只覺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屈辱，在克裏克拿起麥克的那一瞬間爆發出來。

“等等，米勒先生。”他壓着火，說出來的話卻十分理智，“您買下了槍冠之神并将它保存得如此完好，我代表格蘭卡對您表達感謝。但這場比賽畢竟是在處置格蘭卡的愛槍，您卻邀請他昔日的宿敵克裏克·約翰遜代表發言，我身為格蘭卡的摯友，實在無法忍受您這樣羞辱他。”

林熙和輕笑一聲，簡直忍不住要為鮑裏斯的一番發言鼓掌叫好了。他沒有提一句自己，好像僅僅是在為格蘭西姆打抱不平，如果林熙和是不明真相的格蘭西姆的粉絲，絕對要出言站在鮑裏斯這邊了。

果然，立刻有粉絲憤憤地道，“克裏克是格蘭西姆的手下敗将，他有什麽資格代表格蘭西姆處置槍冠之神？至少也應該是同為阿爾法戰隊創始人的鮑裏斯先生才對！”

“嘴上說着如何敬仰槍神，卻支持皇家軍團出來的人，我要是能相信這場比賽沒有黑幕才是天方夜譚！”

鮑裏斯也不着急上臺了，言語中帶着幾分漫不經心，“我的意思并不是只有我才有資格上臺發言，而是在座的任何一位格蘭西姆的忠實粉絲都有資格上臺代表他為這場争奪槍冠之神的比賽致辭，但唯獨不應該是克裏克，您這是在玷污槍王蓉譽。”

“是嗎？誰都可以嗎？”

鮑裏斯自信地笑了，“當然，只要是格蘭卡的粉絲……”

“那我不客氣了。”

這一聲才忽然将鮑裏斯拉回現實，一個黑發黑眸的少年從他身旁徑直走上臺，而剛剛問他這些話的人根本不是米勒。

楊子低聲驚呼，“他什麽時候上去的？”

連林熙和都震驚了，因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遲喻！而他直到此時才發現身旁空了一個位置，遲喻不知何時已經穿過人群走到了臺前！

所有人都被突然上臺的遲喻搞蒙了，那種感覺就好像在聯合國座談會進展到緊要關頭，一位大媽突然拎着掃帚進來打掃衛生一樣。

遲喻一直走到克裏克面前，懶懶地道，“話筒借用一下。”

克裏克一個愣神，話筒不知怎麽就被遲喻給搶走了，流利的英文經過麥克風傳遍會場，“首先，感謝米勒先生願意把槍冠之神貢獻出來，我想格蘭西姆也不會希望他的愛槍一輩子躺在展示櫃裏當文物，還要感謝來參加比賽的六百餘位選手們，雖然你們中的大多數都只能是重在參與，但至少能讓這場比賽更加有趣。最後，我謹代表槍神格蘭西姆·赫列布尼科夫先生預祝本次比賽圓滿成功。”

一席話說完，他又把麥克風塞回克裏克手中，克裏克差點沒跳起來，“你憑什麽上臺致辭？！”

還一口一個格蘭西姆的，好像他們很熟似的。

遲喻咧開嘴，“不是鮑裏斯先生說，在場任何一位格蘭西姆的忠實粉絲都有資格上臺發言嗎？我就是格蘭西姆的忠實粉絲。”

鮑裏斯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克裏克則是一想到遲喻在M杯頒獎臺上大言不慚的發言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也算是格蘭西姆的忠實粉絲？！”

“我當然是了。”遲喻笑了，那笑容在克裏克眼中極度欠扁，“說不定有一天，他還會成為我的搭檔呢。”

“做夢吧你！格蘭西姆就是瞎了眼也不會和你這家夥做搭檔！”

林熙和幾不可見地抽了抽嘴角，他現在可不就是遲喻的搭檔麽。

和克裏克的暴躁相比，遲喻顯得非常淡定，“啊，對了，還有一句話忘了說。”

克裏克一不留神又被遲喻搶走了話筒，接下來的話更是讓他恨不得掐死這個欠扁的小子。

“槍冠之神我預定了，祝大家旅途愉快。”

這下連臺下的選手都坐不住了，什麽旅途愉快，真當他們是來參觀旅游的嗎！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幾個前臺的選手跟着去搶話筒，格蘭西姆的粉絲義憤填膺，勢要在比賽開始時第一個解決遲喻，克裏克恨不得将遲喻就地正法，現場一時變得亂哄哄的。

而鮑裏斯青着臉，冷眼看着臺上的人，林熙和幾乎能想象到他藏在腿側的拳頭攥得有多緊。心中自登船以來的那股煩悶忽然煙消雲散，他後知後覺地笑出聲來，最後笑得前仰後合。

無論過去，他只是林熙和，那個無憂無慮的林熙和。

作者有話要說：  林熙和：我要快樂。

遲喻：我幫你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