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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德盯着面前的小姑娘看了一會兒,長相清秀,那眸子清清亮亮的比之尋常女子又透着一股子淩厲和堅韌,老中醫眉宇間的褶皺放松了,只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只要在這條道上能一直記住自己是誰才好。”文秀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她想要再仔細的觀察一下老中醫,但後者已經低頭逗弄他身旁的大黃狗了。
“秀兒,回去吧。”文老爹敲了敲手裏的煙袋子起身說道,他看着老中醫笑了一下,微微彎腰摸了摸大黃狗的耳朵,“張叔,老規矩,等會兒讓我二丫頭給你送些餅子。”村裏的人都不大富裕,只要不是什麽嚴重的病,只廢些草藥的話,老中醫早就說了不用給錢了,後者見村民們寧願忍着病痛也不過來了,才折中了一下,說不嚴重的飯間給幾個包子饅頭餅子都可以。這有來有往的,村民們雖是依然覺得不好意思,但畢竟村裏苦,也就這樣定下了。
文秀跟着文老爹回去,中午的盯着大太陽,她爹突然說了一句,也沒看向她,話語并不高深,但卻讓文秀鼻子酸酸的。
“秀兒啊,不管怎麽樣你永遠是我閨女啊。”
文老爹沒什麽大文化,這文秀病好號簡直判若兩人他怎麽會沒注意到,可他只覺得是上天将他那可憐的女兒點醒了,或者給了她什麽保佑,閨女強點也好,強點不受欺負。文老爹這樣想着,就将煙袋子放在手心裏,背着手慢慢地走着,途中還哼了點調子,文秀不知道那是什麽調子,但還是挺好聽的,村裏人有一副天然的嗓子,透着質樸,音質略微沙啞,但勝在情感真摯。
回到家裏,文竹已經回來了,正在院裏給文軒拍打着膝蓋上的泥巴,不時還拽拽他腦袋後面的小尾巴警告他,弄的小家夥想哭又不敢哭,憋紅了一張臉。文老爹只瞧了一眼,這次倒也不說什麽就悠悠哉哉的進去了。文軒見自個兒老爹不管了,只睜着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瞅着文秀,小嘴委屈的抿着。
“好了,小竹,随我過來,等會兒要烙點餅子給張爺爺送去。”文秀将這事兒跟文竹講了一下,小丫頭看着文秀被藥草敷着的,透過繃帶還能看到的黑乎乎的手心只覺得心疼,又罵了幾句李志遠是個挨千刀的,她學着這村裏女人罵了幾句,文秀也沒糾正她,倒是被逗笑了。其實文秀覺得,小孩子要教導,但小孩子你也得給她點尊重,有些事他們自己也有分寸,不過話是這樣說,文秀覺得她自己能夠好好長大也是一件壯舉的事情,所以也不好把她這些毫無道理的理論到處宣揚。
農村的竈是比較大的,還有一口大鍋,現在還是在燒柴的階段,文秀對這玩意不怎麽會弄,不過好在她也不是什麽嬌滴滴的大小姐,多看幾遍,自個兒摸索一下,一個超強人意的火還是可以弄起來的,不過有小竹在,自己手又不方便,能偷點懶還是偷點吧。
文竹把火升起來了,又揉了面團,文老爹從屋外探頭進來說:“擱點豬油進去,這樣香。”
這會兒油還是個精貴的東西,這鄉下地方大家做法都舍不得放油,也就過節的時候能吃上點好肉,平時那豬油都恨不得滴點油花就做一大鍋湯,做餅子雖然用油弄的最香,但誰家舍得啊,就是那最疼女兒的江大腦袋家裏也不能天天這麽敗家,大家都是用熱力讓餅子貼着變得焦黃一些就好了,手頭富裕的還會給家裏的老人還有小孩兒擱點菜心蘿蔔絲什麽的,文秀自己家裏幾乎每天就啃着這個幹餅子,讓她這個習慣了南方大米的姑娘特別不喜歡。
她嘆了口氣将餅子貼在洗刷幹淨的竈面上,砸了咂嘴,懷念着以前那些總是把皮丢掉的烤雞什麽的,為了保持身材身子炖雞湯的時候還得把那上面的油花特點舀掉,現在要是給她就好了,哦不,給她個雞架子也好啊,想到這些,文秀就不免把眼睛瞄向了院裏那幾只肥肥的雞上去,她咽了口唾沫,殘忍的讓自己把注意力從雞大腿上移開。
“姐,這樣好了嗎?”文秀擡頭問道。
“哦,差不多了,再一分鐘就可以了。”文秀趕忙應了一聲,并且悄悄的摸了摸嘴角,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流口水,這件事告訴文秀一個道理,擁有的時候不珍惜,簡直就是造孽。
餅子好了,文竹正準備送去,但小狗子來了,手裏拿着課本讓文竹教他。“去,讓我姐教你,我忙着呢。”文竹把餅子放在盤子裏,又用紗布蓋好,省的在路上招了灰塵,吃了不幹淨拉肚子,那可就是罪過了。
文秀見小狗子皺起了眉毛,只笑了一下,心裏知道這小家夥是想讓文竹教,雖然他哥哥李志遠不是什麽好東西,但他卻一直幫着自己家,文竹雖然脾氣暴烈,但好歹不會亂遷怒別人,所以雖然出了這麽個事兒,文家的大門還是依舊歡迎小狗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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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我去送吧,正好你也歇歇,下午不還有課嘛。”文秀用沒受傷的手端起了碟子笑着說道。
“可你手傷着呢。”文竹抿了抿嘴唇,那秀氣的兩眉之間還有了一個一字呢,用手背壓了壓,文秀嗔怪道:“好好的小女孩兒,學那老頭子皺眉幹嘛,你姐我是一只手受傷了,又不是殘廢了……”
“呸呸呸,姐,快吐口口水,別說這些晦氣話!”文竹打斷了文秀,急切地說道。
“小迷信簍子。”文秀輕笑一下,不過還是按照着丫頭的說法輕輕地吐了口唾沫,到底本身就不是什麽大家閨秀,這随地吐口水的錯誤行為很快就沾染上了,文秀在心裏打了自己一下,以後得更加謹慎點,雖然入鄉随俗,但到底不能什麽都随,即使這裏不是城市裏的道路,只是泥地而已。
到了最後,文秀還是從那愛姐如命的小丫頭手裏奪過了餅子,自己去送了。文竹見她姐姐出門,了,沖着小狗子就捏了捏他耳朵,抿着嘴唇說:“小狗子,你那混蛋大哥這些天都哪兒去了?”
小狗子皺着眉頭,瞥了一眼文竹,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上次李嫂去跟我媽告了一樁後,說大哥找了你姐的麻煩,我哥就跑了,這幾天都沒回家,我媽每天在家裏罵人呢,我也不知道他哪兒去 ,也許又是去他哪個朋友家裏去了吧。”
“狐朋狗友,一群混蛋湊一堆。”文竹松開手冷嗤了一聲,她早就打定主意了,這事兒不能這麽算了,那李志遠這樣欺負她姐姐,一大男人也忒不是東西了,不過那禍頭子也不是什麽好貨,真當她文竹的姐姐是好欺負的啊,總有一天她要親自收拾這兩家夥一頓。”
小狗子見面前的女孩兒一臉陰郁的樣子,小巧的嘴唇抿着,他雖然年紀小,但家裏有個不成器的哥哥,心性竟然比那尋常的男孩兒要成熟一點,以往因為這不活潑的性子,那些大點的孩子總是因着他哥哥或者他自己的原因欺負他,不過自從文竹幫助他之後,那些人就不怎麽惹他了。小狗子倒不介意那些挑事的,大不了挨一頓打,但自從文竹救了他,他就突然有了個意識,不能繼續這樣,命是父母給的,環境是天生的,但後天他可以靠自己改變,有了這個認知,小狗子在學校裏就發奮起來了。現在見女孩兒的樣子,心裏到底是有些異樣和觸動,被人欺負了要打回來,但不應該是硬碰硬,小小年紀的男孩兒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
“小竹,你現在別跟我哥來硬的。”
“你這小鬼,叫我小竹姐,還有你懂什麽,小屁孩兒一個。”文竹佯裝兇狠的說道,并且伸出一個指頭戳了戳小狗子的額頭。淫威之下,小狗子屈服了,不情不願的補上一個姐字。
“乖。”文竹跟摸狗狗一樣摸了摸男孩兒的頭發,後者抿着嘴唇忍耐了想要揮開那只爪子的沖動,因為女孩兒笑了起來,而他覺得這比她剛剛陰郁的樣子要好多了。
再說文秀那邊,她端着餅子去老中醫那兒,心情本來不錯的,有個護着自己的妹妹這簡直是三輩子的福氣,本來嘛,在不愁吃穿的情況下,姐妹倆還能鬧矛盾,在這你多吃一口對方就要挨餓的時候,文竹卻對她那麽好,怎麽能不讓人高興呢?雖然細想一下她完全是沾了這具身體的光,但人總不能對這些問題困死自己吧,所以文秀也就厚臉皮的收下這份感情了,她發誓會對他們好的。
這高高興興的去了老中醫家,但沒想到到了老中醫那兒竟然遇見一個文秀最不想見的人,沒錯,就是繼文家二姨那多大奇葩之後的另一朵花蘑菇——江蓉蓉,文秀覺得她出門一定沒看黃歷,或者,江蓉蓉沒看黃歷。
作者有話要說:
當當當,江大小姐又要出來作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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