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南湘

從未想過雲錦會離開。他一直以為雲錦溫柔可人，是不會這麽大膽的。她甚至還有些怕他生氣。沒想到雲錦會一聲不響地離開。

整個問道大會，玉華都是慌神的。他從來沒有這麽想要大會快些結束。他也從未這麽擔心過一個人。

總算這次問道大會初選結束了，玉華開始找雲錦，結果他發現能夠留下線索的玉佩被雲錦就在了赴約亭。

不但如此，雲錦連随身的東西也沒帶走。她一人在路上什麽都沒有，這讓他怎麽放心。

紫芝匆匆趕來：“仙上，可是雲錦不見了。”

玉華不悅道：“你怎麽知道雲錦不見了。”

紫芝道：“雲錦問道大會都沒上臺，我看了四周也沒找到她的蹤跡，所以我猜她失蹤了。”

玉華不信她的話：“是嗎？雲錦不在問道大會，就一定失蹤了？紫芝不要讓本君知道，這件事和你有關！”

紫芝心中一跳：“紫芝不懂仙上的意思。”

玉華嘴角一抹嘲諷的笑：“你是真不懂也好，假不懂也罷。只要這件事被我查到和你有關，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紫芝強忍住內心的波瀾，她從來都不是喜形于色的人。她也不相信玉華能查到什麽。那日她就是故意讓雲錦聽到那些對話，可笑雲錦竟然信了。

因為雲錦從未防備過她，她才這麽容易得手。玉華就算現在去找雲錦，只怕是也找不到她了。很快整個仙界都會知道，玉華仙上帶回來的那個女人，身首異處。

玉華找不到雲錦，她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以前他能用追蹤術，利用她的氣息找到她。可是現在他用了不下十次追蹤術，也不能找到她。

玉華正是絕望，守衛山門的人又帶來一個消息，說雲錦的屍首找到了。玉華不敢相信，雲錦已經死了。

紫芝這下放心了，因為死無對證。她總算趕走了雲錦。她不允許別人喜歡玉華，也不允許玉華愛上除她以外之人。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雲錦，嘴角露出了陰冷的笑。

“她不可能死了。她不會死的。”玉華不相信雲錦真的死了。

紫芝在一旁站着，贏億上前去拉住玉華。

玉華剛想去碰雲錦的臉，忽然那屍體化成一縷青煙消失了。

紫芝也是一愣，按理說雲錦是個凡人，不可能像神仙死去那樣完全消失。

然而，玉華見到此狀況，愈發不對勁。

他幾乎就要狂叫出聲。

贏億站在玉華身邊，看着玉華紅了的眼眶。

好像看到了很多年前的場景。

那一年。

“仙上，雲來仙上已經魂歸九州，不在仙界。”

彼時贏億還是一個小小的仙草，尚未修煉成人型。

他親眼見着了那一幕。

玉華捧着的軀體，漸漸由有到無。似乎就是那個瞬間，消失在蒼茫之上。

他看着玉華仙上流下了一滴眼淚。

贏億上前想要扶住玉華，卻被玉華阻止了。

“仙上您不必太過悲傷，興許這根本就不是雲錦。雲錦她怎麽可能……”

玉華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是，她是雲……她就是這樣又一次離開了我。我一直以為，只要我找到她，她就能夠回到我身邊。看來這一切都是我的癡心妄想。”

其實那塊玉佩，什麽喜歡吃食，全都是玉華杜撰的。他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到雲錦，又或者成為雲來的那個人。

他這些年一直不肯相信雲來死去的事實，同時又在四海八荒找到了一些關于魂魄歸為的書籍。他相信利用玄學知識，能夠找到雲來，能夠讓自己的夢變為現實。

他用了許多法子都沒有找到和雲來相似的人。直到遇到雲錦，他發現她和雲來當年實在是太像了。

她們兩都喜歡下廚。雲錦做出來的點心，和雲來當年做出來的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樣貌發生了變化，他一定會第一時間認出來。

可是他就這樣騙自己，雲錦不是雲來，她是存在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人。她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他想了很多法子讓她學法術。結果他發現她竟然比雲來學得還要快些。

連雲錦都不知道，自己能夠學法術是因為玉華試驗。後來，玉華發現了雲錦身上的胎記。那是一朵如同牡丹綻放的印記。看上去就像故意刻的。他記得雲來以前很喜歡牡丹，身上的衣裳，以及平日裏的用具，都用牡丹花紋。

那年，她還因為玉華的一句話，在自己身上刻了一朵牡丹。

玉華內心幾乎要狂跳起來。

她就是他找尋多年的那個人。只是滄海桑田，風雲變幻。她似乎已經變成一個普通人，甚至已經不再記得她。

沒有想到過去這麽些年，他的堅持終于有了回報。

他騙雲錦來玉華山，想讓她看看玉華山的場景。

想讓雲錦回憶起當年他們認識的時候，那番場景。只是雲錦還沒有回憶起來，就在這裏被紫悅打了。

他本以為讓雲錦參加問道大會，能夠完成雲錦加入仙籍的計劃。只是沒想到，一切都還來不及說，一切都還沒進入正軌。雲錦就死了。他不願意相信。

她明明是個凡人了，為何還是逃不過灰飛煙滅。

玉華有時候真的不懂，蒼天為何要和他開這種玩笑。

魔界。

雲錦從昏睡中醒來。她眼前出現了一個玄色長衫的男子。那男子朕眨着眼睛看着她。她的眼中那男子同玉華的冷峻有所不同。若是說玉華是冰，那他便是火。

男子嘴角含着笑，他看着雲錦，道：“你就是那個仙界追殺的人類？”

雲錦覺得自己被當做展品在看，她攏了攏自己的衣裳，道：“仙界追殺我？”

男子笑了，原來她什麽都不知道。

“那是當然，難道你不知道？仙界追殺你已經有了一個月了。多虧你在我們這兒，不然你現在已經死無葬身之地了。”男子拿起桌上的粥将要喂給雲錦喝。

雲錦喝了一口軟綿綿的粥，道：“仙界為何要追殺我。我又沒有……”

男子笑道：“仙界追殺一個人，能有什麽理由。無非是此人作惡多端，需要為民除害。只是我想不到，你身上還有法術。”

雲錦想着自己離開問道大會，不過是輸了一場比賽而已。沒想到會被仙界追殺。她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你怎麽不說話。”

“我在想，仙界為何要追殺我。我沒有偷仙界的東西，也沒有為非作歹。仙界沒有理由要殺我。”

雲錦仿佛一個笑話，惹得男子哈哈大笑。

“你真是天真。仙界沒有理由，也能殺人。這個世上從來都不是真的講理。或許你觸犯了某一個神仙的利益，那個神仙想要殺掉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男子仿佛很了解仙界，可是他的神情和儀态看上去又和仙界相差甚遠。

雲錦好奇他的身份，道：“你是誰，為何我一醒來，你就和我說仙界追殺我的事。”

她不信，玉華在仙界的地位好像不低。他們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要看看玉華的面子。

“我是誰？我是你的未婚夫，你不記得我了麽，雲來？”男子笑着說道。他還肆無忌憚地拉着雲錦的手，只是他方才叫的名字。

雲錦皺了皺眉，她道：“我不是什麽雲來。我是雲錦。”

男子絲毫不介意雲錦的反駁，她道：“玉華沒有告訴你？你其實是我的未婚妻。你叫雲來？”

雲錦害怕極了，她看着男子詭異的笑容，還有男子那永遠都挂在嘴邊的微笑。她從未覺得這種笑是那般滲人。

“看來玉華真的沒告訴你。當年他在我手上搶的你，他說過會永遠對你好的。可是最後，他眼睜睜看着你魂飛魄散。要是為了那個人，你怎麽會死！”男子好像說着一個和自己有關的悲情故事。

聽他的語氣，他好像是故事裏頭，那個被抛棄的人。

“我真的不知，當年發生了什麽。我和玉華又是怎麽回事。還有你又是誰。”雲錦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因為當年的事情，她一點記憶都沒有。她攏共才活了不到三十年的時間。怎麽可能和仙界的人有那麽多牽扯。

“我是南湘啊，你不記得我了麽？當初我們可是有婚約的。”這個號稱南湘的，忽然湊近了雲錦的身邊。

雲錦被他的話吓了一跳：“我真的沒印象了。南湘，你和玉華一樣是神仙麽？”

南湘愣神了幾秒，他看着雲錦，道：“你覺得我像神仙？”

“是啊，我覺得……”

南湘忽然暴怒：“我不是神仙，我不是神仙。我永遠不要做神仙。雲來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的是以前的南湘，可是你永遠都不承認，你喜歡現在的南湘。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樣對我！”

南湘口中，雲來仙上以前喜歡的那個人是他。而後來發生了什麽，讓雲來仙上喜歡上了玉華。

南湘本身就是暴戾的，還是說他其實不是這樣的，只不過經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這些都是雲錦困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