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顏初腦子活泛, 剛才只是關心則亂,冷靜下來很快就想明白了原因。
夏念從來不敢公開和蘇辭的關系,就連私底下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一個祁若儀, 就算蘇辭曾有意帶她來球場玩,想必也會被她拒絕。
想到這裏,顏初暗自咋舌。
以夏念在蘇辭心目中的地位,但凡她稍微鼓起勇氣, 選擇站在蘇辭身邊,而非将蘇辭推遠,哪怕她脾氣再壞,性格再嬌縱, 她和蘇辭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形同陌路。
她的行為, 不管解釋成自私也好, 軟弱也罷,在她選擇聽從家裏的安排而放棄蘇辭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沒有回到蘇辭身邊的機會了。
有些原則性的問題,像家暴, 像出軌, 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曾經她扛不住父母的逼迫, 以後也蹚不過人言可畏的長河。
所以, 夏念甚至不應該被當作情敵,因為這個人早對她已沒有威脅了。
她所擔心的,踟蹰的,全都和夏念無關,僅僅只是,蘇辭會不會喜歡她, 要不要和她在一起。
“在想什麽?這麽出神?”女人的聲音響在耳畔,蘇辭朝她遞來一只球拍,喚了她兩聲都沒應。
顏初立馬清醒,抽離心緒,接過蘇辭手中的網球拍,不好意思地笑了,回答說:“我是在想,我得跟蘇姐姐打多少場球,蘇姐姐才能答應做我女朋友。”
女人已漸漸對小朋友直白的表達方式免疫了,伸出藕白的食指點過顏初的眉心,将她那顆過于機靈的小腦瓜子朝後一推,笑着說:“你現在要思考的問題不是這個。”
她又朝顏初懷裏扔了一只網球:“如果你今天能跟我對打三個來回,我下午就請你去看電影。”
“還有這等好事?!那我今天非得學會不可!”顏初顯而易見地驚喜,打了雞血似的幹勁十足。
不過小姑娘明顯低估了蘇辭口中所說的三個來回。
她跟着蘇辭一塊兒做了套簡單的熱身運動,聽瑞莎講解了十分鐘持拍動作、擊球位置和發力要領,勉強抛接幾個球熟悉了球拍,找到一點點朦胧的手K,立即興沖沖地要和蘇辭對打。
蘇辭見小姑娘高興得很,當然不會潑她涼水,只是好心提醒一句:“那你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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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初擺好接球的動作,全神貫注盯着蘇辭手裏的那顆圓圓的網球,就算接不上,氣勢也要擺足。
何況,哪能那麽确定就真的接不着呢?
菜鳥也有菜鳥的倔強!
顏初如是想。
然後蘇辭左手輕輕一抛,給顏初喂了個基礎的練習球。
小朋友瞅見球來,拿着拍子就往上沖,結果拍網到手的距離預估失誤,擊球的位置偏上,而且,這顆球沖擊球拍的力道也和預想的不太一樣,她胳膊一震,明黃色的網球非常順利地斜斜彈起,跳出線外。
唔。
“再來!”顏初卷起袖子,振臂高呼。
第二顆球,沒上拍。
第三顆,出界。
第四顆好不容易接上了,沒過網。
第五顆……
第六……
第……
“啊……”顏初拿球拍當拐棍,手軟腳軟地立在太陽底下直喘氣。
蘇辭給她喂了十來個球,她沒一個接過網的。
別說跟蘇辭互接三個來回,一個來回都沒成功。
更讓她震驚的是,這項運動對體能的消耗簡直可怕,她就在白線劃定的格子裏跑來跑去幾分鐘而已,就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蘇辭見她這樣,不好再發球了,笑問:“累了吧?休息一會兒?”
“休息,我喝口水再戰!”顏初無奈妥協。
女人被顏初無可奈何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哈哈笑出了聲。
她頭上戴着一根淺橙色的護額,神态明媚,笑容爽朗,像個還在讀書的學生,執拍而立的樣子盡顯蓬勃英氣。
顏初跑到場地外邊,适逢瑞莎給她遞了瓶水來,她喝了兩口,然後迫不及待地向瑞莎請教,她剛才接球的動作有什麽需要更正的地方。
瑞莎樂意教她,而且知無不言。
顏初邊聽邊試圖比劃動作,但手裏還拿着一只水瓶,不太方便。
蘇辭這時正好也走到她們身邊,小姑娘正認真聽瑞莎講呢,不經腦子就把手上水瓶遞給蘇辭。
女人也沒多想,自然而然地扭開瓶蓋飲了一口。
等顏初聽瑞莎講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才下意識幹了什麽,她轉頭一看,蘇辭正重新擰上瓶蓋,瓶子裏的水位線下降了至少兩厘米。
小姑娘愣在原地,嘴巴張成一個“O”型。
蘇辭被顏初盯得不自在,看看女孩兒的眼睛,再順着她的視線轉向自己手中的水瓶,頓了兩秒,陡然意識到什麽。
她美眸睜大,看向自己先前擱水瓶的地方,那瓶剛開只喝了一兩口的礦泉水可不就孤零零的立在長椅上。
蘇辭:“……”
女人短暫沉默,然後揚手把水瓶推回顏初懷裏,波瀾不驚地說:“還你。”
不就是一口水嗎?一口……咳。
蘇辭拿着球拍轉身回到場地,腳步匆匆,耳尖微紅。
顏初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又翹了翹,随着飛揚的心情幾乎咧到耳根去。
“聽明白了嗎?”瑞莎絲毫沒有發現這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情緒變化,依然盡職盡責地指導顏初如何正确接球。
被瑞莎的聲音拉回注意力,顏初連忙點頭如搗蒜:“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她說着,又悄悄擰開了瓶蓋,喝水前還朝蘇辭偷偷瞥了一眼。
嘿。
小姑娘高興壞了。
然而,顏初的快樂沒有持續太久,重新開局,蘇辭居然不再留情,她本來就不怎麽能接得上球,第二輪完全被蘇辭虐菜。
如果說上一把她就算過不了網多少還能有幾次打上了拍,這回蘇辭發的球又快又狠,打了十來個,連上拍的都沒有。
她有理由懷疑,蘇姐姐這是惱羞成怒,公報私仇!
“剛剛說的什麽來着。”顏初雙手扶着球拍,氣喘籲籲地說,“如果我跟蘇姐姐對打三個來回,蘇姐姐請我看電影,是吧?”
球網對面的女人氣定神閑地回答:“對。”
“那我,再追加一條。”小姑娘豎起一根手指。
蘇辭饒有興味地笑起來,問她:“什麽?”
顏初喉嚨燒得不行,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勉強把話說完:“如果我挑戰失敗了,那我請蘇姐姐看電影。”
女人聞言,先愣了下,然後驀地笑出聲。
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場外觀戰的瑞莎更是為顏初這句話笑得前仰後合,忍不住調侃:“Interesting!Miss蘇怎麽會拒絕你這麽有趣的女孩!”
顏初也跟着笑,伸長胳膊朝蘇辭招呼:“蘇姐姐,好不好呀!”
“那得看我心情。”蘇辭揚眉淺笑,又揚起球拍。
“接球!”
·
離開球場已經接近十二點了,天空徹底放晴,也越來越熱了,大太陽底下繼續打球,容易中暑。
顏初出了一身汗,玩得非常盡興,到後來漸漸找到K覺,蘇辭也沒再跟她計較,有意無意讓了她幾個球。
發揮最穩定的一把,她和蘇辭互打了六七個來回,可把小姑娘嘚瑟壞了。
蘇辭領着顏初回更衣室換衣服,同瑞莎告別時,聽對方毫不吝啬地誇獎顏初聰明,韌性十足,還用了個成語,叫可塑之才。
顏初聽得直得意,小尾巴可勁往天上翹。
蘇辭忍俊不禁,輕拍她的後腦勺,倒也沒讓她謙虛,而是順着瑞莎的話與有榮焉地道了謝。
從球場出來,她們先開車回家,各自沖洗掉一身的汗,換了衣服再出門。
沒精力自己做飯了,蘇辭決定去外面吃,下午可以直接去電影院。
顏初今天在球場玩得瘋,洗完澡換了幹淨的衣服再坐進車裏,車身搖搖晃晃的,她沒一會兒就困了。
她輕輕倚靠着車窗,腦袋偏向一側,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小姑娘睡得實,周圍的車流聲,風聲,以及汽笛聲,都吵不醒她。
女人視線往身旁一掃,眉目舒展,眼角微彎,神态溫和地漾起無聲的微笑。
幾秒種後,車速減緩,副駕位的遮光板也降了下來。
車程二十分鐘,尋到車位後又停了五分鐘,顏初适時醒了。
之所以會醒,是因為她睡的姿勢不舒服,靠久了脖子酸唧唧的,腦袋一耷,她就醒了。
只是這一醒來,她發覺有點不對勁,好像有哪裏怪怪的。
保持着剛剛睡醒的姿勢,顏初下意識卷了下舌頭,稍稍動了動脖子,然後擡起酸麻的胳膊抹了抹嘴角。
她動作一頓,畫面靜止了半分鐘。
嘶……口水?
口水!!!
顏初驀地瞪大雙眼,一臉驚恐。
或許是上午玩得太累,她剛剛睡姿也不好,睡熟後呼吸不暢,唇角咧了條縫,這口水都要順着下巴滴到衣服上了。
正當她震驚于這個驚悚的情況,身邊忽的傳來一聲笑。
她從沒聽過女人這樣歡快的笑聲。
啊啊啊!
女孩兒一張小臉兒霎時紅透,紅暈從臉頰蔓延到耳根,再浸透了她的脖子。
簡直羞憤欲死,原地暴斃。
她一只手緊捂着嘴,另一只手匆忙扒拉兜裏随身攜帶的紙巾,窘得只差一個地縫讓她憑空消失。
“別急別急,紙巾在這兒。”身旁女人遞來一包抽紙,聲音裏還藏着掩不住的笑意。
顏初根本不敢擡頭,伸手去胡亂一抓,一把面巾紙毫無章法地揉成團,手忙腳亂地擦淨嘴角的痕跡。
好不容易稍稍平複了心情,可她一擡眼,險些當場表演一個原地升天。
她居然看見蘇辭正舉着手機給她錄像!
“蘇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初:別問,問就是無了。
PS,今天十二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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