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萱草無憂
如果思念能回收眼淚,時間能不能治愈從前。
——張宇《心術》
要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上了一下午手術後,孫擇良依舊精神頭十足,陸蒙恩說他是打了雞血。
孫擇良并不理會陸蒙恩那個吊兒郎當的半吊子,他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徑直來到溫尚陳的辦公室。
“交接完了?”溫尚陳坐在辦公椅上敲鍵盤,頭也不擡的問。
“嗯。”孫擇良把手裏的文件打開并伸到老大手邊,“等你簽字。”
“呵。”溫尚陳向來好說話,他極快的浏覽了文件,并在最後一張上簽下自己的名字,“不忙的話我這兒有個病歷你看一看,在右邊櫃子的最後一格。”
孫擇良取出病歷坐到一旁安靜地看起來,片刻,牆上的機械鐘叮咚響了一聲,他擡眼,五點半,下班了。
想到這兒,孫擇良再看一眼時間,嘴角忍不住的上揚。
“嘿呦,這結了婚的人就是不一樣哈。”溫尚陳一手将紙質病歷翻頁,一手搭在鍵盤上,打趣着說:“什麽時候撒請帖?我這兒急着包紅包啊。”
“快了。”孫擇良的眼睛下意識地往溫尚陳手裏的病歷上瞥。
溫尚陳溫和一笑沒再說話,孫擇良結婚的事同事裏只有他知道,陸蒙恩現在還時不時嚷嚷着要把妹妹嫁給三兒,自己這般打趣無非就是探探口風,看來以後自己只能當作不知道啊。
大概過了兩三分鐘,孫擇良快将手裏的這套病歷理清楚時,溫尚陳的辦公室門被陸蒙恩推開。
“閨女給你接回來了啊。”陸蒙恩手裏拎着溫可的書包,吊兒郎當的晃悠進來,“今兒怪了,可可的校車竟然在醫院門口把孩子放下來的。”
溫尚陳沒出聲,只擡頭看了一眼女兒。
“孫叔叔好!”随在陸蒙恩身後的小可愛包一進來就甜甜地和孫擇良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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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孫擇良招呼溫可過來并将她抱起來放到膝頭。
他伸手從白袍口袋裏摸出一顆棒棒糖,撕開包裝後遞給溫可。
“謝謝孫叔叔!”溫可接過棒棒糖,笑的眉眼彎彎。
陸蒙恩是十分驚訝的,他伸手在孫擇良的白袍口袋上摸來摸去,“你怎麽會有棒棒糖!還有沒?趕緊的繳糖不殺啊!”
“陸爸爸。”溫可大大地吮兩口糖,然後把糖伸到陸蒙恩手邊,“給你吃糖。”
溫可不知道她爸爸為什麽會哈哈地笑,連孫叔叔也笑的露出牙齒。
“還是我寶貝幹閨女好!”陸蒙恩把溫可從孫擇良膝頭抱起來,“走啊,吃飯去。”
“先回去了。”孫擇良起身把病歷放回櫃子,對溫尚陳說:“我回頭整理一下給你發郵箱。”
“就走了?”陸蒙恩不解地看看溫可再看看溫尚陳。
回應他的,是那父女倆相似度達百分之八十的無辜眼神。
“姑姑還沒來。”溫可嘴裏塞着棒棒糖,認真地安慰她陸爸爸。
孫擇良回到盛世易居時,小玉正在廚房裏忙活。
“哥哥你回來喽。”小玉從廚房裏走出來,“你今天回來嘞好早哦。”
“嗯。”孫擇良換拖鞋進來,習慣性地把公文包靠在單人沙發裏。
小玉看孫擇良的包,問:“哥哥你髒衣服帶回來沒得?”
“在包裏……姐姐呢?”孫擇良把襯衣袖子挽起來,給自己倒水喝。
小玉熟稔地從擇良的包裏往外拿髒衣服,說:“姐姐在睡覺,要我喊姐姐起嗎?”
“睡覺?”孫擇良的雙眉微微一挑,這幾天他每次回來她都在睡覺。
小玉點頭,“姐姐今天下午去小區嘞健身房轉了轉,才去卧室一個多小時。”
“哦。”孫擇良放下水杯,邊說邊朝二樓走去,“明天不要讓她一直睡。”
小玉笑容明朗地點頭,口音也帶着歡快, “曉得喽,哥哥。”
孫擇良踏進主卧是十五分鐘之後,他簡單的沖澡換了衣服,他怕從醫院帶回來什麽髒東西傳給小東西她媽。
卧室裏的窗簾拉的嚴實,他在床沿坐下伸手捏她的臉, “阿呆,醒醒。”
“……嗯……”睡得昏沉的人哼哼唧唧地扭動着想掙開他,“就起……五分鐘……”
信她的話才怪。
“……起來吃飯。”男人将情緒小心地隐藏,冷硬地推了推邱萱的肩膀。
“……你回來啦!”邱萱感受到他冷硬的氣場清醒過來後,極快地撲騰着坐起來,下意識地把薄被攏到胸前。
她驚慌的神色刺痛了孫擇良,男人眸光微沉,點點頭,起身離開。
周六,孫擇良帶邱萱回大院。
邱萱帶了許多禮物,送老人的,給孩子的,桂香阿姨和小玉也都有份。
孫擇良的父親是軍人,同邱萱打招呼後就跟着孫老司令去了書房,孫擇良的母親好像身體不舒服,說了幾句話後就被孫老夫人催着回了卧房休息。
家裏氣氛之溫和如常,仿佛邱萱早已是這裏的一員,今天只不過是回來吃飯。
倒是三胞胎,圍着邱萱十分好奇。
“姐姐,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三胞胎老二孫擇明坐在茶幾前的地上,邊搗鼓邱萱送給他的飛機模型,邊好奇地問。
“你傻啊!”三胞胎小妹孫慕晚朝孫擇明丢過去一個蘋果,“大哥知道的姐姐不就也知道嘛!”
三胞胎老大孫俊良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捧着一本原文版的英國偵探小說,對邱萱淺淺一笑以示感謝。
“姐姐,大哥說你有小寶寶了。”孫慕晚抱着邱萱的胳膊,十分親近,“我要當姑姑了嗎?”
“嗯,你……”
“小相思。”孫擇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他打斷邱萱,對妹妹說,“咱媽找你。”
孫慕晚前腳剛離開,孫擇良後腳就一腳一個地把倆弟弟全踢走,而後他淡然地坐到邱萱身邊,從果盤裏拿了個蘋果握在手裏轉着玩,“那仨可是人精,你別傻乎乎的讓人給套了。”
“不會吧,”邱萱側着頭打量孫擇良,“三個人很可愛啊。”說着,她湊近他的耳朵低聲說:“哎,我分不清俊良和擇明哎。”
“話少的是俊良,話多的是擇明。”孫擇良眉眼含笑,他就知道她會分不出來他的倆弟弟。
“小三子,開飯了!”桂香阿姨過來喊他們。
飯桌上,一大家子人的熱鬧是邱萱從沒見過從沒體驗過的,坐下來的一瞬間她就鼻子一酸,陌生與局促遠沒有這份溫暖帶來的震撼大。
“丫頭。”孫老夫人拿出個古香古色的小盒子推到邱萱眼前,“這是奶奶給你準備的見面禮,你收着。”
一只玉镯,邱萱想拒絕,孫擇良眼神示意她收下。
“孩子,你的名字是哪兩個字?”孫擇良母親緩緩開口。
“唔,邱少雲的邱,萱草的萱。”邱萱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有些無處安放。
其實,作為雜志社的編輯,她也是見過不少大人物的人,可對面坐的既是她最崇拜的作者又是她的婆婆,她不由得不緊張。
何況,門第之差這個現實,邱萱也從未敢忘記過,于她這種人而言,孫家的門檻太高太高,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會犯什麽錯。
一旁,孫擇良握住她不安的手微微用了力,別緊張,我在呢。
“萱草忘憂。”孫擇良母親同樣拿出見面禮給邱萱,淺淺笑到:“以後要是小三子欺負你,你只管給媽說,媽幫你收拾他。”
“謝謝您……”邱萱笑容明朗。
其實她的情緒有些起伏,但還是讓自己保持着原本的開朗,只是那句“媽”一直叫不出口,還有“爸”這個稱呼。
一頓飯下來,三胞胎嘻嘻哈哈說說笑笑,熱熱鬧鬧,只是邱萱中間跑了一趟衛生間,孕吐。
如果這是一場懲罰和補償并存的夢,她心甘情願入局。
///
溫尚陳一會兒手裏有手術,心外打來電話後,他将今日休息的孫擇良找回來派了過去。
聯合手術,溫尚陳把站臺的機會争取過來讓孫擇良獨立上臺。
孫擇良這小子啊,有能力、有見解、有決斷、有擔當,是個當醫生的好苗子,既然是好苗子,那就不能在他溫尚陳手裏長成歪脖子樹。
患者腹主動脈瘤,摔傷伴骨折,心外程冬醫生主刀,孫擇良帶着手底下的兩個實習醫生站臺。
程冬醫生是心外杜主任至今最得意的徒弟,不過比溫尚陳大八歲,如今便已經拿下了心外第二把刀的稱號。
手術過程緊張嚴肅而有條不紊,程醫生出手利落下刀幹脆,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有你們骨科的在,手術過程中我們也放心不少。”快要收官時程冬醫生緩緩的說,“不是什麽大手術,沒想到是你親自過來。”
孫擇良穿戴嚴實,只露出一雙幽深平靜的眸子在外面,說話的聲音因為口罩的遮擋而更低了些,“承蒙您關照。”
“呵……”程冬結束手上的活讓徒弟開始收官,他轉身去填寫記錄,“要麽說你們骨科溫組的都是拼命三郎……”
程冬話音未落,驀地,心電監護儀的提示音刺耳地在手術室裏響起……
……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孫擇良覺的有些脫力,兩條手臂幾乎擡不起來,又酸又軟還發沉發痛,像是上了一臺十幾個小時的手術。
洗了澡下來早已饑腸辘辘,他敲敲小玉的房門想讓小玉給自己弄些吃的。
“小玉去醫院了。”主卧門緩緩拉開,穿着睡衣的人從裏面探出頭來,“你有事嗎?”
“吵醒你了?抱歉。”孫擇良雙手插在短褲的褲兜裏走過來,“你吃晚飯了嗎?”
一連兩個問題,問得邱萱的心裏跟泡了醋似的,酸酸軟軟。
她把卧室門完全拉開,微微垂着頭,眼神有些閃躲:“小玉離開前留有晚飯……要給你熱一下,嗎?”
“好啊。”他緩緩地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飯菜簡單一熱就能吃,熱了飯後邱萱還在那裏搗弄什麽,孫擇良坐在餐桌前埋頭吃飯。
今天在心外,手術即将結束時患者突然心律不齊,緊接着心跳停止,一臺原本即将結束的手術突然發生意外。
麻醉醫生、手術醫生和他們骨科醫生的輪番心髒按壓。
又一輪上去,孫擇良替換下程冬,後者已是滿頭大汗。
“再堅持,別放棄……”程冬醫生的念叨聲堪堪響在手術室裏。
那時,他孫擇良滿腦子就只有一個名字——耿世春。
好的是,搶救四十五分鐘後患者心跳恢複,孫擇良身上的刷手衣已經濕透,額角的汗珠子順着雙鬓往下流。
一切都那麽幸運不是嗎?患者手術成功,并且活着下了手術臺,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讓人值得慶幸的嗎……
“怎麽了?”邱萱端着杯牛奶在他面前坐下,大喇喇的看着他,輕而易舉地掀開他僞裝的外衣,“你看起來有些,沉重。”
孫擇良擡眼看她,咽下嘴裏的食物後他抿了抿嘴,聲音有些幹澀:“今天有一個患者手術快結束時突發意外,做了四十五分鐘搶救。”
說完,他低下頭繼續往嘴裏扒飯,邱萱也沒再問,直到他吃完碗裏的食物。
“你說的那人怎麽了?”她捧着玻璃杯,牛奶才抿掉一小半。
“腹主動脈瘤,摔傷伴骨折。”他有些艱難地站起身來去刷碗。
“什麽什麽動脈瘤,這也是你們骨科的範圍嗎?”邱萱歪着頭,視線随着孫擇良流轉。
“心外科的患者,程冬醫生主刀聯合骨科手術,我過去站臺。”孫擇良站在洗碗槽前側頭看她一眼,刷着碗說。
這是他第一次和同僚之外的人說起工作上的事,還是以閑聊的形式,從醫以來,他一直謹慎恪守着一個醫生的職業道德,從未對人提起過自己的患者,無論是哪種形式,卻怎麽也沒想到,現在,自己會像聊家常一樣,說起讓他總是緘口的事。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一個在沙漠裏獨自行走了很久的冒險家突然遇見了可以結伴而行的人,莫名地欣喜與安慰。
他以為她會像大多數人那樣,問他患者最後有沒有救活,結果她只是眨着一雙大眼睛,充滿好奇心地看着他說:“你說的程冬醫生,是你們醫院的活招牌程冬嗎?”
活招牌?不知道才三十八歲的程醫生知道自己被人叫作活招牌後,會是什麽反應,孫擇良低低笑出聲來。
“對,就是那個活招牌。”他收好碗筷擦着手上的水漬緩步過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你和小東西該回去睡了。”
“哎,你和活招牌一起手術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刺激到你的進步之心?”邱萱被他拉起來,邊被他帶着往主卧走邊好奇地問。
孫擇良有些哭笑不得,一路擁着叽叽喳喳的人走到主卧門口。
他毫不越界地在門外停下,微微彎下腰來與她平視,“小東西該睡覺了,明天再說。”他擡手揉她的發頂:“晚安。”
說完,男人轉身離開,大步上了二樓書房。
邱萱拉上屋門,轉身,正對面是一面落地窗,窗簾沒拉,只一層白紗擋着,她走過去擡手拉開窗紗。
窗戶朝東,雖然外面不遠處有一座紅色外牆的獨立別墅遮擋了一些視野,但依舊能覺得遠處夜幕低垂,她看不到月亮,只有滿天繁星閃爍。
走過去擡手在窗戶上點點,好像能觸摸到星星,她張張口無聲地說,晚安,孫擇良。
///
邱萱最近越來越容易犯困,每天晚上一到九點就必須睡,不知是她有些心大還是不讓自己在乎,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整整一周沒見到那人了。
那天晚上他與自己閑聊的樣子還清晰地印在腦海裏,甚至他的一颦一笑、一個眼神、一個抿嘴她都記憶猶新,可怎麽一眨眼他突然就不見了呢?
周一早上,她拿着手機站在卧室落地窗前,屏幕上是他的聯系頁面,整整七天不見人影,他……竟然這麽忙嗎?
低頭再次将手機屏幕打開,退出電話簿裏他的聯系界面,點開微信,他的頭像是根三的照片,他的相冊裏空空如也,和她的聊天界面,也是空空如也。
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感油然而生,小玉最近經常往六軍院跑,昨天晚上打電話回來給她請假說不能回來,她一早起來還沒離開過卧室一步,卻覺得這棟房子空蕩蕩的,寂靜又孤獨……孫擇良,這些年你就是這樣過來的嗎?
外面突然隐約傳來一聲別墅門開合的聲音,邱萱以為是小玉回來了,欣喜地一路小跑來客廳。
看着突然出現在客廳裏的人,敏感的女人鼻子一酸,眼圈兒就這麽紅起來。
“怎麽了?”孫擇良走過來遞上紙巾,輕輕拍撫着她後背,他知道她最近妊娠反應有些厲害,“是難受的厲害了嗎?”
“還,還好嘔……”早上剛起來本來就空腹,加上這會兒情緒波動,邱萱胃裏翻騰,突然一口酸水返上來,她轉身沖進衛生間……
“來漱漱口。”孫擇良端着杯溫水走進衛生間。
趴在馬桶前的人幹嘔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吐出口酸水,這時只覺的整個人都是翻江倒海的。
“怎麽鬧這麽厲害?”他蹲在她身邊幫她拍背,“正好一會兒去檢查時問一問醫生。”
邱萱抽來紙擦嘴,“檢查?檢查什麽?”
“12周産檢……別告訴我你忘了。”
“……”
所以你今天突然回來是要陪我去産檢?大膽的想法在腦子裏一閃而過,邱萱垂眸,她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
雖然這是家私立醫院,但似有似無的消毒水味還是不可避免,邱萱在裏面檢查,孫擇良抱着胳膊等在外邊,面色淡漠,眉眼深邃。
有路過的女人對他頻頻回頭,饒是他這般面色淡漠,心底裏也被人瞅的有些不舒服。
好的是沒過多久護士就請他進去。
邱萱的醫生是位姓周的女醫生,孫擇良雖然是骨科醫生但也略有耳聞,并且天奉哥那個小兒子就是周醫生接生的。
“孫先生請坐。”周醫生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留着利落的短發,說話簡潔明了:“總的來說胎兒發育的十分标準,只是您太太的身體還需要調養調養。”周醫生說着給他遞來一張報告與B超圖。
孫擇良低頭看手裏的圖片,邱萱好奇地湊過來,烏漆嘛黑的,看不懂,而他也沒有向她解說的架勢,邱萱嘟嘟嘴收回探向他這邊的身體。
“可是她吐的厲害,最近一周幾乎每天夜裏都會起來四五次。”孫擇良捏着B超圖的手落到膝蓋上,擡眸看向周醫生,眉心微蹙,“無論吃什麽都會吐,每天的睡眠時間也超過九個小時……”
周醫生和身邊的人一問一答地在說什麽,邱萱突然耳鳴了,以至于醫生後面交代的一些讓她會臉紅的注意事項她一句都沒聽見。
他怎麽知道自己夜裏起來多少次?他怎麽知道自己每天睡了多久?他怎麽知道……啊對,有小玉在家呢,不是嗎?
……
醫生給開了幾盒葉酸,回到家,邱萱頭也不回地直奔卧室。
沒想到區區一個産檢與建卡登記竟然能把她折騰的這麽累,她要睡一會兒,哪怕就一會……
回來不到二十分鐘,孫擇良換身衣服沖個澡的功夫,進來主卧後就發現她已經睡着了。
又睡,她又睡,孫擇良搖搖頭将窗簾完全拉上。
外面已是烈日高懸,屋裏冷氣開得正好,睡得迷糊的人卻覺得有些涼,正好身邊有熱乎乎的東西靠過來,邱萱擡手将其抱進懷裏。
唔,抱着的東西有些硬邦邦的,手感不是太好,沒有她的大棕熊抱着舒服,但還可以,有得東西抱她就不是一個人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邱萱是被一只游走在她肚子上的大手給弄醒的,醒來就發現自己被人抱在懷裏。
睜開眼便有一道溫微涼的觸感碰上自己的唇,邱萱剛睡醒的腦子更加混亂,一睡醒就被人親了是怎麽回事?她挪動着身子,想逃出他的這片寬厚。
“謝謝你阿呆……”親吻她的人用額頭抵抵她的額頭,幾分親昵。
“謝我什麽?”她聲音慵懶地問,被子裏面,她将他的手從她的小腹上拉開,“你不要亂來哦,小東西在看着呢,你這樣有礙胎教。”
男人的眸子似乎暗了暗,卻漫不經心地說:“寶貝,你睡醒了嗎?”
邱萱的心因為他的這句話狠狠一縮,好像被人緊緊攥了一下,生疼。
“小東西,你爸和你說話呢,你聽見了沒?”她故意說。
“你家小東西說聽見了。”邱萱自說自話般到:“他說謝謝爸爸的問候。”
“取個正經的名字吧。”他長臂一伸,把小東西和她媽媽一起,重新撈進懷裏,“小東西不好聽。”
雖然有過不止一次的肌膚之親,但邱萱還是會因為他的接近而心跳加速局促不安,她咬咬下唇問:“你有什麽好名字嗎?”
“沒有。”他回答得幹脆,左手又一次放到她那只有一丁點凸起的小腹上,片刻,他問:“你有什麽小名或者乳名嗎?”
邱萱被這人莫名其妙的話問的思緒紛飛。
她哪有什麽小名,她是家裏超生的第三個孩子,因為交不上罰款,她小時候一直沒有戶口也沒有名字,家裏就二丫頭二丫頭地叫,直到後來有了戶口,外公才給她取了個好聽的名字——邱萱。
“你這麽慘啊?”他的聲音帶着低低的笑意,手臂卻把她摟得更緊:“我生下來沒多久媽就給我取的名字。”
“你什麽時候被領養回來的?”邱萱閉上眼,眼睛裏面酸酸澀澀的不舒服。
“六歲,媽和爸剛結婚的時候。”他也閉上眼,用除視覺觸覺外的其他感官去感受身邊之人的存在,“我出生沒多久就被媽助養了,你知道嗎,我還差點被一對外國夫婦領養走,要不是我死活不願意,後來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你什麽時候見過與人話家常聊往事的孫擇良?你什麽時候見過這般溫和親切的孫擇良?像個孩子一樣。
邱萱平躺着主動往他懷裏靠,縱使這只是一時的假象,她也想不管不顧地貪戀一次,哪怕明知夢醒後曲終人散。
“哎呦孫葫蘆,有故事哦。”她握住放在自己肚子上的那只左手,它和她想象中的一樣溫暖寬厚。
那只手的主人反手握住她:“孫葫蘆?”
呃,她和徐麗私下一直管孫擇良叫孫葫蘆,知道她和他的事情後,小東西在徐麗那裏的愛稱就變成了“葫蘆娃”。
邱萱幹笑:“江湖兒女不必拘泥于小節,你繼續說,我還想聽。”
“聽什麽,聽故事?”擇良突然松開她并坐起來拉她,“起來吧,你不能再睡也不能再躺了,得起來鍛煉。”
“哎你今天不上班嗎?”邱萱還想做最後的掙紮,“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夏季去醫院就診的患者……”
“我今天調休。”他打斷她,“你餓不餓?”
“……餓。”
“走吧,起來弄點下午茶吃,然後出去鍛煉鍛煉,游泳會嗎?帶你游泳怎麽樣。”
“這會兒下午茶?那中午飯呢?”
“被人睡過去了……”孫擇良搖頭,她好像從來不和他在一個頻道上。
不過也好,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啊,無憂無慮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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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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