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難産

她的确如紫悅所言，憂慮甚多。她害怕太過強硬的手段，會讓玉華退避三舍。她親眼見着玉華對她的不同，那不過也就是比一般仙子好上那麽丁點的不同。

可是在她眼裏，這已經算得上是不錯了。

“我說對了？你現在不敢面對我了？”紫悅見着雲芳把頭扭了過去，她笑了。

雲芳是敢在玉華面前耍小姐脾氣。不過那也只是因為雲芳和雲來多年之前是朋友。雲芳其實和玉華沒多少交集。兩人也沒多少共同語言。

雲芳這些年也知道，玉華是為了誰對她縱容。

“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會去見雲錦，看看她是不是如你所言，是個絕世美人。我也會去求證，為何這麽多年來玉華從不和仙子有傳聞，卻獨獨對雲錦動了情。”

雲芳離開了。紫悅嘴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她明白雲芳已經把自己的話聽了進去，還放進了心裏。只要時間一過，一切都會結束，塵埃落定之時，她就能大功告成。

玉華是她的！永遠都是！

雲芳冒充玉華山的仙子進入了赴約亭前殿。不過她卻發現赴約亭周圍全都是玉華布下的結界。結界一旦被觸碰就會驚擾玉華。

她需趁着有人送食物進去，悄悄混進去。

雲芳在門口守了許久，才發現有人送吃的過來。她跟着混了進去。

正要進殿，殿外一陣金光，直接将她彈出了幾米遠。好在這不是什麽致命的金光，她調息之後，便在外頭喊了聲“雲錦”。

雲錦在殿內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不過她因為醉心于煉丹，坐得太久。她用完膳，就準備去殿門口走走。

雲錦捧着肚子方一出門，就見雲芳躲在殿前。

雲芳手裏捧着一把劍，那劍身上有金玉鑲嵌，劍尚且在劍鞘裏不曾拔出。

雲錦怔了一下：“你是誰？”

雲芳原本是想和雲錦一決高下。可當她看到雲錦挺着肚子站在她跟前，她腦子一片混亂。

她懷孕了？孩子是玉華的？

雲芳良久，道：“你懷孕了？幾個月了。”

雲錦臉上帶着微笑：“六個月了，很快就能見到他了。”

雲芳覺得自己真傻，原來還對玉華抱有一點幻想。可是見到雲錦不僅住在赴約亭，還懷了玉華的孩子，她原本的幻想全都熄滅了。

玉華不是一直都忘不了雲來，他只是沒有遇到另一個人能夠讓他傾心相待之人。

她仔細一看，雲錦和雲來并沒有太多相似。雲來風格偏清冷，看上去和玉華是一個路子的。而面前這位雲錦則是偏溫暖，有些微風和煦的味道。

“你是雲錦麽？”她明知故問。

雲錦詫異道：“你是來找我麻煩的？”

大抵是最近一年麻煩太多，她已經自然而然把雲芳歸類為找麻煩一類。

雲芳笑道：“我不是來找麻煩的。我是來和你講一個故事的。”

“我不想聽。”

“不，你想聽。因為她是你和玉華的一道坎。”

“你說的是雲來仙上？”

雲錦很想聽玉華說雲來，可是玉華有意不提起雲來。

“你說吧。”

雲錦小心地扶着肚子，在臺階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雲芳不免有些揪心，若是她早點和玉華在一起，說不定她也有個孩子了。

“我和雲來仙上曾經是朋友。多年前雲來仙上在升仙大會上見過我一面。彼時我剛參加完問道大會，名字方寫入仙籍上。後來我知道她的未婚夫婿玉華。他們兩人光是走在一起就令不少人羨慕。”

“我也因和雲來仙上走得比較近，接觸了玉華。說起來玉華仙上和雲來仙上都是冷淡孤僻。兩人卻有非常人一般的默契。我那時候的想法很簡單，希望他們能繼續好下去。”

“可是事與願違為，多年之後，雲來仙上在仙道上出了岔子，無法突破不說，還身負重傷，即将殒命。她身死之前告訴我，她早看出了我的心思，只是她不願将玉華讓給我。她說她死去了，也還是希望玉華記得她一人。後來玉華趕來了，他們說的話，我就不知了。”

雲芳很坦然承認自己被玉華吸引，也埋藏自己對玉華的想法，她其實就是內心深處有一顆種子。那顆種子在雲來未死之前是種子，在雲來死後卻萌了芽。

她看着雲錦道：“你知道玉華為何選中你麽？”

雲錦搖了搖頭：“我并不知。玉華只說他想娶我。而且這麽久了，他對我也很好。我知道姑娘你喜歡玉華，可是我不能把他讓給你。我和雲來仙上一樣，不希望玉華變成別人的。”

“你和她只有這點像。”雲芳道。

雲錦溫柔地撫摸着隆起的肚子，她道：“謝謝姑娘和我說的這些。我想玉華他會娶我，肯定也有自己的考量。并非只是看我一張臉。”

雲錦這些天也想明白了，縱然旁人再怎麽說，她們都成不了玉華的娘子。她已經成了他的娘子，為何要在意那些猜測？只要玉華沒有說，她就願意裝作不知道。

雲來已經死了，可她還活着。

“你不知道，仙界已經在準備，他們準備讓玉華成為天界主宰。日後玉華可能成為天帝。那時，你可能……”

“若是真有那麽一天，我會自己走。”

雲芳去見過雲錦以後就回了家。紫悅在天牢裏打聽赴約亭的消息，也被仙子嘲諷。不過相比較而言，她更覺得在這裏能夠知道一些平日裏不知道的。這也就是她被關起來，也能老老實實在這裏待上許久的原因。

玉華得知雲錦見了雲芳，态度有些不對，他詢問雲芳和雲錦說了什麽，雲錦只說雲芳說喜歡玉華。玉華只覺松了口氣。好在雲芳沒有提起雲來。

不知為何，自從雲錦懷孕，玉華就在擔憂。他感覺到雲錦可能會有危險，但他有說不上來是什麽事。

在雲錦看來玉華這些就是白擔心。事情到了那日才知會發生，若是不到那日，誰又知會如何變化。

雲錦整日醉心高級丹藥，每日和玉華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不過玉華每日回來，必抱着雲錦說會兒話，詢問過今日之事這才放心。

雲錦想嫁給玉華，可能是她上輩子修了德。想那些凡間女子，哪一個不是懷有身孕給夫君送通房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雲錦的肚子也比最初大了好幾圈。她已經走路都有些艱難了。要不是玉華扶着她起身，她恐怕連床都下不來。

玉華每日會在她身邊讀些書籍，說是給孩子聽。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想要念給孩子聽。他念的都是些有趣的故事。倒像是給她解悶一般。

生産那日玉華匆匆趕回。

雲錦疼得出不了聲。她每日總是會抽空走走路，想着有朝一日孩子能夠順利生出來。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就算再怎麽走，孩子都只在要出來的邊緣。陣痛讓她牙咬着牙。

玉華剛到殿外，侍女就上前來，道：“仙上，夫人難産了。”

“什麽？”玉華慌忙闖入殿內。

殿內一片混亂，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倒了出去。

他走到床邊，拉住了雲錦的手。明明雲錦的手就在床上，可他抓了好幾次才抓住。

雲錦見到玉華來，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她臉色蒼白，額頭還冒着汗。

“夫人她怎麽樣了。”玉華問接生的。

“夫人難産，怕是中了什麽毒引起的。小仙也不知要如何。”

他這些日子都在雲錦身邊，沒有察覺出異樣，看來這毒是不容易被發現的。玉華替雲錦把了脈，他發現事實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怎麽樣了，仙上。”

“她的毒是‘斷腸’。”

在場的人都驚了，怎麽會這樣，斷腸毒久了是要性命的。他們在仙界挺多了這種毒藥，一直覺得是個傳說，還頭一次聽到真的被下了這種毒的。

玉華嘆道：“這個毒能解。”

“那仙上是去準備解藥麽？”

給雲錦接生的并不知道怎麽配解藥。她只能問玉華是不是去配解藥。

玉華讓雲錦放心，他自己走出了殿內。

其實他沒有告訴雲錦，這個斷腸的毒藥他知道，可是解藥他沒有。這麽多年了，這個毒藥一直都以傳聞存在。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

贏億在玉華身側道：“仙上，夫人身中‘斷腸’幫您有什麽辦法救她麽。”

“本君去往生河找紫芝，你在這裏守着，有什麽事，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本君。還有這顆丹藥你拿着，萬一夫人有什麽危險，你給她服下。”玉華将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贏億。

他想來想去，都覺得紫芝所說的後悔是騙人的。沒想到真的有一個事，在這裏等着她。

往生河。這裏是一段幽冥路，仙界無人會來此處。只有犯下過錯，才會被扔到這河水裏。河水對于凡人只是飲下一口，忘卻前塵。可對于神仙，飲下一口這河裏頭的水，便會五髒俱損。

這河水對有修為的神仙是致命的。

泡在裏面會筋骨疼痛潰爛而死。

紫芝在這裏已經關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玉華将她放在河上的一個小木板上。只有河水往上漲的時候，她才會感到痛苦。

對于紫芝來說，這裏永無止境的黑暗，就夠她受的了。

她覺得自己太傻了，為何要為了一個得不到的人，而失去原本的尊嚴。玉華帶她來的第一天起，就告訴她，她會在這裏“享受”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