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始料未及
陳禾默不吭聲的注視那個騎馬男子欲噬人的扭曲神情,直到對方忽然撥轉馬頭,僵硬的身影遠去,他才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抹了下鼻尖。
那種真真切切的,殺氣。
還有恨意,比黑淵潭水還要冰冷徹骨。
——地獄深處拘押的惡鬼才用這樣仇恨的目光看人,因為它們被奪去了活着的權利。
若不是身在繁華長街上,估計這人抄起東西就要咆哮着沖上來砍了自己。陳禾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樣強烈針對自己的情緒,他新奇又詫異,好像沒有被人痛恨的自覺,轉過身就準備繼續往酒樓裏走。
眼前怎麽不是路,一個紅色障礙物?
“師兄。”
陳禾乖覺的後退一步,佯裝什麽都沒發生,他只是貪看街景才耽擱了。
釋沣根本沒看他,眼神準确停留在遠去的陳黍身上(誰讓他騎着馬呢,隔這麽遠都比別人好找),微微皺眉。
一個普通凡人,怎會對他師弟懷有這樣濃厚的恨意?
這時正常情況,該是師兄詢問“你是否認識他”,然後師弟恭敬回答。
問題到釋沣陳禾這裏就變得詭異起來,釋沣不必問,因為他師弟根本不記得昨天的事。
跑堂小二愣愣的看這兩人站在酒樓門口,倒是一番好風景,惹得路人都沖這邊看,可堵在門口也不是個事。
“師兄,我餓了。”陳禾提醒釋沣。
他可不想今天發生任、何、糟糕的事!
想用珍藏游玩記憶為借口,把今天的這顆玉球昧了,今天怎能出意外?陳禾暗地裏氣得有點牙癢癢,半個時辰前在街上搭讪的家夥,還有剛才狠狠瞪自己的混賬,難道就不能改天出現麽?
Advertisement
釋沣疑惑的低頭:不久前才吃了幾塊糕餅,怎麽又餓了?
不過師弟十七歲,每月身高都有點變化,還是貪吃的時候,以陳禾的修為,就算吃撐了靈力運轉一周天也消化了。
小二殷勤的領着兩人到了靠窗口的一張桌上,迅速抹了桌椅,又送來熱氣騰騰的茶水,吊着嗓子像唱歌一樣悠揚頓挫的報菜名。
不但說菜名,還繪聲繪色的描述新鮮食材與絕美的口感。
陳禾聽得新奇,小二唱了兩遍,臉都苦了。
倒是他旁邊桌上喝酒剝花生的人,被聲色俱全的描述吸引,摸着肚子一疊聲喊加菜:“那個什麽火腿豆腐羹來一份,還有酸湯魚!”
陳禾往那張桌上一看,菜還沒怎麽動,鮮嫩的雞枞菌炖雞蛋,色澤油亮的黃焖雞塊,看着就霎是喜人,趕緊攔着小二說:“他點的菜,給我照樣上一份。”
陳禾說完,禮數周全的站起來對隔壁桌的人拱拱手。
隔壁桌的幾人瞥他一眼,點頭回禮,倒是對陳禾與釋沣生出好奇之心。雲州城裏俊俏少年滿大街都是,但像這麽出衆的就少了,而且氣質也不似山野異族之人。
奈何陳禾沒有過來跟他們攀談的意思,興沖沖靠在窗邊看風景去了。
——待人接物,不過是灌頂秘法帶來的本能,陳禾會用,卻也是第一次用。在這個“愉快游玩”一日的計劃裏,他可沒有把與他人談笑風生這種事加進來。
“菜來喽,客官!”
陳禾伸手去拿竹筷的手僵在半空:他讓小二照着隔壁桌上菜,結果酒與花生也照樣來了一份。
要不要想辦法嘗一口呢?
只要師兄不喝,為了不浪費錢,自己就有理由去解決。
“師兄,這個…我沒看過你喝酒?”
陳禾不确定的問,因為玉球記錄裏面沒有。
釋沣聞言從沉思裏擡眼,似乎看出了陳禾的小心思,他忽而一笑,輕輕一拍桌子,粗制酒甕自動翻起落入他掌中,跟着雙手翻展,釋沣微仰頭,酒液似流泉成一條線飛出,須臾而盡,酒甕落在桌上,還滴溜溜轉了一圈。
陳禾目瞪口呆,四顧周圍,發現這一連串動作實在太快,整個喧鬧的酒樓竟無人注意。
釋沣面色如常,好像什麽都沒發生,只是唇上殘餘的酒液,染出淺淺的緋色。
陳禾伸手晃晃酒甕,裏面竟然連一滴都不剩,頓時他垂頭喪氣的縮回椅上,舉箸吃菜,沒一會他就把酒的事抛到腦後去了。
“師兄,你不吃麽,真好吃。”
釋沣沉默,他在反思自己十多年是否苛待了師弟,只是幾道酒樓的招牌菜而已,又不是珍馐佳肴。
師弟也比在黑淵谷裏鮮活許多。
這喧鬧繁華的街市,百态衆生,無一不鮮活,陳禾東張西望的模樣,更顯出一個殘酷的事實:他本該生活在這裏,他還不到要出塵離世的年紀,甚至他原來的性格,也不是抛下世俗,熱衷求仙問道之輩。
即使他們相處多年,只怕有朝一日…
“就在那裏!我看着那小子進了酒樓!”
“跟蹤陳黍的人也回來說,陳黍看到這小子神色很不對,沒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這嚷嚷的聲音不小,別說釋沣,連陳禾都察覺到了。
還沒等陳禾看清楚,只見酒樓裏忽然湧入數人,隔窗望街,突兀圍過來的人流更是明顯。僧道尼俗,男女老少,包括各種怪異裝束的人好像全部來集會了。
雲州異族衆多,民風彪悍,這種貌似尋仇的場面也不算稀奇,修真者們就沒有刻意隐匿行蹤。
“敢問這位小兄弟可是姓陳?”有個丈高大漢傲慢的發問,酒樓裏的人也發覺氣氛不同尋常,霎時安靜下來。
陳禾握着筷子的手微微移動了一下,低頭繼續吃。
——反正沒走到他面前來,裝聾作啞怎麽了?他只是想好好過這一天!!
“小子,跟你說話呢!”
“小施主快到這邊來,你卷入劫數,性命堪憂。不要聽他們的話!”
“臭和尚說什麽呢。”幾個魔修惱了,與修真者們怒目而視。
釋沣背對着他們,陳禾低着頭,這群修為勉強的家夥,一時竟沒看出端倪。
“爾等猖狂什麽,河洛派與其他幾大宗門,此刻身在雲州城!”
“笑話,我魔道第三尊者也在!”
眼看大家開始比嗓門,一個道貌岸然的學究模樣老者咳嗽了兩聲,提醒衆人:“争吵無益,我們先确定一下傳言真假。”
“哪裏會有假,我們都細細的查問過了,陳家确實有個幼童,十多年前在池塘溺水!”
陳禾夾着焖雞塊的竹箸停頓了一下。
“…說是夭折,其實是在山裏丢了。”
陳禾五指微微收縮,握緊。
“肯定是他,瞧…這小子聽到我們說話了!”有人嗤笑。
“那又怎樣,你等魔修,想大庭廣衆之下殺人?”
“惺惺作态,你們又如何,還不是想把這小子帶走,不管給哪個宗派,都是好苗子。哼哼,我說錯了,眼熱收他入門是大宗派的風度,你們只不過等着我們動手殺了他,然後趁火打劫渾水摸魚碰運氣,妄想獲得石中火!”
“啪!”
兩截折斷的筷子,擦着剛才叫嚣的魔修臉邊,直直插入牆壁。
兩道血痕,緩緩從那倒黴鬼頰邊浮現。
酒樓中瞬息無聲,陳禾踹翻椅子,滿身黑氣。
“什麽石什麽火?我只是來城裏酒樓吃一頓飯,你們非要上趕着來攪局!誰不讓我吃,我就讓他們以後都別想好好吃飯!”
身影一閃,拎起那個驚呆的魔修,一個大耳光子過去,揍得人當場趴地吐了兩顆牙。
學了仙家法術神通,還去練武的人修真者實在沒幾個。
衆人一時反應不過來,陳禾身形展動,步伐玄妙,在站立的人群中如游魚般掠過,仿佛一陣清風。一腳踹倒兩個嚷嚷得最兇的家夥,不由分說,分筋錯骨擰歪了他們右臂胳膊,這種灌注靈力的傷害,就是送到最好的跌打醫生那裏,也沒辦法接得上去,只能等到靈力自行消散。
眼看陳禾掌掴魔修,腳踢正道,衆人這才怒然後退,激起靈力握住法器。
“小子好膽!”
摸着缺牙豁口的魔修怨毒的陰笑起來,陳禾低頭一看,發現右手多了一圈蠕動狀的灰氣,而且好像把這股灰氣還傳染給另外兩個不幸被揍的家夥。
“敢打萬毒窟的人,你自行死路!”魔修厲笑。
陳禾厭煩的甩甩手,帶着淡金光輝的靈氣浮于體表,那股在手臂上不斷蔓延的灰色如烈陽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你——”
“靈氣外放,築基期圓滿?”
衆人皆驚,他們想破腦袋都沒想到陳家失蹤的小孩,也入了修真界。
“不,這不可能!我們肯定弄錯了,那陳家小兒,年不過弱冠。十五年築基圓滿,大宗派也沒有這等天賦出衆的弟子!”
開什麽玩笑,他們中很多人都是花了幾十年,上百年才到達這個境界。
釋沣始終端坐不動,只留意陳禾的安全。
這裏修真者衆多,雖說修為高出陳禾的不多,以武入道的更少,但陳禾若是深陷重圍,還是有些麻煩的。
釋沣不動聲色,只因這些人在他眼中,加起來也不夠他一招。
知道“平安愉快的一天”徹底沒了,陳禾沒好氣的一盤子扣在那個驚呆的魔修頭上,菜湯殘汁流了滿身,不等對方反抗,又眼明手快的連着幾下拍打,靈力直接擊在那魔修四肢關節處,打得這倒黴家夥因力道忽然松懈收勢不住,臉朝地栽倒。
陳禾無師自通的一腳踩在他背上,怒視四周:“現在你們可以說說那個該死的石中火,還有什麽池塘,陳家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是第一天進雲州城,你們是如何找到我的?”
嘴上這麽問,其實陳禾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不是那個非說他走丢的錦袍公子,就是酒樓前眼神兇戾恨不得撲上來砍自己的騎馬男子。
每個失憶的人,都會疑惑自己的身世。陳禾也不例外,池塘,陳家…這是他牢牢記住的事情,同時他也長大了,心智未缺,不是懵懂幼童,對記憶裏那段摔下池塘的過程,清楚的明白不是他沒站穩,也不是絆倒,而是被人從後面推搡了一把。
他總有一天,會去查問這事的真相,卻絕不是今天跟師兄進城玩的時候!
——如果他沒記錯,陳家只是尋常人,到底出了什麽事?跑來這麽一群修真者?
衆人面面相觑,被事态的忽然轉折搞得有點不知所措了,見陳禾追問,也沒隐瞞,畢竟傳得如此沸沸揚揚,想要掩蓋也難。
“這個,事情要從石中火說起。不知陳小兄弟,師從…”
不少人将目光落在與陳禾同桌的釋沣身上。
就在此時,整個酒樓忽然晃動了一下,盤碟杯盞在桌面滑動。
“怎麽回事?”修真者們踉跄一步,即刻穩穩站住。
“轟!”
這下感覺得真真切切,是整個地面都在搖晃,無數雜物摔落地面,街道兩側商鋪挂的幡子斜倒,挑起的布棚蓋得一群人掙紮不出,到處都是驚駭的尖叫聲。
“怎麽會發生地動?”修真者匆忙出去查看。
陳禾忽然感到手中一緊,他被釋沣牢牢抓住了。
“師——唔!”陳禾後腦劇烈的抽痛起來,眼前一黑差點栽倒。
酒樓支撐窗戶的竹竿早已不見,釋沣拂袖,整扇窗戶都化作粉末,遠處駭人的景象赫然躍入衆人眼簾。
城東一道赤色火柱拔地而起,像一條火龍探入雲頭。
“石中火!混賬,誰觸動了石中火?”
房頂掠來幾十道華光,正是來自各大宗派的修真者。
他們攔下一個從城東亡命奔來的魔修:“怎麽回事?”
“陳家…陳家那個年輕人跑回府邸,說近日後院鬧鬼是以前趕走過的妖邪,現在又回來禍害陳家,指使下人把後院池塘填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