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昨夜我看他很晚才從你帳中出來,寧斯然,你做了什麽,自己心裏清楚。」

「沒錯,斯然與皇甫将軍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不勞大将軍提點。」

咬牙擠出這句話,寧斯然邁開腳步,快步離開了。

緊繃的神經突突跳着,但轉念想到今日便可與大軍分離,不用再看到鄭澤的嘴臉,他心中總算松了口氣。

再這般被鄭澤逼下去,他恐怕總有一天會忍不住離開軍營。

只是,自己的心事,竟然已經被鄭澤察覺了嗎?難道自己表現得如此明顯?那麽除了鄭澤,是否還有別人注意到呢?

「斯然?怎麽了?」許是他臉上的煞氣太過明顯,遇到皇甫灏時,皇甫灏驚訝地問道。

寧斯然擡眼對上皇甫灏的目光,腦中卻猛然閃過鄭澤問他的話,頓覺胸中郁悶更深,卻不得不強壓下去,淡淡答道:「沒什麽,準備上路吧。」

皇甫灏自然不會信他這句「沒什麽」,可見他不想多提,也就暫時不問了。

突擊隊整頓完畢後,沿祁臨山兩道山路,正式出發。

此次突擊,皇甫灏和寧斯然所率人馬主要攻擊昊族王子所率部隊,約兩萬人;君玉和廖凱則率部攻擊昊族大王所率部隊,約兩萬兩千人。

而昊族其餘部隊多為散部,人數在五千至七千不等,戰力明顯要低于王子及大王所率部隊。

因此根據皇甫灏的計劃,他們可以先擊潰那兩支戰鬥力強的部隊,再逐個收拾散部。

一萬人的突擊隊在山路上快速而安靜地前進着,臨近晌午,前方探路的哨兵發回情報,說昊族王子率部就駐紮在前方十裏處的山坳中。

「昨日上午一戰,昊族剛吃過敗仗,此刻正是軍隊最疲憊虛弱的時刻,而且此處山坳地勢平緩,易于駐紮,若能搶下,可作為我方一個據點。」

「嗯,他們一定不會料到我們會這麽快追擊過來,此番沖将出去,定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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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灏與寧斯然做了決定後,一邊吩咐大家做突擊準備,一邊繼續率軍急行,半個時辰後,昊族駐紮的營地便進入了視野內。

皇甫灏和寧斯然指揮大家藏身于山石後,小心翼翼地眺望前方。

「斯然,你看,那個身披白甲的便是昊族王子昊天越,你還未與他交過手,要小心一些,他武藝不錯。」

「聽說昊天越英勇無比,可以以一擋十,可是真的?」

「以一擋十自然是誇大,不過擋個四、五不成問題,我們人少,一定要注意不能被他們反撲。」

「嗯,昊天越交給我,你帶人掃他們後路。」

「好,小心。」

寧斯然聽着皇甫灏的囑咐,點了點頭,又仔細朝昊天越多看了幾眼。

那昊天越人高馬大,身材魁梧,一看便是能武之人,面容隔得遠看不清,不過他一頭亂發胡亂束着,卻是透出一絲瘋癫之感。

待手下軍士都準備好之後,皇甫灏一聲令下,一萬人的突擊隊頓時從各個山石之後躍出,沖向了正在營地內療傷休息的昊族士兵。

昊族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徹底打亂了陣腳,很多士兵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突擊隊砍死在刀下。

那昊天越反應過來後大喝一聲,滿面怒火,提刀便朝皇甫軍的士兵砍來。

「铿」的一聲,寧斯然的長劍架住了昊天越的刀,刀劍相交,立刻綻開一片微小的火花。

寧斯然這幾年練武練得很勤,再加上很有天賦,短短三年就練出了很大的成就,當年那批新兵裏除了皇甫灏和君玉之外,幾乎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昊天越本就是悍将,此番怒火中燒,出手就分外沉重,招招殺手,打得寧斯然有些應接不暇。

他畢竟練武練得晚,就算有天賦,根底總是不過硬的,加上身材偏單薄,力量上有些不足,遇到實力相差無幾但是力量很強的對手,便容易處下風。

此刻,昊天越一把大刀舞得霍霍生風,每一刀砍下來都帶着仿若千鈞的重力,寧斯然只能勉強抵抗,利用自己柔中克剛的劍法與對方糾纏。

但這法子畢竟只能抵擋一時,昊天越一刀砍在他的劍上,刀劍上滌蕩而起的重力壓得他整個人往下一沉,單膝跪在了地上。

昊天越緊接着長刀一橫,徑直抹向了他的脖子。

那一瞬間,寧斯然額頭冒出了冷汗,匆忙之中身子後仰,這才勉強避開被昊天越削掉腦袋,但是頭盔邊緣被長刀掃過,「咚」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墨色的長發頓時散開,寧斯然狼狽地擡起頭,便看到昊天越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子青!子青!你怎麽會在這裏?」那昊天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一把抓住了寧斯然的手臂,激動地大聲喚他。

寧斯然被他喚得一頭霧水,但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便是甩開了昊天越的手。

昊天越卻不放棄,往前跨了一大步,又想去抓寧斯然的手,「子青,你不認得我了嗎?」

寧斯然不答話,只小心地不讓昊天越抓到他。

和這家夥硬拼他看樣子是拼不過,既然對方以為他是相識的人,那麽他暫時把對方穩住也是不錯。

卻在這時,昊天越的副将從邊上沖過來,一把拉着他就往後方撤去,「王子,撤啊,再這樣下去我們要全軍覆沒了!」

「可是,我的子青……」

昊天越還想說什麽,那副将卻不給他繼續說,朝寧斯然看了一眼,便強拖着他走了。

這一場突擊皇甫軍取得大勝,無人死亡,卻殺死昊軍三千餘人,俘虜五千餘人,成為三年來北方駐軍取得的最大的一場勝利。

獲勝後,皇甫灏沒有率軍回營,而是讓傳令兵回去請得鄭澤的同意後,讓突擊隊暫時駐紮在山坳處,截住昊軍回擊的可能。

夜裏,得到消息說君玉和廖凱所率的突擊隊也取得大勝,營地內頓時一片歡騰,軍心大振。

「弟兄們,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們繼續追擊昊軍。」

「是,明日定也要打得他們落花流水。」

讓弟兄們休息之後,皇甫灏看到寧斯然獨自坐在軍帳邊出神,便笑着走了過去,「斯然,在想什麽?」

寧斯然擡頭,扯了扯嘴角微微笑笑,「在想明日行軍的計劃,昊天越今日損失慘重,明日不知會不會和散部彙合,展開反擊。」

「昊族在草原上分成數個部落,那些散部都是分支部落的,人數稀少,本就不願打這場仗,如今被我軍打散,怕是正好樂得回避。」

寧斯然聽了這話,沉吟着點了點頭,草原上的生存環境雖然惡劣,可自由自在,未嘗不是好事。

昊族若能在草原上安居樂業,不要總想着進犯中土,其實是可以得到中土的幫助的。

「對了,我聽士兵說,今日昊天越與你交戰時,神态頗為古怪,可是出了什麽事?」隔了半晌,皇甫灏又問了一句。

寧斯然想起之前昊天越叫他「子青」時确實頗為失态,但這件事,他卻不想與皇甫灏說。

若說了,皇甫灏一定會因為擔心他而不再讓他與昊天越交手,可他卻覺得,這一點還有利用的價值。

便随口編了個借口,淡淡答道:「我一劍擋住了他全力砍下的刀,他似乎頗為驚訝,許是見我瘦削,沒有料到吧。」

「哈哈,倒也難怪他驚訝,一年前在戰場上再見到你時,我也吃了不小的一驚。」

猶記得一年前,他們被同時升為牙将,曾在一場戰役中一同領兵,便是在那時,參軍以來頭一回在戰場上見到彼此。

寧斯然當時表現出的實力,确實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便知道寧斯然是個很特別的人,知道他會有這樣出人頭地的一天,可那變化如此之大,仍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年我們一起去軍營報名時,你曾說過,你想親手打退昊族,這麽多年來,當時你說那句話時的樣子我一直無法忘記。」

寧斯然的聲音淡淡的,他的目光望着遠處黛青色的星空,淡漠得仿佛不帶感情,卻又似乎是因為注入了太多的感情,已經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這麽多年來,皇甫灏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沉澱在他心中,可他卻不知道,他說過的話,皇甫灏還記得多少。

是為了能和這個人并駕齊驅,他才勉強自己那麽拼命,可伴随着他們一步步走向高處,他卻意識到,那是在離分別越來越近。

當皇甫灏功成名就返鄉成親的時候,不正是他徹底死心,遠遠躲開的時候嗎?

有時候,他也想過,是不是要将自己這份心意告訴皇甫灏,可又害怕這些話一旦說出口,他們之間的友誼會徹底消失。

那萬般的惆悵和寂寥之下生出的,便只有每一次相見時的心痛。

過了會,他又繼續輕聲說:「從你扔掉我的破衣服,說要和我交朋友開始,我就對自己說,我也要努力,有朝一日,和皇甫灏一起打退昊族。」

這些話,他在心裏藏了這麽多年,如今第一次拿出來說。

因為別的說不了,他唯一能讓皇甫灏知道的,就只有這些了。

皇甫灏聽得愣住了,他望着寧斯然平靜無波的側臉,心頭湧動的情緒卻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他從不曾想過,自己當年對着秦天所說的玩笑般的話,會讓寧斯然記了這麽多年,即便,那确實也可以說是他的真心。

他更沒想到,看似平靜對什麽都不在意的寧斯然,竟會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就下了如此大的決心。

「斯然……」不知道為什麽,那一刻他覺得心中似乎隐約起了愧疚。

只是那愧疚從何而來,又為的什麽,他自己也不知道。

寧斯然轉過頭,烏黑的眼眸在篝火的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輝,他輕輕搖了搖頭,開口道:「這些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你只是給了我一個契機,何況當年就算不是你說了那句話,應該也會有另一個人說的。」

他果然還是不想讓皇甫灏以為自己是因為他才這樣的,那對皇甫灏來說有些沉重了,是他不應該給予對方的壓力。

這份沉重如枷鎖般的感情是他自找的,他只能自己承受,而不是去讓皇甫灏也跟着受罪。

皇甫灏沒接話,只徑直看着他,眸光中隐約有什麽情緒在翻騰。

寧斯然見他不再說話,遂站起身,淡淡地說:「差不多該睡了,明日要早起行軍呢。」

皇甫灏似乎是不知道能接什麽話,木讷地點了點頭。

寧斯然拍了拍他的肩,轉身回軍帳去了。

指尖觸到皇甫灏的肩膀,隔着衣物,可以感受到皇甫灏的體溫,腦中突然想起多年前,皇甫灏拉着自己跑的情景。

有多久沒有觸到過這個人的體溫了?當年那溫熱到能燙到他心的溫度,如今回憶起來,竟然分外思念。

但是終究,他只能依依不舍地縮回了手指,裝出毫不留戀的樣子,大步離開,頭也不回。

皇甫灏留在原地,怔了許久,到了現在,他才驀然意識到其實這麽多年來他都不知道寧斯然淡漠的表情下究竟在想什麽。

他曾經以為自己很了解寧斯然了,了解他驕傲的志氣,了解他堅韌的本質,了解他很多不為人知的特點。

可到今日他才明白,他根本不如他所想像的那樣了解寧斯然。

他甚至沒有問過寧斯然的過去,沒有了解過他曾經受過怎樣的傷痛,也沒有了解過,他這麽多年來獨自承受着的是什麽。

以為自己始終拉着他往前走就可以了,卻沒想過,他是否需要自己這樣去拉,他是否會覺得這是一種勉強。

次日一早,突擊隊繼續悄無聲息地在祁臨山腹地中前進,追擊昊族。

因為昊族在此前一役中元氣大傷,所以接下來的追擊始終是皇甫軍占據上風,昊天越雖然與幾支散部彙合,但由于軍心不振,即使人數上占優,卻屢戰屢敗。

皇甫軍以萬夫莫敵之勢,一路将昊天越所率部隊趕到了祁臨山尾部,只要再取得一場勝利,昊天越的部隊便将被徹底趕出祁臨山。

至此,皇甫軍在昊族各部落間成為了一個極恐怖的存在,甚至有昊族士兵一聽到皇甫灏的名字便吓得要逃走。

另一方面,君玉與廖凱方面也取得節節勝利,北方駐軍總體大獲全勝。

而此時,距離皇甫灏提出組建突擊隊追擊昊族,已過去兩個月。

祁臨山尾部,剛剛結束了一場小規模戰鬥的皇甫軍,正在紮營休息。

皇甫灏幫着士兵紮完營後,走近正坐在一棵樹蔭下喝水的寧斯然,擡頭看了眼正懸在頭頂的驕陽,無奈地說:「天氣越來越熱了。」

寧斯然微微點頭,擦了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淡淡答道:「嗯。」

自兩個月前的那一場談話後兩人間的氣氛便有些尴尬,皇甫灏一直沒能找到機會再和他好好談一談。

寧斯然表面上看上去和平時沒什麽區別,但皇甫灏能感覺到,他已經在刻意拉開兩人間的距離了。

他不知道寧斯然為什麽要這樣做,想問,卻又似乎無從問起。

「斯然,我……」

「将軍,後續的糧草還未運到,已經過了約定的時間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去看看?」

皇甫灏剛想和寧斯然好好聊一聊,便聽到士兵急切的通報聲從身後傳來。

「我帶人去看看。」寧斯然站起身,淡淡答了話。

如今他們紮營的地方是祁臨山尾部的兩山峽谷之間,地勢險要,适合大軍紮營,也适合今後修建關城隘口或烽火臺,以達到用險制塞的目的。

鄭澤所率部隊已在來此地的路上,一旦大軍到達,便可開始制訂修建關城的計劃,此地日後便是預防昊族再度進犯中原的關口。

因突擊隊近日行進過快,又深入祁臨山腹地,因此無法及時補充糧草,目前軍中所攜帶的糧草已經用盡,就等着方才士兵所說的那批糧草。

「我跟你一起去。」皇甫灏見寧斯然跟着那士兵走了幾步,突然追了上去。

寧斯然轉頭,微蹙起眉道:「近日雖然我們大獲全勝,可不代表山中就沒有昊族餘部了,這種時候,你還是留在營地比較好吧?」

話是如此說,可其實他是不想皇甫灏同行。

他知道皇甫灏有話要和他說,可他卻沒話要對皇甫灏說,戰事眼看着就要走到終點,他想他也是該收拾起自己的落寞,準備去迎接那個他并不願意看到的未來了。

皇甫灏卻不答應,笑着說:「昊族現在看到我們都怕了,不會攻來營地的,倒是糧草那邊我有些擔心,雖然我們守住了峽谷,但祁臨山山勢複雜,說不定他們有辦法繞過我們去截糧草,還是我同你一起去放心些。」

寧斯然聽着這話,知道自己再反對下去便有些突兀了,當下略一沉吟,點了點頭。

兩人帶了百人小隊,出發前去山中尋找糧草。

半個時辰後,他們在一處地勢平緩的山地間發現了運糧草的士兵,但是糧車雖然在,士兵卻只剩幾人,而且看他們狼狽的樣子,顯是受到了埋伏。

皇甫灏帶人沖了過去,一把拉住一人,大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那士兵一看到他,臉上浮現欣喜,急道:「回禀将軍,我們中了昊族散部的埋伏,百夫長拼死殺出一條路讓我們先撤,說一定要把糧草送到将軍手中。」

那士兵說完。手往後一指,皇甫灏側耳傾聽,便聽到風中隐約傳來打鬥聲。

他回頭朝寧斯然看了一眼,急道:「斯然,我去找他們,還有打鬥聲,有人還活着的,你帶人護送糧車回去,無論如何,以守住糧車為先。」

說完,他将百人小隊分成兩組,自己帶了六十人離開,剩下四十人交給寧斯然。

這變故來的太快,寧斯然腦中尚未作出反應,皇甫灏已經帶着人跑了。

「埋伏你們的人馬有多少?」待反應過來,他一把抓着那士兵的手臂,急問道。

那士兵皺緊了眉,答道:「不知道,他們先沖了一批人上來,約兩百人左右,但是林間可能還有人。」

「領兵的人是誰?」

「昊、昊族王子。」

一聽這話,寧斯然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運送糧草的士兵武力本屬中下,是以為祁臨山腹地內的昊族已被肅清,才敢單獨讓他們運糧草過來。

而現在,昊天越果然如皇浦灏所料,繞開了他們來截糧車,可若他真的率人來截糧車,怎麽可能會讓糧車逃走?

是陷阱!這本就是引皇甫灏跳下的陷阱!

一想到皇甫灏落入陷阱可能會發生的事,寧斯然腦海中立刻陷入了一片空白,有什麽東西呼嘯着從心底深處冒出來,他僵立在原地,根本無法動彈。

要去救他!那一瞬間湧出腦海的,就只有這一個念頭。

「寧将軍?怎麽了?」邊上的士兵見寧斯然臉色變得慘白,頓時緊張地問了一句。

寧斯然擡起頭,烏黑的眼瞳中翻騰起混亂的暗潮,「我懷疑那是陷阱,皇甫将軍現在帶人過去,只是自投羅網。」

「那怎麽辦?」士兵一聽這話也急了。

寧斯然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對他道:「你率人帶着糧車往前走,這裏離營地已經不遠,想辦法讓營地調兵來支援我們,我去救他。」

「寧将軍,你不能一個人去,帶一半兄弟吧。」

「可是……」

「沒時間可是了,寧将軍,皇甫将軍是我們的主将,絕對不能出事的。」

寧斯然握緊了拳,重重點了下頭後,帶着二十人往刀劍相鬥聲傳來的方向趕去。

不能讓皇甫灏出事,絕對不能讓他出事。

這一刻,寧斯然的腦海中除了這點,再沒有其他,家國天下,以後的戰事,那些都與他無關,他所在乎的,就只有皇甫灏一個人而已。

皇甫灏的生死對他來說,是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帶人沖到出事的地點,一眼就看到昊天越帶着十幾個士兵在圍攻皇甫灏。

皇甫灏額上受了傷,流下的血跡滴落在他的銀甲上,他拼死抵擋着昊天越和其他人的攻擊,雖還不至于落敗,但也已岌岌可危。

就算他武藝再高強,終究沒有三頭六臂,在這般強攻之下,豈有不敗之理?

寧斯然沒有多想,提劍殺入了戰局。

來埋伏的昊族士兵有三百人左右,個個身強力壯,但許是對皇甫灏有忌憚,沒能發揮出全力。

此刻一見寧斯然帶人前來,以為來了支援,更是有縮手縮腳之意。

寧斯然見狀,火力全開,長劍呼嘯間斬落漫天鮮血,直殺開一條血路,到了皇甫灏身邊。

「子青!」昊天越看到他,再度叫出了這個名字。

寧斯然一劍刺向他的胸口,頓時将他逼出了圍攻皇甫灏的戰圈。

去了一個昊天越,皇甫灏的壓力驟減,一個旋身,兩名昊族士兵被他斃于劍下。

他雖然驚訝于寧斯然竟然不聽他的命令擅自前來支援,但是此刻情況危急,也就顧不上問他為何不聽軍令了。

寧斯然将昊天越逼到一邊,兩人單打獨鬥,期間昊天越幾次叫他「子青」,他都沒有回應。

手中長劍舞出漫天劍花,寧斯然片刻不敢松懈,招招攻向昊天越要害。

「子青,跟我回去,我們回草原上,再也不要來中原了。」昊天越似是急了,一刀橫砍,逼開了寧斯然的劍,湊近他急切地說着。

「再也不來中原?」寧斯然突然聽到這句話,狐疑地重複了一遍。

昊天越見他有反應,立刻又補充道:「是啊,我們回草原上,你不是說最喜歡那裏的藍天白雲,最喜歡騎着馬在草原上飛奔嗎?以前是我不懂,不理解你,現在我明白了,你跟我回去吧!」

寧斯然用力收回劍,看着滿臉認真和癡情的昊天越,腦中飛轉,隐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看來那子青,之前定是反對昊族入侵中原的,他想昊天越陪着他留在草原上,但昊天越沒有同意。

至于現在那子青去了何處,他就無法猜測了。

只不過,擁有時不懂得珍惜,失去後才知道後悔,又有什麽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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