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因為皇甫灏派人歸還了昊族所有的俘虜,昊王對于自己之前妄圖侵犯中原的行為進行了深刻反省。
他感激皇上願意讓他們到中土建造城邑,不用再永遠生活在苦寒之地。
和親一事也很快被确定,昊王願意将他最心愛的女兒婜兒嫁入中土,成為兩族聯姻的标志。
草原上,昊王正在為婜兒公主舉行盛大的篝火晚會,皇甫灏派去的使者也參加了晚會。
昊族各部齊聚一堂,歡聲笑語飄蕩在廣闊無際的草原上。
盛裝打扮的婜兒坐于昊王下首,身邊坐着的是她的哥哥昊天越,以及一個戴着銀色面具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穿着昊族的服裝,身段勻稱修長,面具雖然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但僅憑露出的部分,便看得出他姿容不俗。
「斯然哥哥,你們中土的京城好玩嗎?」席間,婜兒趁着大人們都在喝酒笑鬧,湊過頭問昊天越身邊的年輕人。
這話一出,昊天越便擡手照着她的腦袋敲了一下,不悅地說:「不是跟你說了很多遍了,當着中原人的面,不要叫斯然哥哥嗎?」
這被婜兒喚作斯然哥哥的年輕人,正是皇甫灏翻遍了祁臨山,也沒有找到的寧斯然。
那夜他重傷被昊天越帶回營地後,幸得昊軍的随軍軍醫全力搶救,這才勉強撿回了一條命。
之後,他便信守承諾,随着昊天越回到了草原上。
回來之後,不久便從婜兒口中得知了關于子青的故事。
子青姓虞,本來也是中土人士,數年前到草原上游歷時被獵人當成動物誤傷,幸被昊天越所救。
之後兩人朝夕相處,有了感情,子青因此沒有再回中土。
卻沒想到,昊王和昊天越一心想侵略中土,子青百般勸阻,卻根本不被兩人所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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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青失望之下,于昊王發兵南下之日,負氣地離開了草原,自那之後,便再也沒有人見過他了。
昊天越在子青走後對他百般思念,竟有些失心瘋,所以在戰場上一看到與子青有七八分相似的寧斯然,便把他當成了子青。
寧斯然本來跟着昊天越回來,還在煩惱要怎麽擺正自己的身分,他自然不可能讓昊天越一直把他當成子青。
他雖然跟着昊天越回來了,可從未想過要做昊天越的人。
卻沒想到,回到草原不久,昊天越的失心瘋便自個兒好了,不但清醒地認識到他是寧斯然,之前發生的事,也都想起來了。
「算了,不礙事的,他們坐得那麽遠,聽不見的。」寧斯然見婜兒一臉委屈的樣子,微微笑了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老實說,到了草原上,才覺得這裏民風純樸,頗适合他這失意之人居住。
因此昊天越問他是否要回中土時,他很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不想回去,回去也是傷心傷情,留在這裏,也許他能漸漸忘了他對皇甫灏的一片癡情。
當初選擇跟昊天越回來,一方面是為了阻止昊族再起戰中原,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逃避皇甫灏。
昊族與中原的戰役一停,皇甫灏也終于能夠完成他的夢想,他可以如當年君玉所說,頂着爵位,回去娶宛如。
每每一想到這一點,他便忍不住苦笑,只不過,心頭的苦澀伴随着時間的推移,卻不如他料想的那般越來越淡。
「京城我也沒去過,不過應該是很好玩的,不過婜兒,以後去了京城,可不比在草原上自由自在,你會怨恨你父王嗎?」
老實說,寧斯然并不認為婜兒會喜歡中土的生活,她習慣了這裏的自由,習慣了如男子一般豪爽地大笑,去了中土,處處受制,各種規矩,真不知她是否可以忍受。
婜兒歪着腦袋想了好一會兒,笑着說:「如果我要嫁的夫君是個英雄,讓我真的很愛他,那麽就算失去自由,我也不怕。」
「看你的樣子,你心中似是已經有個英雄了?」昊天越一挑眉,語氣戲谑。
婜兒點了好幾下頭,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沒人在注意他們,才小聲地說:「這次打敗你的皇甫灏,不就是個大英雄嗎?」
「臭丫頭,你找打!」
「哈哈哈哈……」
昊家兄妹在那兒打鬧玩笑,寧斯然卻因為婜兒的話怔住了神。
是啊,對女子來說,皇甫灏那樣的男兒,确實是值得愛慕的英雄吧,所以,也許除了宛如,還會有許多其他女子對他傾心。
想到不久之後皇甫灏就會妻妾成群,子孫滿堂,他心頭就禁不住浮起一絲絲疼痛,就像是被人用針尖在刺一般。
原來有些事,不是不看,便能不在乎;還有些事,不是不願想,就能不想。
昊天越似是察覺到了寧斯然的情緒變化,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卻只覺手掌下的肩似是在微微顫抖,想安慰他,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在場的人中,大概不會有人比他更了解寧斯然心中的傷痛。
「王子,您還沒有介紹過,您身邊這位是?」
酒過三巡,代表皇甫灏領着使者團而來的祝玥來向昊天越敬酒時,注意到了這靜靜坐在一邊的沉靜男子。
寧斯然垂眸看着自己的桌面,不動聲色,只當沒有聽到祝玥的話。
昊天越側目瞥了他一眼,舉起酒杯迎向祝玥,朗聲笑道:「他叫虞子青,是我最重要的客人。」
寧斯然來到草原之後,昊天越對外還是宣稱他是虞子青。
知道內情的人都已被他警告過不許多嘴,而不知道內情的人,因為寧斯然與虞子青确實相像,所以也分不出真假,也就真的把他當成了虞子青。
「虞公子是中原人?」祝玥覺得這位沉靜如水的「虞公子」似乎很特別,忍不住又問了一句。
昊天越緊握着寧斯然的手,笑答:「不錯,子青是從中原而來。」
祝玥點了點頭,沒有再問什麽,敬了昊天越和婜兒各一杯酒後,回了自己的座位。
不一會兒,人群中有人大聲喊道:「王子,四年前你生辰時虞公子與公主配合表演的舞曲讓我們看過一次後至今念念不忘,想到公主就要嫁去中原,往後怕是見不到公主的舞姿了,今日能否請公主和虞公子賞臉,重現當年的舞曲給我們看看?」
此話一出,坐落在各處的人們立刻高聲回應,紛紛表示想重見當年子青與婜兒配合的舞曲。
昊天越一聽這話皺起了眉,讓婜兒獻舞自然不是什麽難事,可身邊坐着的人畢竟是寧斯然不是虞子青,這琴,卻要怎麽彈?
婜兒也是為難地絞着自己的衣裙,眼睛頻頻朝寧斯然望去。
寧斯然本在喝酒,聽到這話,緩緩放下了酒杯,看着婜兒低聲笑道:「子青當年彈的什麽曲子?」
「就是我們草原上的歌,不過他是用他帶來的琴彈的。」
「那簡單,那琴可還在?」
昊天越聽聞此言,兩眼放光,看着他問:「你也會彈琴?」
「這有何難,你去把琴取來便是。」寧斯然說着,淡淡一笑。
面具雖然遮住了他的眼睛和大半張臉,但是僅憑嘴角勾起的那一抹清淺的弧度,便讓在場的不少人看得一呆。
昊天越很快拿回了琴,婜兒也換了身輕便的衣裙,款款走到了場中央。
寧斯然将琴橫在腿上,随手撫弄了幾下,低聲對昊天越贊道:「好琴。」
說完,也不待昊天越回答,他朝婜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便在琴上撫了起來。
洋溢着熱情的曲子轉眼便從他的指下飛出,飄蕩在整個草原上,高昂處如萬馬奔騰,低婉處又如淙淙細流婉轉于山間。
那曲子叫人聽了熱血沸騰,不少人一聽便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婜兒美麗的眼眸中閃過驚喜,随即腰身一扭,人便舞了起來。
動人的曲調伴着婜兒讓人目眩的舞姿,将所有人的視線都深深吸引了。
婜兒穿着一襲火紅色的長裙,便如一只在草原上翩翩起舞的紅蝶,她的每一個旋轉和折腰都牽動人心,伴着曲子,那火紅的身影便也跳躍在觀者的心頭。
寧斯然時不時擡眼看向婜兒,嘴角始終勾着清淡的笑意。
他的曲子彈得好,婜兒的舞跳得好,兩人配合起來,當真叫人移不開視線,忍不住屏息聽看。
一曲終了,所有人都站起來叫好,婜兒欣喜地望向寧斯然,真沒想到,這斯然哥哥的琴,彈得竟比子青哥哥更好。
「今夜高興,不如大家一起入場狂歡,跳我們草原最熱鬧的篝火舞吧。」昊王突然站起身,朗聲笑着說了一句,很快得到了衆人的響應。
昊天越邀寧斯然一起下場跳舞,寧斯然本想拒絕,可見周圍衆人都情緒激昂,便不忍心掃大家的興,跟着昊天越下了場。
篝火舞熱鬧非凡,一群人圍着篝火旋轉跳舞,寧斯然沉溺其中,倒是忘了之前心中浮起的隐痛。
「方才聽虞公子的琴彈得有如天籁,不知虞公子是中土哪裏人?」
耳邊突然傳來的詢問聲讓寧斯然一怔,轉頭,這才發現祝玥不知何時舞到了自己身邊。
祝玥之前一直是跟着皇甫灏的,以前皇甫灏剛當上牙将時祝玥就在他隊中了,所以寧斯然與他也很熟稔。
而正因為熟稔,所以不想與他多話,生怕他認出自己的聲音。
寧斯然緊了緊和吳天越交握着的掌心,向他求救。
昊天越也是機靈,轉眼看到祝玥,就勢趁着舞步和寧斯然換了個位子,将他護在自己懷中,裝出親昵樣子,對祝玥道:「我的子青不喜歡與生人說話,還請見諒。」
祝玥覺得有些尴尬,但見「虞子青」靠在昊天越懷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能讪笑道:「不,是在下突兀了,聽了虞公子的琴音,讓在下不由得想起已逝的寧将軍。」
寧斯然聽到這話,神色一僵,好在戴着面具,祝玥察覺不到他的變化。
昊天越嘆了口氣,直視着祝玥,道:「寧将軍的事,我也深表遺憾,當日手下行事沖動,才會誤傷了寧将軍性命。」
「此事也不怪王子,昊軍将士被我軍誤傷的也很多,只是,寧将軍死後皇甫将軍不停地派人尋找他,一日日憔悴下來,讓我們看了都覺得心酸。」
其實祝玥只是有感而發,并不是因為察覺到寧斯然有異才說這些,但這話落到寧斯然的耳中,卻終究不能無動于衷。
原來他還在派人尋找自己,是因為覺得對自己有愧嗎?覺得自己是因他而死,所以他放不下嗎?
便聽到祝玥又嘆了口氣,道:「寧将軍是皇甫将軍最重視的朋友,這一次,真不知道皇甫将軍要多久才能複原。」
最重視的朋友……寧斯然嘴角不禁勾起了一絲苦笑。
正因為是這樣,他才狼狽地逃開的,不是嗎?
夜裏散了場後,不少人都喝醉了,很多人就直接睡在了草原上,寧斯然一個人找了塊沒人的地方躺下,遙望着遠處方從天邊升起的商星,便不由得想起自己以前同皇甫灏說的話。
起落參商終不見,人如棋子夢如真。原來他當年害怕的事,終究是要實現的,再躲,再逃,他終是逃不出命運的安排。
時光如梭,三年轉眼便過去了,他把皇甫灏在心中藏了三年,不敢說,不敢想,只小心翼翼地深藏着,其實連拿出來窺視自己的心意都是不敢的。
祝玥說的不錯,皇甫灏很重視他,但是再重視,再在乎,終究也只是朋友的級別而已。
「你真的不回去嗎?」不知什麽時候走近的昊天越輕輕開了口,把手上拿着的酒壺遞給了寧斯然。
如果不願意清醒,那麽就徹底沉醉,醉了便沒有那麽多苦惱和傷心,醉了,心上的傷口就不會痛了。
寧斯然接過酒壺,喝了一大口,可因為喝得太急,嗆得直咳嗽。
辛辣的酒氣嗆得他冒出了眼淚,仿佛就連心中的酸楚也跟着一起直直冒了上來。
昊天越看着他狼狽的樣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寧斯然咳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停下來。
他握着酒壺的手有些發白,微微上翹的睫毛上沾着細小的淚珠,夜色下銀色的面具反出好看的銀光,那些光暈飛到他烏黑的長發上,讓他整個人像蒙了層紗般。
「我原以為,就算他什麽都不知道,我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就好了,本以為,只要我什麽都不說,我們就真的能當一輩子的朋友。可後來我明白,那不可能,只是看着他,我就會想得到他,我已經不可能做到平靜地和他當朋友了。」
輕聲說着這些,寧斯然自嘲地勾起了嘴角,沒想到,他寧斯然也有這樣無法把持的一天。
感情積壓得太久,終究是需要一個噴井的發洩口,否則不是憋壞了自己,就是傷害到身邊的人。
昊天越沉默地聽着,半晌後點了點頭,「真心喜歡的話,又怎麽可能只做朋友,只是斯然,就算這樣逃開,你也會很痛苦。」
「我知道。」
但是這樣的痛苦,他可以看到盡頭,而如果他回到皇甫灏身邊,他的痛苦會永無止盡。
看着他成親,生子,擁有自己的家庭的話,自己怕是會發瘋吧。
昊天越沉吟了片刻,突然擡手拍了拍他的肩,沒有再說什麽。
感情的問題終究是要靠自己去努力克服,外人幫不了,也不方便去幫。
寧斯然明白昊天越的意思,便也淡淡一笑,又喝了口酒,擡起頭看天上的星星去了。
至少,這裏有分散在東西兩方,永不相見的參商二星讓他睹物思人。
即便那些過往如今無比深刻地印在腦海中,但相信時間久了,總是會慢慢模糊,繼而遺忘的。
而若有朝一日他能忘記了皇甫灏,也許他可以重回中原,去尋找嶄新的生活。
婜兒和她的陪嫁團于三日後跟着祝玥他們到達了嘉陵關。
昊天越代表昊王,将親自送妹妹到京城,所以也在使者團中。
再次見到皇甫灏,昊天越驚訝于他的憔悴,更驚訝于他眉眼間濃得似乎化不開的憂愁落寞。
但即便知道困擾着他的是什麽,昊天越還是沒有多嘴,因為那終究是皇甫灏與寧斯然之間的事,旁人插手不得。
更何況,利用這個機會折磨一下皇甫灏,他也挺樂見的。
在嘉陵關休息了一日後,使者團便準備南下去京城了。
皇甫灏和君玉也将随團同行,作為保護他們的衛隊。
出行之前,皇甫灏在嘉陵關的城樓上站了許久,直到外出尋找寧斯然的最後一批人也回到嘉陵關,依然毫無所獲後,才終于放棄了希望。
昊天越看到他從城樓上下來,擡頭仰望了一眼天空,随後輕輕合了一下眼簾。
那一合将他所有的傷和痛都藏了起來,再也不會暴露在人前。
「出發吧。」皇甫灏走到昊天越身側,對着手下淡淡開了口。
昊天越看到他的腰間垂着一根棕色的細繩,繩子上吊着的,竟然是寧斯然那半截斷笛。
斷口處已被磨平,皇甫灏将它改制成了一支短笛,就這樣随身帶着。
昊天越微微皺起了眉,心裏開始疑惑這皇甫灏是否真如寧斯然所說僅僅是将他當成好朋友。
京城名喚洛州,雖然地處江北,但也鳥語花香,四季宜人,昊族的使者們一踏入洛州,便被這裏的美景深深吸引。
婜兒想到自己以後便會在這裏生活,似乎非常滿意。
昊天越帶着婜兒前去觐見了皇上,随行的,還有皇甫灏和君玉、廖凱。
皇上在得到消息說昊王願意和親後便為婜兒安排了一門好親事,将成為昊王乘龍快婿、婜兒丈夫的,是當朝的八皇子。
八皇子容烨生得相貌堂堂,颀長偉岸,能文能武,是皇上比較喜愛的皇子之一,與婜兒兩人一見傾心,很快情投意合,倒是了卻了昊天越的一樁心事。
皇上決定讓昊族到祁臨山以南的平原上來建造城邑,并且答應會派北方駐軍協助他們建城,昊天越聽後欣喜,決定盡快回去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他在京城留到婜兒與八皇子完了婚,便帶着他的使者團回草原去了。
皇甫灏等人向皇上彙報了北方駐軍的情況,皇上正式授予他們實權,讓他們酌情調整駐軍內的弊病。
那一年,皇甫灏代替鄭澤,成為北方駐軍的新統領。
君玉、廖凱被封為左右将軍,當年布告欄前的少年們,終于實現了各自的豪言壯語。
回到嘉陵關後,皇甫灏帶人協助昊族修建城邑,同時與北方夏、蒙兩族建立友好盟約,也邀請他們來到平原,加入城市生活。
這個融合北方,建立和睦局面的過程,又持續了三年。
三年後,春,洛州。
「灏,你真的不回來?皇上有意為你賜婚,對象可是三公主,你遲遲不回,可是故意逃避?」
這日是天子壽誕,朝中舉行盛大的宮宴,三品以上的官員齊聚一堂,為皇上賀壽。
葉淨珽看着皇甫灏比三年前更成熟也更淡漠的側臉,深深嘆了口氣。
近年來皇上不止一次表示希望皇甫灏回朝任職,可他卻一直以只想駐守邊疆為由謝絕,君玉和廖凱如今都已經成家,就只有他還遲遲不完婚。
而他不肯離開嘉陵關的理由,他們自然都知道,還是因為寧斯然。
因為那裏是他與寧斯然相遇的地方,也可以說是相離的地方,或許是因為覺得寧斯然總有一天會再出現,所以皇甫灏不願意離開。
皇甫灏端着酒杯喝了口酒,淡淡答道:「我不想成婚,自然不能給皇上賜婚的機會,否則違抗皇命,反倒不好。」
「難道你想一輩子守着嘉陵關,永遠孤家寡人?」
「也沒什麽不好。」
「寧斯然不會希望你這麽做。」
葉淨珽皺起眉,這些年算是好話說盡了,可沒人能改變皇甫灏的心意,現在,他也只好搬出這個兩年沒人提過的名字。
皇甫灏轉頭瞥了他一眼,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快,放下酒杯,眉峰蹙起一道淩厲的弧度,答話道:「淨珽,你不是他。」
你不是他,所以你不可以代他說什麽話。
簡單明了的一句話,讓葉淨珽再也說不出什麽規勸的話來,罷了罷了,宿命難違,他還是不要再多管閑事地操這份心了。
宮宴上看到了北方各族的使者團,昊天越也在其中,此刻正在席間與婜兒及八皇子說話,神色頗為高興。
葉淨珽也注意到了皇甫灏的視線,想起之前聽君玉提過的事,便問他:「據說昊天越這兩年鮮少與你打照面?似乎總是在避開你?」
皇甫灏挑了挑眉,淡淡颔首。
昊天越确實在避開他,但是為什麽,他不知道。
宮宴進行到後半,皇甫灏突然站起了身,葉淨珽狐疑地看向他,問:「這就走了?」
「嗯,我娘讓我帶洛州的特産回去,趁今夜夜市熱鬧,我去買些。」
葉淨珽聞言翻了個白眼,語氣頗涼地說:「你要是真的孝順,趕緊成家,別再讓你娘挂心才是。」
皇甫灏瞥他一眼,沒接話,聳了聳肩,轉身走了。
因為皇上壽辰,所以民間也舉行了盛大的集會,這會兒正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
皇甫灏獨自穿梭在街頭,身邊人來人往,他卻感覺不到一丁點溫暖。
終究全是些無關的人,真正想找的那個人,過了這些年,卻依舊一無所獲。
人們歡快地從他身邊走過,留下陣陣明媚的笑聲,卻可惜他無法從那些笑聲中被感染到快樂。
月光和周圍的燈籠布下金銀交織的光紗,他走過那片片光紗,腦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個人。
這些年來,已經習慣了一個人靜靜地思念他,什麽都不用說出來,只在腦子裏安靜地想就可以了。
那個人的樣子、體型、微笑起來的弧度,都無比深刻地印在腦海中,只要一閉上眼睛,就能馬上看到。
皇甫灏想到這裏,輕嘆了口氣,疲憊地合了一下雙眸。
「老板,這竹笛多少錢?」
「這位公子可真是識貨,這竹笛可是精品,公子您要的話……」
不遠處的樂器攤子前突然傳來對話聲,那隐約有些熟悉的嗓音讓皇甫灏猛然睜開了眼睛。
前方,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站在樂器攤前,背對着他,雙肩圓潤,體态修長,那身形背影,竟像極了他魂牽夢萦了三年的那個人。
那一刻,皇甫灏如遭雷劈,整個人僵在了原地無法動彈。
青年買了一支竹笛,付了錢後,慢慢轉過了身。
一身昊族服飾,白皙的皮膚,烏黑的長發,随着那人轉身的動作,皇甫灏的呼吸漸漸凝固了。
可入目的卻不是腦海中浮現的那張臉,青年的臉上,戴着一個銀色的面具。
樂器攤子邊挂着的燈籠在他身上打出一片橙色的光影,他垂手拿着竹笛的樣子,讓皇甫灏覺得是看到了久未見過的寧斯然。
青年似也看到了他,腳步一怔,面具後的臉上出現了什麽變化皇甫灏不知道,他只知道,青年的身子在那瞬間似是震了一下。
随即,青年轉身快步走入了人潮中。
「等一下!」皇甫灏猛回過神,拔腿向前追去。
可夜市中人潮湧動,等他追到那樂器攤前,那戴面具的青年,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皇甫灏握緊了拳,目光在人流中不斷搜尋,卻再也沒能找到那抹隐約熟悉的身影。
【下部文案】
皇甫灏沒想到竟會再次聽見熟悉的嗓音。
即便那人帶着面具,但身型卻像極了他魂牽夢萦了三年的那個人。
雖穿着昊族服飾,但他垂手拿着竹笛的樣子,
讓皇甫灏覺得是看到了久未見過的寧斯然。
他立即托人調查。
虞子青,這是名單上所顯示的名字,
而那人也是如此自稱,并且還刻意壓低嗓音,态度客氣而疏離。
苦苦追尋的人,卻似乎不願意再以真面目見自己。
可他絕不會就此放棄,絕不會和寧斯然做天邊的參商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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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