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跟我回家吧

大雪封路，長途停運，火車停運。

汽車站裏到處都是滞留的旅客，候車大廳鬧哄哄的，大人吵小孩兒哭的。還飄着奇怪的味道，紅燒牛肉方便面之類的。

這時候謝歲辰的手機響了，柏爸打來電話問他是不是回s市了。

謝歲辰鎮定地說：“叔叔，我沒事，您別擔心。”

一句話含糊，意思更偏向誤導。

謝歲辰邊說邊拖着行李箱走到門外去。

和柏爸簡單說了幾句，謝歲辰挂了電話，打114查詢。基本沒什麽能運輸工具可以乘坐，省道正堵車。電話客服還建議，不要冒險自駕。

還有三天過年，謝歲辰上網去查天氣，卻看到s市的雪比這邊還大，機場都關閉。還查到了災情預警。

眼見是回不去了，謝歲辰打了電話給六太爺。

謝家自然不會有人來接謝歲辰回去。

六太爺：“必須回來！”

謝歲辰：“不能回去的未必我一個，會開不起來。”

六太爺：“不可能！兔崽子在外野，還把監護權給外人，你好歹是我二哥養大，實在不行讓你那個媽來！見不得人還是怎麽……”

謝歲辰挂了電話，幹淨利落。

謝歲辰收起手機，退了長途車票，拖着行李箱去公交站。

上了公交回租的地方，雪越下越大，路上開始有積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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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時，手機響，謝歲辰拿出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接起來。

接下來的電話排隊打進來，各路人馬紛紛前來指責。

衆人好像事先約好一樣，衆口一詞：你怎麽能随便挂掉長輩的電話，尤其是六太爺的！讓你那個外人監護人來。

謝歲辰不偏不倚，統一答複——聽對方講到一半，挂電話。

這麽接電話挂電話，一路下來倒也不無聊。

公交車到站，謝歲辰想關機了，這時一個號碼打進來。

謝歲辰猶豫了一會兒，接起來：“喂。”

電話那頭特別沮喪：“寶貝兒，他們說下雪了沒飛機，我回不去了。沒法見你了。”

都快哭出來了。

謝歲辰：“下雪我也回不去。”

謝媽媽：“啊啊啊啊啊，可是春天他們給我接了好多工作啊啊啊啊，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你！”

謝歲辰：……

他也不知道。

謝媽媽小聲：“那你暑假來看我好不好，就像去年一樣，我一點都不介意別人誤會你是莉姐的兒子，真的……”

電話裏傳來莉姨一聲吼：“我介意！”

謝歲辰：……

謝歲辰：“到時候看吧，我暑假要是不出國比賽，就去見你。”

謝媽媽：“什麽！出國比什麽賽！哪家比賽不要命，跟我搶兒子！！！”

謝歲辰：“數奧。你別激動，我不一定能被選上。”

謝媽媽立馬嚷：“我家寶貝兒那麽棒，一定會被選上的！被選上你就要去嗎？”

謝歲辰“嗯”了一聲。

謝媽媽帶着哭腔表态：“寶貝兒想去就去吧，可是我會很想你的，我想跟寶貝兒視頻呢，好不好嘛？我還給你買了好多東西的……”

此處省略謝媽媽敗家消費單一二三四五六七。

報完消費單，謝媽媽開始分享新聽來的八卦。

上次謝媽媽替謝歲辰搞到一套精裝珍藏套裝，無意中說了點圈內八卦，謝歲辰居然意外地聽下去。

謝媽媽又獲母子互動新話題。該講的不該講的，全部都講給謝歲辰聽，一點職業操守都沒有。

謝歲辰一路往回走，一路聽謝媽媽唠叨。沿途也就沒停下找地方吃飯，只在樓下的小商店裏買了一箱方便面、二十個鹵蛋和二十根火腿腸。

期間手機不斷震動表示又有新電話打入。

謝歲辰只當不知道。

走到樓道口，謝媽媽還在叨叨叨。

謝歲辰猶豫是不是該開口打斷。

倒是手機裏傳來了莉姨的聲音：“你一個人講了快十五分鐘了。煩死了，換我以後絕對不接你電話。”

謝媽媽受驚，立刻說：“寶貝兒，媽媽挂電話了啊，下次我打給你，一定還要接，說好了呀！”

謝歲辰還沒回答，電話斷了。

謝歲辰：……

沒了謝媽媽的電話阻撓，又有電話打進來。謝歲辰抓着手機，提起行李箱上樓，拇指按在接聽鍵上打算接聽。

然而擡頭看過去，呆了。

走廊那頭，柏以凡坐在門前，棉襖的連衣帽搭在腦袋上，左手捧着本《科幻世界》看得津津有味，右手抓着根冰糖葫蘆，啃了一口。

柏以凡聽到樓梯上的腳步聲，帶笑擡頭，看到謝歲辰站起來，吐掉了山楂核。

柏以凡：“真巧，你也來這啊。”

謝歲辰：……

謝歲辰果斷長按關機鍵，大步走過去。

謝歲辰問：“來多久了？”

柏以凡合上雜志：“剛來，才看了第一篇。講蝴蝶效應的，特玄妙。”

謝歲辰放下行李和買到東西，摸口袋找鑰匙：“外面下着雪，你怎麽跑出來……”

柏以凡打斷他：“又不是下刀子，我主要是去新華書店，順便來你這兒歇歇腿。”

謝歲辰：……

新華書店裏面就有地方坐，出門就是公交站牌，上了公交車怎麽都能歇。

奈何柏以凡睜眼說瞎話卻一臉認真。謝歲辰無言以對。

柏以凡占領高地，就發問：“你回不去了？”

謝歲辰點頭：“車站長途停運了。”

柏以凡：“那成，我代表組織向你表示精神上的慰問，物質上的支持。誰讓我剛巧走到這兒了，總不能看你一個人過年。跟我走吧。”

謝歲辰：……

謝歲辰難得犯傻：“去哪兒？”

柏以凡：“跟我回家！

謝歲辰立馬搖頭。

柏以凡：讓你亂扯什麽“沒事”忽悠我爹，活該！

“就告訴我爸，我是從高速入口把你搶回家的。”柏以凡說完，突然自己樂，哈哈笑完才說，“壓寨夫人！”

謝歲辰：……

柏以凡往外走，謝歲辰依舊站着不動，非暴力不合作。

柏以凡停下回頭，想了想：“我家今年過年有鹹肉煮蘿蔔、肴肉、香腸、牛骨湯、剁椒魚頭、鹵豬肝、醬燒炸排骨、粉蒸肉……”

柏以凡努力報菜譜，謝歲辰垂眼不動分毫。

柏以凡：……居然這麽在乎我爹？

柏以凡只好換招數，放棄菜譜，伸手摸出柏媽用舊給他的小靈通。

柏以凡咳了咳，挪了兩步到謝歲辰面前，才開始撥號。

謝歲辰視力好，一眼看到了柏以凡要撥的號——柏爸的。

妥妥兒的告狀節奏。

謝歲辰抓住了柏以凡的手腕。

柏以凡望了他一眼：“怎麽，還能揍我？”

柏以凡當然不能揍。

既然怎麽都得被戳穿，不如坦白從寬。

謝歲辰審時度勢：“等我把方便面放到屋裏去，就跟你走。”

柏以凡高貴冷豔：“去。”

謝歲辰開門放下方便面、鹵蛋和火腿腸。柏以凡站在門外等，啃完冰糖葫蘆，還順手抓住了行李箱，不給謝歲辰放回屋裏去。

謝歲辰半點掙紮都沒有，完全放棄抵抗。

兩人一起走出樓道，天已經黑了。

雪越下越大，謝歲辰拖着行李箱，柏以凡撐起一把傘。謝歲辰把謝媽媽講的八卦去蕪存精，講了幾個給柏以凡聽。

回到家，兩人的衣服還是濕了不少。

外面冷，家裏卻是一片暖和和。家裏的空調溫度調的高高的。

柏可非一見他倆就樂了：“小謝你真的被凡凡領回來了。”

柏以凡得意：“那是！”

謝歲辰不解。

柏可非就說：“我爸和凡凡都說，你肯定沒回去，凡凡就自告奮勇去領你回來了。”

謝歲辰：……

柏以凡讓謝歲辰以為柏爸還悶在鼓裏，結結實實吓了謝歲辰一場，奸計得逞更得意了。

謝歲辰：“其實以凡是去新華書店，不小心遇到我的。”

柏以凡：……

柏以凡：“廢什麽話，滾去換衣服。”

換下濕衣服，謝歲辰站在廚房門口猶豫。

柏以凡走過去，拉開廚房玻璃門，擡起胳膊把謝歲辰推進去了。

柏以凡探了半個腦袋：“爸，給我壓幾個肉圓，炸酥吃！”

柏媽還沒回來，柏爸正在炸肉圓。柏家慣例肉圓炸到最後，會用鍋鏟壓扁幾個，炸的肉圓內外都酥脆。

柏爸頭都沒回：“知道了。”

柏爸捏一把肉糊，勺子蘸水把肉糊滾成團，手腕一抖，肉團滑進油鍋。熱乎乎的油“呲啦”一聲，滿屋肉香油香膠着。

謝歲辰走過去，叫了一聲：“叔叔。”

柏爸哼了哼：“來啦。”

雖然識破謝歲辰的謊，柏爸還是有點不高興的。

謝歲辰不會哄人，看到一邊的籃子裏有瀝水的排骨，默默拿起一把剁刀。

謝歲辰來柏家次數多，又樂意跟着柏爸學做飯。從一開始柏媽見他進廚房就往外推，到柏媽和他聊做菜，也就用了半年多時間。現在謝歲辰完全就是柏爸首席大弟子，看着配菜也知道要怎麽做。

柏爸掃了一眼砧板，說：“剁成大塊的。”

謝歲辰照要求剁剁剁。

謝歲辰剁到一半，柏爸壓扁九個肉圓。炸酥了，柏爸關火，把手洗幹淨，拿出三個碗，一個碗裏三塊炸酥的大肉圓。

柏爸把碗推到謝歲辰面前。

柏爸說：“下次不許亂說話哄我了！不然不教你做菜。”

謝歲辰點頭：“知道了。”

柏爸雨過天晴：“排骨放着，洗手去吃肉圓。客廳那兩個不争氣的甭管他們。”

柏以凡聞言立刻沖進來：“我來了我來了！”

柏以凡這麽一吼，柏可非聽到也沖進廚房。

“我的肉——阿嚏——圓！”

柏以凡抱着碗，上下打量柏可非：“你的肉，最近好像是有點圓，嗯，胖了。”

柏可非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臉：“怎麽可能！”

柏以凡：“真的，不信你問謝歲辰。”

柏可非看謝歲辰：“小謝？”

謝歲辰不置可否。

柏以凡鬧騰：“真的，騙你我就多吃一個肉圓！”

柏可非：“什麽亂七八糟的！你就是騙我的！”

柏以凡立刻改邪歸正：“是的！我就是騙你的！所以我要多吃一個肉圓了！”

柏以凡說着，伸筷子夾了柏可非碗裏一個肉圓。

柏可非：……

柏以凡占了便宜賣乖：“肉吃多了會肥，肥了你就會被美女嫌棄了，柏可非你不要感謝我。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柏以凡狠狠咬了一口。

柏可非一臉崩潰，抓起自己的碗，拿起筷子跑去客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