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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頭剛好是周六,宋迩把航班信息發給裴霁,裴霁提前就到了機場接她。

十三天沒有見面,裴霁覺得像十三年難麽久,工作的時候還好,可是一回到家,她就很不習慣,總覺得家裏不該是她一個人的,應該還有一個人和她待在一起。

宋迩每天睡前都會和她說話會兒話,裴霁很喜歡那短短的十幾分鐘時間。一聽到宋迩的聲音,仿佛再怎麽浮動想念,心也有了安放,可是通話一結束,剛剛平息下去的想念像是會反噬,加倍地讓她難以入眠。

她們分隔兩地的第二天,裴霁就想說,宋迩騰不出空的話,她有周末,她可以去看她,如果騰不出時間陪她也沒關系,她只要過去看看宋迩就好了,她很想見她一面。

可是宋迩跟她抱怨了經紀人要她小心一點,不要被人拍到。裴霁想了想,就沒有提了。

後面幾天,她思索了好久應該怎樣和宋迩相處,她試圖在她們雙方的工作和她們對彼此的想念裏找一個平衡點。

可是很難,她連一般人應該怎麽戀愛都不知道,更不用說還是帶了這麽多顧忌的情況。

研究裏遇到難題,她會查資料,反複地琢磨,做實驗,找團隊集思廣益。可是跟宋迩在一起是要保密的,她不能問別人,只好自己去查。

她網上去搜索怎麽跟明星戀愛,都沒有合理又适用的建議,裴霁就去了一個以解決問題聞名的網站提問。

真的有人回答她,第一個回答她的人言辭簡潔,但裴霁看不懂,這個人說:“但凡吃顆花生米……”

裴霁感覺這句話特別高深,仿佛隐藏了什麽驚天機密,她想了半天也沒明白跟花生米有什麽關系。幸好她刷新出了第二條回答,第二個人說讓她早點睡,夢裏什麽都有。

裴霁感受到了來網絡的惡意。

後面還有很多人回答她,有讓她多吃菜的,也有用教訓的口吻讓她做粉絲就做粉絲,別老幻想和愛豆這樣那樣,為了他好,就要離他的作品近一點,離他的生活遠一點。

裴霁感覺這些人一點用也沒有,回答問題都不切題。

唯一的收獲是讓她弄明白了但凡吃顆花生米的下一句是,也不會醉得那麽厲害。

是在嘲諷她。

裴霁有被氣到,晚上和宋迩說話的時候,她原本要向宋迩告狀,但她很快發現,宋迩的話題裏帶上了一些她很感興趣的東西。

裴霁好像明白了一些該怎樣去喜歡宋迩了。

等到飛機降落的時間,裴霁算了一下從她下飛機到出來要多久,因為上次的緣故,她還有點擔心會不會又有粉絲來接機之類意外。

但幸好,沒有多久,她就看到了宋迩的身影。

裴霁的目光失神地落在宋迩身上,等到宋迩走近,她才回過神,下車去接她。

她們快半個月沒見了,宋迩一看到她,眼睛明顯地亮了亮,裴霁步子也加快了。

她們分別的時候,還有一些夏日的餘韻,穿的還是短袖,但不過半個月,幾場秋雨下來,落葉滿地,孤雁南飛,已經完全換了一個節氣了。

宋迩停下來,等着裴霁三兩步跨到她面前,宋迩看着她,目不轉睛地看她,裴霁伸手接過她的包,宋迩由她拎過去,眼睛還是直直地看她。

裴霁對上她的眼睛,四目相視,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她們只望着對方,望着對方的眼睛,感受着她們在彼此的眼睛裏。

來往車輛都像不存在了,她們只看得到對方。

最後是裴霁擡手,輕輕地撥了一下宋迩的頭發,說:“短了一點。”

宋迩挽住裴霁的手臂,聽了她的話,反手摸了摸頭發:“是拍代言照,造型師要求的。”其實也沒短多少,但裴霁的眼睛特別敏銳。

裴霁就沒有說別的話了,她們一起回了家。

時間還很早,到家也才兩點不到,宋迩在飛機上吃過東西,一點也不餓,但是困得厲害。回家路上,她就昏昏欲睡,可還是不舍得睡,想要和裴霁多說幾句話。

回到家裏,宋迩倒是清醒了一點,她一走進家門,就回身抱緊了裴霁。

裴霁本來是想讓宋迩快去睡會兒的,她在車上好幾次都差點睡着了,眯着眼睛頭一點一點的,裴霁都看到了。

可是她抱住她,什麽話都沒說,只是依賴地靠在她肩上,裴霁又說不出來了。

她輕輕地拍了拍宋迩,作為安慰。宋迩抱了她好久,才退開了半步,仰頭看着她。

“你……”裴霁開了口,才說了一個字,宋迩就閉上了眼睛,吻住她的唇。裴霁抱緊了她,轉被動為主動。

她本來就喜歡和宋迩做這樣的事,何況半月不見,何況宋迩主動送上來。

裴霁知道自己過于興奮,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她對着宋迩的唇吮吸、輕咬,像是要宋迩的空氣都搶過來,連宋迩嗚嗚地抗議,要她輕一點,她都不肯聽。

“小貓。”裴霁含糊地喚她。

宋迩聽到這一聲,乖了下來,不掙紮了,乖乖地配合回應。

親吻變得溫緩,裴霁溫柔地撫摸她的背,不由自主地從衣擺下方把手伸了進去,她的指尖碰到柔滑的肌膚,宋迩渾身一顫,她睜開了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裴霁,睫毛輕輕地顫了顫,沒有拒絕,只是更緊地抱住了她。

她挺害怕的,但凡面對喜歡的人,對這件事大概都是既期待又害怕。

她甚至覺得教授真的會在這裏把她們之間的事做到最後一步,她緊張到嘴唇都顫抖起來,裴霁發現了停了下來,把手從衣下抽出,轉而環住她的腰,低頭靠在了她的肩上。

宋迩松了口氣,又微微地失望。

“你好色。”她捏着裴霁的耳垂。

裴霁轉了下頭,不承認:“我沒有。”

宋迩沉默了一下,用一種像是疑問,又像是不安的語氣,問:“你是不是,只喜歡我的身體?”

裴霁敏感地覺得不對,她站直了身後退了一步,看向宋迩的表情。宋迩有點不敢和她對視,但也沒怎麽躲避,只是微微地低斂着目光。

裴霁覺得心像是被擰了一下,猛然一疼。她鄭重地回答她:“我不是。”

宋迩像是松了口氣,對她笑了一下,說:“那我去休息一下,我好困,我連着趕了兩天工。”今天本來是沒有休息的,她把幾個通告提前,又和合作方多方轉圜,才擠出了兩天假。

裴霁沒有反對的道理,她點了下頭。

宋迩在她臉上親了一下,轉身去卧室,她去的是裴霁的卧室,進去洗了澡,換上睡衣,躺到了裴霁的床上。

裴霁跟進去,坐到床邊,宋迩拉着她的手,想要和她一起睡。

裴霁就也去洗了一下。

回來的時候,宋迩還沒有睡着,還在等她。

從宋迩回來,這間房子就變得不一樣了,不再是冷冰冰的,不再是空蕩蕩的,變得溫柔起來,充滿了歸屬感。

裴霁以前聽說過房子是有生命的,她不信,現在發現是真的。

她想着宋迩剛剛的話,覺得自己是不是做錯了,發現宋迩還沒有睡着,她說:“你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不對你做這樣的事了。”

她之前以為,宋迩也是喜歡的,而她一碰到宋迩,确實很難以克制自己,但宋迩如果反感,她肯定是不會勉強她的。

宋迩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的教授情緒低落,她并不怨怪也沒有生氣,但顯然十分自責,還有些不敢面對她的懊惱羞愧。

宋迩頓時後悔把話說重了,她忙解釋:“不是,我沒有不喜歡。”

裴霁的眼睛很幹淨,瞳孔是純粹的黑色的,她聽了這句話,也沒有多相信。

宋迩接着說下去:“我只是有點害怕,你在電話裏,很冷漠,一點也不想理我。裴霁,你不能這麽快,就不喜歡我,我受不了,我們說過要過一輩子的。”

裴霁想說她沒有冷漠,卻沒有底氣,她确實說的少,她不敢講得太多,她怕宋迩覺得她粘人。

宋迩眼角滑下眼淚,很快落到枕頭裏消失了,裴霁感覺眼淚像是落在她心上,滾燙的,她伸手幫宋迩擦眼淚,可宋迩的眼淚卻掉得更厲害。

她搖頭,自己捂住眼睛,淚水從指縫裏滲出來,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想讓自己平靜下來。

裴霁覺得自己的眼睛也開始酸澀,她向她道歉:“對不起,我會改。”

宋迩好不容易穩定不住情緒,她放下手,眼睛有些紅腫:“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她像是也不知道怎麽形容自己。

好多天積累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宋迩沒覺得舒服,反而心裏越來越堵悶,像是怎麽都無法纾解。

“睡一覺。我陪着你。”裴霁勸她,“你太累了。我們睡醒再說。”

随着她的,宋迩真的感到很累很累,她閉上了眼睛,窩在裴霁懷裏,裴霁輕輕拍她,宋迩漸漸睡着。

她睡得很沉,沒有做夢,是半個月來最好的一覺。

等她醒來,天已經黑了,一擡頭,就看到裴霁也沉沉地睡着。她想到睡前說的那些話,無比地後悔起來,好不容易有一天假,她不應該和教授說這些不愉快的事的。

可是大概是太累了,她完全控制不好情緒,不管不顧地就說了那些話。宋迩很懊悔。那些話會不會讓教授有很大的壓力。

裴霁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她沒有去開燈,喚了宋迩一聲:“小貓。”

宋迩悶悶地應了,想讓裴霁不要想得太多。裴霁先開了口:“我大學時,有一次去圖書館找陸曼,她在些一篇論文,我坐在她邊上等她。”

宋迩不知道她為什麽提到陸曼,聽到她們的大學時光,心裏酸酸的。

裴霁也停了下來,她在組織語句,過了将近一分鐘,她才接着說:“邊上是個女生,在看一本詩集,我沒什麽事,就往詩集上瞥了一眼,沒有看到上文,也沒留意下文,只看到中間的一句,當時沒有在意,可是後來很多年,一直沒有忘記。”

裴霁語速很慢,宋迩的心跳卻慢慢地變快。

“那句詩是這樣寫的,在我這貧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後的玫瑰。”

“沒有誰的感情,能比我更貧瘠了。沒有你的話,我可能不會體會到喜歡是什麽樣的。我可以想象我的生活裏沒有你,但我無法想象,我有一天會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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