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無能為力

趙瑾安給他倒了杯水，冷司夜喝了兩口，突然道：“我可能今晚就要走了。”

趙瑾安心神頓了一下，笑了，就是有些難看，意有所指的說道：“如果是為了任務，必須要做些違背想法的事情，你不用顧慮我的感受，我……可以接受。”

冷司夜裝沒聽見，他知道她指的什麽，反正女人的腦子經常間歇性短路。

從跟她領了結婚證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夫妻之間該盡的義務和責任，尤其彼此之間需要絕對忠誠。

“少胡思亂想，等我回來。”

冷司夜接完段祈薇的電話，立刻召集了這次出行的所有成員，先由冷司辰帶隊，他需要跟段祈薇一起走。

到了地方再想辦法彙合。

趙瑾安把冷司夜送到門口，然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一點一點的在自己的視野裏變得渺小。

直到消失。

聯盟軍有四個軍區，冷司夜他們這個特別行動小組所處第四軍區。

所以趙瑾安現在就暫時住在第四區的軍人宿舍。

為了和這裏的軍人減小差距，她特意換了軍裝，如果不知道她的身體底子柔弱多嬌，還真有種飒爽英姿的範。

昨晚睡得不好，今早起來眼睛還有些浮腫。

吃過早飯之後，她先去拜訪了一下舅舅，大概是舅舅太忙，兩個人只說了三句話不到就讓她離開了。

然後她就沿着大院的路看風景。

總覺得心緒難安，怎麽都放不下。

但是冷司夜和段祈薇一起走的，她也不能主動聯系他。

就算不是一起走的，誰知道他現在正在做什麽，她也不能随便打攪。

所以現在每一每一秒，她都覺得是特別難過，猶如放在文火上烤一樣，雖不致命，可就是無法安穩。

最後實在沒辦法靜下心來，她去找鄭紫林消磨時間。

要不是鄭紫林揪住韓禦不放，也不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鄭紫林剛開完會，這會正坐在辦公室喝茶。

趙瑾安一進屋就奪過他的茶杯，“我說鄭老頭，你把別人送去赴死……呸呸呸，什麽赴死，你把別人送去當牛做馬，你倒悠閑還有時間喝茶！”

鄭紫林無奈的扯了一下嘴角，“你要是實在閑的沒事幹，我這正一堆工作，正好分你點。”

趙瑾安撇嘴，坐在鄭紫林對面的沙發上，雙手抱住膝蓋，看着鄭紫林問：“你當初為什麽非要選中韓禦？”

鄭紫林從新給自己倒了杯水，看了眼趙瑾安，低頭開始喝茶。

茶葉還是有人從茶産地專門給他帶回來的，幽香可口，沁的心脾都像被熨燙過一樣，既舒服又暖暖貼，不由得點了點頭。

然後才道：“因為他長得像啊，這樣才能蒙混過關。”

趙瑾安不信，一雙漆黑的大眼睛，突然充滿銳利的光滿，看着鄭紫林，“你能不能坦誠點，告訴我實情？”

鄭紫林默了一會，點了下頭，“好吧，我就跟你說實話吧，一開始對于T病毒的事，我們确實想從段祈薇那打開缺口，不過後來發現段祈薇并不是Vite的核心成員，所以她就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頓了一下，“其實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做兩手考量的，據說實驗T病毒的基地非常隐秘，是Vite博士糾結了很多世上頂尖的數學家和建築學研究出來的。

傳言基地的入口是經過一個天才數學家特別設計的，門的位置根據某些算法時刻變動，常人根本無法推算。

變動的時間以秒為單位，就算把一臺龐大的計算機放在那，把算法輸入進去，也不能保證一定能破解出來入口，并且找到準确位置。

而且因為轉動速度太快，幾乎肉眼無法看見，所以平時看起來的樣子就好像靜止一樣……”

趙瑾安好像聽着什麽天書一樣，不敢置信的看着鄭紫林，到最後舔了舔嘴唇，“那能把設計那個算法的數學家找到嗎？”

鄭紫林搖頭，“他已經死了。”

“什麽？”趙瑾安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除了Vite博士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自由出入了？”

鄭紫林一臉嚴肅的點頭，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趙瑾安吐了吐舌頭，突然笑了，有些得意的說：“那就是說，這個世上如果連我老公都破解不了，就再也無人能做到了？”

鄭紫林繼續點頭，順着她的意思說：“沒錯，你老公的确是個數字天才，除了他，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人能解決這件事。”

好吧，趙瑾安被取悅到了。

呵呵，她家老公果然最聰明。

等待的時間總是最難熬的，趙瑾安這兩天沒事的時候就去找鄭紫林，相處時間久了，趙瑾安發現鄭紫林這個老頑固其實也不是那麽讨厭。

雖然長得醜點，說話也粗魯點，神經也不算敏感，但還算……可愛。

這天晚飯過後，兩個人坐在大院裏的一塊石臺上，趙瑾安戳着大長腿，白皙的小手夾在膝蓋裏。

淡然的看着遠處的天空，藍色的天空，繁星點綴，野外的空氣也比城裏新鮮，怎麽都覺得應該是個怡然恬靜的時刻。

可能因為心裏有事的關系，總是無法寧靜下來。

趙瑾安若有所思的問鄭紫林：“你的家人呢？”還轉頭瞥了他一眼，就這樣一個冰冷無情的男人，不知道得多倒黴的人才能攤上他做他的家人。

哼了一聲，補充道：“你別告訴我你天煞孤星，就單身一個。”

鄭紫林苦笑了一下，“你忘了，我可是有個女兒的。”

“女兒？”

趙瑾安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了，曾經有壞人抓住她威脅鄭紫林的時候，鄭紫林不顧她的危險想要擊斃壞人，當時韓禦就是拿着鄭紫林女兒的照片威脅的他。

鄭紫林無奈之下放了壞人。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趙瑾安和他結下的梁子。

趙瑾安問他：“那你女兒呢？”

“不會你老婆跟你離婚，帶着女兒走了吧？”

鄭紫林粗糙猶如樹皮一樣的臉抽了一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是呀，像我這種人，哪配有老婆孩子，我可沒韓禦命好，無論什麽時候都有人等着，他出了事，立刻就有人給他殉情。”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趙瑾安白了他一眼。

鄭紫林今天比較反常，平時不願與人道哉的感情，今天竟然有了想說的沖動。

男性特別粗糙的嗓音在夜空裏緩緩響起，趙瑾安覺得自己魔怔了，竟然意外的發現，她一點都不讨厭這種聲音。

可能是韓禦不在身邊，她又被困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被人追殺，時刻有生命危險，所以能聽見一種不用警惕的聲音，對她來說也算是糟糕的生活裏一點特別的東西。

讓她能得到片刻的安寧。

不用時時去擔心那些也許正在發生的事。

到現在為止，冷司夜已經出發83個小時，沒有收到他任何信息。

“我和她是高中同學，那個時候沒有經過歲月的磨合，我也算是一個校草級別的人物……”

趙瑾安撇嘴，想笑，她可不認為他能跟校草挂上鈎。

“我們是大學畢業的前夕确定的關系，後來我們異地戀，不忘初衷，走入結婚的殿堂……”

趙瑾安聽着他的故事，高興處，跟着高興，傷心處，跟着嘆息。

跟很多愛情一樣，開始很甜蜜，中間很無聊，後來很痛苦，他們也是。

鄭紫林工作忙，有時候一年半載都不能回去一次，女人一個人帶着孩子，喪偶式家庭，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後來，鄭太太終于熬不住，跟他提出了離婚，孩子跟了媽媽。

……

趙瑾安開始唏噓，同情女人的同時，也漸漸地對鄭紫林改變了看法。

男人肩上的責任要比女人重的多。

祖國需要的時候，必須舍棄自己幸福，而把自己無私的奉獻給國家。

鄭紫林自然有他的缺點，可也有他的無奈。

直到趙瑾安聽到鄭紫林的女兒已死的時候，心裏像被什麽重重的錘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鄭紫林繼續說：“兩年前，我接到女兒出事的消息，趕去米國的時候，在一個貧民窟找到的她。”

他頓了一下，看着遠處的夜色，眼裏似乎有什麽渾濁的東西在滾動。

“我看見她了，可我卻無法帶她離開。”

他轉頭看着趙瑾安，問：“你看過喪屍電影嗎？”

趙瑾安點頭，不禁皺起眉頭，“這跟電影有什麽關系？”

鄭紫林痛苦的閉了一下眼睛，“她就站在我開的汽車的機器蓋子上，伸着枯瘦如柴的手指不停的拍打着玻璃，眼裏沒有焦距，猩紅一片，鼻子還在不停地嗅着什麽。”

“她沒有思維了，像個……”畜生，“什麽一樣，對着隔着玻璃的我發出吼叫，如果我出去，立刻就會被她感染。”

趙瑾安的心被狠狠的揪起，手指死死的扣着手心，世上真有這樣的事情嗎？

可是鄭紫林是活生生的，他為什麽要跟她說謊？

還要拿自己的女兒來說事？

鄭紫林用自己粗糙的雙手使勁的抹了把臉，女兒要吃人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可他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