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謊言

“我需要一艘小艇。”池鐵城認真研究着手裏的船票。

蘇文謙也認真的點頭:“的确,你得身份無法在松江上船,你需要在下一個碼頭上船。不過,紫舒不一定能說服他父親。”

池鐵城一笑:“她會成功的。”

蘇文謙:“你怎麽知道?”

“因為小雪也過去了”池鐵城把地圖收了起來。

如果只是紫舒一個人去,兩個人當真可能說着說着就吵了起來,但如今多了一個小雪,小孩子的話總是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誠,那些最單純的東西往往最能打動人,一個女兒會如何形容自己的父親,就算小雪再不喜歡自己的父親,為了一家人能夠安安全全的在一起,她還是會說一些秦鶴年能聽進去的話。

小雪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是她只要開一個頭,有了這個思路,紫舒就知道該怎樣繼續下去,所以這場談判一定會是成功的。

果然,傍晚時分紫舒回來了,她十分高興地開始收拾東西:“我已經說服我父親了,他答應和我們一起走,只是一會兒警察局的人怕是要來,你們兩個還是要躲一躲。”

池鐵城一摟蘇文謙的肩膀對紫舒道:“放心吧,我們兩個可是老搭檔了。”

他摟的太緊,兩個人的臉貼在一起,蘇文謙被紮的難受,使勁把人推到一邊:“我去準備你需要的東西,碼頭見。”說完就出門離去。

小雪一回來就進了房間,誰都不想看見。

專案組的人員來到秦鶴年家裏知道他的想法後勸了好久,但老人只有一句話:“我年紀大了,只想和自己的家人團聚平安的在一起。”

他這樣說,沒人能反駁,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上船這段時間裏保護好他。

池鐵城先躲開,然後在警察離開後回到了紫舒家中,蘇文謙一開門,被池鐵城拉進來,就是一個擁抱:“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他抱着不肯松手,聲音又哽咽,蘇文謙也不忍心把人硬推開:“說什麽呢?”

“謝謝你這麽多年一直照顧她們,謝謝你今天這樣幫我們,這三年我對不起你,文謙,你能抱抱我嗎?”

這樣的擁抱兩人做過無數次,以前到是沒多想,可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事,再遲鈍的情商也禁不住多想啊,但池鐵城說的認真,蘇文謙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了,手臂擡起來,回抱了一下。

池鐵城的胳膊越勒越緊,蘇文謙有點呼吸困難:“你,你松開點。”池鐵城不聽,手臂越收越緊。

“你們在幹什麽!”歐陽一秒掏出槍對着池鐵城。

池鐵城也是瞬間掏出了槍,蘇文謙擋在中間:“你們冷靜一下。”

“你們在商量什麽?”歐陽警惕的看着兩個人。

池鐵城故意道:“我們要離開這裏了,帶着紫舒小雪,哦還有我岳父。”

“原來還有你!是你們說動了秦老先生!”

“你的驚訝留着下輩子再用吧!”

“住手!”蘇文謙擋在歐陽身前,一邊握住了池鐵城拿槍的手,一邊擋住歐陽的槍口,兩個人只要開槍,那先死的肯定是中間這個人。

“蘇文謙,他是殺手,你把秦老先生送到他手上就是送羊入虎口。”

“這個女人說了多少是非,要不是她咱倆也不會吵,一槍打死她正好。”

“別動!”

池鐵城無奈嘆氣:“她已經發現我了,一旦放她走,一切都會功虧一篑!”

歐陽才覺不妙轉身就跑,池鐵城就要開槍,蘇文謙沒辦法,一手刀打暈了歐陽。

“你不能再殺人了,離開這,馬上。”蘇文謙扶着歐陽進了屋。

“對不起了。”

歐陽迷迷糊糊:“你不能,相信他。”

“我一開始的确是不相信他的,不相信他會對小雪和紫舒有感情,但這段時間我發現他還是有心的,還有良知,我是一個犯過錯的人,我知道被原諒的感覺,紫舒原諒他了,他也許可以重新開始,這個留給你,一切結束後我會去公安局自首。”

碼頭的風吹動池鐵城的衣擺,段振鵬正站在他身邊。

“你去殺了那個女人。”

“是。”

段振鵬消失在黑暗裏,池鐵城看到人群裏的蘇文謙,看到已經上了船的秦紫舒還有小雪,以及被警察圍護着的秦鶴年。

蘇文謙的衣服那天都破了,他今天穿的是一身墨藍色的西裝,是之前從老爹家的櫃子翻出來的,三年時間,還是那麽合身。

蘇文謙大概哭了,他蹲下了,此時他想走過去,走過去……像以前那樣……可按照計劃,這個時候他該走了,他知道他這一走就是帶走了蘇文謙的一切,一切溫暖的東西……

“蘇爸爸。”小雪之前生氣那人同自己喊,可現在她哭的幾乎說不出話來,紫舒抱着孩子也是哽咽着。

曹必達看了一圈沒看到歐陽的影子囑咐大鼓道:“你跟着他們,等船開了再下來。”大鼓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蘇文謙閉閉眼睛,從衣服裏掏出了又一張船票。

船艙裏秦鶴年抱着小雪擦她臉上的眼淚,小雪拉着紫舒的手:“媽媽,蘇爸爸什麽時候能來看我?”

紫舒沒有說話,只是摸摸孩子的頭,她本就是看不見東西,眼睛無神,她在想什麽,秦鶴年一時間也沒看出來。

大鼓背着槍站在門口。

夜色中的小游艇上,池鐵城正在聯絡單棱:“一會準備行動,不管振鵬回沒回來都要趕緊動手。”

“秦小姐,這船上有特務,快和我離開!”大鼓壓低聲音道,紫舒心裏一驚:“什麽?”

“快走啊。”

與此同時歐陽趕到:“不能開船!”

曹必達趕緊迎過來:“怎麽了?”

“船上有特務,秦老先生有危險!我有證據!”歐陽手裏的正是水母組的作戰計劃,是她勒暈段振鵬後得到的信息。

“包圍這裏!不能開船,跟我上去!”曹必達一聲喝,專案組成員沖了過來。

專案組的行動驚動了船上的人,頓時跑的亂七八糟,大鼓帶着紫舒小雪還有秦鶴年在人群中穿梭。

“小心,走這邊。”大鼓躲開一個刺客,把三人推進一個房間。

李北筏早就迫不及待,看見人影就是一槍。

“啊!”

“大鼓叔叔!你受傷了!”

“沒事!快走,去裏面!”

三人被大鼓推進一個房間,木頭櫃子把門擋了個死緊,然後他一回手,把門插了個嚴實。

“大鼓叔叔!你幹什麽啊,你開門!”小雪哭着說到。

大鼓失血過多,卻還隔着玻璃笑着看小雪:“小雪別怕,咱們一會就回家了。”

他轉過頭目光變的堅定,靠在門板上,他知道自己就是這最後一道關了。

李北筏拎着槍,嘴角冷笑,就要橫掃時忽然肩膀一痛,他摸到一看,竟然是個小木片,上面一片鋒利的鐵如刀一般,紮進了肉裏。他回身就是一陣掃射:“是誰!”

蘇文謙躲過那一陣掃射,轉了個方向,小刻刀劃上一個特務的脖子,撿起了特務的□□。

李北筏知道不能耽擱,再次沖着那屋子而去。

砰!

“小心!”

一枚子彈正中一個特務胸口,李北筏趕緊躲進角落,那槍太準了,他心驚無比,此時只覺得獵人和獵物的身份瞬間掉了個頭。

大鼓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人,他撕下一片布包住了自己的腿。

砰!

特務從身後出現,蘇文謙趕緊躲進另一個角落,回手一槍爆頭,這一動讓李北筏看出破綻,一片子彈雨就這麽撒了過來,障礙物的阻擋有限,空間又小,蘇文謙胳膊正中一槍。

岸上的警察們包圍了碼頭,特務們大多死傷,警察很快疏散人群,一個特務拉住李北筏:“來不及了!快撤!”

李北筏狠狠咬牙,對着蘇文謙的角落打光了槍裏的子彈。

大鼓聽到槍聲不斷卻始終沒有人破門,蘇文謙等着槍聲斷絕,隐在角落裏看到了專案組的熟人,然後馬上離去。

“快來人!大鼓受傷了!”

幾人被圍着下了船,大鼓雖受了傷,還是笑呵呵的,曹必達道:“你小子命真大!”

大鼓笑了幾聲擺擺手:“多虧組長救援來的快,我都做好犧牲的準備了,你們在屋外打的激烈啊。”

曹必達一愣:“我們發現你們的時候,屋外的特務已經死光了,不是你嗎?”

“是蘇文謙。”歐陽手裏拿着一個小木片。“我看了特務的屍體,都是一招斃命,咱們的人裏沒人能做到如此。”

曹必達:“他肯定在附近,快找!”

紫舒看着水面苦笑一聲,眼淚流了出來,想起那天蘇文謙說的話“如果,這次又出了意外,就不要再相信他了,可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給他一次機會。”

紫舒拉着小雪,十年的等待,不甘,痛苦,此刻化為泡影,她再也不會去愛那個男人了,永遠都不會了,她嘆了一口氣:“罷了。”

十年後她靠在父親的懷裏,又成為了女兒。

池鐵城開着小艇沒能靠近就被發現了,子彈不要錢的射來,他只能往遠處開,但此時是不能離開的,他把油門加到最大,自己則從小艇上跳了下去。

江水刺骨的冷,但這樣冰冷的水他跳過很多次,防水的布袋套在槍上,他上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槍有沒有進水,幸好。

他跑進樹林腳步猛然一停,漆黑的槍口正對着池鐵城的額頭,而拿槍的人,是蘇文謙。

船上出事了,蘇文謙卻不在碼頭,以他的性格不該如此,池鐵城忽然想明白了:“你算計我?你什麽時候知道計劃的?”

“我并不知道你的計劃,直到她們上船的時候,我都在相信你。”

“可你還是上船了對嗎?你不會放任那幾個人不管,所以你是确定了她們安全後才到這的,別人做的你一定不放心,所以槍聲響起來的時候你就在船上。你,一開始就沒有相信我。”

“我懷疑過你,我無法相信上一秒還在演戲的你怎麽能真的關心小雪她們,可當我看到你真的因為小雪不叫你而生氣的時候,當你真的為了他們可以與水母組為敵的時候,我都在相信你,我知道犯錯的滋味,也知道寬恕的力量,我跟着上船是為了送人,也是為這份信任做出的最後一道考驗。”

池鐵城冷笑:“你和警察局的人聯合起來算計我,怪不得有恃無恐,你可是他們的功臣。”

“這件事,他們不知道,這是你我和紫舒之間的私事,我不會連累其他人。”

池鐵城一擺手:“那你還舉着槍幹什麽?沒有其他人,咱們可以商量一下,你把槍放下。”

“別動。”

池鐵城往前走幾步,砰!子彈打在腳下,濺起塵土。

“你來真的?”

“回公安局,自首。”

池鐵城看着蘇文謙:“你知道我這樣的人被抓回去是什麽下場嗎?我殺了那麽多他們的人,他們不會放過我,他們會殺我!你也跑不了!你之前既然能原諒我,現在怎麽不能,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因為我錯了,我是這世界上最沒有資格原諒你的人,因為我和你一樣,永遠,永遠都不值得被原諒。”

兩人的對峙被一道手電光打斷,池鐵城趁着機會端槍,兩人的槍對對上了彼此的額頭,砰!砰!砰!

三聲槍響,池鐵城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對面的人,蘇文謙的胳膊已經沒了直覺,池鐵城的那一槍穿進樹幹,到底是你的不忍心,我的心無意。

至于第三槍,打的很不穩,打在哪裏不得而知,出自李北筏之手:“師傅!快走!”

池鐵城死死瞪着蘇文謙:“蘇文謙,你會後悔的。”

蘇文謙沒有力氣去阻攔他們了,因為第三槍,打在腹部,此時已經血流如注。

天地突然掉了個頭,蘇文謙倒在樹下,他聽見有人喊,好多人的腳步聲踩着一地的樹葉,嘩嘩的響……

“是蘇教官!快來人!他受傷了!”

來的人是專案組的,蘇文謙一身的血,他們幾乎有些不敢擡,最後是擡來一個擔架。

“蘇爸爸!”小雪喊的嗓子都啞了,紫舒看不見如何更加着急,歐陽攔住她們:“你們別急,我們這就去醫院,別怕。”

歐陽抱着小雪,看着被擡上車的人,心裏五味雜陳。

“師傅,你受傷了,快處理一下。”單棱拿出一堆工具,徒弟們緊張的處理着師傅或者自己的傷口,池鐵城閉着眼睛,自從回來就是如此,沒人知道他的心思。

冷樵縮着脖子道:“師傅,段振鵬被捕了。”

池鐵城想到這一點了,到了時間沒有彙合一定是出了事。

“師傅,這次的任務,大家都有責任,你別太生氣。”單棱安慰道。

李北筏殺人行動失敗,他自己心裏也很難受,他心裏一直都在期待得到師傅認可,但自從到了松江他就一次都沒成功過。

方晉甫卻是沒有關懷失敗者的心思:“你們的任務竟然又失敗了,還讓我們松江站損兵折将!我一定要給局長發電報!你們等着吧。”說完摔手離去。

池鐵城按住單棱的手:“麻藥還有多少?”

單棱的手顫抖着:“師傅還多着呢,你放心。”

“不用麻藥了。”

“師傅,還有呢。”

“我說不用了,直接把子彈剜出來。”

匕首在火上烤過,刺進皮肉,每一下都刻骨銘心的痛,池鐵城的額頭滲出冷汗,從頭到尾沒有吭一聲。

“師傅,好了,沒有傷到血管。”

池鐵城攏上衣服:“安排好崗哨,其他人都休息吧。”

----醫院---

“誰是病人家屬?”

手術室門口鴉雀無聲,因為蘇文謙沒有親人,沒人是他的親人。紫舒上前:“我是他的家屬有什麽你和我說。”

“他現在情況有些危險,你們要做好心裏準備。”紫舒差點坐地上,她抓住醫生的手:“救救他!”

“我們正盡全力搶救,只是提醒你們得有心裏準備。”

歐陽抱住紫舒:“醫生,只要能把人救回來,我們盡全力配合。”

手術室的門再次關上,一天一夜的搶救,蘇文謙回到了病房,警察包圍了這間房,曹必達抱歉道:“他是通緝犯,如今脫離生命危險,你們就回去吧,他此時只能呆在這。”

“為什麽,為什麽抓我蘇爸爸!”小雪不依不饒,孩子眼淚洶湧,但規矩就是規矩,說起這次的亂子也有自身的原因,秦鶴年把小雪抱在懷裏:“孩子,咱們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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