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等黃紗女子離去,蘇衍正想起身,突然聽到屋中傳來曲先生的聲音:“故人尋來,或許這便是天意吧。太子殿下,老奴就再幫你一次。”
蘇衍只好又蹲下去,密切注視着鏡子中曲先生的動向。可是他等了許久,屋中的曲先生卻一直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蘇衍意識道自己在這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裴景行也許已經着急了。他又一次看了一眼鏡子,鏡中的曲先生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動作。
蘇衍右手拂過鏡面,将鏡子收回,一手抓住旁邊的樹幹,貓着腰,悄悄離開。
等蘇衍來到之前的酒樓,裴景行果然已經等在那了。
裴景行見到蘇衍,眉毛一挑,放下手中的茶碗:“你總算回來了。”
蘇衍在他對面坐下,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你走了之後,陳貴很快就離開錦繡軒,我就先跟上去了。”
“我就猜到是這樣,”裴景行替他倒了杯茶,問道,“有什麽發現麽?”
“陳貴果然是去他師父那找百鳥朝鳳的圖樣了,”蘇衍将自己的發現告訴裴景行,“那個曲先生肯定知道些什麽,但是不想說出來。”
裴景行先留意了眼周圍,壓低聲音說道:“百鳥朝鳳衣是廢太子之物,就算他知道些什麽,也不會那麽輕易說出來。你說那個胡女稱呼仙奴為姑母,如果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我們或許可以和那個胡女合作。”
“那個胡女好像在打皇家私庫的主意,”蘇衍問道,“裴懷玉該不會有事吧?”
“你不必替他擔心,”裴景行并不将胡女那番話放在心裏,“皇家私庫由千牛衛層層把守,私庫的門更是由純鐵鑄成,厚達十寸,光推開就要合三人之力。而且私庫的鑰匙只有一枚,在皇帝手上。哪怕那個胡女有鑽天遁地的本事,也難進私庫。”
“那皇帝會讓裴懷玉進去麽?”
“懷玉他命格特殊,皇帝十分看重,”裴景行并沒有給蘇衍詳細解釋,只是說道,“看在懷玉命格的份上,皇帝對他比太子都好。如果懷玉按照我們教他的話去說,皇帝不會不答應。”
蘇衍聽後,又把頭轉向錦繡軒:“你說,陳貴能要到百鳥朝鳳的圖樣麽?”
裴景行剛想回答,突然從樓梯口傳來一個聲音。
“呦,這不是咱們裴懷義裴街使麽!”
蘇衍把目光投向樓梯口,只見從樓梯上來了一個貴公子打扮的年輕人,大冷天的還搖着手中的扇子,硬生生拗出一個翩翩公子的形象。
從常人的眼光來看,這個年輕人精神煥發,尤其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腳步既穩又輕,顯然是一個練家子。
但這個人落在蘇衍的左眼之中,卻是一個将死之人的模樣——他的眼圈深黑,兩側臉頰、脖子和手背上的皮膚下盡是黑色筋脈凸起,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乍眼一看誤以為是筋脈的黑色條狀物,實則是一種時不時會蠕動的蟲子。
蘇衍曾經見過,這是冥界的一種寄生蟲,專門喜歡寄生在快死的人、妖,乃至仙的身上,貪婪地吸食宿主僅有的生氣。
他不動聲色,假意擡手擦擦嘴角的茶末。右手擋住右眼的一瞬間,蘇衍看見這個年輕人兩肩上的命燈已經滅了,只剩下頭頂那一盞,猶如風中殘燭,只剩下星點火苗,稍不注意便會熄滅。
這個人就要死了。
現在,這個死期将至的年輕人正領着身後數個家仆,洋洋得意地走到裴景行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說:“懷義,咱們三年多都沒見過面,你說這西京該有多大啊。”
裴景行不理他,而是對蘇衍說:“走吧。”
“哎哎哎,別走啊,”年輕人按住裴景行的肩膀,自己則坐在裴景行與蘇衍之間,“今兒個湊巧,咱們兄弟兩個這麽多年沒見,不喝一杯就走,這可說不過去。哎呦,這位是誰,我怎麽瞧着眼生。懷義,你不介紹介紹?”
“我還有公務在身,恕不奉陪了。”裴景行冷冰冰說了一句,把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打掉,起身就要走。
“裴懷義,你可別不識趣!”年輕人臉色一下子拉得老長,他身後的家仆頗有眼色,此刻齊齊上前,擋住裴景行的去路。
“我和你沒得談。”說着,裴景行拉住蘇衍手腕,看了眼面前的人牆,“牛春輝,你再不放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被叫做牛春輝的年輕人慢條斯理地給自己倒了杯茶,笑着看向裴景行:“裴街使不妨讓我長長見識,告訴我什麽叫做不客氣呀。”
裴景行盯着牛春輝看了一會兒,剛邁開步子,卻不料面前的牛春輝突然尖叫一聲,從凳子上摔了下去。
“鬼,鬼,鬼啊!”牛春輝來不及爬起來,雙手撐着地,一面尖叫着,一面雙腳蹬着地面,不停後退。
裴景行看向桌子底下,那裏空蕩蕩的,沒有所謂的“鬼”。
原本擋住裴蘇二人的人牆一下子就散了,牛春輝的家仆把他從地上扶起來,又有三四個家仆擋在牛春輝的面前,阻擋在牛春輝與那“鬼”之間。
牛春輝吓得臉色慘白:“走、走、走!快走!”
家仆們二話不說,簇擁着牛春輝離開酒樓,一場鬧劇這才落幕。
“怎麽回事,真有鬼麽?”裴景行拉着蘇衍後退。
還好現在酒樓沒什麽客人,二樓上更是只有他們一桌,要不然恐怕會鬧出更大的鬧劇來。
“沒有,”蘇衍搖搖頭,“我就是吓他一下,用了個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裴景行問道,“那我怎麽看不見?”
“說是障眼法,其實也不完全是,”蘇衍解釋道,“我在他身上施了一個小法術,他心裏最害怕什麽,就會看見什麽。”
此言一出,裴景行的一張臉也白了不少:“真的會看到?”
“當然是假的了。”蘇衍看裴景行臉色不對,擔心地問他,“你怎麽了?”
“沒什麽,”裴景行不願多說,“我等會去查查你說的那個曲先生的來歷,明天等懷玉從宮裏出來,我去太玄觀找你,咱們一塊去郡主府。”
“好。”提起裴懷玉,蘇衍想起之前牛春輝稱呼裴景行為“裴懷義”,十分好奇:“為什麽那個牛春輝喊你‘裴懷義’?”
“是以前的名字,”裴景行臉上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皇帝後來賜名景行二字,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你聽說過麽?”
蘇衍搖搖頭。
裴景行:“……”
“這句話出自詩經小雅,你沒讀過麽?”
“師父沒教過我這些。”
裴景行從未聽說蘇衍提起過他的父母,總是師父長,狐女短的。他又有心不讓蘇衍再問牛春輝帶來的問題,便問道:“你的父母呢?”
“我是孤兒,”蘇衍的答案讓裴景行有些意外,“師父說,我是他在山腳的河邊撿到的,就讓我跟他一個姓氏,取名衍。”
裴景行沒想到自己一句話,便勾起蘇衍這樣的往事,趕緊換了一個話題:“我去查曲先生的來歷,你今天要是沒有別的事,不如再去打聽打聽那個胡女和雜耍團的來歷,或許能夠有所發現。”
說到正事,蘇衍把心中那點愁苦抛之腦後:“好。”
再說裴懷玉那兒,送進宮的帖子很快有了回應,皇帝二話不說,便允許裴懷玉去私庫尋找蓮花紋的瓶子,但是必須要有一個內監跟着,而裴懷玉帶進宮的人,必須跟把守私庫的千牛衛呆在一塊。
裴懷玉有些着急,如果有人跟着,就算他找到了百鳥朝鳳衣,那要怎麽偷偷帶出去呢?
可是不去的話,又不行。
裴懷玉一大清早起來,想到接下去的重任,坐在床頭連嘆好幾口氣,等用了飯,還是帶着小厮進宮去了。
有內監在千牛衛的護送下,送來私庫鑰匙。等庫門一開,鑰匙又被放回錦盒裏,由一隊千牛衛護送回去。
今天陪着裴懷玉的內監姓李,李群利讨好地對裴懷玉說道:“裴公子,請。”
裴懷玉一臉正氣,昂首挺胸,率先進了私庫。
皇家的私庫是周朝歷代皇帝的私藏,裏頭那些金銀珠寶反而是下乘,真正寶貴的,是那些歷朝歷代的名人字畫,還有那些孤本古籍。
裴懷玉雖然不愛做學問,但是極愛吟詩誦詞,而且頗有自知之明,對自己附庸風雅的舉動不以為恥。這會兒看到那些孤本,真是恨不得立刻翻閱。
好在他還記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在內監的帶領下,裴懷玉到了私庫裏專門放置器皿的區域。
李群利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支瓶子,遞給裴懷玉,問道:“裴公子,您看,可是這支瓶子?”
裴懷玉裝模作樣看了幾眼,搖搖頭:“不是,這瓶子太小了。”
李群利又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放回去,走到另一個箱子前,打開箱子,把上頭那些玉石做的盞碟取出來,再從底下抱出一個碩大的瓶子:“裴公子,可是這個?”
這次裴懷玉看也不看:“這個也太大了。”
李群利又吃力地把瓶子放回去,再用綢緞鋪上,再把其他東西放進箱子裏,最後把箱子蓋上。
裴懷玉看他這幅樣子,忍不住說道:“行了,我自己找,你別動了,看得我心慌。”
李群利讪讪地笑着,退到一邊:“好。裴公子要是有什麽用得着老奴的地方,還請盡管開口。”
皇帝的私庫極大,裴懷玉才看了十幾個箱子就累了,他心裏頭惦記着百鳥朝鳳衣,一邊坐在地上喘氣,一邊假裝無意地問李群利:“哎,我問你,私庫裏的瓶子全在這裏了?”
李群利笑着說道:“裴公子這可就難倒老奴了,這私庫老奴這輩子就來過三次,前兩次是陛下開恩,領着老奴進來的。老奴也就知道大致的區域,比如這邊是放被杯碗盞碟的,那邊是放古籍字畫的,另一頭放着的都是名家武器,要說其他地方有沒有瓶子,這老奴還真說不準。”
“那我們去其他地方找找。”裴懷玉眼睛一轉,從地上蹦起來,“這邊看厭了,我們去地方地方看看。”
李群利只當裴懷玉年紀小,好奇心旺盛,頭一次來私庫,想開開眼界。
人家是明琅郡主和大将軍裴瓊的獨子,又是皇帝眼前的紅人,李群利當然不願意去得罪裴懷玉了。而且裴懷玉出身鐘鳴鼎食之家,這皇家私庫就算再炫目,按照裴懷玉的家教,也不會做出偷雞摸狗之事,更何況自己還在旁邊看着呢。
這麽一來,李群利當然不會去阻攔裴懷玉了。
裴懷玉一邊往前走,一邊左右留神觀察是否有類似百鳥朝鳳衣的東西。他走了一段路,看到不遠處挂着不少衣裙,外面還用幾乎透明的薄紗罩住防灰。
“哎,你看那邊,那邊有個瓶子,看着挺像的,你去拿過來,給我看看。”算裴懷玉運氣,就在他左手邊的一個架子上,放着一個瓶子。
他利用這個支開李群利,自己則悄悄摸去挂着衣裙的那邊,打算看看當中有沒有百鳥朝鳳衣。
可是就在他的手要碰上薄紗時,突然感覺腳下一空,接着,他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
李群利拿着瓶子回頭,卻不見裴懷玉的蹤影。
“裴公子?裴公子你在哪?裴公子你可別吓唬老奴啊!”
李群利呼喚了幾聲,在周圍找了一圈,卻連裴懷玉的半個影子都沒看見。
他滿頭大汗,轉身往私庫大門那跑,一路跑還一路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裴公子不見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