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助理

片場裏人聲嘈雜，群衆演員們都化好了妝，散在一旁候着。

導演和主要演員說着戲，周圍其他工作人員則各司其職，緊張地忙碌着。

眼前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打光板，攝像機，收音器......都是六年前拍劇時每天都能見到的物件。只是現在這部拍的是帶有玄幻色彩的古裝劇，身着五顏六色長衫長袍長裙的古裝人物在面前走來走去，恍惚間仿佛穿越了時光，去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因為是第二次參與電視劇拍攝，曲參表現得還算淡定，苗苗則完全變身為“好奇寶寶”，對一切都感到新奇，什麽都要看看、問問、摸摸，自己都笑稱“何苗苗進了橫店影視劇組，媲美劉姥姥進了大觀園”。

一切都準備就緒，第一場戲開始了。

這場戲并不是漫畫的開端，卻是整部劇的重頭戲，朱宇第一次在長生殿救下奄奄一息的顏玉。

顏玉一身白色紗衣，匍匐在地上，病态較弱，惹人憐惜。

闖到殿裏的朱宇身着玄衣，白皙的面龐上帶着斑斑血跡，他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顏玉，眸光冷凝，狠厲的眼神環伺四周蠢蠢欲動的敵人，一場血戰不可避免。

一個鏡頭拍完，導演喊了“cut”，陸祤商走到導演身旁，看監視器裏回放的拍攝效果。

楚廷依然趴在地上，頭微微擡起，像是在觀察什麽，身體一動不動。

這場戲中的長生殿外觀雄偉，殿內裝飾華美，布景異常考究，就連曲參這個坐在一旁看熱鬧的人都覺得，這制片肯定是下了血本。

演員們的穿着、妝容，以及頭上的配飾，無一不精美，就連群衆演員的裝扮也絕對不是敷衍，每一個細節都透露着用心。

這部劇從版權售出到投拍也不過僅僅半年，然而劇組這份用心讓她覺得似乎已經籌備了好多年似的，所有的一切都妥帖到接近完美。

曲參坐在離導演位置不遠的地方，看陸祤商和蔡導探讨着什麽，蔡導轉頭喊了她過去。

曲參趕忙起身走過去，助理導演又将鏡頭重放了一遍。

“祤商說這個運鏡太追求還原，效果不是太好，你覺得怎麽拍才能合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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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參看了一眼陸祤商，他也正看着她，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建議。

“拍劇和畫漫畫不一樣，電視劇的運鏡我并不是太懂。”不是曲參謙虛，所謂隔行如隔山，畫漫畫和拍電視劇完全是兩個概念，在專業的人面前，她胡亂提意見，不是等于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嘛？”

“沒關系，小曲兒，你是原作者，有發言權，這以後需要你提意見的地方多着呢，別怕，敞開了說。”

蔡導有些微胖，看上去憨憨的，叫曲參名字的時候總帶着兒話音，聽起來就像是在說“來，唱個小曲兒。”

曲參被逗笑了，“那我就在魯班門前弄弄斧了。”

蔡導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這裏時間可是金錢，有什麽想法可千萬別藏着掖着。”

“好，”我點點頭，不再推辭，便說：“漫畫是靜态的，只能通過一幅一幅分鏡圖來呈現，拍戲雖然也有分鏡，但在觀衆眼裏是完全動起來的。朱宇這個人物做事幹脆利落，他的鏡頭不能拖沓，現在這個鏡頭拍的感覺有些太慢，給人一種視頻卡頓的錯覺，不是太舒服。”

曲參剛說完，蔡導雙手輕輕一拍，“就是這樣，雖然是拍漫改，也不能太追求漫畫效果，我這段時間把這漫畫看了太多遍，畫面都刻在了腦子裏，有點被困住了，反倒是小曲兒作為原作者，完全跳出了自己的作品，能客觀分析，把你請過來真是太對了。”

曲參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趕忙擺了擺手，“蔡導不要嫌我在這裏礙事就好。”

“怎麽會，我和祤商都很開心你在這裏，有你在，我們安心，對吧，祤商？”

蔡導看向陸祤商，像是想聽到他的附和，陸祤商卻只是又看了一遍監視器裏的鏡頭，“那我們這一段用長鏡頭來拍，試試一鏡到底。”

沉浸在工作中的陸祤商比當年還要嚴肅認真許多，他的語氣并不淩厲，還帶着一絲商量，卻讓人自覺收起了輕松姿态，也跟着認真起來。

蔡導應了一聲，陸祤商便轉身往場中走去。

同樣的鏡頭又拍了一遍，這一次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已經達到了最佳效果。

緊接着又是一段打戲，刀劍飛舞，看得我眼花缭亂，身旁坐着的苗苗眼睛都直了。

作為這場打戲核心人物的陸祤商，沒有吊威亞，也沒有多華麗的套招，就是實打實地揮劍，劍飛了，就是實打實地用拳打。

一個動作沒做到位，那就重來，這場打戲足足拍了一個下午和晚上，等到完全結束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這時候人們才發現根本沒顧上吃晚餐。

一直趴在地上的楚廷近景拍得很順利，等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全身都僵了，邊蹦邊喊着，“解脫啦，終于解脫啦！”

這個孩子實際的性格也和上部的顏玉很像，神經大條，有些跳脫，和他的顏值總感覺有些不搭。

楚廷幾步跳到曲參的面前，助理過來遞給他水杯，他喝了一大口，“渴死我了！”

助理又遞給他一個盒飯，他一邊吃着，一邊對曲參說：“曲參姐，我感覺在地上趴了一個世紀，地板磚上有多少粒小石子兒都被數得清清楚楚，還有一條大蟲子爬過去，要不是怕穿幫，我早跳起來了，你看我一直忍着沒動，厲害吧？”

那神情活像是一個渴求表揚的小孩子，這孩子和曲參沒見過幾次面，倒是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看着頗為好笑，曲參摘取重點問道：“什麽大蟲子？”

“就是那種有好多腿，一節一節的，顏色有點紅，又有點黑。”

“聽上去像是蜈蚣，不過這裏不可能有蜈蚣，那應該是蚰蜒吧。”

“油鹽......油鹽醬醋茶？”

“嗯......”曲參拿出手機，百度了蚰蜒給他看，“是這個蚰蜒。”

“咦，”端着盒飯的苗苗瞄了一眼，全身一顫，“吃飯的時候看這個，不好吧？”

楚廷看了一眼，“就是這個蟲子，記住了，蚰蜒，回去寫五十遍。”說完，扒拉了一大口飯送到了嘴裏。

“這麽認真啊？”曲參把手機放下，夾了菜吃起來。

“那是，柚子哥說過，沒文化很可怕的，我可不想将來被粉絲嘲笑。”

“王佑達？你和他很熟？”

“當然很熟，我可是TFO的小十弟。”

“TFO？”

“嗯，曲參姐姐，你難道不知道NFO改成TFO了，Ten For One，我是第十個。”

“哦，”曲參點點頭，“原來如此。”

“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

一個聲音不适時地插了進來。

曲參和楚廷、苗苗同時轉頭，見陸祤商提着盒飯走了過來。

這是要和他們一起吃飯？

“祤哥，胖哥哪去了？”楚廷邊扒拉着飯邊問。

陸祤商在桌子對面坐下，把盒飯從袋子裏拿出來，“休假了。”

“我覺得胖哥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經濟人了，你休假他也休假，你進組，他還在休假，那你這幾天怎麽辦？也沒讓公司再給你派個助理過來？”

“沒那個必要。”陸祤商拿了筷子，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我這邊帶了兩個助理，要不勻你一個？”

“不用。”這拒絕得來得很幹脆。

坐在桌子另一邊的我和苗苗兩個人只管低頭吃飯，誰也沒有作聲。

“曲參，明天吃飯的時候記得幫我帶個盒飯。”

從陸祤商嘴裏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曲參一下子愣住了。

嗯？是對她說的嗎？

曲參擡頭瞄了陸祤商一眼，想要确認一下。

陸祤商看着她，也在等着确認她的答複。

“我......我給你......你倆帶吧。”苗苗小聲說。

陸祤商卻還是看着曲參，面上帶着淡淡笑意，眼神裏卻寫着四個字——不準拒絕。

曲參只好點點頭，說了聲“好”。

陸祤商才又開始動筷子吃飯。

楚廷看看陸祤商，又看看曲參，顯然是搞不清楚狀況。

曲參呼出一口氣，陸祤商的存在，真是讓人怎麽都輕松不起來啊！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的日子裏，從帶盒飯，一直衍生到了幫他看包，遞風扇，拿水......俨然成為了他的助理。

當然拎包、遞風扇、拿水這些都不是多累，沒有像其他演員的助理那樣，得随時候在他的身邊。

像楚廷那樣得時刻保持皮膚白皙，必須得做好物理防曬的人，助理還得随時幫着撐傘。

相比較曲參也不過是幫着陸祤商看看東西，每次到了片場，他就會把東西放過來，需要什麽就會自己過來拿。

這樣看來，比起助理，倒更像是個保管員。

苗苗看着也覺得奇怪，偷偷問曲參，這陸祤商怕不是把她當廉價勞動力吧。

還煞有介事地說，青春偶像劇裏，如果某個男生喜歡某個女生，就會霸氣地讓那個女生幫自己拿東西，美其名曰，東西是我的，你的人也是我的。

曲參笑她說大概言情劇看多了，動不動就腦補霸道總裁戲碼。

不過“因禍得福”，她們倒是每天可以跟着陸祤商一起坐着他的車上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