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傅聞聲只請了三天的假期,時間緊迫,好在陸餘之只還剩下最後一場巡演,在劇院世界巡演畫上句號的時候,陸餘之留了信息,與傅聞聲偷偷地去私奔。

法國于傅聞聲是熟悉的,但對陸餘之來說這個國家只有一個意義,這是傅聞聲生活過六年的地方,所以他很好奇也很期待這場短暫的私奔。

第一天拿來飛和拿來看陸餘之表演,剩下最後兩天的時間太短了,來不及去很多地方, 于是傅聞聲決定帶着陸餘之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他們在深夜裏出逃,開着租來的車輛飛奔在無人的公路上。公路兩邊是荒草,遼闊地與隐隐約約的天光相銜接,化成了一條望不到邊的白線。

車裏正放着放浪不羁的搖滾樂,重金屬的旋律在浩蕩的夜空裏滾滾而上,吵醒了沿途的鳥和其他生物,與呼呼的風聲混在一起,人類的音樂與自然合為一體。

陸餘之從來沒覺得自己這樣地自由過,心像是飛奔在了三萬英尺的高空上,迎着烈風,無所顧忌地一路向前沖,那些曾經困擾他的一切都在這時候被他遠遠地抛在身後,沒有什麽能夠再禁锢他拉扯他,除了傅聞聲。

他高興壞了,于是迎着風高聲喊,“傅聞聲我愛你!”

傅聞聲眼裏盛滿了笑意,側頭投向了他,跟着他喊,“我同樣愛你陸餘之。”

車輛漸漸駛入有林木的地方,然後在一處随意停下,傅聞聲讓陸餘之跟着下車,眼前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再遠一點是影影綽綽的林木的影子,遠遠地可以瞥見那天邊,沒有月,但有點光。

風不知道從哪裏的山林出來,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他們跟前,細細地拂過他們的面孔,掠過衣袖和衣角,撥動了心弦。

陸餘之覺得心曠神怡。

他問傅聞聲,“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傅聞聲朝他神秘地一眨眼,故意不說話,只往前走,身後的人便跟着一起來。

再走遠一點,他們踏過一段沒過腳跟的雜草,陸餘之忽然就聽見了汩汩的水聲,熟悉着黑夜的眼前忽然一亮,一盞并不明亮的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面前是一潭靜谧的湖水,面積并不大,陸餘之能看見那對岸雜草叢生。淩晨裏,湖面映着沉沉的天空,唯有一點的光亮是來自對岸的那盞小燈,燈光是昏黃的,暈染着溫柔而缱绻,就落在了水面上,照清了那湖面小幅的輕绡。

湖泊的對面就有了人家,不過此刻正沉睡着,唯有一處小教堂裏傳來了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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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餘之是驚喜的,原來在看似遼闊的荒原裏再深處還藏着一個小小的湖泊,而湖的對面是幾戶人家。

傅聞聲拉着他在草坪上坐下,“我以前出來自駕游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這裏。後來學習還是工作不開心了,就喜歡自己來這裏走走。”

深夜出發,來到這裏才是淩晨,就他一個人,望着湖面,再望着對面那盞燈,如果是夏天就可以聽到那不知疲憊的蟬鳴聲和蛙鳴聲,運氣再好一點,能夠遇見日出。

醫患事件發生後,他曾經來的次數頻繁地增加,那些想不明白的都被他丢進了這湖裏,但沒有任何用處,那些依舊困擾着他。漸漸地他就不來了,轉而去酒吧,然後遇見了陸餘之。

“兩天太短了,不知道能帶你去什麽地方,第一想到的就是這裏。”他過去把這裏當做良藥,現在有了更好的良藥。他壞心眼地想該叫“新歡”來見見“舊愛”。

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陸餘之躺下。于是陸餘之将頭靠在他的大腿上,與天面對面相望。

陸餘之說,“我在皖城也有自己不開心就去的地方。”

“哪裏?”

陸餘之想了想,“練舞室。”

他曾經把舞蹈看做發洩的一種方式,任何的不開心都可以通過練舞來發洩。

傅聞聲噗呲地笑了,“杜先生會開心的。”

“可能吧。”陸餘之擡手去纏繞傅聞聲的頭發,他頭發短了一點,但還能沒過指節,于是陸餘之揉了揉,提了一些往事。

“我剛開始,沒有這麽喜歡跳舞的。”

他最開始去學舞,是為了想要讨陸伽阮的歡心,因為他以為陸伽阮同樣地熱愛自己的舞蹈,如果陸伽阮沒能繼續完成的事情他幫忙完成了呢,或許陸伽阮就能夠開心一點,看他也順眼一點。

傅聞聲垂着目看他,沉默了一會兒,說,“可根因不在舞蹈上。”

“是啊,但那時候我不懂。我把想法告訴了老師,老師當時并沒有說什麽,只是跟我說好,說他會來教我。”

練習基本功的時候是痛苦而艱難的,骨骼雖然柔軟,但第一次下腰和壓腿的時候,他覺得骨頭咯咯地作響,他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骨折。可他從來沒哭過,眼淚只是含在了眼眶裏打轉,他吸一吸鼻子,生生把眼淚都憋回去了。

那一年他四歲,同齡的孩子學舞都會哭,只有他不會。可那時候陸餘之也就覺得同齡的小孩哭了有媽媽哄,他沒有。

他纏着杜孟秋學了第一支舞,花了将近三天的時間記住了那些現在看來十分簡單的舞蹈。他興沖沖地回家,闖進了陸伽阮的房間,笨拙而期待地跳給了陸伽阮看。

一曲完畢後,陸伽阮在昏暗裏看他,許久才說,“你有天分。”

那是陸伽阮第一次誇他,哪怕聲音不冷不淡,臉色也是冷漠的,可陸餘之還是覺得很高興,興奮了好久,後來就更加認真地學習跳舞,頭腦發昏地一頭紮進去。

他在院子裏練舞,陸伽阮會在一邊看,有時候會突然地過來幫他糾正姿勢,手把手地與他搭着,告訴他動作該如何展開。那是他們彼此間最親近的時候,他也曾在陸伽阮的懷裏,聞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我那時候總覺得,舞蹈是我和陸伽阮唯一的牽連。”

可不應該是那樣,他們之間最深的羁絆明明是血緣,是親情。

夜空下寂寥,陸餘之極目眺望着一塵不染的夜空,恍惚裏似乎看見了陸伽阮的樣子。

他眨了一下眼睛,水霧忽然就漫了上來,“傅聞聲,有點想我媽了。”

這是傅聞聲第一次聽到陸餘之叫陸伽阮媽,他心疼地彎下腰去抱他,将他的頭環在自己懷裏,一下一下地撫着他的後背,卻不知道從何開始安慰。

陸餘之卻是好笑地掙紮着把頭扒拉出來,“你把我當小孩了?”

他帶着笑,但眼裏依舊是濕潤的,于是傅聞聲更心疼了一些,還是固執地把人往懷裏摟,“就是小孩。”

陸餘之悶在他胸前笑,許久才停下笑,說,“我不恨她了。”

他曾經想問陸伽阮不愛他為什麽還要生下他,想問為什麽當初要把他推向顧家再轉身自殺。可現在他又不想知道了,覺得沒有意義了,現在的他遇見了很好很好的人,不再想要去糾結那樣的過去和上一輩與他無關的恩怨情仇了,于是也不再恨了。

傅聞聲将人抱緊,“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陸餘之陡然坐起,磕了一下傅聞聲的下巴。

傅聞聲吃痛地捂了一下下巴,剛想去看陸餘之有沒有磕疼了,陸餘之就欺身而來,吻在了他的唇上。

陸餘之兩腿分開跨坐在傅聞聲身上,像個樹懶,環繞着他,“傅聞聲,我現在理解了陸伽阮為什麽那麽喜歡顧雲平了。”

他以前不懂,不明白為什麽一個人能夠愛另外一個人愛得這麽深,可以為他抛棄未來抛棄一切,直到他遇到了傅聞聲。

面前這個男人,稱為俊美毫不為過,五官立體,眉如遠山,目如秋水,一眼就能叫陸餘之沉溺其中。陸餘之見過很多好看的人,卻從未覺得會有人要比傅聞聲更好看,或許這就是情人眼裏出西施。

他愛死這個“西施”了。

他可以理解陸伽阮對顧雲平的恨意,換做是他自己,也想要将傅聞聲牢牢地留在自己身邊,哪怕是以極端的方式。本質上他和陸伽阮都是一樣的人,偏執得近乎可怕。

他湊上去開始撕咬傅聞聲,從嘴唇到脖頸,再到解開衣領扣子下的鎖骨。

傅聞聲拉住了他,眉眼裏是寵溺和愛意,“做什麽?這荒郊野外的。”

陸餘之狡黠地笑,“就是要荒郊野外,要伸手不見五指。”

傅聞聲開懷地笑起來,笑聲在靜谧的湖泊旁回蕩。他忽然翻身,将陸餘之壓在了身後,騎|坐在他的胯邊,眸子裏沉沉,似乎在壓抑着情|欲。

他低着聲音,“陸餘之,是你說的......”

他将陸餘之的衛衣扯了上去,一路從胸前吻至小腹,深秋的涼意掃不走他們炙熱的沖動,反而像添了一把火,将他們的欲望燒得越來越旺。

陸餘之咬着衛衣,在夜色裏低低地喘息着,與那夜空相望,偏偏看見了烏雲散開,一絲清冷的月光透了出來,不明不亮地落在他們周圍。

仿佛一瞬間被置身在光下,在察覺到自己褲子被脫開,那炙熱被傅聞聲同樣滾燙的掌心握住的時候,他急促地吸着氣又呼着氣。

身後的雜草紮在了背上,觸感在傅聞聲的動作裏被無限放大,于是那雜草也成了一種刺激,尖銳的草尖落在背上,紮進了心底,他開始悶哼着,支離破碎的呻|吟聲從嘴裏溢出,他眼裏的夜空忽然不再暗沉,而是一刻間變得光亮,他迎來了高潮。

天地都要是他們一場情|事的見證,他們膽大妄為,無所顧忌。

風從兩人赤裸的身體掠過,汗水浸濕的身體因為風而感到了一絲冷意。傅聞聲小心地給睡過去的陸餘之穿上衣服,再小心地将人抱起,離開那片湖泊,往車上走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黎明的光恍然間落在大地,遠處的鐘聲悶悶地敲響,他們在天光朦胧時,見到了初生的太陽。

于是他們在晨曦裏再次接了吻。

***

左爾東陳

要定時發布的,結果失手一發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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