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七）

頭一天講課結束後，笑笑心裏很高興也很自豪，盡管身陷輪椅，畢竟自己還是個有用的人！但這個工作笑笑也真心覺出了累，由于只能在輪椅上坐着，半天下來，做過手術的腰部跟要折了一樣鑽心的疼，而且講課進得口幹舌燥，但她卻不敢多喝水，雖然墊着紙尿布，笑笑還是擔心出現不測時尴尬，實在渴了就少喝一點兒潤潤嗓子。

講課結束後，秦奮早就等在門外。當他将笑笑抱上車後，笑笑就象一只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無力地癱倒在坐椅上一動不動。秦奮心疼地趕快将座椅靠背放倒，讓她躺下休息。

駕車回家的路上，秦奮見笑笑不說話就揶揄她道：“怎麽樣兒？就你這柴禾妞的身子，慫了吧？”

笑笑一下就惱了：“秦奮，你這人怎麽這樣兒啊？人家累了半天，不說安慰一下，還嘲諷人家。”

秦奮趕緊抽自己一嘴巴：“領導我錯了，這是典型的有組織，無紀律的胡說八道。”

笑笑還不解氣：“就這麽認個錯就完了？沒門兒，罰你今晚睡沙發。”

秦奮急了：“別介，我是看你累的那樣兒，逗你放松放松。”

笑笑不依不饒道：“那也不帶這麽拐着彎兒罵人的，你見過有幾個象我這樣身段的柴禾妞？”

秦奮拍馬屁地說：“剛才是我口不擇言，你不算是柴禾妞，你屬于那種秀外慧中、婷婷袅袅，嫁到皇宮裏都不輸給楊玉環的女人。”

笑笑狠狠捶了秦奮一下說：“你不糟踐我你會死啊？”

秦奮嬉皮笑臉道：“領導，都說打了不罰，罰了不打。我認打不認罰，晚上還是別讓我睡沙發吧？！”

笑笑“撲哧”笑道：“瞧你那德性，一不讓你上床就原形畢露了吧？這才真叫慫了！”

......

回到家，秦奮對笑笑大獻殷勤，為她端茶遞水、捶背按摩，甚至要喂她吃飯，讓笑笑急不得又惱不得。

晚上，笑笑躺在沙發上看電視，秦奮抱着她浮腫的腳放在懷裏輕輕揉着。

秦奮說：“你今天的課講得忒牛了，不愧是當年大新華航空的優秀乘務長。”

笑笑問：“你都聽見什麽了？”

秦奮笑道：“原來聽別人說過：“空姐們的肚子裏一打開都揣着小飛行員。”敢情這話是真的！”

笑笑嘆了口氣說：“其實空姐接觸的圈子挺窄的，她們也不是想當單身貴族。要想嫁個有錢人，除非她改行不做空姐，要不哪個大款願意自己的妻子整天飛來飛去的？所以，空姐找飛行員、空保地勤的多也比較現實。在大多數空姐看來，“幸福”就是每天能準時上下班，下班後能跟愛人一起看書、看電視、聊聊天，然後一起入眠，這就是最幸福的事。”

“那你怎麽沒找個飛行員？”

笑笑的眼神黯淡下來，低聲說：“我是個例外！”

秦奮看到笑笑的神情，知趣地岔開話題說：“累半天了，早點兒睡吧！”

笑笑覺出感情有所流露，故意撒嬌道：“不嘛，我又餓了，給我拿點兒零食。”

秦奮說：“剛吃過飯沒倆鐘頭，你也不怕撐着？再說，晚上吃零食容易長胖，如果你連自己的身材都經營不好，怎麽經營好自己的人生？”

笑笑反駁道：“你不說我是柴禾妞嗎？不讓我吃，想虐待我啊？”

秦奮說：“得得得，那句柴禾妞讓我腸子都快悔青了，哪兒還敢虐待你啊！”

笑笑說：“那你是願意我長胖點兒還是變苗條些？”

秦奮說：“環肥燕瘦，胸大的茁壯，胸小的跌宕，怎麽長你都是一美人兒！”

笑笑說：“那你不覺得娶了個只能坐輪椅的妻子是個缺憾？”

秦奮說：“日本人到現在還跪榻榻米上呢！你能坐着，知足吧！”

笑笑被弄得哭笑不得：“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秦奮說：“我從來都不自欺欺人，我說的是事實，知足者長樂！”

笑笑無奈說：“好了，我累了，抱我上床吧！”

秦奮一本正經地說：“別介，你今天講了半天課，還缺一次功能鍛煉呢！”

笑笑又惱了：“你會心疼人嗎？人家講課都快累死了，你還要讓我做功能鍛煉？你不想要你老婆了？”

秦奮語重心長地說：“我說笑笑同志，別怪我心狠。我也想你睡一宿覺，明天就能站起來，可是不行啊！功能鍛煉對于脊髓損傷者是很重要的，我讓你鍛煉聽着象害你，可落實到行動上就是一功德無量的好事兒。說不定哪天你能站起來了，想再另找個主，我決不攔着！”

笑笑急了：“秦奮，你有病啊？”

秦奮笑道：“我是有病，你有藥啊？”

看他一臉的壞樣兒，笑笑的眼淚刷的一下滾出了眼眶，抽抽答答地哭了起來。

這下秦奮有點兒慌，覺得剛才這個玩笑開得有些過份，默默地将一包面巾紙遞給笑笑。

笑笑接過紙擦幹眼淚，狠狠白了他一眼說：“給我穿支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