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半個月後——

皖城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大雪,千年古城坐落在雪間,柳樹枝頭壓着未落盡的雪花,筆直的城市大道上猶如一條白蛇,伸向了遠處的灰蒙蒙的煙霭中。

傅聞聲剛一落地,還沒被皖城的冬風吹醒,就先被自己多年未見的好友給一股腦地塞進車,糊裏糊塗地跟來了皖城最有名的大劇院門口。

寒風凜冽中,傅聞聲幾近無語地看着頭頂上明晃晃的皖城劇院四個大字,咬牙切齒地對身邊躍躍欲試的齊宋說,“幹嘛,你是覺得我多熱愛藝術,連時差都不用倒就可以陪你來看歌舞表演的?”

齊宋從小在院子裏就是有名的吊兒郎當公子哥,哪怕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一點在他身上只是更加變本加厲,出門要穿得花裏胡哨,大金項鏈要往脖子上挂,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把浪蕩二字貼在自己的腦門上了。

齊宋往下一勾墨鏡,露出眼睛朝傅聞聲一笑,“哎喲,傅公子,我這不是為你接風洗塵嗎?”

“您這接風洗塵還格外地高品位啊。”

齊宋輕啧一聲,“這能怪我嗎這,我本來上個禮拜都答應人家小姑娘今天一定會來看表演了,誰叫你非得挑這一天回來的。那我總不能見色忘友地不去接你,又不能放人家小姑娘鴿子吧。來都來了,反正你也和好這口是吧。”

傅聞聲還沒去法國的時候,跟齊宋就住在一個院子裏。院子是老院子,住的都是老一輩的,什麽職業的都有,鄰裏和睦。後來院子改建,建築換新,卻還是這群人住在了一起。

他們這些小孩也是,從小就在院子裏長大,感情是從小就培養出來的革命友情,即使傅聞聲離家六年,很多人都沒怎麽聯系過了,但他和齊宋的感情依舊是鐵的,畢竟大家小時候也是一起尿一張床過的人。

齊宋見傅聞聲臉色稍霁,便趕緊再勸,“還有啊,你知道這一場表演門票有多難求嗎?我好不容易才搞到兩張的,這可是咱們皖城舞劇團最年輕的首席舞蹈家的表演。”

傅聞聲揚眉輕輕一挑,感興趣地看向劇院門邊立着的海報,今天這一場跳的是《霸王別姬》,海報上畫着主角,其中虞姬妝容豔麗,身姿綽約,美得國色生香。

虞姬海報底下就寫着舞蹈演員名字——陸餘之。

燈光暗下來的時候,傅聞聲眼前一黑,還沒緩過來的時候,二胡聲已經驟然響起,插着戰旗的小兵轟然出場,霸王項羽腳踩士兵的肩膀一躍而出,力拔山兮氣蓋世,乃是一代豪傑。

而虞姬身披紅霞,款步姍姍地從衆人簇擁中走了出來,他畫着精致的妝容,身姿卓越,一下子就吸引了注意,包括傅聞聲。

或許是那晚在巴黎給他的印象過于深刻,或許是他在那段時間裏總能夢到人的緣故,即便虞姬的妝容再濃重,傅聞聲還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認出了人來,這是和他在巴黎有着一夜情的男人。

Advertisement

哦,原來他叫陸餘之啊。

傅聞聲在巨大的背景音樂聲中細細地将這三個字掰開來念,皖城口音軟糯,這三字念出來時候格外有味道,就像陳年佳釀,醉熏了傅聞聲的心頭。

和那晚在巴黎小酒吧裏的感覺不同,那晚的陸餘之是清冷的,即便在跳着性感的鋼管舞也是一副不與世争的樣子。而現在在臺上與霸王相愛的虞姬更多的是豔麗,是明媚的,猶如一朵玫瑰,在喜愛的人面前,剝開來了柔軟的內裏,沒人會抵擋住這樣的人。

傅聞聲拇指指腹輕輕地摩挲着,眼底在一片昏暗中盛滿了笑意。

演員退席後,觀衆席的掌聲依舊如雷,旁邊的齊宋挨了過來,“怎麽樣?不錯吧!”

傅聞聲還沉浸在驚喜中,甚是滿意地點了點頭,“賺大發了。”

齊宋以為他說的賺大發了不過是看了場中意的表演,沒往心裏去,迫不及待地就要帶着傅聞聲往後臺去,“走走走,我帶你見一下你的弟妹哈。”

“弟妹?”傅聞聲挑眉,調侃着,“喲,齊大公子這回是真動心了?”

“啧,還處着呢,不是弟妹是什麽?”

傅聞聲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

劇院的後臺挺大的,但因為演出剛結束,走廊上擠着許多人,齊宋原先是想帶着傅聞聲直接往化妝間去的。可傅聞聲看着面前一堆人,一時間頭大,當即推脫,“我去停車場等你,你帶着人過來,我請弟妹吃飯好吧。”

還不等齊宋應話,傅聞聲就先退着離開了擁擠的走廊。

後臺裏吵吵鬧鬧的,擠着剛下來的小演員,表演的疲憊在結束後就壓在身上,每個人都懶散地靠在牆邊等着卸妝。

傅聞聲長得好看,五官輪廓分明,不做表情的時候下颌線微微繃緊,給了人一種幹淨利落的感覺。可他要是朝你看去,你便能察覺到他眼裏透露出的一點溫柔,自然地就給人生好相處的感覺。

這樣的人,很容易能得到女孩子的喜歡。

就比如此刻,穿梭在走廊上試圖原路返回的傅聞聲正頂着來自各方女孩子的灼灼目光,一時間不知道應該做些什麽表情好。

不知所措的尴尬迫使着傅聞聲加快了腳步離開,在前方走廊盡頭拐角的時候率先拐了過去,避開了那些追捧的目光。

他略略地松了口氣,剛要仔細地研究下自己回去的路應該怎麽走的時候,便聽見了前方樓梯口傳來了細微的說話聲。

非禮勿聽這道理傅聞聲是懂得的,可在他擡腳就要離開的時候,下一秒便因為樓梯口傳來的聲音頓在了原地。

那聲線清冷,音色帶着點沙啞,估計是感冒了,仔細一聽還有點鼻音。

重要的是,那聲音傅聞聲熟悉地很。

是在巴黎問過他要不要帶他回家的聲音。

傅聞聲幾乎是頃刻間心神一顫,下意識地擡腳就往樓梯口走。

樓梯口的大門微微地掩着,縫隙間能夠看到那人一身的戲服還沒脫去,就随意地坐在臺階上,頭抵在牆壁上,白皙的手按着耳邊的手機,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自己屈起的膝蓋上,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點着。

傅聞聲輕輕地推了一下門,大門發出了沉重的悶悶聲。

陸餘之聽到了聲音,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見到是傅聞聲,倒是有了一秒的意外。

然而也只是一秒而已,他還帶着精致妝容的臉沒有任何的表情,整個人都透着一種清冷疏離。可偏偏他的眼尾勾勒着紅妝,此刻多了點欲拒還迎的味道。

傅聞聲腳下一頓,停在了原地看着陸餘之。

陸餘之卻是無動于衷,一瞬便又轉過頭去繼續打着電話。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不善,傅聞聲都能聽見那人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其中還帶着幾句低俗的辱罵。

連傅聞聲都要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

可陸餘之卻絲毫地不在乎,傅聞聲瞥着他的側影,漠然的側臉說明他心裏沒有一絲的波瀾,他的目光始終淡淡,只盯着自己的腳下,偶爾懶散地哦哦幾聲,表示了對對方的回答。

可能,傅聞聲想,他還沒出戲,還停留在那個滿是悲劇色彩的虞姬角色中。

正對樓梯口的小窗洩進陽光,将陸餘之瘦削的身影拉長,落到了傅聞聲的腳下。傅聞聲垂眸盯着腳下的影子,不知出于什麽心理,慢慢地後退了一步,沒有踩到那影子。

“啪!”電話那頭的人最後終于爆發出一聲謾罵,然後激動地将電話給挂斷,陸餘之毫不在乎地将手機一轉,随意地抓在自己手裏。他扭動了一下有些發酸的脖子,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身後的人竟然還在。

他按了按自己的肩頭,“走吧,我帶你出去。”

“嗯?”傅聞聲沒想到他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是這樣,沒忍住地露出疑惑的表情,“什麽?”

陸餘之已經頭都不回地臺階下樓,“嗯什麽,你不是迷路了嗎?剛好要去停車場,帶你去啊。”

哦,這是把他當做誤入後臺迷路的人了。

傅聞聲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好像也沒什麽毛病。

他跟着下樓,幾步跟到了陸餘之的身後,看着他透着紅紗裸露的蝴蝶骨随着動作一動一動地,就像是真的蝴蝶,刻在了他的後背上,揮動着翅膀。

他們走了一段路,陸餘之一直都沒有說過話,看起來心情并不好,冷漠到和那天在酒吧裏跳着性感舞蹈的人相去甚遠。

走到地下車庫的時候,傅聞聲終于開口,“你,不換戲服?不卸妝嗎?”

陸餘之拉着自己過長的戲服,言簡意赅,“懶得。”

他停下腳步,指了指前面的出口,“往這走出去就能看見馬路,你攔輛車就行。”

話音方落,陸餘之便又要走,傅聞聲手疾眼快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這人瘦,連腕骨都透着伶仃,好像傅聞聲再用力一點就能夠扭斷這只手。

陸餘之愣了愣,微微仰頭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傅聞聲,沒有作聲,但眼底閃過的冷意是十分明顯的。

而傅聞聲的目光落在了他微微揚起的脖子上,那脖子修長白皙,一路隐沒在大紅的戲服下,就像是瓷器,該捧在手心裏的。

“做什麽?”

傅聞聲前進了一小步,整個人籠罩着陸餘之,“你不記得我了?”

陸餘之低低地笑開,“這話說得,我認識你嗎?”

得了,睡了一夜之後就翻臉不認人?

傅聞聲幾乎被氣笑,他張了張嘴,正要再提醒提醒他巴黎的時候,身後傳來了腳步聲,随即傳來的是齊宋喊他名字的聲音。

趁着他回頭看的時候,陸餘之已經甩開了他的手,連頭都不回地就往自己的車走去。傅聞聲再想叫人的時候,便只能看到被車輪揚起的灰塵。

齊宋帶着人從身後走來,喘了口氣,“你怎麽在這啊?找你半天了。”

傅聞聲還看着已經沒車影的出口,“沒做什麽,碰見了個不講情的人而已。”

“啊?”齊宋沒明白,“什麽?”

傅聞聲不打算再跟他解釋,他看向齊宋身後害羞着同自己打招呼的小姑娘,微笑着點頭回禮,“走吧,請弟妹吃飯。”

這一聲弟妹直接就叫小姑娘紅了臉,齊宋倒是樂得開懷,摟着傅聞聲的肩膀邊給傅聞聲介紹女朋友邊往樓下走。

傅聞聲一邊聽一邊點頭,心裏想的卻全都是陸餘之的樣子。

陸餘之陸餘之,或許我們來日方長。

***

左爾東陳

二月份要快樂和幸福滿足,先從填坑開始,首更兩更,後面還有一更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