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賀子堂到底是個商人,不過幾秒倒是鎮定了下來。他拉了下衣服,“陸餘之,你逗我呢?”

他指了指陸餘之的手機,“你那照片上只有你一個人露面了吧,傅聞聲呢?怎麽?這場這麽精彩的表演你就要一個人全部抗下?”

陸餘之默然地與他對視。

“你想什麽我不知道嗎?你就是想保護傅聞聲,把他擋在身後。可是我有原圖啊,就算你先把你手裏的照片公布出去,我也可以繼續公布我的。”

陸餘之卻是幾近輕蔑地瞧着他,他歪了歪頭,“哦?那你試試,看看傅家什麽反應?”

賀子堂笑容倏地一僵。

“賀老板,上次對貴公司造成的損失恢複得還好嗎?你把傅少出櫃的消息公布出去,看傅家會先把槍頭對着你還是對着我呢?”

陸餘之笑容豔麗,卻是殘忍的,“賀老板的公司還經得起一次打擊嗎?”

“陸餘之!”賀子堂霍然起身怒不可歇地朝陸餘之吼。

“你不就是想以牙還牙讓我也身敗名裂嗎?我成全你了。”陸餘之收起笑,他面頰陰沉,眼底好似裹着冰霜,“但傅聞聲和這件事無關,我就是和你賭,賭你敢不敢和傅氏作對,把原圖放出來?”

他勢在必得地朝賀子堂揚了揚下巴,“你敢嗎?”

賀子堂用可以稱得上驚悚的眼神看着陸餘之,好像在看一個瘋子,他咬死了下颌牙,只吐露出了三個字,“你瘋了!!!”

陸餘之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你才發現啊賀子堂,太晚了。”

他确實是瘋了,但又如何?

他比誰都明白,如果賀子堂手裏的照片公布在網上會引起什麽樣的軒然大波,傅謙和沈燕青會知道,而那樣幸福美好的家庭卻不一定能夠容忍他們的愛情的存在。場面會比現在難看幾百倍,傅聞聲會很難做,也許會離開他。

他不想,也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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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出這樣的下策。反正也沒關系,沒有多少人在意他,即便有閑言碎語,他也不在乎。

只要能把傅聞聲留在自己身邊。

賀子堂因為憤怒胸口劇烈起伏着,半饷才忍着怒氣,問,“你這麽做,何必?不過讓你和我睡一晚,你還要為傅聞聲守身了?”

陸餘之看着賀子堂,目光裏的嫌惡毫不遮掩,他一字一句着,“我看到你就惡心。”

“你!”賀子堂勃然大怒地踹了一下椅子,房間裏回蕩着椅子撞上牆壁的铿锵聲。

他猛地揪住了陸餘之的衣領,将人半提起來,“就算你把照片發上去又怎樣?你人在這,你以為你逃得掉嗎?”

陸餘之卻是露出了森然的笑容,“你不知道我瘋嗎?你還想知道我有多瘋嗎?”

賀子堂在名利場混過多年,自以為不會對什麽過于忌憚,此刻卻在陸餘之的笑意裏覺得毛骨悚然,寒意從背後一寸一寸地卷起。

陸餘之若無其事地歪了歪頭,“十分鐘過去了,要不要看看熱搜?”

賀子堂松開了手,反手将人推回座位上,然後遲疑着去打開了手機微博。然而下一秒,賀子堂不可抑制地笑了起來。

陸餘之在賀子堂唇角逐漸放大的笑容裏擰緊了眉頭,一種不安在心裏蔓延。

賀子堂将手機屏幕舉到了陸餘之面前,“陸餘之,你詐我啊?”

陸餘之瞳孔倏然緊縮——微博搜索關于陸餘之的消息還停留在對他表演的評價,并沒有任何關于那張照片的消息。

張晨茹沒有按照約定發出去照片!

賀子堂原先在陸餘之的一字一句中繃緊的心弦驀地一松,他笑得得意又毒辣,“陸餘之,真可惜,沒發出來呢?那我的建議你還要接受嗎?”

陸餘之面色森冷蒼白,陰鹜沉默地與賀子堂對視着。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在劍拔弩張的房間裏不停歇地吵鬧着。

賀子堂罵了聲艹,擡手隔空點了點陸餘之,然後起身過去開門。

陸餘之緊閉了下眼眸,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氣,腦子混亂地理着思路,他已經無暇顧及為什麽張晨茹沒有按照約定幫他這個忙,只能迫于眼前地想着脫身的辦法。

然而門口突然傳來賀子堂大驚失色的聲音,一個熟悉的人名清晰地傳到了陸餘之的耳裏——傅聞聲!

陸餘之猛地起身往門口看去,見到了最不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傅聞聲忍着怒火與房間裏驚訝地看着自己的陸餘之對視了一眼,于是火騰地又竄了起來,掐着賀子堂的脖子将人壓在了牆上,一拳先招呼了過去。

時間回到了一個小時前,他剛下課,就接到了張晨茹的電話,電話裏張晨茹把陸餘之的計劃全部托盤而出,她驚疑不定,不知道該不該按陸餘之說的做,只能來詢問傅聞聲。

站在九月裏,傅聞聲卻覺得如墜冰窖,生氣和擔憂齊齊地湧上了心頭。一個老師,不顧形象地在校道上狂奔,生怕自己趕不及找到陸餘之,會發生什麽事情。

他從來沒有這樣不安過,也沒有這樣憤怒過。

直到見到站在那裏似乎還好的陸餘之的時候,緊張和擔憂繃地決堤,化成了狠狠揍在賀子堂這個罪魁禍首的一拳上。

這一拳用了蠻力,賀子堂來不及震驚就先覺得半邊臉的疼痛,慌忙中他抓住傅聞聲揪着自己衣領的手,大罵了一聲艹。

于是傅聞聲又是一拳下去。

陸餘之好似才從傅聞聲出現在這裏的驚愕中回過神,怕傅聞聲把人打出事來,匆忙地上去拉傅聞聲,“傅聞聲,你冷靜一點!”

傅聞聲雙眼赤紅地回頭看陸餘之。

陸餘之動作倏然停住。

他沒見過這樣生氣的傅聞聲,下意識喊他,“傅聞聲......”

“出去等我。”傅聞聲冷然地開口。

陸餘之一愣,生出了比方才得知張晨茹沒發出照片都沒有的不知所措。

傅聞聲看着陸餘之,深深地吸了口氣,忍耐着怒氣,試圖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過于緊繃,“你出去等我,我和賀子堂聊幾句,不會發生什麽的。”

他頓了頓,“相信我。”

陸餘之咬了一下自己下唇內壁,還是遲疑着走出了房間。

門一被關上,傅聞聲便又拽起倒在地上的賀子堂,将人直接拖到了房間內,往椅子上一扔。

賀子堂狼狽地摔在椅子上,發膠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發現在已經徹底地亂了,他驚恐地看着傅聞聲,“傅聞聲,你幹什麽?!”

“我幹什麽?”傅聞聲在他面前的茶幾上坐下,下颌線繃得死緊,若不是涵養還在,他都不想和賀子堂多費口舌,直接多揍幾拳了事。

可那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辦法,傅聞聲已經從盛怒中冷靜了下來,冷靜又冷血地給賀子堂兩個建議,“第一,我跟你投資關于你面向皖城的新項目,你拿着錢把手裏的所有照片給我,然後馬上滾,不要再出現在陸餘之面前。”

賀子堂挺直了自己腰杆,努力地使自己看起來并沒有多麽地狼狽,“憑什麽?!我還被你們耍得不夠嗎?”

“行啊,”傅聞聲譏诮地看着他,“那第二個選擇,我會親自向我爸坦白所有一切,他老人家知道了,那你公司的發展也到頭了,你要和我賭憑傅氏這麽多年的信譽和威望夠不夠把你給徹底搞死嗎?”

賀子堂背後的冷汗瞬間地流了下來,面前的傅聞聲和陸餘之并不一樣,陸餘之沒有靠山,顧家不會管他,可傅聞聲不一樣,即便他現在不從商,也是未來傅氏的唯一繼承人,是他惹不起的存在。

傅聞聲半張臉隐沒在黑暗裏,神情幾近冷漠,恍若死神地看着賀子堂,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賀子堂在這樣的死寂中吞了吞口水,點了點頭。

酒店的走廊長又幽靜,陸餘之靠着牆,垂下的手在無意識地搓着自己的指腹,腦子裏一片空白,思考不了傅聞聲為什麽出現在這,也猜不到傅聞聲現在的心情。

忐忑使他整個人莫名地安靜,有一種巨大的恐慌籠罩在心頭。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響了很多遍,陸餘之置若罔聞,在穿堂風朝他打來的時候恍若初醒,終于接起了電話,是張晨茹打來的。

張晨茹在電話那頭止不住地擔憂,“陸先生?你還好嗎?你見到傅先生了嗎?”

陸餘之沉默了許久,才問,“傅聞聲是你找來的?”

“......是,”張晨茹遲疑了片刻,支支吾吾地開始解釋着,“你發我的那張照片我不敢發,也不敢叫你一個人去找賀子堂,我擔心來着,又說服不了你,只好找了傅先生......”

“你也別怪我,我就是擔心......再說了我覺得吧,你這樣做有些極端了,要是以後傅先生知道了你讓他怎麽辦?陸先生,希望你別怪我多嘴,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們得一起承擔,相信傅先生也一定不會贊同你的做法的......”

後面張晨茹說什麽,陸餘之已經聽不到了,他垂手握着手機,沉重而難過地閉上了眼睛。

張晨茹說得對,他是極端了,可他無暇思考自己做法哪裏欠缺,腦子裏只剩下了一個問題——現在傅聞聲看清了他的極端,會不會選擇與他分開呢?

恐懼如潮水鋪天蓋地地而來,陸餘之費力地仰着頭,妄圖逃離這種難言的窒息感。

***

左爾東陳

傅老師:氣死我算你陸餘之的本事!

陸餘之一臉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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