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顏初回到卧室也沒想明白為什麽蘇辭的手是冷的, 所以當蘇辭從她手裏接過玻璃杯,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落在女人的手上。
握住杯身的手指細長白皙,指節分明, 是一雙非常好看的手。
她的視線太過直接,不加遮掩,很快就被蘇辭發現,女人眸心稍暗, 臉色微妙。
胳膊有些不自然地向內收了收,她一口氣喝完杯裏的水,然後讓顏初把杯子拿出去。
顏初絲毫沒覺得有哪裏不對,很自然地拿回玻璃杯, 但在交接中途, 她的手不當心碰到了蘇辭的指尖。
許是剛剛水杯溫熱, 這回她感覺女人的手好像沒有那麽冷了,于是沒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夜裏,顏初和蘇辭一左一右躺在床上。
距離她們躺下已經過去半個鐘頭,女人安安靜靜的, 一動不動, 想必已經睡着了。
可顏初想到明天要和蘇辭出去“約會”, 就有點興奮, 毫無睡意, 大半夜了還很清醒,怕吵到蘇辭,她耐着性子保持平躺的姿勢沒有在被窩裏亂動。
遮光窗簾将月華完全遮擋,只薄薄的幾縷從縫隙間透進來,屋裏光線很暗,黑漆漆的, 但眼睛适應了這樣的壞境之後也不是完全不能視物。
顏初悄悄扭頭看向身側,隐約可見一道起伏的輪廓,雖然不能細致辨別蘇辭的眉目,但憑肉眼就能丈量她們之間的距離,可以聽見身邊女人輕輕淺淺的呼吸。
只是這樣,她便覺得安心。
“蘇姐姐。”女孩兒很小聲很小聲地喚了一句。
女人沒答應,該是聽不見的。
于是顏初做賊似的,一點一點朝蘇辭挪過去,直到她的肩膀貼上對方的,她才停下來。
如往常每個晚上,她明明沒做什麽,僅僅想靠近一些,就忍不住心跳加速,像只嘗了腥的小狐貍偷偷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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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作很輕地翻了個身,抱住蘇辭的胳膊,心滿意足地長舒一口氣,終于有了困意。
果然要這樣才能好好睡覺。
顏初睡了,本該熟睡的女人卻無奈睜眼。
黑暗中瞧不清她的眉目,但短暫的寂靜之後,她也側過身,面朝身邊的小朋友,可以自由活動的右手悄悄攬住女孩兒的腰,将小姑娘朝她懷裏護了護。
顏初聞着女人身上沐浴露的芬芳,睡得無比踏實。
第二天早上,顏初是在蘇辭懷裏醒過來的。
昨夜她睡去的時候明明只是抱着蘇辭的胳膊,不知怎麽的,今晨醒來,女人的左臂壓在她脖子下面,右手環抱她的腰,她像個嬌羞的小媳婦,完完全全陷在女人的抱懷中。
顏初睜眼發覺狀況不對立馬就紅了臉,但又舍不得退開,于是果斷閉上眼繼續裝睡——反正也是慣用伎倆了,她駕輕就熟。
鼻間纏繞着蘇辭身上沐浴露的味道,時刻撩撥着她的神經。
小姑娘以為自己隐藏很好,事實上耳根早就紅透。
女人醒來,瞥見顏初通紅的耳根,神态玩味地彎起唇角。
但她沒有戳破這層顯而易見的僞裝,她像沒發現似的翻身平躺,自然而然地松開顏初,給了小姑娘從她身邊悄悄逃走的機會。
結果……
顏初不僅沒有趁機脫身,反而朝前湊了湊,賊兮兮地伸出自己的爪子,故作無意地實則忐忑心虛地把胳膊反搭上女人的小腹。
蘇辭:“……”不愧是你。
又過了五分鐘,誰也沒“醒”。
蘇辭在等顏初自覺退後,沒想到小姑娘居然又睡過去,等她發現顏初睡着,已經又過去了十來分鐘。
最後,還是女人先一步起來。
她輕輕拿開女孩兒的胳膊,蹑手蹑腳地下床,去洗手間梳洗。
沒一會兒,顏初感覺到懷裏溫度散去,自然清醒,下意識摸了摸身邊的空位,還有淡淡的餘溫。
她聽見洗手間裏傳來細微的聲音,明白女人已經起來了,這才撐着胳膊慢騰騰地起身,看看時間,她又睡了二十來分鐘。
想起剛剛那一幕,小姑娘忍不住發笑,她剛才,算不算偷偷占了蘇辭的便宜?
顏初唇角翹了又翹,始終壓不下去,直到聽見洗手間水流聲消失,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拍了拍臉頰,終于冷靜下來。
下一秒,女人拉開玻璃門,看見坐在床頭睡眼惺忪的女孩兒,神态溫柔地招呼她:“早上好。”
“蘇姐姐早。”顏初沒敢跟蘇辭對視,裝模作樣地揉了揉眼睛,假裝自己真的剛醒,對先前的一切都不知情。
蘇辭從她身邊走過,抻了抻被角,對她說:“先去洗漱吧,今早喝粥,可以嗎?”
“可以可以,太可以了,蘇姐姐你真好。”顏初開開心心地跳下床,朝女人撲過去讨了一個擁抱,這才蹦蹦跳跳地鑽進洗手間。
聽見玻璃門重新關上,蘇辭無奈又縱容地搖了搖頭,轉身拉開衣櫃找了幾件适合運動的寬松衣物,暫時擱在床頭。
今晨的早餐是魚片玉米粥,搭配一小份剁椒皮蛋。
皮蛋的形狀很不規整,因為是顏初操刀,雖然刀法肉眼可見的稚嫩,但因為近來她時常給女人幫廚,總不至于一拿刀就切到手了。
蘇辭對此當然是誇獎連連,每每聽得顏初很不好意思。
自己什麽水平,她心裏清楚得很,女人這樣幾近盲目地誇她,不過是在給她樹立信心。
不過這不妨礙她高興。
吃過早飯,顏初還自告奮勇去洗碗,蘇辭也閑着沒事,就和顏初一人洗一人清,兩人配合默契,不出五分鐘,廚房就整理得幹幹淨淨。
待會兒要出去玩,小姑娘興奮極了,一直在女人耳邊叽叽喳喳,這活潑勁兒,可與她們剛認識的時候大不一樣。
“去找一套寬松點的運動服。”蘇辭拍拍女孩兒的肩。
“得令!”顏初學着收到上級指示的士兵立正敬禮,俏皮的樣子成功逗笑了蘇辭。
剛過九點,蘇辭駕車帶顏初駛離小區。
體育館距離小區不遠,女人像是經常來這裏鍛煉,輕車熟路地拐進網球場的停車區。
這座網球場館占地遼闊,雖然周末人多,但蘇辭提前約了場地,倒是不用擔心。
蘇辭到接待處做了登記,領了號牌,随後又帶顏初走進更衣室。
女人當着顏初的面從包裏掏出鑰匙打開儲物櫃,櫃子裏整齊放着一對球拍和一只黑色的運動背包,球拍上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可見已經很長時間沒人動過。
顏初越發确信心裏的猜測,蘇辭以前肯定常常約朋友來這裏打球。
夏念來過,祁若儀應該也來過。
女孩兒正為自己突如其來的醋勁感到心情略略低落,身前女人便拉開帶來的背包,從裏面取出一整套護腕和護膝遞給顏初:“把衣服換了吧,戴上這個,待會兒別受傷了。”
顏初眨眨眼,按下心裏淡淡的酸澀,依言開始換衣服。
她才拉開外套的拉鏈,蘇辭便轉過身去,狀若清理器材,實則回避了女孩兒換衣。
女人背對着顏初,也把衣服換了,然後重新鎖好櫃子,提着兩只球拍一個球筒離開更衣室。
蘇辭裏邊穿着一件很顯腰身的運動服,雖然外邊披了件外套,但顏初還是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她們來到球場外邊,顏初遠遠看見鐵門外站着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女人,以為她只是路過,可沒曾想這女人看見她們,居然露出微笑,然後徑自走了過來。
顏初眨眨眼,腦子很快轉過彎,這個外國女人認識蘇辭,說不定還是跟蘇辭約好的。
她不動聲色地将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然後适時撇開目光,聽見對方熱情洋溢地用一口不太标準的普通話招呼蘇辭:“好久不見,Miss蘇,你已經有六個月沒來打球了。”
蘇辭禮貌地回了對方一個擁抱禮,語氣輕松地笑道:“忙于工作,無暇分心。”
她轉頭向顏初介紹:“這是我的網球教練,瑞莎,你可以直接這樣叫她。”說完又看向瑞莎,“小朋友的名字叫顏初,沒打過網球,我怕帶不好,所以請你給她講講基礎,可以嗎?”
“當然了,很榮幸。”金發女人笑容爽朗明媚。
瑞莎在前面推開鐵門,領着蘇辭二人一塊兒走進場地。
這處露天球場周圍還有大片草坪,環境很好,視野開闊,周圍人也不是很多。
今天是個小晴天,上午太陽不烈,天上有幾朵雲,時不時遮擋一下陽光,是非常好的戶外活動的天氣。
瑞莎和蘇辭久別重逢,自然有不少話說,她很不見外地朝顏初笑笑,然後問蘇辭:“她是你的女朋友嗎?”
咦!
顏初兩眼一瞪,耳朵立時燒得通紅,不可思議地看向瑞莎。
外國人都這麽直白的嗎?這也太突然了!
可是瑞莎為什麽會這樣問呀?
女孩兒心裏瞬間晃過十萬個為什麽,但比起這些問題,她更在意蘇辭會怎麽回答。
只見女人眉目舒展,眼神中帶着淡淡的笑意,斜斜瞥了顏初一眼。
那一眼,足可用風情萬種來形容。
“還不是。”她說。
她在“不是”前面加了一個“還”。
瑞莎立即聽懂了這句話的意思,也大概明白了為什麽蘇辭大半年都沒有來球場。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向顏初颔首,解釋道:“Sorry,因為Miss蘇以前說過有機會會帶她的女朋友來球場玩,所以我誤會了。”
剛才蘇辭說完那句話,顏初就有點呆,這會兒瑞莎向她道歉,她下意識擺了擺手,嘴裏說着沒關系,腦子卻一片空白。
又朝前走了兩步,她繞地球三圈的反射弧終于理解瑞莎剛剛說了什麽。
原來夏念沒有來過這裏!
作者有話要說: 蘇姐姐:還不是。
小初: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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