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顏初都走到側卧門口了,硬是被這句話驚得左腳絆住右腳,險些摔個跟頭撞在門框上,幸好她及時握住了門把手,才避免了一場悲劇。
這裏的動靜沒引起客廳兩人的注意,顏初逃也似的溜進側卧,反手輕輕關上門。
房間隔音效果很好,進了屋就基本聽不見門外的聲音了。
顏初背靠房門站了一會兒,試圖把耳朵貼近門板,隐約能還聽見一點細微的談話聲,但蘇辭和祁若儀具體在聊什麽,她聽不真切。
沒幾秒她就放棄了,轉頭仰躺到柔軟的床鋪上,盯着蘇辭家的天花板發了會兒呆。
實在無所事事,百無聊賴間,顏初正要閉眼休息,忽然想起什麽,手伸進外套衣兜摸了兩把,掏出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
這是昨晚蘇辭補給她的聖誕禮物,一支純黑色的鋼筆。
她的爸爸喜歡書法,在這方面,顏初算是耳濡目染,也稍微了解一些。
這支鋼筆造型比較經典,品牌在界內口碑不錯,筆帽和筆腰上镌刻的花紋精細卻低調,想必造價不低。
但顏初畢竟還是學生,蘇辭在選擇這支筆時,考慮得更多的應該是質量和實用性,既不會過于貴重讓顏初多想,也能足夠表達她的用心。
筆杆入手微涼,略有幾分沉,觸感極佳,拿在手裏就不想放下。
女孩兒的眉毛情不自禁地彎起,眼底藏着點盈盈然的笑意。
·
客廳裏,蘇辭抄起胳膊與祁若儀對峙,蹙眉問她:“你鬧夠了沒有?”
“鬧夠了。”女人撇撇嘴,姿态閑散地斜倚着沙發靠背,收斂起過于嚣張的氣焰,頓時像換了個人似的,連語調也變得沉穩了一些。
她朝側卧的方向揚了揚眉,促狹地問:“我可沒見過你把不熟的人往家裏帶,什麽時候認識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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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辭沒應她這句,只道:“有事說事,你來幹什麽的?”
“這麽護着?不是真叫我猜中了吧?”女人沒好好說上兩句,又開始陰陽怪氣。
蘇辭對女人作精本質見怪不怪,懶得再和她争辯,拿起桌上的文件快速翻看,末了,問她:“除了這個還有別的事嗎?”
言下之意就是,沒別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這麽絕情?”祁若儀憤憤不平,妝容妖豔的臉上露出委屈的神情,撇嘴道,“沒別的事了,就是來看看你,不過看來你這個失戀人士過得挺不錯,不需要我操心。”
蘇辭翻看材料的動作頓了下,而後才開口:“還行。”
祁若儀站起來,繞着客廳慢悠悠地晃了一圈,視線掃過展櫃中兩個相框,頓時像發現新大陸似的瞪圓雙眼,驚奇道:“你居然把這張照片也換了?放哪兒了?”
“扔了。”蘇辭頭也沒擡,但她知道祁若儀說的是哪張。
是她大學畢業的那天,穿着學士服和夏念的合照,正好也是她和夏念在一起四周年的紀念日,對蘇辭而言,那張照片意義非常。
祁若儀背起雙手,轉着圈繞到蘇辭身後,忽然笑嘻嘻地摟住她的肩膀,問她:“真放下了?”
蘇辭眼睫微垂,态度比剛才溫和,神态平靜地回答:“放下了。”
雖然身邊這女人總是不着調,說話氣人得很,但祁若儀胡言亂語中總藏着一兩分真心,幾年前她最落魄的時候,如果沒有祁若儀鼎力支持,她的公司也不會運營得那麽順利。
作為朋友來說,委實難能可貴了。
“幹得漂亮!”祁若儀女士異常興奮,“放下了好,值得慶祝!待會兒出去吃?我請客!”
蘇辭還未應答,身後的女人又興致勃勃地提議:“順便叫上小朋友一塊兒!”
蘇辭:“……”
擔心別有用心的祁若儀帶壞小朋友,蘇辭愁眉不展,神色難得有幾分郁卒。
但祁若儀要請顏初吃飯,決定權當然在顏初手中,蘇辭沒法替她答應或者拒絕,也不可能叫顏初一直待在卧室裏,完全不讓她和祁若儀接觸。
最後還是只能把顏初叫出來,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跟着她們去外面吃飯。
顏初聽女人說完,眼珠子亮亮的,心思轉得飛快。
出于女孩子的直覺,她覺得祁若儀對蘇辭的态度很不一般,心裏有點警惕,如果她不去,蘇辭和祁若儀兩人相當于獨處,去的話,還能進一步了解祁若儀和蘇辭的關系。
從她主觀角度出發,自然是願意和蘇辭多待一會兒的,可是……蘇姐姐似乎不太想讓她去。
她大概知道為什麽。
“我就不去了。”顏初笑容清甜,模樣格外乖巧,語調輕軟地回答,“蘇姐姐你忙的話我可以自己回學校,不用麻煩姐姐送我。”
蘇辭溫和的眼神中顯出些許意外,她沒想到顏初會拒絕。
女孩兒比她預想的更有分寸,也更加聰明,好像總能恰到好處地體諒她的心情,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女人頓了須臾,随後唇角微揚朝她笑笑,聲音柔和輕緩:“不麻煩的。”
聽說小朋友拒絕了邀請,祁若儀只短暫驚訝,随後無所謂地聳聳肩。
蘇辭還剩下一點工作沒有處理,得去書房忙活,顏初和祁若儀留在客廳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大都是祁若儀問,顏初回答,問名字就答名字,問年齡就答年齡,聽話得很。
唯一的缺點是,過于言簡意赅了。
碰上敏感一些的話題,譬如“學校裏有沒有喜歡的男生”之類的,她都一本正經地裝傻充愣,不給祁若儀套話的機會。
原本說好要忙一個小時,事實上沒到四十分鐘,蘇辭便從書房出來了。
祁若儀不知道她的工作量,笑盈盈地招呼道:“忙完了?”
“嗯。”蘇辭穿上外套,“走吧,送小朋友回學校了。”
顏初好奇地瞅了眼蘇辭,後者神情自然平靜,看不出來什麽。
三人一塊兒下樓到地下車庫,祁若儀理所當然地坐進副駕,一路上口若懸河地同蘇辭聊天,不時轉頭找後座的小姑娘說話,但往往沒幾句就被蘇辭岔開。
顏同學眼觀鼻鼻觀心,大多時候都保持安靜,扭頭望着窗外不斷移動的風景,好像在專注地想事情。
時間過得很快,當蘇辭在校門前停好車,顏初只好下車同女人道別。
今天的風沒那麽冷,吹在臉上很是清涼。
“蘇姐姐,祁姐姐,再見。”女孩兒的聲音輕輕軟軟,和着車前的小鈴铛,叮鈴當啷。
蘇辭回以一笑,囑咐她回去路上小心。
小姑娘嘴角翹了翹,不知道從校門口到宿舍樓這小段路,需要怎樣小心?
蘇姐姐今天,有點反常。
顏初的背影漸漸遠去,祁若儀啧了聲,似笑非笑地問:“真對小朋友沒那意思?”
“沒有。”蘇辭語氣平靜,看樣子不像說謊。
“那你幹嘛攔着我,不讓我接觸?”大波浪.女士感到十分費解,又試探着問,“不玩,來真的你也要管嗎?小姑娘是你什麽人?親戚家的小孩?”
駕駛座上的女人突然沉默了。
“怎麽不說話?”祁若儀繼續不識趣地追問。
短暫的沉寂之後,蘇辭點燃油門,一甩方向盤駕車駛上柏油路,同時冷冷淡淡地扔下一句:“別人我不管,但她不可以,你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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