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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宋迩到了身邊,裴霁又回到這些天的習慣中來,一整晚都無影無蹤的睡意不知不覺地彌漫開來。
裴霁的意識逐漸模糊,只覺得宋迩在身邊很好。她好像和宋迩說了什麽話,又好像沒有,很快就徹底地睡着,整夜安眠無夢。
這幾天下來,生物鐘已經亂了,裴霁醒的比平時晚了點,睜眼已經是七點鐘。
她正要起身,就發現宋迩躺在她身邊,正看着她,見她發現了,她對她笑了一下。
裴霁頓時陷入為難中,她想和宋迩再躺一會兒,也想去研究院上班。
為難了一分鐘,裴霁說:“起床。”
宋迩伸手抱了抱她,就起來了。
裴霁去自己房間洗漱,剛擠了牙膏,就看到宋迩過來了,她手裏捧着一大堆洗漱用品,慢吞吞地擠進浴室,望着裴霁,也不說話。
裴霁想,小貓的浴室壞掉了,要跟她借地方嗎?
側身讓了讓,宋迩就把物品都放下了,把自己的漱口杯放在裴霁的邊上,把自己的毛巾挂在裴霁毛巾的旁邊,還有其他瓶瓶罐罐,都和裴霁的混到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裴霁戀愛以後,雖然還是遲鈍,但是至少能明白一些事了,比如現在,她就明白,不是宋迩的浴室壞了,是她想和她一起,以後也一直一起。
她沒忍住,笑了一下,并往邊上挪了一點,等宋迩也擠了牙膏,她們一起刷牙,一起洗臉,洗臉的時候,宋迩不安分,還把泡泡擦到了裴霁的鼻子上,裴霁不跟她計較,但趁她不注意,很快地在她唇上親了一下,然後又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臉特別紅。
宋迩很喜歡她這樣親近她,像是星星被她拉到了紅塵裏,也學會了愛恨嗔怨,她伸手摟住了裴霁的脖子,背後抵着洗臉池的邊緣。
“要有好幾天不見了,只親一下就夠嗎?”宋迩輕輕地說,一邊仰頭,親了親裴霁的下巴。
裴霁很克制,看着她的眼睛,說:“要遲到了。”
“哦。”宋迩回答,卻從裴霁的下巴吻到了她的唇上。
裴霁本來就喜歡這樣子,宋迩主動,她完全受不住誘惑,她抱着宋迩親了又親,心裏的不舍也漸漸地擴散開去,她抱着宋迩,侵占她的角角落落,仿佛想把她吃掉,吃掉,就不用分開了。
可是,再怎麽不舍,還是要分開的,宋迩被吻得喘不過氣,才輕輕推她,摸摸她的頭發:“自己在家要乖哦。”
裴霁點頭。
想到教授現在已經明白什麽是喜歡了,宋迩猜想她身邊喜歡她的男男女女恐怕也不止陸曼一個,又擔心起來,捏捏她的耳朵:“別人如果對你有越界的心思,不許你答應,要告訴我。”
裴霁還是點頭。
“回我微信,要多幾個字。”宋迩接着要求。
裴霁點頭。
“每天都要說晚安。”
點頭。
“早上也要有早安。”
點頭。
“有應酬也要注意不能喝酒。”
點頭。
“要想我,我會很想你。”
裴霁說:“好。”
宋迩其實還有說不完的話,只是再磨蹭下去,教授大概真的要遲到了。
她只好松手,和裴霁一起下樓,各自上了自己的車。
宋迩先開出去的,她想只要有時間,她就要回來。她現在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像以前一樣忙得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裴霁沒有想那麽多,宋迩讓她等,她就等,宋迩讓她想她,不用她說,她也會想的。
一整天的工作,裴霁都沒有分神,只是晚上回到家,難免會覺得孤單,畢竟她們有這麽長的一段時間,每天都會見面,畢竟她們才在一起,是最情濃的時候。
但是看到浴室裏擺放在一起的那些物品,孤單的感覺就消減了很多。
宋迩掐着時間,在她睡覺前的十分鐘打電話過來,告訴她,她現在在哪座城市,一天時間她已經搭飛機在數千裏之外了,還說她之前演的那部電影的導演真是煩,威脅她再不交歌,就要上微博吐槽她這種拖沓的行為。
抱怨完,她又跟裴霁傾訴:“不過他對我應該挺滿意的,把我推薦給了另一位導演,那位導演今年有一部戲,年底開拍,正在面試女主角,他覺得我可以勝任。”
裴霁不了解娛樂圈,但她也知道演員和歌手是兩回事,宋迩是歌手,演戲也很棒,她感到很驕傲。
“我的重心還是歌手吧,我更喜歡音樂,演戲只是覺得很有意思,之前的那個劇本我很喜歡,試一試而已。”宋迩說到這裏,還想和裴霁說一說《長夜》這部電影,說一說裏面的那位物理學家和舞蹈家,但想到以後會上映的,不如到時候再和教授一起看,就打住了。
她輕輕地說:“一直是我在說,你怎麽不講話,沒有要和我講的嗎?”
電話那頭始終很沉默,要不是有輕微的呼吸聲,宋迩都要懷疑教授是不是睡着了。
“你也和我說句話吧。”她輕輕地懇求。
裴霁咬了下下唇,開了口:“我很想念你。”
宋迩頓時眼眶一熱,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這樣的一句簡單的訴說思念,就讓她落淚。
“我也想念教授,那快到睡覺時間了,我們挂電話吧。”她盡量地平穩住嗓音,不讓教授發現她的異常。
裴霁有些失望,這麽快就要挂電話了,但她還是說:“晚安。”
“晚安教授。”宋迩也回答。
晚安就是道別語,可是說完,卻沒有人按下挂斷。她們靜靜地聽着對方呼吸的聲音,直到宋迩看到時間已經是十二點二十分鐘,她不想再拖着教授了,才說了一句:“我永遠是你的小貓。”才把電話挂斷了。
她在一間錄音棚外的走道裏。
要錄一首電視劇的主題曲,是一早就簽的,電視劇因為制片和演員的各方面問題,拖了些時間,剛好宋迩失明,也就跟着拖。
現在康複,回到工作中,要把之前就定下的那些工作先做完。
“宋老師,好了嗎?”裏邊有人在叫她。十幾個工作人員在等她一個人,計劃是今天要把歌錄完的。
宋迩把手機交給助理,走了進去。
裴霁還是失眠,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但第二天醒來,頭有些缺氧,疼得厲害。她跟宋迩在微信上說了早安。
到了研究院,還是頭疼,影響了她工作了,她吞了止痛片,效果很好,半個小時後,她就能專心工作了。
宋迩是九點多回複她的,裴霁本來不打算說話,但想到宋迩叮囑她要多說幾個字,就說了兩個字:“收到。”
s城在北方,今天下起了雨,北方入秋早,下了雨,秋意蕭瑟,宋迩從酒店出來,已經穿上了風衣外套,助理替她撐着傘,保姆車停在階梯下,宋迩看到裴霁的回複,忍不住笑,周圍的人看到宋小姐突然捏着手機突然笑了一下,都先是莫名其妙,然後各自有了猜想,是不是戀愛了。
沈知舟也在,上了車,她才頭疼地說:“能不能收斂一點?”
宋迩跟裴霁待久了,學會了很多不說話不理人的技巧,現在就閉起了眼睛,假裝聽不到。
沈知舟不讓她逃避,苦口婆心地勸:“如果你的戀愛對象是男生,你就算馬上要公開,我也随你。但現在……你收斂一點吧,出櫃和公開的難度不是同一等級的。”
她還有別的藝人要帶,今天過來,是宋迩和某家大牌的代言約到期了,對方主動續約,但合約細節還要重新商談。沈知舟是過來談合約的,還帶了專門負責商務合作這一塊的同事。
“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有一條,千萬不能被拍。”沈知舟非逼着宋迩答應。
宋迩比她還上心,但她不喜歡聽人奉勸這些。
于是今晚睡前十分鐘的聊天內容,就變成了宋迩抱怨沈知舟多事。
“我又不是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聽,很煩。”宋迩有時候确實很任性,她只抱怨了一句,就說了別的。
“今天下雨了,特別冷,我看了天氣預報,明天你那兒要降溫,你要多穿件衣服。”她叮囑裴霁。
裴霁說:“好”
宋迩笑了一下,突然又說:“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城市?我們退休的時候可以去定居。”
裴霁拒絕了她:“我們科學家要工作到最後一刻。”
做科研的,很多人到老了,也是繼續做研究的,只要沒有老年癡呆,都可以繼續在工作崗位上。
宋迩還能講什麽,只能無奈地說:“那好吧,那我自己退休,然後當家庭主婦,回家給你做飯好嗎?”
裴霁笑了一下。
宋迩也笑了起來,但她其實覺得,真的很不錯,她給教授做飯,教授忙的話,她可以給她送過去,不過那時候她們大概都很老了,也不知道教授老了的話,會不會稍微啰嗦一點。
多半不會,多半是一個沉默寡言的小老太太。
“好想看一看。”宋迩輕聲說。
裴霁不解:“什麽?”
“看一看四五十年後的你啊。”宋迩回答。
裴霁沒有再說話。
時間很快就到了,宋迩看着時間慢慢地過了十二點二十分鐘,過了裴霁平時的睡覺時間,昨晚她還能很果斷,可是今天她很不舍得挂斷。
外邊秋雨還在下,格外蕭瑟,宋迩躺在酒店的床上,四周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抱着被子,看着窗上的雨滴,和雨滴反射出來的城市燈光。
不能再拖着教授了,明天還要上班的。她心裏想着,萬般不舍,卻還是開口:“教授,我們……”
她說到這裏,終究還是不舍,轉而懇請:“可以不挂斷嗎?”
裴霁開了免提,把手機放在枕邊,秋風起了,窗外傳來呼呼的風聲。
“晚安教授。”宋迩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
裴霁閉上眼睛,說:“晚安。”
電話那端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只有很偶爾的時候,會有一絲輕微響動。裴霁還是失眠,但聽着那些來自宋迩的聲響,浮躁的心就平靜了下來。
她很想念她。裴霁在心裏默念着思念。
宋迩買了不少免疫學方面書籍,都是比較入門,偏向啓蒙的書籍。她一有空就拿出來看。
一般人都不會喜歡讀這種專業性質很強的書的,宋迩也不喜歡,可是想到這是教授從事的行業,這是她熱愛的東西,宋迩又會讀得很專注,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既排解相思,也能更好的了解裴霁。
在美術館的時候,她已經發現了教授對音樂、繪畫之類的領域都不感興趣。
她知道相愛的人,除了心在一起,還有一點很重要的是,要有共同話題,沒有共同話題的話,很容易就會沒有話說。
她知道她們現在感興趣的領域并不怎麽重合,但沒關系,話題是可以培養的,她了解一些免疫學方面的基礎知識,然後就可以進一步了解他們那個圈子,就不怕和教授沒有話題了。
一本書,看進去以後,趣味會慢慢體現出來,宋迩開始是為了想要了解裴霁,漸漸地,自己也覺得有趣了。
宋迩看完了第一本,正好是裴霁之前給她讀過的那本《消失的微生物》,那天晚上的睡前談話,她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把她從書裏了解到的一些知識融入到對話裏去。
裴霁果然多說了好幾句,很感興趣的樣子。
宋迩覺得特別有成就感。
她們已經十一天沒有見面了,分開的越久,宋迩就越不安,裴霁多說幾句話,都讓她感到雀躍無比。
“裴霁。”她輕聲喚她。
裴霁始終冷靜:“嗯。”
除了第一天,她很少再流露想念,也沒有說過任何表達心意的話。
“你想念我嗎?”宋迩問。
裴霁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想念。”
她回答得有點慢,在她沉默時,宋迩很緊張,生怕教授會說不想,聽到她的肯定回答,她才松了口氣:“我每天都很想你,你一定也要抽時間想一下我。”
“好。”裴霁說,依舊是簡短的回答。
宋迩聽着她冷靜的聲音,突然覺得,教授好像一天比一天更平靜,好像只有她在盼着回家,盼着見她,每時每刻的想念她。
“你那裏有什麽有趣的事情嗎?”宋迩問道,她試圖跟裴霁說更多的話。
裴霁停頓了片刻,像是在思索,然後回答:“沒有。”
宋迩是個很健談,很善于交際的人,只要她想,她能找到很多話題,可是這一刻,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裴霁平時其實也不怎麽愛說話,可是現在隔着這麽遠的距離,宋迩難免不安,擔心教授只是敷衍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每天和她聯系。
宋迩手邊還放着那本《消失的微生物》,她想說我真的很想你,時時刻刻地想,可話卻說不出口了。
過了一會兒,宋迩說:“我後天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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