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溫繁星怔了下,随着談念這句,那跨越時間的聲音也竄入耳朵,直擊耳膜。
黎予自然不像溫明德,可她卻像母親許蔓華。
自嘲的彎了彎唇角,換了人的比賽變得索然無味。她起身,“我先走了,你走的時候幫我帶上門。”
談念也跟着站起來,“你都走了那我不走幹嘛?下班下班。”
拎包出門,陳煜和楊燃各自坐在自己位置上,誰也不搭理誰。
“楊燃。”談念喊了聲。
垂眼的楊燃擡頭,眼裏的淡漠化開,“念姐忙完了?”
“是啊。”談念說,“走了下班,順道送你回去。”
“好。”
楊燃興沖沖的收拾東西,溫繁星驀地想起每次黎予見到自己好像也是這樣,無時無刻不在笑,永遠朝氣滿滿乖巧聽話。
“你看我一眼我都高興得快要跳起來。”
溫繁星覺得自己真是沒睡醒,要不然今天怎麽看着點什麽都想起黎予,見面時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清晰得不得了。
“我先回去喂蛋黃。”
她丢下一句,往嘴裏塞了好幾顆糖,大步流星往電梯走。
草莓的酸甜溢滿口腔,坐在車裏,卻是沒擰鑰匙,指腹翻着已經慢慢被頂下去的頭像。
從昨天到現在,黎予沒有再發一條消息過來,想來是真的被她那番話傷到了。點進他的朋友圈,朋友圈幹淨如白紙,以致那張朋友圈封面圖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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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朋友圈封面是一條戒指式的項鏈,戒指上刻着字,即使不湊近也能看清上面的字。
鹿角胡同五十七。
溫繁星心下一顫。這是她上次帶黎予去的那所廢舊院子,也是她跟母親居住過的地方,而這條項鏈,原本是她的。
記憶恍然回到六歲那年,回家路上她看到一個男生蹲在路邊,抱着書包,在冬夜寒風裏冷得發抖。
“你是誰啊?幹嘛蹲在這裏?”她好奇的問。
男生擡起臉,嘴唇冷得發紫,“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與那天晚上蹲在路邊孤獨無助等着自己回去接的黎予一樣,她當時只覺得這一幕好像在哪裏見過,但沒有細想,眼下記憶沖破牢籠,,一幀幀一幕幕,那被忽略的細節和畫面如電影回放。
“以後如果你再找不到回家的路就按照上面的地址來找我,我叫溫繁星。”
她把項鏈給了他,只不過他沒有再出現,後來母親死了,她離開了胡同,除了每一年的特定日子,她沒再回去過。
“我知道我喜歡你,知道你好,一開始是報恩,後來就不是了!”
眼睛忽地有些酸澀,溫繁星摁滅手機閉眼,靠着椅背擡頭看着車內後視鏡的自己。她不止忘了三年前的事情,也忘了那年的事情,而黎予卻一直記到現在,一直帶着那條項鏈。
被壓下去的藤蔓以無法抵擋的趨勢迅速拔起,将心髒每一個地方都緊緊纏繞,悶痛不已。
......
天色暗下,淅淅瀝瀝落起了雨,風卷着雨滴飄進車裏,落在頸窩,涼得刺骨。
下雨城市便變得異常擁堵,溫繁星本就煩躁的心情已經快接近暴躁,嘴裏不斷嚼着糖,但瀕臨爆發的心情并沒得到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踩油門的腳緩緩壓下,白色轎跑一點點往前滾。
“剎車!”
一聲大喊傳進耳朵,溫繁星猛地回神,另一只腳立刻踩死剎車,身體慣性前傾,随後被安全帶拉回來頭撞到座椅上。
後腦勺一記悶痛,她擰眉,想起上次黎予接連兩次被頭被撞到座椅,但他愣是一聲不吭,連個埋怨的眼神和表情都沒有。
她對黎予真的不好,像極了母親原來的時候。
“駕照拿出來。”
耳邊傳來聲音,溫繁星偏頭,是交警。
“第一次開車上路?”交警問。
“不是。”
交警寫字的動作頓住,“那你知不知道剛剛你差點就撞上前面的車,釀成交通事故。輕則費時間賠錢,重則就是性命相關,下雨天開車不要急,道路擁堵很正常,急這一分鐘危險多大知不知道......”
溫繁星沒說話,在交警說完的時候點頭:“嗯。”
見她态度不錯,交警沒再繼續口頭教育,撕下單子,“這次是警告,下次就要扣分了。”
溫繁星接過罰單也沒看,随手扔在一邊,打着轉彎燈将車開到附近商場,給蛋黃買了好些零食和罐頭。
雨越下越大,溫繁星回到錦州花園已經九點。
樓道和電梯都是水漬,她拎着袋子背靠電梯,擡頭看着數字不斷上升變化,最後停住。
叮—
一聲脆響,門緩緩打開,邁出電梯沒走兩步她便停住。
樓道的聲控燈滅着,透過電梯裏的光看到她家門口立着一道修長的身影,清瘦颀長,幾乎是不需要判斷的,她就認出那是黎予。
他倚牆而站,手機握在手裏,屏幕還亮着。
電梯門緩緩關上,走廊陷入黑暗,腳步聲在耳邊不斷放大再放大,最後停留在面前。他是跑過來的,接着溫繁星只感覺後背橫了一只手,被圈着往前傾,貼進溫暖的胸膛。
洗衣液混着雨水的味道湧入鼻間,只此一瞬,溫繁星煩到想要摔東西的情緒奇跡般平複下來,像大音息聲,又似深海鯨語,聽不見可是海底已經翻湧不斷。
她有些恍惚,還有意外和詫異,更有無法言喻的驚喜。他胸膛溫熱,走廊很靜,靜得能數清他心髒跳動的頻率。
“為什麽不接我電話?”低沉沙啞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帶着焦急和慌亂,“姐姐,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他顫着聲音,抱着她的手臂想要用力收緊,又怕不小心弄疼她,惹她生氣,只得小心再小心,幾近卑微的開口:“你不喜歡聽那些話,我以後都不說了,我會聽話,永遠在你身邊當你的弟弟,你需要我我就出現,不需要我我就消失,只要不是從今以後再不相見,你說什麽我都照做,如果你以後交了......”他喉嚨哽了一下,“如果你以後交了男朋友,我會自動退開,不會妨礙你的生活,也不會打擾到你的。”
“好不好?”他聲音又低下幾分。
溫繁星心裏一陣晃蕩,她不明白自己昨天話都說到那個份上,黎予是鼓起了多大勇氣來跟自己說這番話,枉自己一直覺得他是個孩子,不懂事,但他的勇氣卻是自己數十倍之多。
“姐姐。”沒聽到她的聲音,黎予慌了,“求求你。”
一句姐姐,一句求求你,徹底将溫繁星才築起的圍牆擊垮,散落一地,拼湊不起。她深吸口氣,努力壓下那快要淹沒理智的情感。
“黎予。”她喚他。
黎予心一顫,每次她叫自己名字就代表就重要的事要說,上次是拒絕他,上上一次是自己與她發生争執。
“姐姐。”他語氣請求,請求她不要把自己推出千裏之遠,“不見面也行的,我偷偷看你好不好?”
溫繁星心徹底塌陷,那到嘴邊的話怎麽都再說不出。她閉了閉眼再重新睜開,“你真的這麽喜歡我嗎?”
沒任何猶豫的:“喜歡。”
“即使我有病也喜歡嗎?”
黎予怔住,一時之間有些沒反應過來,“姐姐怎麽了?”
說着就要檢查她的情況。
溫繁星退離他的懷抱,在黑暗中去尋他的眼,“你跟我來。”
黎予雖不明所以但還是三兩步跟上去,伸手接過她手裏袋子。
門打開,蛋黃依舊站在門口搖尾巴迎接。蛋黃記得黎予,腦袋往溫繁星手裏拱,尾巴挨着黎予,在求撫摸。
把罐頭混着狗糧倒進蛋黃碗裏,彎腰從茶幾抽屜裏拿出一張紙遞給黎予。
黎予不明所以的接過,目光觸及診斷結果時瞳孔瞪大。
—報複性狂躁,或伴随精神分裂失控。
報複性狂躁和精神分裂,幾個字像針般刺痛黎予的眼。
“精神分裂我還沒發現,可能是還沒出現症狀,也可能出現了我自己不知道,報複性狂躁已經跟着我快十年。”将黎予的表情收入眼底,溫繁星心下逐漸冰冷,握着玻璃杯,聲音低緩:“記不得是八歲還是九歲開始,我開始憎恨我爸,他的妻子,他的兒子,他身邊的每個人,他們喜歡什麽我就砸什麽,不讓我做什麽我就偏做什麽,他們喜歡溫承澤,我就變着法的弄溫承澤,只要看到他們不得安生,看到家裏一團亂我就高興,包括到現在......”
她轉頭看他,從包裏拿出那張才開的罰單,“就在剛剛,我甚至會想要撞上前面的車,甚至在剛接回蛋黃的時候,它因為在陽臺上上廁所就差點被我掐死,我原來栽種過幾盆盆栽,沒多久就被我連根拔起,陰郁狂躁,随時随地會害人害己,像個不定時炸,彈一樣,這才是我,撕開皮囊下真實的我。”
她一口氣說了很多,即使在用惡毒的字眼形容自己時聲音始終平淡無波,像在敘述一件随處可見的小事。黎予只覺手裏的紙有千斤重,因為這不單單是一張診斷單,更是她過去十多年不堪回首黑暗的過去。
溫繁星喝了口水緩下心神和情緒,眼睫輕顫幾下,“現在還能打車回基地,如果坐不到車,你也已經在沙發上将就一晚,明天一早離開,以後好好訓練,好好打比賽。”
她沒說不要再來找她,他應該也不會再來找自己了。
黎予沒說話,只是把那張診斷單放回抽屜,然後起身。溫繁星雖沒轉頭但餘光已經将他動作看個清楚,心下一哂。
不意外,只是覺得好笑,或還帶着幾分失望。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寫到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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