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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穿過林深綠厚的苞米地來到宗玉衡心中的“山水清秀之地”,結果不過是一條黃土溝,裏面的水很樸實地流着。宗玉衡果真大失所望啥的,回來的路上也有點落落寡歡提不起勁來。

黃昏時分,日暮西沉,照在宗玉衡身上,越發照出他的不高興。馮濤心裏也覺得有點可憐了。

回到馮家,院子裏點着兩個一百度的白熾燈大燈泡正明瓦亮地在院子裏點着,下面人頭攢動,熱熱鬧鬧地還在吃飯。

馮母熱情地迎過來噓寒問暖地表示讓他們再吃一頓,宗玉衡是吃不下了,可是馮濤是家中長子,有陪坐末席的職責的。于是就幫忙家人招呼親朋好友,又敬酒啥的。

宗玉衡坐在馮父他們那一桌,乃是貴客席,馮父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唯一表達感情的方式大概就只有通過酒杯,所以就舉桌起了好幾杯,宗玉衡推辭不過一一喝下。

他的酒量其實是很有限的,而且這酒又是老白幹啥的,勁大,沒怎麽吃東西就到胃裏特別容易醉人。馮濤一個不留意走開一陣,再回頭看,宗玉衡就像被灌醉的鸬鹚一樣,已經有點蔫頭耷腦地要鑽到桌子底下了。

馮濤大叫不好,連忙把人給弄屋裏去,嘴裏還埋怨他父親,“他不能喝太多,灌醉了人多不好。”

然而他父親還是樂呵呵的并不以為意,反而說:“你這個宗老板娃不錯,實惠!”

宗玉衡這邊還靠在他身上很應景地嘟囔“我沒醉,我還能喝”啥啥的。

馮濤就安撫他說:“好好,咱回去喝。”給弄回去了。

馮偉在一邊看着陣陣惡寒,這還是他那個長兄如父威嚴有加的大哥嗎?原以為是條鐵骨铮铮的漢子,沒想到居然這麽……好吧,說好聽點就算是俠骨柔情吧。

馮偉沖一邊同是知情者的馮娟擠眉弄眼努努嘴,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樣子。

馮娟白了他一眼,說:“你少得瑟了。”

這一幕被馮母看見了,嗔怪說:“老三你幹啥叽咕你哥?”

馮偉連忙擺手,擡腿就走說:“沒啥啥事沒有,我就是閑的……那邊還有事,我去看看。”

馮娟也悄悄地走開了。馮母轉身就忙別的去了,把這茬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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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玉衡獨自一人和衣躺在炕上,身上蓋着的薄被被他幾下翻身掀到一旁,他心裏好似明白好似迷糊,模糊了時間,也不去想自己身在何處,隐隐約約地他有點不安,為什麽是自己一個人呢?為什麽會感到孤單和不安呢?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等什麽人。

月上柳梢,吃到酣暢淋漓杯盤狼藉,電燈下晃動的人頭漸漸稀疏,只有飛蟲跳着眼花缭亂的舞蹈。

最後一桌本家親戚婦人在收拾完碗碟之後圍坐在燈下吃折羅,說說笑笑。

然後這餐飯也用畢,桌椅被收起,電燈也被熄滅,衆人散去各自回到該去地方休息,約定明日一早便起床迎親。

馮濤也完成了作為這一家長子的任務,到竈臺前燒水,準備洗漱。

馮家今日來了許多親戚,正房兩間卧室都住滿了男女親眷,正主馮偉反倒沒了住處。馮母就自作主張地安排,“三兒你去偏房和你哥他們擠一個晚上好了。”

馮偉吓得連連擺手,“我不去!我不能去!”

馮母嗔怪說:“為啥不能去?!一個是你親大哥,另一個也不是外人,是你哥最好的朋友,咱去城裏還住過他家,一個坑頭住一住咋了?人家宗總不是那麽矯情的人。”

馮偉咋舌,搖頭說:“矯不矯情我不知道……要不你問我哥讓不讓我跟他們擠一個炕吧。”

馮濤在廚房忙着弄冷熱水,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反正沒搭話。

馮母罵馮偉說:“怪頭怪腦的!不知道在弄啥!不用問你哥我就知道肯定沒問題,讓你睡你就去睡!反正我可跟你說娟兒那屋都是女的,我和你爹那屋也都擠滿了,你今晚不去你哥那屋就去睡糧倉好了。”

馮偉跳起來就往外走,嘴裏說:“不用你給我安排,我自己去找地方睡,反正我不跟他們擠。”

馮母生氣地追問:“死崽子你去哪?!——你明天早點給我回來!還要接親去!”

馮濤端着盆水路過她回屋,馮母拉住他說:“在外面洗洗得了,你還要擦身咋的?”

馮濤說:“不是。是給宗總用的。”

馮母就不好攔着了,想着人家是錦衣玉食長大的高幹子弟啥的,想必是每天都要洗洗才睡的,又想起剛剛馮偉那不聽話的樣子,跟大兒子抱怨說:“我剛才讓三兒跟你們睡一個炕,他也不聽,明天就要結婚了,今晚跑別人家睡去了。越大越不聽話!”

馮濤就說:“沒事,也許他就是想在結婚之前和朋友唠唠嗑啥的。”

馮母就嘆口氣,轉身繼續幹那點未完的收尾工作,自己絮叨幾句。

馮濤回到他那小屋,看宗玉衡躺在那裏,也不好叫醒他,就用手絞了毛巾給他擦擦手臉,又用剛剛燒的熱水沏了點酽茶現在也晾得差不多了,喂他喝下去點,剩下的放在窗臺上。

然後又把被褥寝具鋪好——他之前特意跟家裏人說要準備洗幹淨的被褥待客,怕宗玉衡嫌惡。被子還散發着肥皂和陽光混合的味道,也很蓬松,宗玉衡被剝得差不多然後囫囵個地塞進被子裏。

等到給他料理完了,馮濤才自己匆匆洗洗脫衣服上炕,鑽進另一個被窩,想着終于這紛繁蕪雜的一天算是過去了……明天他弟弟就要娶媳婦了,此刻他帶着宗玉衡睡在老家的炕上,想着還真覺得有點奇妙……嘭,是正房的門關上的聲音,院子裏靜悄悄的,看來他媽也收拾完回去睡了……他腦子裏在進行睡前的淨化,想着想着也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睡過去了,一睜眼又是另一天。

然而在徹底睡過去之前,身邊突然有了點動靜,宗玉衡的腦袋不知道啥時候靠了過來枕到了他的枕頭上。

馮濤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含含混混地問:“怎麽了?醒了麽?難受?”

宗玉衡就無聲地蹭了蹭腦袋,蹭得更近了些,不知道咋拱的居然拱進馮濤的被窩裏了,靠在他身上,熱乎乎的。

馮濤就更加清醒了,“你這是……”

宗玉衡更加明顯地暗示了下——他把馮濤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這樣做的時候他也是閉着眼睛,一臉無辜的樣子,可是動作卻比平時要大膽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醉中。雖然宗玉衡現在比一年前對那件事的接受度已經高了許多,床笫間也時有得趣,反應頗號,可是馮濤想不到他居然會做出近似于主動求歡的事情來。若是在平日,這也談不上什麽好事歹事,左右做那事也挺舒服,可是在自己的老家,父母的房子裏,自己從小生長大的地方做這種又為人倫的下作事,還是讓馮濤大大地為難了。

他僵硬了下身體,然後慢慢地來回撫摸着宗玉衡敏感的腰側,安慰他地說:“咱們今晚好好地休息吧,那屋裏都是人,肯定還沒都睡下呢。”推辭的意味很明顯了。

宗玉衡睜開眼睛看他,馮濤一時心慌,怕他發脾氣鬧起來就不好看了,連忙解釋說:“我不是不想……是不方便。”豈止不方便,要是讓人發現他倆在這裏颠鸾倒鳳的,他也就不用活着走出村子了,他爹随手抓過什麽就能打斷他的腿啥的。

宗玉衡看了看他,然後就毅然決然地從這個被窩滾出去,滾進自己的被窩去了,背對着馮濤。

馮濤回想今天在這裏的遭遇實在讓宗玉衡失望了,既沒有田園風光又鑽了苞米地啥也沒幹,現在連滾個熱炕頭的那點小願望也被拒絕了,真是讓他這個東道主有點過意不去了,于是又只得湊過去好言勸慰……結果勸着勸着就超出馮濤的預期了。

倆人唇舌交纏起來,馮濤一邊耳朵豎起來聽着院子裏的動靜,就怕被人撞破奸情啥的;另一方面他卻無比地興奮起來——這難道就是傳說中偷情的快感?

一路勾勾搭搭下來,欲望滾雪球一樣積累,理智什麽的越來越薄弱,真是要了命了,在自己家炕頭做下這等醜事,然而馮濤知道自己是停不下了,宗玉衡也沒有讓他停的意思。

可是馮濤仍舊天良未泯,并不打算做個通透,再說也沒戴必要的東西回來,硬做不利于健康,于是就開始磨磨蹭蹭地磨槍。

馮濤之前這個時候并不急躁,也不癫狂,順其自然水到渠成的溫吞悠閑。可是他今天也不知道怎麽的了,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了,粗喘着大力操弄着同蓋在一個被窩下的另一具身體,看着對方的頭顱枕在老家有點破舊的枕巾上前後晃動的樣子更加讓他血脈贲張啥的。第一次很快就S了,然後他意猶未盡地不下來,親了會嘴之後摸到對方的後面,滑不溜丢的,似乎也很動情。都這樣了,他也不必再客氣,很快就再次晃動起身體來……

這一夜說不盡的被翻紅浪浪裏白條啥的。

第二天馮偉的婚禮熱鬧而隆重地舉行了,馮濤以工作為由只逗留到下午就開車離開返程了,他實際上是沒有信心能和宗玉衡在一個炕上而井水不犯河水了,而那事在家裏做又太冒險。

回程的路上宗玉衡在後面眯了一小覺之後醒了,揉揉眼睛看會車窗外兩旁單調的風景,突然笑說:“在你父母的家裏做讓你特別有感覺麽?”

馮濤的脖子都臊紅了,他知道宗玉衡是在說自己昨晚的表現,現在想想也很費解加不好意思,一向引為傲的自制力不曉得哪去了,任憑自己被野獸本能支配。

他只能打哈哈說:“內個啊,呵呵,其實我本來就很厲害的——呃,你覺得我們家怎麽樣?”趕緊轉移話題。

宗玉衡聳聳肩,“你家裏的居住條件好像不怎麽好嘛,連個沖水馬桶都沒有。”他早上遠遠地看了旱廁一眼就再也沒有走近的勇氣,然後就靠毅力啥的一直忍着,後來在出村之後到最近的高速服務區,他才去了下衛生間,不過表示那裏的條件也很差就是了。

馮濤說:“我父母住了大半輩子也都習慣了,暫時就那樣了。”

宗玉衡說:“我們出錢給你父母蓋房子吧。”

馮濤吓了一跳,說:“不過其實并不是只是因為習慣的問題,我們兄弟姐妹三個都在外地工作上學,将來父母可能就跟我們走了,所以也不想花很多錢來弄房子。”

宗玉衡表示不能認同,“可是就算只是暫時住一陣子,那樣也太可憐了。我們也不要拿很多錢了,至少出個五萬塊讓他們修個像樣的洗手間吧。老人家一輩子了也不容易。”

馮濤笑了,“你要給我們家修個五星級的廁所嗎?五萬塊差不多夠蓋間房了——不管怎麽說你能這樣說我就很高興了,謝謝你這麽替我父母着想。”他想,宗玉衡畢竟還是有點敬老的心的,這真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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