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十九】

無憂再次醒來的時候已在無憂閣,她的病越來越重,總是昏睡幾日也不醒,玉蓮派人去百草堂去找百草大夫卻沒有消息。

“姑娘,姑娘,醒了……”。紅辣椒大喊着無憂的名字跑了出去。

玉蓮得到這個消息急忙放下手中的藥罐跑了過去。

“姑娘,你感覺怎樣?”

無憂只愁眉不展的望着玉蓮,半響才開口回:“我感覺,我餓了。”

玉蓮聽了這話氣急敗壞道:“你又吓唬我。你可知你這次又昏睡了幾日?”

無憂搖頭,只問玉蓮,說:“星月宮的事情……”。

她的話未完對方就猜測出了她的心思,立馬回無憂,說:“姑娘,你放心吧,都處理好了。星月宮的事情由門派中人操辦,再說白眉道人,花乞丐,千愁都在哪裏,你無須擔憂……”。

“那段天恒的屍身你們不會送回京了吧?”

“我做事何曾那樣沒有章法,你放心吧,我和鐵刃選了地方葬好他了,絕不會向京中露出一點消息。”

無憂不言語,仿佛她睡了一覺那星月宮的事情只是一場夢而已。林霜華沒有消亡,段天恒沒有背叛,她的身體也還能維持住。

天漸冷,白日變得短起來。她一人站在黑夜中,冷風吹着,玉蓮正端着藥進屋,看見這一幕拿着袍子走到無憂身邊。

玉蓮将衣服披在無憂身上,道:“姑娘入夜涼,快進屋吧。”

“怎麽不見鐵刃來?”

玉蓮聽了此話,回:“姑娘之前天天說他來這裏煩死人了,這回倒是想了。你若想他,我明早就叫他來。”

玉蓮這話一出,就聽見屋外有男子的咳嗽聲,鐵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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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你怎麽不識趣來了?”玉蓮見鐵刃進屋嘲笑他。

男人摸着腦袋回:“我聽說無憂醒了,過來看看。”

無憂如常挖苦他:“過來看看,看什麽,看我不成,我有什麽好看的?”

“姑娘這病剛好些就這樣伶牙俐齒,你可收斂些吧。”玉蓮上前叫鐵刃坐下又為他奉茶。從屋裏出來時,手上又拿着一件大紅色的袍子,嶄新的,遞給鐵刃叫他自己披上。

無憂見狀,道:“喲,好漂亮的袍子,怎麽不給我做一件?”

玉蓮見無憂如此說,回:“今後你想要多少件也給你做的,何必在人家面前說。”

玉蓮将藥拿出屋讓無憂趁熱喝下,見無憂喝藥時,又說:“這些年我也只給他做過這麽件袍子,又不知給姑娘做了多少苦活了,姑娘倒覺得我偏心別人了。”

無憂喝幹藥後大笑,道:“喲,鐵刃你瞧瞧,我什麽話都沒說呢,她便把我說的沒臉沒皮了。你不偏心也罷,你偏心也罷了,都是該的。嫁夫從夫……”。

“去去去,休要胡說。”玉蓮上前奪走無憂手中的藥碗,卻見無憂忽然咳嗽起來。

玉蓮急忙上前拍她,怕她喝藥嗆着了。不過無憂倒是沒咳多久就好了,她擡頭看向玉蓮,說:“我是不是有恩與你?”

玉蓮不知無憂玩什麽把戲,勉強點頭。

無憂又問:“那你是不是會竭盡全力救我的命?”

玉蓮聽此話,回:“姑娘問的什麽話,我自然盡全力醫你的病,難不成還有假不成。”

無憂聽了連連點頭,說:“那就好。現下我有個法子可保我的命,可這法子需要你配合,你願不願意答應。”

“我自然願意答應的。姑娘要我怎麽做?去哪裏尋什麽人?還是去尋絕世的藥材?”

無憂連連搖頭,只笑了看着鐵刃,說了句:“你什麽都不用幹。”

“那你要我怎麽幫你?”

“我病成這樣應當沖沖喜,你啊做好你的新娘便是幫我了。”

玉蓮是聰明人一下懂了無憂的弦外音,臉上布滿紅暈,話也不說半句。

無憂還在哪裏煽風點火,道:“鐵刃你可聽見玉蓮剛才說的話了,她同意幫我沖喜,你同意嗎?”

鐵刃礙于曾和無憂定親不好開口。

無憂懂他的心思,再開口問:“怎麽,你是不願意救我了?你不願救我,那我找其他男人當新郎來替我沖喜罷了。我瞧天天來天下樓找我的那個江南絲綢老板就很好,家裏富甲一方不說,長得也不錯,玉蓮你說可好?”

鐵刃聽了這話急了,立馬回:“那人有什麽好,天天尋花問柳,家裏那麽多小妾還要續娶,前些日子才剛娶過一個呢。”

“那也沒有法子呀,誰叫心蘭上莊少主看不上我們家玉蓮呢。”

“我怎會瞧不上她。”

“那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咯?我聽着怎麽那麽勉強,好似是我逼你似得,這婚姻大事最好兩廂情願,我雖想要找人沖喜活命,可不至于苦了我家玉蓮。”

“我自然願娶她。你……你不要在她面前胡言亂語。”

無憂笑,說:“哦,現在怪我胡言亂語了。好好好,都是我礙着你們了,我這便走,你們自己說。”

無憂說着自己走進了屋,她的窗臺上永遠放着一盆不會綻放的植物,那是她從空靈谷帶回來的種子。她知道它永遠不會開花,冬天漸漸近了,它好不容易冒出的綠芽也慢慢縮了回去,一切都沒有了生機。

她從上往院子離開看,一個身穿紅色袍子的男子摟着一個綠衣女子,他懷裏的女子滿臉笑容。

樓上望着他們的女子也笑了,只是她很快擡頭,看向那黑夜,天上什麽都也沒有,連月也沒有。她抱着那盆枯萎的植物,手心冰涼,腦海中浮現兒時在青海堂的日子。

父親總是一大早起來練拳,那時她母親未亡,總比她父親起的更早備些吃的。其實這事讓丫鬟做也行,可她總是每日親力親為。

兒時的無憂總是看到,她的母親在她父親練拳的時候偷偷依在柱子旁邊偷看他練武的場景,就像一個剛剛陷入初戀的女孩對一個少年的向往,她的眼神總是充滿着崇拜和愛戀。

而他的父親雖不喜言笑但她的母親則是例外。

他總是沖她笑,摟着她的腰,用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龐,意外的寵溺的問她:“今天做了好吃的?”或者責備的說:“那麽冷的天怎麽還在這裏等我,凍壞了吧?”

他總是待她極好的,她亦如此。

無憂常常幻想,她母親沒有死,她和父親會是怎樣一番樣子,她想,斷不會是今日這副模樣的。

事實總是難料的,他父親昔日寵溺的話語最終對另外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說。無憂不認為人必定要從一而終,何況她母親死了,也不該讓一個男人大好的年華就此獨自守下去。可那是她的母親,她無法用理智去衡量接受這一切,他父親續娶,她即使勉強同意,也斷然不能鼓掌拍手喜笑顏開吧。

她總覺得這續娶續嫁是一件蠻好笑的事情?不是說這事本身好笑。問題在于,一般男子死了老婆,續娶的比例會是百分之九九,而女子若死了丈夫大部分會選擇孤獨而終。為什麽會這樣呢?無憂最後得出,也許女人天生比男人癡情。後來她又想,也許只不過是現今制度如此,令女子不好有其他選擇罷了?或許幾百年後,幾千年後會有變化。

她不知道這樣想對還是錯,因為那年,她太年幼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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