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四十】

無憂閣挂滿了紅色綢緞,就連天下樓也挂上了紅燈籠,并數日不營業。

無憂替女子梳妝打扮,她望着鏡子中的女子,囑咐道:“今日之後你就是心蘭上莊的人了,我知道你與我親厚,可我畢竟住在天下樓別院中,這裏是江南最大的煙花地,你今後要少來,以免讓夫家人說閑話。”

玉蓮聽了這話正紅眼,欲哭,無憂連忙說:“你別哭,哭了妝可要重化,錯過吉時,我可不管。”

玉蓮聽了這話便破涕為笑了,她忽然對着身後的女子,說:“今日成婚本該是你的。”

無憂聽了,反駁道:“你知道那永遠不可能,因為我心裏沒有鐵刃。”

玉蓮調皮的問:“你心裏沒有他,那你心裏有誰?”

無憂道:“我心裏有你啊。”

玉蓮氣急敗壞的說:“少拿我來充數,你心裏有誰你自己知道,人待你好,你待人忽冷忽熱,人說喜歡你,你便趕人走。做事不要過頭了,難保他真不被你氣走了,看你以後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我不是還有你麽。真準備嫁了人就不再回來看我了,當真是白眼狼,白對你好了。”

“你知道便好,古語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潑出去的水能回來麽,你還是別想靠着我,人再來找你,你就好言幾句吧,別再趕走他了。”

無憂好似聽進了玉蓮的話,點頭,回:“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出去吧,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無憂送玉蓮坐上花轎,她望着花橋遠去,一切在她計劃中進行着,她卻不覺得歡喜。

迎親隊伍前面吹着唢吶打着鼓好不熱鬧,轎中女子的頭蓋也随着轎子搖晃來回晃動着,待他們一行人走過一個偏僻處,一個紅衣男子忽然出現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只看來者是誰?說出來莫要吓大家一跳,那便是空靈谷的白衣男子——解千愁。

他為何在此?為何攔住花轎?難不成我們都錯了,他心中之人并不是無憂而是玉蓮?

只見他手中拿着長劍,一身酒氣,轎前的樂曲師無人敢攔住他,他沖到轎前,撩起紅色的門簾伸手掀開那女子頭上的紅蓋頭,一雙寒冷的眼睛冰冷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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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拉住她的手想要帶女子走,女子跟着走了幾步停下甩開了男子。

男子只是上前一把抱住女子,他道:“今日我喝了酒,也吃了肉。”

女子聽了這話,只冷語說:“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男子回:“我破了戒,今後不再守着門規,我們可以成親了,阿憂。同我一起回空靈谷,好不好?”

女子的眼紅了,而她的言語卻依舊那麽冷。她的臉靠在他的肩膀上,男人的擁抱那樣的熱。

她卻只能回他:“今日我大婚,你若高興就同我一起去心蘭山莊喝杯喜酒。”

他一直挂在腰間的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劍,可以殺人的劍。他握緊那把劍,只要他想,他可以随時殺了這些迎親的人把女子帶走,可是他不能,他的心叫他不能做出這樣的事。

“我不能在久留了,鐵刃還在等我。”她推開他,轉身就走,頭也不回的坐進花轎中,紅衣男子的淚落在劍上。他可以奪走她,可以殺掉她的新郎,可以血洗她的婚禮……他可以做一切去得到她,可是最終還是選擇讓她離開。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他,她愛另外一個男人,要與他成婚。

轎夫将無憂送到心蘭山莊,裏面已經熱鬧非凡。

無憂從花轎中走出來,轎夫多嘴問她:“姑娘,剛才那人是……?”

“不該你問的事情不要多問,不該你說的事情不要多說,你們在江湖混飯吃,比我懂這個道理。”紅色嫁衣的女子說着從錢袋裏面掏出一錠銀子,那轎夫立馬接了過去,不在問東問西,合力把轎子又擡回去。

無憂站在心蘭山莊門口,她沒有進去,裏面傳來笑聲,鬧聲,鐵刃的說話聲,玉蓮現在定是坐在新娘房裏,心裏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無憂偶爾會想,自己成親那夜的模樣,她想自己不必有很漂亮的妝容,不必有很豪華的衣裳,她只想穿上紅色的嫁衣同心愛之人喝一杯交杯酒,許下白頭的誓言。可哪怕這樣的願望,對于她來說,也是極其奢侈的想法。

她又騙了千愁,用鐵刃和玉蓮的婚訊欺騙了千愁。他以為是她要嫁給鐵刃,可事實上卻是玉蓮。她賭他永遠不會再去心蘭山莊,她賭他不會去打擾她的生活,她賭他會放她走……她賭的全都實現了,可她卻不快樂。

她扶着牆壁,咳嗽着,身體顫抖着,“嘭”她的嘴裏噴出一灘鮮血與她的嫁衣融合在一起。無憂就這樣扶着牆走,跌跌撞撞,不走走向哪裏去。

她只知道,她不會再回天下樓,不會再見玉蓮,不會再見鐵刃,更加不會再見千愁。

她要死了,只能一個人死,孤獨的死去,不拖累任何愛她的人。

但她清楚的知道,她現在不能死,因為她還有有事要做?可是病痛陣陣襲來讓她記不清要做的到底是什麽事?她不管不顧,躺在地上,她想等她醒來,也許會記起一切。

3個月後。

心蘭山莊。

鐵刃歸來,玉蓮出門迎接。

鐵刃見了女子,便道:“你身體這樣還出來做什麽,要是什麽閃失怎麽辦。”這話好似在責怪,實則為寵溺。

那女子腹部微微挺起,依舊穿着綠衣,男子上前扶着她往屋裏走。

女子看着滿院的紅梅,說:“也不知我家姑娘怎麽樣了?”

鐵刃道:“她不是留了信和你說去空靈谷找千愁了麽,你無須擔心她的。”

“可成親那天就沒有見到她的身影,不過她去了空靈谷有千愁照顧,那我也放心了。”

“是,你放心吧。”

“待明年夏天孩子出生擺酒,一定要叫千愁和她來。”

“恩,那是自然的。”

“你說我找她當孩子的幹娘好不好?”

“你倒是不怕她教壞孩子?”

玉蓮笑,說:“她是嘴壞,但絕不會教壞孩子的。”

“我知道。”鐵刃說着,看了玉蓮一眼,說:“我是怕我們生了個女兒學了她的性子,這輩子怕是沒人敢娶了。”

玉蓮聽了這話,露出笑容,她握着男子的手,回:“你這話也像是我家姑娘會說的。”

“我叫她當我孩子幹娘,她定要像你剛才那樣和我說。不過沒事,她最終還是會答應的。”

鐵刃好奇的問:“你那麽有把握?”

玉蓮把頭靠在男子肩膀上,回:“因為她是天下樓的無憂啊。別人叫她幫忙,她總是要答應的。”

鐵刃伸手扶着女子的頭,回:“是啊,她總是不會拒絕別人的。”

他們兩個誰也不說她的病,誰也不提及她能不能活過這個寒冬?仿佛這樣期盼未來,她就真得能活蹦亂跳的站在他們的面前,抱着他們的孩子,露出那沒心沒肺的笑容;她就會沒臉沒皮的對他們說,這孩子長得可漂亮,那是因為像我;她就會人如其名,一生無憂也無慮。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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