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相處

曲參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再次見到陸祤商的情景。

在燈光璀璨的演唱會舞臺上，他身着華麗的演出服，唱歌跳舞，帥氣逼人。

她在臺下舉着手幅和應援棒為他聲嘶力竭地吶喊、喝彩。

在粉絲雲集的簽售會上，陸祤商認真地和每一位粉絲交談互動。

她坐在粉絲席中，用相機捕捉着有關于他的每一幀畫面。

她把簽名簿遞到陸祤商面前，激動地說着反複背誦以為爛熟于心、卻因為大腦一片空白而斷斷續續表達不清的問候語。

在熙熙攘攘的飛機場，陸祤商和組合的成員們在中間走着，兩旁是如潮水般湧動的粉絲。

她站在接送機的粉絲群裏，揮動着手幅，喊着他的名字，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航站樓的安檢口。

......

無數夢幻而美好的場景，卻從來沒有想到過會是在她所在的城市，那列她經常會坐的地鐵上，竟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想起自己為了追猥亵男摔倒在地的時候，一擡頭便看到了他的身影，那個場景太過夢幻。

那個時候的她頭發蓬亂，T恤的領子被拽得耷拉下來，露出了右肩膀和半截胸罩......

那時陸祤商眼中看到的她，一定是很狼狽的吧？

誰能想到他們會在那樣的情形下重逢。

媽媽的聲音打斷了曲參的思緒，“小參，我們在辛苦地做早餐，你卻在發呆？”

曲參回過神，看到陸祤商沖她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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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老媽什麽時候給他系上了圍裙，白底藍格，胸前印着一只萌萌的小熊頭像。

萌小熊圍裙配上他即便是素顏也依然帥氣的容顏，是曲參有生之年想都不敢想能夠看到的絕世滑稽沙雕造型，直接戳中了她的笑穴，她叉着腰哈哈哈地笑了起來，越笑越想笑，都沒有辦法停下來。

面前兩個人看着她，一臉的莫名其妙。

“小參，發什麽神經呢？怎麽一直笑個不停？”

“我......我......”曲參想說話，但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陸祤商走過來，撫了撫曲參的背，老媽見她氣順過來了，就倒了杯涼白開給她。

曲參喝了一口水，扭頭又看到陸祤商的圍裙，以及那個萌萌的小熊，“噗”的一聲又笑了出來，水全噴在了小熊身上，趕緊用手去擦。

老媽慌忙揪了餐巾紙給陸祤商擦，一邊還訓斥曲參，“你這孩子怎麽搞的，什麽事情把你笑成這樣，你看看你，幸虧人家小陸個子高，要不然這噴到人家臉上怎麽辦？”

曲參扭頭偷偷睨了陸祤商一眼，就見他也看着她，忍着滿臉的笑意。

陸祤商大概也知道她為什麽會笑了，指了指自己胸前的小熊，用唇語問了句：“可愛吧？”

曲參點點頭，陸祤商蓬松着頭發，眼睛黑亮，睫毛毛乎乎的，歪着頭看着她的樣子像極了那個小熊，便用唇語回了句：“你更可愛！”

他撅了一下嘴，一臉無辜的樣子，倒像是在配合她的稱贊。

曲參坐在餐桌旁，胳膊肘撐在桌上，雙手捧着臉，欣賞着那個在廚房和餐廳之間穿梭忙碌着的高大身影。

餐廳的桌子上果然已經擺好了餐具，空氣中彌漫着面包的香甜味道。

陸祤商，那個曾經只活在她手機視頻和相冊裏的人，那個即便是近距離接觸也依然遙不可及的人，現在就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幫她準備着早餐。

如果這是造夢師幫她織就的一場美麗的夢，真希望那個陀螺永遠不要停止旋轉。

“小參，”老媽暗地裏用胳膊肘碰了碰曲參的胳膊，壓低聲音說：“就算小陸長得很好看，你也不用總是這麽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吧？”

曲參乖乖“哦”了一聲，擦了擦嘴角，“聞到香味了，嘴饞了。”

“真的是饞吃的？”

媽媽，你怎麽這樣？

曲參在心裏腹诽，低頭欣賞着滿桌子的各色早餐，面包、雞蛋、培根卷、小米粥...其實都很家常，但是因為色澤誘人，又被精心擺放，看上去既精致可口，又賞心悅目。

“小參，小陸還在忙活，你怎麽就坐下了？”

曲參的眼睛依然鎖定在面前的食物上，“媽，你看，他擺放得多好看，果然顏值就是正義，連吃的擺放好看了也比平常看上去好吃百倍。”

說完，繼續對着滿桌子的食物啧啧贊嘆。

“媽，你看這個面包，這個顏色，比買來的一點兒都不差。”

“阿姨到隔壁屋去了。”

曲參擡起頭，就見面前的高大身影肩上背着晨光，連帶着他的臉似乎也在閃閃發光。

他的的确确就是陸祤商，不是夢，不是幻想。

如果說在B市的劇組裏，曲參還有些夢幻的感覺，現在他闖入我的生活，她的人生軌跡和陸祤商有了交集這件事終于有了一些實感。

她要強迫自己把陸祤商當做一個普通人來看待，好好珍惜和他相處的時光。

星星墜落地面，依然還是星星。

陸祤商終有一天還是會回到他的生活去，而那個生活離她太遙遠了。

也許明天，他就會離開，那麽今天，每分每秒都是她最珍貴的時刻。

“你做的早餐真是太棒了！”

“多謝誇獎！”

“絕對是真心的。”曲參由衷地說。

陸祤商挑了挑眉，“相信你的真心。”

曲參的臉騰地熱了起來，淡定淡定，媽呀，淡定不了，捂着臉沖去了衛生間，用涼水狠狠洗了把臉，又認真仔細地搽了一遍護膚品，撲了粉，認真梳了梳頭發，一切收拾妥當，才又回到了餐廳。

陸祤商正乖順地站在餐桌旁，等媽媽推着老爸進來坐下來以後，他才落了座。

平常不怎麽見外人的老爸看到陸祤商的時候，連伸大拇指誇他是“handsome boy”。

曲參想起以前老爸說現在很多長得好看的男孩子，他都想用“beautiful”來形容，因為太像女孩子了。

她偷偷瞄了幾眼陸祤商，濃密的眉毛，挺直的鼻梁，線條分明的嘴唇，低頭吃飯的時候，有幾绺頭發垂了下來，和長長的眼睫毛一起，撩動着人的心弦。

老爸誇他的時候，他難得開心地笑了，露出一口白亮整齊的牙齒，配着弧度好看的嘴唇。

陸祤商的露齒笑，真是最最最殺人！

和着他明朗的笑容，曲參第一次覺得吃早餐也可以這麽開心。

就連對後輩極為挑剔的老爸都難得地表現出了對陸祤商的喜歡，兩個人從做早餐聊到了各式菜肴的制作，老爸又為陸祤商科普他正在翻譯的食材種類多樣化研究書籍，陸祤商聽的津津有味，還時不時提出一些有趣的問題，引得平日裏并不是太愛和年輕人聊天的老爸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一般，滔滔不絕講個不停。

老爸說的詞彙裏夾雜着很多專業術語，就連曲參這個經常受到爸爸耳濡目染熏陶的人都似懂非懂，陸祤商卻都很好地消化了。

曲參發現，自從熟悉了陸祤商以後，完全颠覆了自己對他的認知。

陸祤商在舞臺上是少言寡語的，深刻出衆的五官總給人高冷不易親近的感覺，偶爾因為唱跳曲風的緣由會自然流露出十幾歲男生的少年感，會和成員們嬉戲打鬧，但在粉絲的眼裏，他就是一朵絕壁上的高嶺之花，只能仰望，無法采摘。

而那個人現在就坐在她的面前，近在咫尺，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鄰家男孩，和她的家人一起變吃飯邊聊着天。偶爾會開心地笑，也會低眉去思考，可以侃侃而談，也能夠用心傾聽。

曲參安靜地吃着飯，什麽話也不想說，只想用眼睛去看，用心去記錄，就好像面前是一幅絕世罕見的珍品，只想好好去欣賞。

飯後，兩個人出發去青市市區，陸祤商說想要看看曲參生活的城市。

曲爸爸開的的這家民宿坐落在山坡上，周圍都是布滿植被的小山，離市區有五六公裏的路程，從民宿到大路是一條大約有三百多米遠的下坡路。

兩個人往山腳下走的時候，晨起樹林間彌漫着的濕氣撲面而來，清爽宜人。

安靜地走了一會兒，曲參先找了一個話題，“陪我老爸聊天很累吧？”

“沒覺得，我們聊得很好。”陸祤商今天看上去神清氣爽，因為腿太長，為了配合曲參的步子，就走得稍微慢了一些。

“他其實平常不怎麽愛聊天兒的，尤其是和年紀太小的，但是要是遇到聊得來的人就會不停地往下聊。”

“看來我得到了他的認可。”

“嗯，你居然連他夾雜着術語的英文都能聽明白，太厲害了，我從小跟着他學習英語，都沒有像你學得這麽好。”

他沉默着往前走了幾步，似乎并不想提起，但最終還是說了出來，“我小的時候在英國呆過一段時間，回來後也一直在學英語，想着将來也許會用到。”

曲參對于他的家庭情況并不是太了解，對他的成長經歷也是一知半解，現階段關于他的信息都是來源于網絡，需要有條件的大粉不斷去挖掘，很顯然，以陸祤商的實力，現在還沒有出現業務能力出衆的大粉，所以她才要為了這個目标而努力，“多學一些語言還是好的，老爸經常說，多掌握一門語言就能多一份認識世界的機會。有很多外文書翻譯過來其實就失去了原來的味道。自己掌握了那門語言，親自去讀，才能有更深的體會。”

“叔叔是一名稱職的翻譯家。”

“其實我爸以前的夢想是當建築設計師，但是家裏經濟條件太差，沒有錢學畫，高考的時候選擇了當時很熱門的英語，畢業以後留校當了老師。”

陸祤商認真聽着，沒有說話，曲參自顧繼續說道，“後來生病癱瘓了，沒有辦法走路了，就在家做起了翻譯，偶爾去大學講講課。”

老爸當年遭遇的那場變故雖然已經過去了六年多，每每想起來心裏都是一陣酸楚，一場事故可以說改變了整個家庭的生活軌跡。

似乎是看出了曲參的傷感，陸祤商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沒必要因為過去的事情影響現在，看得出叔叔已經走出來了，你也不用太難過。”

曲參點點頭，“我爸一向樂觀。”

陸祤商也點點頭，“像你。”擡手揉了揉她頭頂上的頭發，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曲參想了想，“應該是我像我爸吧？”

陸祤商已經走出有一米多遠，聽到她的這句話，停下腳步，側過身，看着她。

晨間的陽光透過樹杈的縫隙映照過來，在他周身彌漫起淡黃的光暈，他逆着光，眉目看不清晰，卻能感覺到他灼人的目光。

曲參靜靜望着他，這個少年，像是突然出現的海市蜃樓般，飄渺虛幻，仿佛一眨眼，就會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