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餘之才聽到房間門咔噠一聲地從裏面打開。他倏然地站直身子,緊張又害怕地看着出門來的傅聞聲。
傅聞聲與他相視着,似乎有話想說,最後卻一言不發地擡腳就走。
陸餘之怔愣片刻,腳步先于腦子地跟了上去。
他遠遠地落在傅聞聲身後,傅聞聲一步,他就跟着一步,傅聞聲要是停下,他也停下看着傅聞聲的背影。
日光透過酒店的玻璃落在傅聞聲欣長的身影上,無端地讓陸餘之覺得害怕。明明是有光的地方,他卻不敢去。
他一路沉默地跟着,直到傅聞聲進了電梯,他腳步才一頓,猶豫着要不要跟進去,他不知道傅聞聲現在是不是想同自己說話。
電梯轉眼就要合上,他心像栓着重石,重重地往下垂,在跌入深淵的時候,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擋了一下電梯門。
他訝然,看着電梯門又打開,裏邊是傅聞聲沉沉地看着自己的目光。
傅聞聲說,“還不過來?”
陸餘之恍然清醒,拔腿過去。
電梯裏空間狹小,兩人都沉默不語,導致空氣都逐漸地稀薄起來,陸餘之覺得胸口沉悶得難受。
“傅聞聲......”他終于喊他一聲。
傅聞聲側過頭一錯不錯地看他。
陸餘之動了動嘴唇,剛想說話,就聽到了電梯叮咚一聲,機械的女聲傳來——一樓到了。
電梯門緩緩打開,外邊有人正等着他們出來,無奈之下,陸餘之只好跟着傅聞聲出去。
傅聞聲腳步飛快地走出酒店,陸餘之終于拽住他,“傅聞聲,你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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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聲低頭瞥了一眼陸餘之握着自己的手,這手冰涼,冷得他以為在冬天。
他終于嘆了口氣,“先上車。”
他的車就停在路口,上了車兩人依舊沉默,傅聞聲倒是先開口了,他目視着前方,“為什麽這麽做?”
陸餘之沒見過這樣沉悶的傅聞聲,哪怕是上回他措辭不遜惹他生氣那會兒也沒這樣,他坐在副駕駛座上,如坐針氈,先道歉了,“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對不起我還是對不起你自己?”傅聞聲斂着眉,沉着聲音一連串逼問着,“為什麽事先不和我商量?你知不知道你把處理過的照片公布出來會是什麽樣的後果?你要面對的是多大的輿論你知道嗎?!陸老知道了怎麽辦?”
“他不會知道。”陸餘之氣勢不足地回他。
“什麽?”
陸餘之看他,“他不看報也不上網,他不會知道。”
傅聞聲第一念頭是這哪來的論斷,他要被氣笑,“沒人會告訴他嗎?”
“告訴了也忘記......”
“陸餘之!”傅聞聲厲聲打斷他,“你哪來那麽多的歪理!”
陸餘之原本想說這不是歪理,是真的,以陸全笙現在的記性,不會記得這些的。然而傅聞聲的臉色實在不好看,他沒敢再說話。
傅聞聲卻不打算饒過他,“那你這麽說,為什麽不任由賀子堂把照片公布出來,反正陸老也不會知道,我也不怕,你擔心什麽!”
車窗做了處理,陽光被擋在窗外,稀稀疏疏地落在車裏,照不亮陸餘之難過的神情,他默然許久,才說道,“可是我怕。”
傅聞聲怔住,“什麽?”
陸餘之将視線落在了車外過往的車輛和行人,說,“要是你爸媽知道了,他們會難過,你也會難過,我怕你會因為他們離開我。”
傅聞聲只覺得一陣心悸,難過和心疼爬上心頭。他擡手捏了一下陸餘之的耳垂,“那你想過沒,你自己一個人來見賀子堂,我也怕。”
陸餘之驀然收回視線看傅聞聲。
傅聞聲的手也是涼的,那是他後怕帶來的冷,他接到消息的那一刻,一直想着萬一陸餘之的法子行不通,萬一賀子堂惱羞成怒對陸餘之不利的話,他該怎麽辦?
所以在見面的那一刻擔憂化成了遲來的怒氣,既是覺得賀子堂卑鄙,又是氣陸餘之什麽都不告訴自己。
他神情落寞,眉梢有着難掩的傷心,“陸餘之,你什麽都藏起來,不告訴我,也不讓我保護你,明明只要我付出點什麽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你卻不願意,陸餘之,你太沒良心了。”
陸餘之腦子繃地空白,只呆呆地望着傅聞聲,他想說自己沒有那樣的意思,可又不知道怎麽說起,在傅聞聲收回手的片刻,福至心靈地微微傾身,親在了傅聞聲的嘴角。
傅聞聲驚愣一下,陸餘之的唇是冰涼的,但舌是炙熱的,正不管不顧地要撬開他的牙關,他反應過來,而後托住陸餘之的後腦勺回吻着。
車鳴聲和人聲就在離不遠的窗外,而擋風鏡一覽無餘地可以看見車裏的他們兩人,可他們依舊大膽,似乎接吻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陸餘之靠在他的頸間喘氣,等平複了呼吸,慢慢地說,“傅聞聲,我是太愛你了。”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珍視着,不想讓賀子堂那樣的人去為威脅你,舍不得你因為我對那種人做出讓步,舍不得你難過,也舍不得你離開自己。
那天陸餘之被傅聞聲欺負得厲害,被束縛着的手腕在一次次掙紮裏勒得皮膚發紅,他在傅聞聲的身|下,因為傅聞聲的一次次撕咬而眼角通紅,qing欲落在了他的眼底,也落在了身體上。
他痛得厲害,卻還是迎合着愛人的動作,他以前不懂愛,但現在覺得愛該是如此,是我痛,但我依然快樂,依然自由,依然向往。
到最後的時候,陸餘之已經累得沒有了意識,傅聞聲抱他去洗澡。浴缸小,他們前胸貼着後背,傅聞聲含着陸餘之的耳垂,含糊又認真,“陸餘之,你躲我身後好不好,我護着你好不好?”
陸餘之忘了自己有沒有說好,但傅聞聲聽到了。
賀子堂後來再也沒有出現過,傅聞聲聽齊宋說人已經回了美國,不知道得到了哪位大老板的幫助,資金周轉問題得到了緩解。
而大老板本人卻沒什麽反應,他并不在乎賀子堂拿着那筆錢能不能東山再起,只在乎賀子堂能不能從他們的生活裏徹底地消失。
在秋末的時候,劇院的巡演開始了,要飛遍四個國家,進行将近十場的演出。這就意味着,傅聞聲要有兩個月的時間不能見到陸餘之。
明明是那個奔忙在外的人,陸餘之卻更黏傅聞聲,離開的前夜,他一直跟着給他收拾行李的傅聞聲,人走到哪他就跟到哪,時不時地就過去親一親再摟一摟。
傅聞聲被他弄得沒法好好整理行李,在與陸餘之接過吻後,忍不住将人拉住,“你幹嘛?”
于是陸餘之掰着手指算給他看,“我們要有快兩個月的時間不能見。”
傅聞聲笑,又寵溺地去滿足陸餘之的親熱。
陸餘之走後,他也忙,要去上課也要做研究,偶爾也去找程瀾聊天。
程瀾是個很專業的心理醫生,不斷地引導着他去面對着自己不敢面對的過去,某一天他發現自己忽然不再害怕去醫院,也不再害怕面對病人。
而程瀾又不僅僅是心理醫生,也是好友。有時候他們結束,就送着傅聞聲到門外,猶豫着問他,“你和陸餘之還好嗎?”
傅聞聲點頭,“挺好的,每天視頻。”
程瀾倒是極為嫌棄,“啧,膩歪。”
想了想,他又說,似乎在感慨,“陸餘之很喜歡你的。”
夕陽西下,傅聞聲的影子逐漸地變短,他站在陰影裏,點點頭,“我知道。”
陸餘之要更忙一些,總是在演出和三萬英尺的飛機上,往往這個城市剛落腳還未轉悠,就要啓程去另外個國家。
但他天生不是個愛玩的人,只是在落地最後目的地巴黎的時候,想起了雨傅聞聲的豔遇,便起了心思想去看看。
可始終沒有時間可以給他,于是在演出後就窩在酒店裏與傅聞聲抱怨,說,“該去看看你學習和生活過的地方,可都沒有時間。”
傅聞聲當時只是安慰他,“會有的。”
這天恰逢聖誕節,街上很是熱鬧,而陸餘之窩在酒店裏照舊地給傅聞聲發視頻。
傅聞聲卻是很久才接,還把視頻轉為了電話,陸餘之聽到了電梯的聲音,“你剛回家?”
“嗯,”傅聞聲應着,“今天聖誕節。”
“是啊,這裏好熱鬧,”陸餘之起身到落地窗前,看底下熙來攘往,“你以前在法國出去過過聖誕節嗎?”
傅聞聲嗯了一聲,“以前就和朋友一起,喜歡騎着車到郊外去,随便逛逛,然後借宿在好心的農夫家裏,有壁爐,喝小酒,聊很多東西。”
陸餘之沒過過那樣的生活,好奇着,“聊什麽?”
傅聞聲倒是笑了,也許是想到了一些過往,“聊人生,聊理想,順便聊聊愛情。”
他忽然叫陸餘之名字,“餘之。”
“嗯?”
“你想我嗎?”
陸餘之愣了愣,沒聽過傅聞聲問過這樣直白的問題,于是幹脆回答也直接,“想,特別想,傅聞聲,我想死你了。”
“那你開開門。”
那邊傅聞聲話音剛落,這邊門鈴就響了起來,陸餘之腦子短路了一刻,直到電話裏傅聞聲帶着磁性的聲音再在耳邊響起,“我送你個禮物。”
陸餘之幾乎是蹦了起來,鞋子都顧不上穿就朝門口飛奔而去,他一把拉開了門,門口站着的是忽然出現在這裏舉着手機朝他笑的傅聞聲。
那一瞬間,陸餘之高興壞了,拽着傅聞聲的圍巾就拖着人進來,擡腳一踹關上門,将憑空出現在眼前的傅聞聲壓在門邊親了又親。
傅聞聲一邊笑一邊回應着,他摸着陸餘之的頭,輕聲說,“陸餘之,我也想死你了。”
***
左爾東陳
陸餘之為什麽不告訴傅聞聲賀子堂威脅的事情呢?因為不想讓傅聞聲髒了自己的手,太愛了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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