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親事（捉蟲）

到了安富坊附近，那位帶着帷帽的夫人便下了車，換乘了另一輛停着的馬車，看起來更華貴些。

她離開之前，又一次跟蕭瑾道謝，但自始至終，她既沒有問過蕭瑾的身份，也沒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實在是透着一股子古怪！

再次上車時，仍是蕭瑾和浣月紫蘇坐在上了同一輛馬車，三位媽媽去了後一輛車。

“小姐，您看！”浣月臉上是少有的慌張，她的聲音都開始發顫。“這是那個丫鬟硬塞給我的！您不知道，她把這個給我時，我根本都動不了，發不出聲兒來！”

紫蘇和蕭瑾一同看去，只見她手中拿着一個精致的荷包。

蕭瑾接過來，翻來覆去看了幾遍也沒見什麽異常，最後拆開一看，竟然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蕭瑾愣住了。

“她有沒有和你說什麽？”蕭瑾立刻緊張起來，來者何意她根本不知道！

“她、她……”浣月說話磕磕巴巴起來，忽然她一拍大腿道“她說是給您這次的謝儀！”

出手好大方！

她給譚朗一百兩銀子都覺得肉疼的要命！

這麽點小事都能給她一百兩！那她幹脆去發展古代出租車好了，一天來這麽一宗買賣，過不了兩年她就賺得盆滿缽滿！

“罷了，就先這麽着，你們也別聲張。”蕭瑾定了定神，興許人家有錢呢，随便出手都是百兩銀子。不過這銀子她也不準備動就是了。

二人憂心忡忡的應下了，蕭瑾見她們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笑道“這點銀子也值得你們這麽緊張！等你家小姐發達了，打賞你們一千兩可好？”

路上的事被暫時擱置了，最令蕭瑾煩躁的是現在的學士府中幾乎是一場僵局。

陳姨娘和許姨娘幾乎是旗鼓相當，她不能再坐視不理！總要不着痕跡的挑起點事來才好！

Advertisement

還沒等蕭瑾想清楚如何攪渾這一池水，陳姨娘那裏先有動靜了。

“小姐，陳姨娘派人來請小姐過去！”小丫鬟翠竹匆匆的跑進來道“香草姐姐就在外面等着您呢！”

蕭瑾愣了一下。公然找她的竟然是陳姨娘？

“你去跟香草說，我換件衣服就過去！讓她先回去，若是她不走，你就讓紫菀出去絆住她。”在去之前，蕭瑾要先确定一些事。

紫蘇和浣月一面服侍蕭瑾換衣服，一面聽她囑咐“浣月去打聽許姨娘是不是在家，立刻來回我。”

翠竹和浣月答應着去了。

浣月先去找了紫菀，給她使了眼色，又暗自朝着站在庑廊前張望的香草努了努嘴。

紫菀會意的點了點頭，随即揚起一張笑臉往外走了出去。

“香草姐姐！”紫菀熱情迎上去，她在初進府時曾經和香草一起伺候過羅氏茶水，後來香草見羅氏身邊沒體面，便鑽營到了陳姨娘身邊，成了陳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她最喜歡人奉承她，紫菀便投其所好。“幾日不見，姐姐越發漂亮了！”

“你個小蹄子，嘴兒倒是甜！”香草臉上立刻換了顏色，原先因為蕭瑾讓她等的怨氣也消了幾分。“淨是撿着好聽的話說，只拿這句話搪塞我！”

紫菀的笑容加深了幾分，立刻道“我的姐姐，這可不是搪塞！素日我們家常用的粉，白是白，卻像浮着一層白面兒！可是姐姐的臉上的粉既是顯得白淨又服帖！更顯得顏色好！姐姐手裏自然好東西多，我們只能羨慕罷了！”

紫菀的話算是誇到香草的心坎兒上。

“倒還也就罷了，不過是一盒粉。”香草得意洋洋道“陳姨娘攏共得了那麽幾盒子，便給我了一盒。這粉，聽說是內造的！”

“誰像姐姐有那樣好的福氣！”紫菀眼中流露出豔羨的目光，她趁機道“姐姐去我屋裏坐坐！我才做了些蜜餞，姐姐來嘗嘗！”

香草想着蕭瑾換衣服多半還要等會兒，不如去紫菀屋中坐。到時候陳姨娘問起，只推給蕭瑾便是。她矜貴的點了點頭，擡腳跟着紫菀走了，一面又道“當年你就該和我一樣，去青桐院……”

二人的對話，幾乎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東次間。

紫蘇氣得直跺腳，她恨恨道“小姐您聽聽！香草說的是什麽話！不過是姨娘身邊的一個丫鬟就如此！到擺起小姐主子的款兒來！”

蕭瑾笑着搖了搖頭，她關注的卻不是這些。“香草怎麽我管不着。紫蘇，紫菀是你表妹吧？你聽聽人家的口齒！千伶百俐的……”

“小姐是嫌我笨嘴拙舌？”紫蘇幾乎跳腳。

“我并沒有這麽說……”蕭瑾呵呵的笑了起來，“我們紫蘇手巧，人長得漂亮……将來定然能尋個如意郎君！”

紫蘇拿自家小姐沒辦法，賭氣似得不再理蕭瑾。

一陣腳步的窸窣聲，門口的簾子被掀了起來，進來的人是浣月。“小姐，今日許姨娘帶着瑤娘出去了！”

許姨娘不在……若是陳姨娘做得隐蔽些，許姨娘不會知道她去過青桐院……

蕭瑾對着穿衣鏡理了理衣裳，便招呼浣月和紫蘇陪她一起出去。

她不知道陳姨娘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那就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晌午才過，一路上都是清清靜靜的。

到了青桐院，只見門口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鬟靠在門柱上打盹兒，正是迷迷瞪瞪的時候，并沒有看到蕭瑾等人過來。

“你個豬油蒙了心的小蹄子！沒看到二小姐來了？”香草立刻瞪起眼，低聲斥道“你是故意下我們青桐院的臉？看我不回了姨娘把你打發出去！”

“姐姐我錯了！”那小丫鬟立刻激靈一下子清醒過來，吓得連連告饒，“我是再不敢的！”

蕭瑾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

香草這麽做是故意賣弄還是受陳姨娘指使要給她下馬威？

若是發落這個小丫鬟，什麽好名聲兒都要推到她的頭上了！

“香草來了？”正在僵持間，忽然周媽媽走了出來，見了蕭瑾全然沒有前幾日的奉承恭敬，臉色淡淡的“請二小姐的安……姨娘正等着小姐呢，還請小姐進去！”

周媽媽的态度變了……

蕭瑾心中有些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改變了青桐院的态度？

她們有了不需要拉攏她而必勝的把握？

蕭瑾微微點頭，不發一語擡腳往屋裏走。

跟她身後的浣月和紫蘇忽然被周媽媽攔住了，“姨娘今日身上不爽快，人多了心煩，還是請小姐自己進去的好！”

蕭瑾轉身，先是靜靜的看了周媽媽一眼，随後又給紫蘇浣月一個安撫的眼神，“既是如此，你們便在這裏等我！”

周媽媽被蕭瑾這麽一看，沒有由來的便又想起了羅氏五七蕭瑾給她沒臉那日的情形。心中竟是一怵，沒再說出更難聽的話。

蕭瑾施施然的站在那裏，氣度從容，不見一絲一毫的驚慌。

“姨娘好！”蕭瑾并不福身，只是給歪在臨窗大炕的陳姨娘笑着問了好。

再得意也不過是個妾，她是嫡出的小姐，這麽做足夠了。

“瑾娘來了！”陳姨娘仍是懶懶的靠在大迎枕上，她擺了擺手，兩個給她捶腿的小丫鬟便停下來，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今日請你來，是要和你說一件喜事！”

喜事？

蕭瑾在心中冷笑一聲，她說的喜事，對自己來說可不是什麽好事！

想到這裏，蕭瑾臉上帶着些哀戚之色，“娘的屍骨未寒……我不知道何喜之有！”

“這件事姐姐知道了，在九泉之下定然能瞑目！”陳姨娘并不在意蕭瑾挑釁的話，反而她的臉上帶着一絲憐憫的笑容，只把蕭瑾看得毛骨悚然。

蕭瑾垂着頭沒有接話。

陳姨娘做了慈愛的模樣，憐惜的看着蕭瑾“瑾娘，你今年已經十二歲了！雖然說現在說人家是早些，可是等你出了服再定人家，合意的便少了！”

“你父親在三個女兒中最疼你了，對一家的公子十分中意，想給你定下來！”

蕭瑾愣住了，面上維持着平靜，心中早就激起驚濤駭浪！怎麽回事？怎麽可能這麽快給她定親！

蕭瑾穩了穩心神，可是一絲慌張還是洩露出來。她的唇瓣不由自主哆嗦，磕磕絆絆道“這……我還在為娘守孝！我……”

“并不是讓你即刻就嫁過去……”陳姨娘笑得愈發和藹，往日略顯尖刻的眉眼，今日卻柔和了不少，“等你出了服，兩家就定親！我說了人家你便願意了！”

“趙閣老的公子！雖然是庶子，卻最得趙閣老的疼愛！家中的産業指明劃給他的也不在少數！你進了門就能當家！”

這麽好怎麽不留給你家璎娘！蕭瑾腹诽，她怎麽就和趙家結了緣，才擺脫趙蕊珠成了她繼母，又要被迫嫁給她堂弟？

而且若是親事真的有她說的這麽好，想必這兩個姨娘必然打破了頭為自己女兒争取！既然把她推出來……定然也不是甚麽好親事！

若是悄悄給她定下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日後即便她知道了也并不能反抗……但陳姨娘卻告訴了她！

事有反常即為妖。

看着陳姨娘如同廟裏菩薩一般笑容，蕭瑾似乎隐約明白了陳姨娘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