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飛機進入雲層，城市的燈光消隐于眼前，在黑夜中揮手無聲告別。

窗簾被拉得嚴絲合縫的房間內，黎予靠着床坐在地毯上。他只開了一盞床頭燈，昏黃的燈光灑落在床頭，淺淺淡淡印了些在他身上。

碎了屏幕的手機躺在掌心，屏幕亮着，女生好看的臉上仿佛也添了傷痕。

“喜歡是不分年紀，但是我分。”

“我不喜歡年紀比我小的，我不喜歡你。”

“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那刮骨灼心的話宛如魔咒在耳邊揮散不去，他開始後悔自己不該那麽魯莽沖動，應該把那幾個字壓在心裏，在她身邊做她的弟弟，也好過從此以後再不相見。但他又克制不住，因為他不想永遠只當她眼裏的小孩，他想做她的男朋友，想用理所當然的身份去照顧她，招呼她，待在她身邊。

指腹摩挲着屏幕上的裂痕，凸痕在指尖格外明顯，像一把冰冷的刀，從指尖皮膚一路直達心髒。

......

溫氏的人發現今天總經理心情特別不好，平時淡然的臉今天半點表情都沒有，所有人都打起精神做事，生怕一個疏忽撞到槍口上。

會議室裏，公關部負責人正在講述關于天湖別墅項目的最新公關計劃。溫繁星坐在高位，雙手抱臂，在負責人結束的第一同時開口。

“這就是你們公關部二十幾號人一天一夜想出來的方案？”語氣裏面的不耐煩和不滿意昭然若揭，會議室的氣氛一下降至冰點，所有人都低着頭，不敢出聲。

公關部主管手裏握着文件，更顯局促和慌張，“溫總，實在是時間太緊了。”

“時間緊？”溫繁星冷笑，“從出事到現在，你自己數數有幾個二十四小時過去了，而你就拿出這麽一篇小學生看了都不會信的公關文案來？你是以為大衆和記者都跟你一樣傻還是覺得我好糊弄？”

這句話宛如深水炸彈一樣丢出來，公關主管趕緊認錯，“對不起溫總是我的失職，我這就回去緊急召開會議，一定寫出一份讓您滿意的公關函。”

溫繁星嗤聲：“現在才想着召開會議，公司給你發工資和各種補貼獎金，是讓你一天到晚在辦公室看女主播，臨了跟我說馬上召開會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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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炸彈已經點了□□，公關主管臉色大變，沒想到自己的動向和所作所為都清楚落在溫繁星眼裏。

“對不起對不起，溫總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工作，以工作為首要，再也不會打馬虎眼。”

溫繁星沒說話，本就煩悶的心情在聽到那兩句對不起更重了一層，“上一次會議上才說過公關部的問題，你說下去整改，幾個月過去了，你就是這麽整改的？”

“溫總我......”

溫繁星打斷他：“我看你一天到晚心思也不在工作上，不如我就成全你，回家安心看女主播，也省得成天想辦法搪塞我。”

公關主管一聽自己要被開除，着急忙慌的上前，态度誠懇，反省，“溫總，請再給我最後一次機會，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再做與工作無關的事情，今天下班之前拿出讓你滿意的公關函。”

溫繁星眼也沒擡，“兩個小時，交不出來自己收拾東西走人。”

公關主管面色為難，兩個小時交出公關函完全可以說是故意刁難，但怎麽也比被開除回家的好。

“好的溫總。”

溫繁星把面前的文件翻頁：“下一個，財務部。”

公關主管心裏石頭微微落下，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回到自己位置。而被點到名的財務主管則是心尖一顫，腦子快速回想着自己有沒有上班做什麽渾水摸魚的事。

財務主管換上自己的電腦，大屏幕展示着一列數據，上面金額層次不齊，每一個數字都清楚表明了去向和來源。

“從天湖別墅競标到現在，除卻溫副總支走的五個億，剩下還有各種購買工具設備費用，每一筆賬目都有開具收據或者□□。”

“說後面。”

溫承澤從這裏面撈了多少她不想聽，也懶得聽。

“好的。”財務主管劃下一張圖，“天湖別墅出事，醫藥費賠付費目前公司總計支出五十萬，但這遠遠不夠，根據設備儀器和藥物的用量，保守估計在三百萬。”

三百萬換一條人命。

“先撥一千萬，不夠再撥。”

財務主管猶豫了下，“可是董事長只讓撥一百萬。”

溫明德？

溫繁星冷哼，“他還說什麽了？”

財務主管緊了緊握激光筆的手，“董事長說，一百萬足夠了，多了也是無用。”

還真是他的作風和說出來的話，他昨天給自己打電話多半就是為這個事。

“撥一千萬，要是他問起就說是我說的，讓他來找我。”

“好的溫總。”

......

各個部門主管一一彙報完上周情況，溫繁星合上文件，簽字筆在指尖輕觸，“溫副總這兩天來公司沒有？”

“沒看到。”

“沒有看到。”

自從上次她教訓過溫承澤，罕見的消停了幾天，不來公司了，也沒聽到作什麽妖，但謝琦沒那麽輕易善罷甘休，估計又打電話跟溫明德一哭二鬧三上吊了。

她起身，“按照曠工扣他一個月薪水，并且扣除年終獎，散會。”

玻璃門打開又關上，會議室的人紛紛松了口氣，接着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溫總，董事長讓你會議結束後立刻給他回電話。”陳煜說。

溫繁星腳步沒停：“下次他再打電話，讓他有事說事，我很忙。”

陳煜點頭不是，不點頭也不是，他哪敢這麽跟董事長說話。

辦公室外，談念坐在楊燃旁邊，督促着他工作，邊督促嘴裏邊念叨什麽，楊燃也不知到底聽沒聽進去，一直笑着。

“你用點心知道嗎？争取下一部劇就跻身新生小生。”

楊燃看着談念：“我下部劇演好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

溫繁星推門的手一頓。

“等拿到春季冠軍，我就答應你一個條件。”

這是之前她許給黎予的話，但春季賽結束已經快兩個月，從始至終黎予都半點沒提及，她也抛之腦後。

“只要你給我争氣，別說一個條件，十個我都答應。”談念做出承諾，轉頭看到回來的溫繁星，沒留意到旁邊楊燃眼裏一閃而過的得逞。

“溫老板怎麽了？誰欠你錢了？”

辦公室門關上，溫繁星放下手裏的文件背靠沙發，疲憊的揉了揉眼角。

“你昨天不是去看你家小上單比賽了嗎？”談念單手撐下巴，“昨天你家小上單輸了，今天還受了處分，你不安慰安慰弟弟低落的心情，這麽快回來，小崽子估計一個人躲在房間哭呢。”

溫繁星睜眼：“什麽處分？”

“跟GL的人發生肢體沖突，罰款一萬，并且禁賽一周。”談念說，“你不知道？”

溫繁星搖頭。昨天晚上回來已經淩晨，連續坐了幾個小時飛機四肢軟累，加上因為黎予那一通表白腦子也亂，根本沒記起開機這回事，早上到公司又開會，如果不是談念說起，她還指不定什麽時候才知道。

把手機開機點進微博，官方果然出了處罰公告，不止是黎予，role和tiny也受了處罰，蓄意挑釁，處罰比黎予稍重，罰款五萬，同樣禁賽一周。

談念：“你家小崽子看着乖乖的，發起火來看着還挺吓人。”

話題讨論裏有網友不知道從哪裏得到的視頻，視頻裏本抱着外設的黎予忽然将東西一扔，一個健步上前揪起role的衣襟，那架勢感覺下一秒就要把role的頭給擰下來。

與這兩比，上次黎予冷臉的樣子完全說得上溫柔，至少自己沒感覺脖子一涼有危險。

微博發送時間是昨天晚上十一點，也就是她登機時候。

“可惜，這幾天比賽都看不到你家小上單了，我還等着看他下次爆錘GL呢。”談念搖頭嘆氣。

溫繁星沒說話，腦子裏想的卻是那張壁紙。

......

GL和KG隊員雙雙被處罰的通知一出來便引來電競玩家關注，各種猜測應有盡有，有的網友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截視頻，裏面記錄着雙方從分開到擁擠在一起的經過。

今天比賽雙方都上的替補，彈幕罵聲應接不暇，密密麻麻将屏幕全部遮完。

“去C市遇到事情了？”談念問。

溫繁星想搖頭否認，但自己跟談念認識這麽久，瞞着也沒什麽必要。

“黎予跟我表白了。”

“卧槽！！！！！”談念一下彈起來，“真的假的？我就說那小崽子喜歡你吧你還不信，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信了吧？”

溫繁星勾了勾嘴角，沒承認也沒否認。

“你同意了？”談念試探的問。

“沒有。”

談念臉上沒太多意外，仿佛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看着溫繁星冷靜的模樣，沉默半晌還是忍不住開口勸：“其實你可以試試。”

“黎予跟你那個爸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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