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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馮濤,宗玉衡就進一步地不樂意了,大力地否認,“誰會喜歡上那種人啊!要長相沒長相,要身材沒身材,要家世沒家世!……”把馮濤貶低得不行,有點越描越黑的樣子。
在他幾近翻臉之前,景海鷗點到為止地說:“好啦,開玩笑的,你別往心裏去,不過我呢,還是有一點建議的——你最好不要愛上那個忠犬哦,有些東西還是需要遠觀的,近了就不好玩了。”之後他以還有約為由,起身告辭。
就剩下宗玉衡和凱文了,凱文支着下巴看着宗玉衡,宗玉衡自顧自喝咖啡,不理他。
凱文剛要輕啓檀口說點什麽,宗玉衡擡手制止說:“如果你要說我和我副總的八卦的話,那麽就不要說了,本少爺現在沒心情聽你們啰嗦。”
凱文嘆氣說:“那麽我就不說你的事,說說我自己的事。我想起年輕那時候的一個追求者……”接下來他講訴了一個關于自己的蕩氣回腸的一段情史——
“我年輕的時候比現在要有魅力多了,”他有點不滿地翻了個白眼,擺弄自己骨節粗大的手指,“很多人喜歡我,追求我。”
宗玉衡沒說話,不過他對此有點表示懷疑,因為凱文的五官輪廓來說既是年輕十幾二十年離絕色什麽的也還是有一定差距的。
“當中有一個男人是最其貌不揚的,不過和我羁絆也是最深。他是我初中的同學,身材高大,不過就是長得麽,有那麽點其貌不揚。開始的時候我們就像朋友一樣,我這個人你也知道的,對朋友就都很好,後來有一天他就對我說喜歡我。矮油!我的這個小心肝喲~被他吓死了!我就明确地說對他只有朋友之誼,沒有那個感覺。他說會等我到我有感覺的時候。我就一直說不要不要,他就一直對我很好什麽的。就這樣過了好多年。然後他對我說,喜歡我太累了,他已經沒辦法堅持下去了,問我會不會給他個機會。我那時候還是有點年輕的,發際線也沒有後退,眼角也還沒有很多細紋,就很不在乎地說讓他去別的地方試試運氣吧,反正我這邊是不行的。結果他就真的走了——”凱文說這話的目光延伸去了遠方,很傷感懷疑的意味。
宗玉衡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不過他不喜歡聽坑,沒有結尾的話可是有點受不了,忍不住動嘴催說,“走了是去哪了?”
凱文嘆了口氣,仍舊遠目說:“嫉妒我的同行雇兇殺我的時候他給我擋了一刀挂了。”
宗玉衡說:“你撒謊!”
凱文嘆氣說:“好吧,其實是他因為別我拒絕傷心去喝酒,結果酒駕從二環橋上翻車摔了下去……”
宗玉衡果斷說:“哪有這樣戲劇性的結局!整個故事根本就是你編的吧!”
凱文迅速瞥了他一眼,說:“好吧,只有結尾的部分我覺得不夠羅曼蒂克不大想說,不過前面的部分都是真的,我發誓。”他舉起手,信誓旦旦。
宗玉衡喝咖啡說:“那麽結局到底是怎樣了?是他強了你還是找人打了你還是如何報複了你?想知道啊。”
凱文還是嘆氣,搖頭,說:“結局是——他娶了一個女人,彎變直了。我們還是朋友,可是他不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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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玉衡有點失望,“呿!怎麽這樣啊,沒意思。”
凱文說:“所以我不想說結局嘛。一點都不唯美。”他抱着肩膀晃了幾晃,有點埋怨命運的樣子,“當時年輕,也不覺得怎樣,總想着前面會碰到自己命定的好男人;不過現在我倒是時常想起他,在他之前在他之後我都再也沒有遇到比他對我更好更真誠的男人了。心裏也不是滋味。如果要我和一個人共度一生的話,那麽最好的人選就是他了。可是人生既沒有後悔藥,我也不能穿越會過去糾正錯誤。”
宗玉衡勸他說:“幹嘛要說的那麽悲觀,再說人生又不僅僅只有愛情和sex,還有別的很多內容,你做造型就做的很好啊,在圈子裏認識那麽多朋友,也不算寂寞。”
“時尚圈比娛樂圈還要亂,不少直的裝彎裝雙,在你手底下過的人雖然多,可是肯拿出一點點真心的卻沒有半個,大家都是玩玩而已或者有利益關系的,不是只要有人摟着可以睡覺就叫不寂寞了。你看過頭一大早看都不看你一眼提上褲子就走的男人的背影麽?那一刻的寂寞才叫人心寒。你剛剛說的話也許是你現在真實的想法,可是再過五年、十年、二十年,還是一個人的話,你能走多遠?撐多久?——我們這種人總歸有老的一天,老了的話怎麽辦呢?不能跟女人組建家庭,也沒有男人肯要,結局大概會很凄涼吧。”
宗玉衡不自在地說:“以後是事情誰說得準。”
凱文說:“宗少,聽哥一句話,當你年輕貌美有錢的時候來找你的人也許并不值什麽,可是你想想,如果你窮了、落魄了、不再漂亮了還肯同你在一起的人是誰呢?”宗玉衡的腦子裏瞬間閃過馮濤那張樸實的臉,他打了個冷戰。
凱文繼續說,“要是你身邊真有這麽一位,差不多的話,你就給他個機會,也好過很久之後後悔。我現在就常常想,如果當年答應了和他在一起會怎麽樣——也許早就分手了,那也就不用惦記了;可是也許就白頭到老了呢,好過現在高不成低不就,一把年紀了還要等愛神哪一件射偏了落在我身上,”一副身世飄零,美人遲暮的口氣,“就連這次來香港也是我花錢請你來作伴,要是以前,想給我花錢出來玩的人一大把一大把的。”
宗玉衡拍桌說:“你有沒有搞錯啊!明明是你上次算計我穿女裝的賠禮之行!”
凱文一只手遮住嘴,笑說:“是是是!總少爺我說錯話了~人家是向你道歉才請你出來玩的哈~”又安撫了幾句,又說,“唉,人生就像橫渡太平洋一樣漫長,一個人一葉舟太寂寞,找個人和你同舟共濟才好。”
兩人歇得差不多就又繼續一路掃貨回酒店去了。
這次對話使宗玉衡心裏起了點波瀾,在之後的幾天裏,總是不經意間想起晚景、想起廣袤無邊的太平洋、想起……呃,馮濤對他的種種照顧,如果馮濤現在跑去和女人結婚的話,自己一定很舍手吧……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突然不自在起來。奇怪,不久前自己還張羅給他介紹女人來着,現在卻已經完全不想看到那個場面了。
在心事重重中他結束了香港之旅,回到了X市,馮濤驅車來接他。
在機場的時候凱文和馮濤打了個照面,笑得花枝亂顫的,“矮油,來接你們宗總啊,想他了麽?”就這麽公然調笑着。
馮濤一愣,又想,這些搞時尚的滿嘴跑火車,自己生活作風亂就唯恐全天下不亂,也不在意,笑笑就過去了。
宗玉衡現在卻有點不敢看他了,在車上也不發一言。
回到家,馮家父母已經回老家去了,家裏秩序井然,纖塵不染。
宗玉衡從滿坑滿谷的購物袋裏拿出一個遞給馮濤說:“這個給你。”
馮濤打開一看,是條領帶,宗玉衡出門很少給他帶禮物的,這可真是有點稀奇。
宗玉衡看着別處,有點別扭地說:“你別誤會了,不是特意給你買的,是商場點數換購來的,沒有我喜歡的,就順便給你拿了一條。”
馮濤笑笑說:“謝謝宗總。”
宗玉衡的臉就有點微微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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