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四】

天下樓。

天字房。

“無憂，這樓下來了一幫素女派的弟子，好像不見你，他們是不會死心的。”

“這天底下也有你紅姑姑怕的門派？”

“我是不怕他們的，不過打開門做生意，也不好太絕情。”

“我今日不惹麻煩，我見。”

紅辣椒聽了無憂這話拿手帕捂嘴偷笑，說：“姑娘要是不惹禍，天下就沒有惹禍的人了。”

無憂沒有反駁，只是推開門，走了出去。同她一起走到二樓長廊上迎客的還有六位天下樓的頭牌姑娘。從左到右，分別為梅花、牡丹、桃花、吉梗、茉莉、木槿……還有其他七七八八的看熱鬧，排不上門號的姑娘都站在二樓階梯上。姑娘們的花名也是用心取的，名對應人的個性，梅花性子寒，牡丹熱情、桃花開朗、吉梗優雅、茉莉清新、木槿溫柔。除性子外，他們的美貌也是數一數二的。

只不過這群人中有一位姑娘有點煞風景，只她一個穿了樸素的淡藍衣衫，沒有紅妝，一雙劍眉，英氣逼人，眼睛不大，但透着一股子蒼涼。她的臉……有種說出來的味道，既算不上小家碧玉又算不上溫婉大方，貌美如花這個詞怕是永遠和她沒有幹系，但瞧着也不難看。只能說天下那麽大，江南尤其出美女，她姿容勉強也只能算中上。但她卻是天下樓的頭牌。

“江柳絮。”白衣男子在看見她的那刻，不自覺的喊她的名字。

然而二樓上的美女面面相觑，誰也沒有應這個名字。

“江柳絮，江柳絮，江柳絮。”白衣男子連喊她三次，就連在場好熱鬧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花乞丐沖着二樓上的無憂道：“有誰認識這塊白布頭的快應他一聲啊，我都被這塊白布叫煩了。”

但在場震驚的不止有千愁，還有素心和竹簡，他們沒有想到要來江南天下樓尋的無憂大師居然是她。

無憂什麽也不說，只匆匆回了天字房。

十年，她已經十年沒有見過他了。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最容易改變的是一個人的相貌……但奇怪的是，當她再一次見他的那刻，她居然沒有陌生感，一眼就看到了他。然而令她好笑的是，他也一眼認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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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門，走進她的屋裏，她當做沒有在乎，不開口。

“你現在還惹禍嗎？”千愁問。

她回：“我為什麽要惹禍，我從不惹禍。”

千愁笑，說：“既然你不惹禍，為什麽騙我你叫惹禍精？”

無憂問：“你來路上騎馬有沒有颠簸？”

千愁回：“沒有。”

無憂又問：“那你最近有沒有和人比過武？”

千愁道：“我已十年未出谷，哪裏尋人比武。”

千愁覺得奇怪，轉而問無憂，說：“你問我這個做什麽？”

無憂道：“這位公子，你一會兒在樓下大喊一位江姑娘的閨名，一會兒把我認成什麽惹禍精，我在确定你的腦袋有沒有被馬車颠過，被人打過，神智是不是清醒。”

千愁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居然還笑着看着無憂。

千愁心想：她還是和以前一樣。

“砰”一聲，門外沖進來一個青蓮色服飾的女子，她見了無憂就大喊：“是不是因為我們之前的過節，你就不見我。”

“師妹，師妹，你別這樣……”。

“別攔着我，當年，當年的事情……”。

千愁見素心蓬頭垢面的沖進來，又見竹簡也沖了進來，心裏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事，他雖然也想知道是什麽事，可他還是看了無憂一眼就走了出去。

無憂關上門，看着素心，道：“二位，找我有什麽事？”

無憂剛開口，素心卻沒有剛才沖進屋的嚣張，突然跪下，抱住無憂的腿，大哭起來：“師妹，師妹，當年你被逐出師門，是我的錯，可你不能因此，因此……報複我啊，你不能不幫我找我兒子……”。

無憂聽了這話就知道素心和竹簡來天下樓是為了什麽。沒想到她離開素女崖七年，當年的大師兄和二師姐居然成婚生子了。可見世事多變。

無憂說：“我七年前已經被逐出素女派，所以也不在是你們的師妹。請你不要胡亂和我攀關系。”

素心聽了，眼睛裏的淚凝結住了，她紅着眼，冷眼道：“你就如此狠心，好歹我們同門過二年，我失了兒子，千裏迢迢下山來尋你幫忙，你卻如此落井下石。”

無憂笑，看着素心道：“最沒資格和我說落井下石四個字就是你了吧。當年的事情我不想計較，我也不針對你，你下去随便找個人來問，在這裏，有誰來找我辦的不是急事不是生死攸關性命事？可我這裏也有規矩。每年八月十五月圓夜把各自的麻煩事寫在紙上，在準備好五百裏黃金，我只挑出三件事來辦。今年的我挑好了，若你要找我辦事，請你明年來早。”

“江柳絮，我和你拼了……”。就在這時，素心大嚷着，雙手伸向無憂的脖子，幸好竹簡就在身後一掌劈過去。素心暈了過去，無憂要走，卻被竹簡叫住了。

竹簡開口道：“江姑娘……”。

“請喊我無憂。”

“為什麽你要改名？還要流落在這種地方？是不是當年……。”

“這是我的自由，我想與竹大俠無關。”

竹簡是聰明人，他見無憂不想談這件事，也沒有細問，只是說：“犬子，竹钰，今年五歲，莫名消失在素女崖已有七日，門派上下已經把素女崖上下翻遍，都沒有尋到犬子蹤影。我和素心只有一兒，你應了解她心情，還望你不要同她計較。”

無憂道：“我不會放在心上，竹大俠。我請你還是早日回去再尋他法找兒子吧，我幫不了你。”

“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

無憂說：“我……我想問竹大俠個問題，不知可否？”

“你問。”

“跟你們同來的那位白衣男子，為何上素女崖？”

竹簡聽了這話，笑而不語，倒是看着無憂。

竹簡倒了杯茶，道：“他來素女崖尋一故人，可惜故人七年前已經離去。他又聽聞一念大師說江南天下樓有位無憂大師，沒有辦不成的事情，就同我們一道來求大師辦事。不過我看他不用再尋故人了，反正故人就在眼前。無憂姑娘，你說我講得有沒有道理？”

無憂不語。

竹簡道：“既然姑娘定下了規矩，我們又錯過了，也不能勉強你，在下告退。”

“等一下。”

“無憂姑娘還有話說？”

“我可以破例幫你們。”

“不知無憂姑娘有什麽條件？”

“不要告訴他我是江柳絮。”

“雖然我不知姑娘為何不說，不過既然你不願，我們自然不會說。”

竹簡說完便抱着素心離開天下樓。

“姑娘，你在想些什麽，怎麽能答應他。”玉蓮拿着鬥篷來接無憂回無憂閣卻撞上竹簡，聽見無憂答應他的話。

“先不說你今日破例，明日又有多少人拿着這事來找你，就說百草大夫已經在來天下樓的路上了，難不成你要讓他撲個空？”

玉蓮見無憂不說話，又開口道：“你忘了百草大夫怎麽說的，你這病需要休養，一年辦三件事你這身子也總犯病，不要又說添一件了。再說當年那女人怎麽把你趕出素女崖的事情，你忘了嗎？你這病，我看她也脫不了幹系，你何必幫她，她這是自作自受。”

無憂道：“畢竟也是條人命，何況她兒子還才五歲。”

玉蓮道：“你的命就不是人命麽就她兒子的命是人命，不行，我絕不同意姑娘你擅自離開無憂閣。”

無憂笑，對玉蓮說：“反正我這病活着也是等死，你又何苦呢。”

玉蓮回：“我看姑娘是為了那個什麽叫千愁吧。姑娘明明認得他，為何裝作不認得呢？還要竹公子幫你保密。”

無憂道：“因為當年就是他脫掉我衣服，非要看我是男是女的色鬼，我怕他認出我來，又要對我糾纏不休。”

玉蓮見無憂一本正經的樣子，要不是她早上過無憂幾千次的檔，她早就相信她了。她見無憂如此，說：“姑娘又騙我，我才不信你。”

無憂笑了，蒼白的臉上微帶着紅暈，她道：“我說真得你又不信了。”

玉蓮只說：“求求你了，我的祖宗，披上這袍子同我回去吧。”

無憂只穿上衣袍，回玉蓮：“好好好，我這就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